“师父。”
白逸尘将隔帘挂起来，好让屋内的烟气快些散去。
“您这是做什么呢？”白逸尘说着朝洛清寒走去。
“别……别过来！”洛清寒呼道。“地上溅的有炭火。”
白逸尘低头一瞧，地上果真喷满了星星点点的焦炭渣子，有的还忽闪着点点红光，跟晚上蝙蝠的眼睛似的。
再一抬头，迷蒙的烟气已经散了许多，师父的那张花脸更是愈发清晰了。
这辈子怎么也没想能瞧见师父这幅模样，白逸尘实在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洛清寒疑惑道，“怎么了？”
“你的脸啊！师父，面妆挺精致。”
洛清寒瞬间便反应过来，忙抬手用衣袖遮住自己的脸，“转……转过去！”
“您遮都遮住了，我还转个什么。”白逸尘就着自己旁边的水缸舀了一瓢水，将炭火浇灭，又从干净的可怜的菜柜上拿下来一木盆，盛了小半盆水，端到洛清寒旁边。
“师父，洗洗吧！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
洛清寒微微将衣袖往下移了移，只露出一双幽明的眸子来，也许是被烟火熏的缘故，那两只清冷莞然的眸子水莹莹的，还泛着些许潮红，看的白逸尘心尖痒痒儿的……
白逸尘从怀中掏出一方干净的桃粉色手帕，折了一角，轻轻沾了些水，又拧干。
“嗯。”白逸尘递给洛清寒，洛清寒没有接，仍是皱着眉头盯他。
“嗐！”白逸尘叹了口气，背过身去，将手帕从肩头递过去。“放心，您说让我什么时候转过去，我再转。”
洛清寒飞快拽下手帕，将脸擦干净，半晌才道：“好，转过来吧。”
白逸尘低头飞快抿了一下扬起的嘴角，道：“师父”
“你这手帕哪儿来的？”洛清寒打断他道。
“手帕？嗯……路上遇一姑娘，人送我的。”白逸尘悄悄瞄了眼洛清寒的神情。
“用心潜修便是用心潜修，少惹些莺莺燕燕，花花草草，若那天带进青云门了，我第一个让你滚！”洛清寒握着那手帕，转身扔进了灶炉里。
白逸尘“……”
“唉！不惹就不惹。好歹我也是个正常男人，这偌大望尘峰，连个雌鸟儿都没有，你也惹不成……”白逸尘小声嘟哝着，将水盆端走，倒掉。
“师父您不是不怎么吃饭么怎么今儿个想起下厨房来了？”白逸尘收拾着屋内的一片狼藉，问景梵道。
“突然来了兴致不可以吗？”洛清寒背着手，清冷冷的立在门口，一脸丧兴的模样。
“可以可以。”白逸尘忙笑着说，“师父想怎样都行，是徒儿逾矩了。”
洛清寒没吭声，有些失神的望着熄火的炉灶。
“说起来，师父您还没吃过我做的饭吧。我手艺其实还不错的，今儿个难得厨楼有菜，我给您露两手。”白逸尘说着便开始操持，忙前忙后，却还是找空跟洛清寒搭一两句话，整的跟一居家小媳妇儿似的。
“师父您吃辣不吃？”
“还行。”
“青菜爱吃吗？”
“看着做吧。”
“嘶。”
“怎么了？”
“葱咳，有点熏眼。”白逸尘仰着头，飞速的眨巴着眼睛，用泪水缓解涩痛感。
“那别切了。”
“不切怎么行”白逸尘仰脸笑着，一边盲切一边道：“不切怎么炒菜。”
白逸尘切完了葱，洗了洗手，终于能低下头来，“师父，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厨艺这么好吗？”
“经常给后山厮佣们做饭。”洛清寒移了步子，不疾不徐道。
“原来您知道啊！”白逸尘惊喜道，“每次我们吃饭您不在的时候，总觉得跟虐待您不让吃饭一样。其实，我去喊过您几次，可每次你都不在屋。”
洛清寒的脚步微微一滞，停在了白逸尘身后。“……以后会在的。”
白逸尘刚在锅内添上水，菜蔬噼里啪啦的响着，将洛清寒的声音掺盖的模糊不清。“师父您说什么？我没听清啊！”
“没什么，抬手。”
洛清寒不知道在哪儿找出来一围裙，给白逸尘环腰系上。
“小心些别被油水喷着。”
白逸尘一挑眉毛，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锅内那片菜叶儿，半天不眨一下
“好喽！师父，摆桌儿！”
洛清寒“。”
“好嘞，我摆！”
白逸尘将菜称出来，掀开蒸好的米饭，拿筷子扎了几个洞，香甜的热气腾腾往外冒。
“你扎洞做什么？”洛清寒不明道。
“嘿！师傅不知道吧！这样盛出来的米饭才不软塌塌的，而且有嚼劲、弹润不粘口。”白逸尘擦好桌椅，将饭菜一一摆上桌。
“这茭白挺好吃的，师父尝尝。”
“茭白？这不是笋么……”
“咳……是有些像，但不是笋，您尝一个。”白逸尘给洛清寒碗里夹了一堆。
“好吃吗？”
“嗯。”洛清寒点点头，一片接一片的吃了起来。“逸尘。”
“师父您说。”
“洛邑城近有邪灵作祟。东唐门、琳琅仙坊、白鹤观还有巡安陵到时候都会派弟子来青云门。我领着你们去洛邑城，见习。”
“琳琅仙坊，全是女修啊。”白逸尘抬起头来。
“十几人。”
“一下子来十几个”白逸尘脸上的笑意一展无余。
“一共。包括你我。”洛清寒冷声道。
“什么时候动身？”
“明早。”
“啊？！明早就去？”白逸尘将碗里的饭菜三两下扒拉完，冲进厨房，丢进水池里。
“那我得早些睡觉了，师父您慢慢吃。我回凌云阁了啊”
白逸尘跑出去半截儿又拐了回来，“围裙忘解了。”
白逸尘对洛清寒笑笑，“师父吃完了就把碗丢水池子里，会有人洗。”
洛清寒落下碗筷，对着饭菜发了好一阵子呆，半晌，才起身将厨房收拾了，盆归盆，碗归碗，却怎么摆都不顺眼。末了，洛清寒握握拳头，横袖一扫将洗的干干净净的碟碗打翻在地上，就这样踏着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