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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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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偌大的桌子边只坐了三位客人。

一位是看着跟棠觉年纪相仿的姑娘,玉雪清丽;一位是个胖子,就是他刚才招呼她们进来的;最后一位,居然是她在大漠有一面之缘的帮.派的年轻人……

不是吧,从西域到南朝,这都能再碰上?!

棠觉只想扭头就走。

开玩笑,当时她又哭又闹的,堂堂暗门门主这辈子的老脸都在这位兄台面前丢尽了……

啊不对,他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而且戴着面具、遮着纱巾呢,不怕不怕……说不定他早就忘了呢!

这边棠觉在做心理建设,那边陆城锐抬眼打量了一番,视线最终落在她的眼睛上。

他忽然开口问道:“你是谁?”

棠觉:!!

棠觉心里抖了三抖,面上还是稳如老狗:“小女子名唤小青。”她故意掐着声音,尾音还拐了九曲十八弯,让自己听起来像条蛇精。

“哦……”陆城锐沉吟。

“锐哥哥,你见过她?”正在赌气的洛萤菲充满敌意地转过来,盯着她。

“不认识。随便一问。”他摇头。方才看对方的眼睛,总觉得有些眼熟,脱口而出罢了。现在细看,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大约是错觉吧。

胖子路宽刚才还头疼怎么哄劝小姑奶奶,现在看气氛总算缓和了,笑道:“老哥我认识你锐哥哥这么多年,他身边叫得出名字的姑娘除了你还有谁?他呀,刚才那样也是关心你不是?”

陆城锐张了张嘴。

他想耿直发言,他不是谁的哥哥,而且身边一个能让他关心的姑娘都没有。就算洛萤菲,那也仅仅只是“知交的女儿”,要没这层关系他还真不管她死活。

但是路宽充满求生欲地在桌子下踹了他一脚。

开玩笑,再吵起来得哄到什么时候去!

洛萤菲撇嘴,不过是个下.贱的舞姬……谅她也不可能跟锐哥哥扯上什么关系。“行了,你开始跳吧。”

“是。”棠觉松了口气。心想那人感觉也太敏锐了吧,当初还真是小瞧你了。哼。

路宽做主,翻曲谱随便点了首《空对月》。

房里角落放着一些丝竹之类的简单乐器,几位拈花侍女款步移来,调试了一下音调,一齐演奏起来,和声浅吟莺啭。

这是一支比较出名的民间小调,棠觉听过,现在即兴发挥一下也没问题。

她沉思着,蹲身,打开双臂,先做了一个邀月的动作。

身体记住的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她一怔,舞步还在继续,思绪却一下子被拉回很多年以前的一个场景……

那时候,有个白衣的少年笑得和煦,身上有阳光的好味道。“阿棠,你知道吗,你在树下舞剑的样子很美。不知道真的跳起舞来,会是什么好光景?”

“……放你娘.的屁!”尚在豆蔻年纪的棠觉那会儿也跟现在一样的冰山脸,不过因为稚嫩打了折扣,倒显得有些小孩子故作严肃的可爱。

君越笑笑,没把这对话当一回事。

棠觉嘴上凶完,心里却记下了。

她记得上次练武太过,累晕在雪地,是君越把她背回来,还给她煮姜茶的。

她还记得过阵子就是君越的生辰。

她一直不喜欢他。但是他对她这样好……既然说了“想看”,那就,当做回礼吧……

于是从没学过舞艺的棠觉偷偷去找了交门的首领,左护法阿吉雅。

交门是负责对外联谊的分部,阿吉雅美貌火.辣,热情奔.放,能歌善舞。在听说她想学舞艺的请求后笑岔了三次气,笑翻了茶盏若干次,才答应教授她并帮她保密。

好在是习武之人,身体的底子极好,力道和柔韧都很好。记舞步动作和武功路数都是一个道理,记起来也没什么困难,学得极快。

棠觉是个做什么事,要么不做,要么就极端专注的人。练武成痴,也能练舞成痴。很快,她在舞技上已有小成。

唯一的问题是,棠觉的身段还未长成,做不出一些性.感诱.人的姿态。动作也有点僵硬。

“没有关系的,棠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舞艺也一样。”阿吉雅柔声说道,“能教给你的舞技,我都教给你了。但我的舞之‘道’,并不适合你。”

“那我……该练什么样的舞呢?”

