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死妖怪，下手真狠！”
蘑菇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里很像是龙宫。虽然她没有见过龙宫，但只觉得也就是如此，屋子的格局大概是圆的，从墙面到床榻、桌案板凳，甚至装饰的花瓶和里面的插花，都是晶莹剔透的琉璃，屋内的装饰都是琉璃蚌壳和夜明珠什么的，蘑菇又动了想抠走几颗的心思。
可是她被河神仅能容一人的水牢圈在一边，只能干瞅着。
最丢人的大概就是，她都已经被抓起来了，可还是没看到河神的真面目，人家只是召了根水柱子就把她斗败了，被那水柱卷进湖里的时候，她还被呛了几口水，甚是狼狈。
“不出这口气，真是意难平！”蘑菇恨恨地锤了这水牢一下，哪成想竟然又砸出了水，溅了她一脸。
她根本解不开这水牢，只能颓丧的倚着这水牢坐下了，也不知道那妖怪到底想怎么样。
不知道等了多久，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着白衣的男子走进来，蘑菇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脸贴近了水墙，想看看这妖怪到底长什么样子。
那男子一抬手，水牢瞬间撤了去，还溅出一片水花，蘑菇没站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出去，还被水花呛了一口。
“咳咳咳……你这个……咳咳咳……妖怪……咳咳咳……想怎么……咳咳咳……样……咳咳咳……”蘑菇捂着胸口一阵咳嗽，整个脸通红。
“把你的心头血交出来，我就放你走。”男子走近，一头雪白的发，肤色也是白如宣纸，却不是病态的白，一双湖绿色的眼睛嵌在脸上，如同祖母绿与白玉般的鲜明对比。他的穿着也是极符合龙宫的风格，雪白的袍子，金线勾了边，腰间悬着一颗成色极好的夜明珠，头上一顶珍珠簇成的发冠，既显尊贵，又未浮夸。
原来……原来这河神竟然是这般一表人才！
不对，他要的可是心头血！蘑菇反应过来，心头血对于任何活物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存在，人若失了心头血，必死无疑，仙妖失了心头血，在修炼的生涯中将寸步难行，搞不好还会被打回原形！
“你当那心头血是路边的野草？你想要就能要！”蘑菇不动声色的快速思考，怎样才能逃出这个地方，如果能顺便抠几颗夜明珠作为她的补偿就更好了！
“我既能抓你来，就可以让你逃不掉。”河神瞥见她飘忽不定的眼神，便知她心下在想什么，“我不想伤你性命，失了心头血你还可活命，还可修炼，有足够久的时间还可补回这一滴心头血，若命没了，便连修炼的机会都没有了。”
“呸！想要我的心头血，没门！”蘑菇不知道这妖怪到底想要心头血做什么，但她可不想从头修炼，“你抓我来，我徒弟可不会放过你的！若你现在放我走，我还能让我徒弟饶过你！”
“嗤，师父都没本事，徒弟能有什么本事？”
“你！”蘑菇捏起她的剑又冲了上去，可是没几招又被制住了，“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要是敢取我的心头血，我不会放过你的！”
蘑菇被水链牢牢捆住，她几乎是眼前一黑，看来是真的逃不过被取心头血的命运了。
河神握着一把千年寒冰凝成的尖刃，道：“用玄冰取下的心头血，才能最完美的保存所有的生机，留下这滴血，我会送你回去。”
蘑菇想往后躲，可是这水链太牢固了，她挪不动一分一毫。
她眼睁睁看着那玄冰刃，刺入了她的心口，剜走了那滴若最红的红宝石那般的心头血。
“啊——”惨叫声响彻整个龙宫。
*
“蘑菇，蘑菇！”
半梦半醒间，蘑菇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想睁开眼睛，可眼皮沉甸甸的，仿佛是睁开了，可什么都看不清，似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在面前，唇红齿白一张一翕，是在叫她的名字，她没力气回应。
“等我。”那人轻轻将她抱上琉璃塌，模糊中只看到一个离去的背影，和翻飞的衣袂，她动了动，想再看清楚些，可是脑子昏昏的，眼前更是一黑。
“师父，你醒了？”盛晴渊看到蘑菇的手指似乎是动了动，眼睛也眨了眨，立刻叫道。
“晴……晴渊……”她的声音很小，喉咙仿佛被冰冻住了，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发出一丝丝声音。
“师父你喝口水，不要说话。”盛晴渊小心的扶她起来，端来一碗水。
“我……我回来……了？”蘑菇看了看周围，似乎是一户农家，屋里很乱，堆放着各种杂物。
“是墨深救你回来的。”盛晴渊用勺子小心的给她喂了一口水，蘑菇咽下的时候，整个脸都痛苦得扭作一团，她在屋里找了找，并没有看到墨深的影子。
“他人……呢？”
“救了你回来便又出去了。”盛晴渊如实答道。
“我被取了……取了心头血……”蘑菇发现自己还成人形，竟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还好没被打回原形。