“你见过月下的海棠花么?”阿吉雅笑眯眯地,“去看看吧。”

棠觉若有所思。

那天夜里,所有人睡下后,她偷偷摸摸去到教廷的一处偏僻的空院子。那里有一树野海棠。

那天夜里,月色很好,清亮地像山顶冻泉一般。海棠花睡着了,懒懒地浸泡在这样的月色中,清冷,但生动。

偶尔有夜风拂过,花朵摇摇晃晃,是天然又招摇的风.情。

四周安静地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仿佛有什么落在她的心间,撬动了某一处封土。

虚空中降下看不见的线,牵引着她的四肢。她情不自禁抬起双臂,摆出一个邀月的起手式。

没有乐声作伴,她自如地翩然起舞。

蹲身,描眉,拂过清冷的眼睛。打开的双臂微微颤抖,像是花蕊不胜东风。扭腰摆手,婉转的旋身,高高举起的素指遥指月辉。

踢腿扬起裙摆如涟漪,疾走两步,回身掩面,似失落,又似茫然。

寻寻觅觅碎步,肩抖落,如卸去一身尘霜,诉说起深夜空闺里对着凉如水的月色,脉脉的遐思……

可是这是不对的。

伊人已远,今后只有自己走在这条路上,不应当保有这些属于她“女子”部分的,以及无聊又拉扯的情绪。

如果过去干扰到她的内心,那么,就全部斩断吧。

现实的乐声愈加急促,她从往事中抽离,剑指挥断,昂首振臂,腾空跃起。落地踏步旋转,以拈花踏歌的飞天势稍作停顿,又随着乐声舒缓,慢下动作。

不过行止顾盼,愈加自信而利落。没有旖.旎缠.绵,只有一股冷峭决绝的味道。每一次打袖出去,都是十足的力道;每一次急转骤停,都不错半个身位。

等曲终幽咽,孑然独立,徒留一个萧索寂寞的背影。

满堂寂静。

路宽一不懂艺的粗人,都楞了半天,心头涌上各种滋味儿,忘了鼓掌。

洛萤菲回过神,第一反应是看陆城锐的反应。

而陆城锐……后仰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手指轻敲着桌面。这代表他在思考。

这是一个有武功,甚至可以说武功不错的女子。从她一些下意识的动作,及力道可以看得出来。

所以从刚才开始,他就在小心提防,这女人会不会突然从袖子里甩出个暗器什么的。

这个女人……是有意还是无意接近他?有什么目的?她知道他的身份吗?难道……他的行踪暴露了?末西萨派人来了?

以及,为什么会对她有熟悉感?

(所以说,陆城锐一直没有对象,是有原因的……)

棠觉转身对众人行了个礼,准备溜了。心里念着,妈.的,刚才太投入,差点把剑意场都使出来了……

此行真是一点收获都没有,原来北方贵客就是他啊,关自己屁事儿。

陆城锐抬手示意,“请等一下!”

“锐哥哥!”洛萤菲不满地叫道。她就知道!!勾栏瓦肆的女子都是狐.媚,连一向对女人没兴趣的锐哥哥都!

“客人还有何吩咐?”棠觉压下不耐烦,耽搁有一会儿了,她真的得赶回去了。

“你们甲等房的舞姬,只跳一支舞吗?”

……对哦。棠觉愣了一下。

旁边的领班立刻凑上来,笑道:“当然不是当然不是!”转头对棠觉使眼色,“愣着干什么呀!快跳,接着跳!”

棠觉额头青筋蹦了蹦,心想怎么讲,难道还要我堂堂暗门大小姐给你跳一晚上舞呗?想得美啊你。

她压下不爽,轻咳两声,细声细气地说道:“贵客见谅,小青今日身体不适,待会儿换别的姐妹来为贵客献舞!”