盛晴渊看她喝水都痛苦得紧，便放下了碗，一边扶她躺下，一边说道：“心头血也被墨深抢回来了，现在好好地在你的心头待着呢，而且……而且墨深还把那河神抓了来，就绑在外面，说等你醒了用他的心头血给你补补。”
“什么？”躺了一半的蘑菇也不躺了，挣扎着要起来，原本说不出话的嗓子也发出了尖昂的声音，“扶我……扶我起来看看！”她倒要看看这个眼睛一眨不眨把刀子插进她胸口取心头血的河神，现在还是不是跟之前一样神气！
“师父你不要急，你躺好，我把他提过来给你看！”
“提……提过来？”
“师父你不要动，我这就去！”
然后蘑菇就见他提了个草编的小竹筐，只比巴掌没大多少，里面有一条奄奄一息的小黑蛇，若说和寻常的蛇有什么区别的话，那便是这蛇的头下三寸处有一对精致的羽翼。
“这……这是那河神？”蘑菇震惊。
“对啊，墨深说这就是那河神。”盛晴渊的眼神极其认真，显然是非常信任墨深说的话。
“都被打回了原形，下手真是狠。”蘑菇盯着竹篮里的“河神”，河神似乎是不想被这样的目光盯着，扭了扭身子，但比她还没有力气，看起来伤得比她更重。
“师父，怎么处理这个‘河神’？”盛晴渊抖了抖篮子。
“嗯……炖了吧，大补。”蘑菇手一挥，定了河神的生死。
“那我去烧水。”盛晴渊点点头。
竹篮里的河神听到蘑菇和盛晴渊的对话，突然乱动起来，想挣扎逃跑，可是这竹篮里施了墨深的法术，任它撞得头破血流也挣不脱。
“叽叽叽。”河神发出怪声，似乎是想说话但不能。
正在蘑菇扶着床和盛晴渊一起观察竹篮里的河神时，屋子的门忽然被推开了，进来的人是那日她请来划船的那个渔夫，渔夫脸上的神情很是精彩，他的眼神有慌乱但又强撑着鉴定，结结巴巴道：“你们说……你们说那竹篮子里……是是是河神？”蘑菇和盛晴渊还没说话，渔夫一下子跪在地上，“求求……求求你们……不要用河神……炖……炖汤，求求你们……”渔夫开始磕头。
“你……你先起来……”蘑菇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住了渔夫家。
“河神……河神他为镇子做了很多好事，自从河神来到这里，每一年都是风调雨顺，自从……自从河神杀掉了那个吃人的妖怪，再也没有妖怪打扰我们镇子……”说完最后一句话，渔夫恍然觉得自己似乎是说错了什么，面前不就是两个妖怪吗，还制住了他们的河神，想到这里，他的脸色惨白，几乎都跪不住，踉跄跪坐在地上。
“你说的河神，应当是被化蛇囚禁在湖底的龙女。”墨深的声音传来，下一刻，他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他走近后，用手指轻点竹篮，上面的法咒消失，黑色的小蛇落在地上，化作一个黑衣黑发的少年，并不是蘑菇先前所见那般龙宫河神的作派，他的脸上有黑色的纹路，看上去妖异莫测，更似一个妖。“不过是修行三百年的化蛇，竟屠了龙宫，囚了龙女。”
蘑菇看到他的眼神，比初见那日更是凛冽了几分，眼底的寒冰森冷入骨，她知道，他这是动了杀念。
墨深的手上献出一道光，手掌一翻，渔夫家简陋的椅子上也发出光芒，待光芒散去，才看到那是一个女子，穿着明艳的衣裙，额上隐隐现出两个角，肤白如雪，却面目虚败，一双墨绿的眸子本该透出生机，可看上去却是蒙了灰般，雾气朦胧。
她斜靠着破椅子，似是没什么力气。但屋里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知道，这就是龙女。
“倾璃？”假河神看到龙女的一瞬，瞪大了恐惧的双眼。
“呵……夏劫，这才是你本来的面目，丑陋，恶心，你不是龙子，你是凶兽！你变成我二哥的样子又能怎么样，掩不住你恶毒的心肠！”
“倾璃，倾璃！你原谅我……原谅我……”假河神跪着爬到龙女脚边，拉住她的裙角，那张青涩却妖异的脸上挂满了泪痕。
“夏劫，你还要我原谅你……我兄长，我澜湫宫百余仆都是你害死的！”倾璃声音颤抖，却连说话的力气都不足，根本无法做更多的事情，“你囚我一百年，我早已恨你入骨！”
蘑菇瞪大了眼睛，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她坐在床边看着，也来了精神，她偷偷瞥了墨深一眼，却发现他平日里毫无波澜的眸子，有一丝动容。
啊！她知道了！蘑菇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墨深难道是……看上了这个龙女？
“倾璃……倾璃！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滚……滚啊！”倾璃想踢开他，刚伸出脚便被他抱住。
“倾璃……我……我只有也成为龙……我只有做了河神……做了河神才能配得上你，才能和你在一起，我是想和你在一起……”
“我恨不得你死，用你的血，祭奠我龙宫族人！”
“倾璃……你要杀我……”夏劫双目圆睁看着她，“我一直记着你救我回来那日，你很美，龙宫也很美……”
“可这些都被你毁了！”倾璃嘶声，“我真后悔！我真后悔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