“身体不好就好好歇着,出来跳什么舞啊……”洛萤菲小声酸道,“赶快下去!”

陆城锐想了想,对方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恶意或者想打听密要的样子,放走也无妨。留个心眼,记住就是了。

他点点头,摸出一锭碎银扔在桌上,“你跳得不错,过来拿赏吧。”

棠觉眼睛一亮,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要不是长年习惯面瘫,她都要笑开花了!

刚才还“我堂堂暗门大小姐”,现在在考虑要不要扔下暗门来这里卖艺赚钱了……

她走过去拿银子。

就在这时,陆城锐突然出手!掀掉了她的面纱。

在那一瞬间,棠觉警觉后掠(同时不忘银子),但距离太近,对方速度又极快,还是让他得手了。

面纱飘下,是一张陌生而艳俗的脸。

“咳咳咳!!”路宽狂咳,“不是,陆老弟,你干嘛……”

“好奇。”陆城锐皱眉,“想知道舞姿如此动人的女子有多么美丽。”

路宽狂汗,你这语气,夸得一点都不走心好不好?

棠觉脸色很不好,不过隔着面具也看不出来。不顾领班暗示,生硬地拱手告辞,甩袖走了。飞快换回衣服赶去金薤琅的路上还在不爽,这人什么意思……吓唬谁呢?

呵……想不到吧,面纱挡住的脸也是假的。

那边,陆城锐慢慢饮茶,新来的舞姬没有再给他特别的感觉。

违和感……那个女孩子,那张艳俗的脸跟她的气质,尤其是那双清寂傲慢的眼睛,太不相配了,很奇怪。

旁边的路宽看不下去了,那胳膊肘捅捅他,悄声道:“哎,老弟,老弟?你快管管吧,满屋子醋味闻到没有啊?”

是了,这边还有一个麻烦没解决。陆城锐头疼地揉眉心。开始第不知多少次同样的对话……

“你回去好不好?”

“我不!我要闯荡江湖。”

那天离开洛平鸥的那个小山谷,他是悄无声息溜掉的。料想没人带,洛萤菲不敢一个人出门。结果第六天收到洛平鸥飞鸽传说,说洛萤菲跑了,估计是来找他了。

那会儿他都已经到江边,过了江就是南烨了。

想到老友多么宝贝这个女儿,这女孩子又多么没有生活经验,陆城锐咬咬牙,只得在江边又住了几日,等找到洛萤菲,这妹子已经落魄得……好吧,没有到乞丐那么凄惨的境地,但是被人贩子栓着,还天真地以为对方只是个好心的车夫。

陆城锐来南烨有要事,而且他极不喜欢等人。

找人就已经让他很不耐烦,更别提原路返回再把人送回去。送回去又怎么样?跑得了一次就跑得了第二次。他还要不要做事了?

所以带着洛萤菲抵达南烨后,第一时间找来好友——武林盟,重锤路宽。

相交多年,路宽的人品还是很可靠的。说明情况以后,委托他把人押回家去。

洛萤菲好不容易跑出来一趟,还没玩儿够,自然不愿意。

总不能把人绑回去吧……那洛平鸥还不得跟他拼命?

况且那老家伙,偏帮女儿,总想撮合他们二人。得知闺女已经平安被陆城锐接到,修书说来都来了,就随她去玩吧。

陆城锐:……

仿佛上了个当。

再吵下去也不会有结果。饭局吃得差不多了,三人结账离开。

他们从这边楼梯下去,管事妇人点头哈腰陪着位皮肤黝黑的年轻人,从那边楼梯上来。

那人身姿挺拔,轮廓棱角分明。锐利的眼睛盯着人的时候,会让人升起一股寒意,然后忍不住扭过头去,不敢对视。

“周大人,我们成说楼那是帝都数一数二的酒楼啦。徐员外的宴就设在前面,好酒好菜地等着您呐……”

周亦旸点点头,不置可否。

管事妇人该庆幸,机缘巧合之下,棠觉没遇到周亦旸,周亦旸也没跟陆城锐撞上。不然成说楼今晚怕是要被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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