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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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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到你了。”

虞词惊得哆嗦了一下,接过女官手里的琴,一步一步走上台榭。

人好像很多,但是都藏在纱帘后面,看不真切。这让虞词感觉好些。她强自镇定,坐下抚琴调试。

因一个一个轮流上台的关系,选择抚琴的花鸟姬所用的琴都是同一把,音准都是对的,并不用多费心。

虞词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弦上拨弄起来。

上台前害怕自己一紧张连谱子都记不住,她选择是一首平淡舒缓的小调,不需要太高深的技巧。她小心翼翼地弹奏,不敢像其他人一样,偶尔抬头看一眼凉亭,投去一个欲语还休的眼神,或是矜持的微笑。

曲子过半,她渐渐放松下来。就在这时,其中一弦突然崩断!

她吓得差点直接蹦起来,手下霎时就乱了几个音。她硬着头皮往下弹,可是马上就要再拨到那根弦!脑子里平生第一次急速转动,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往日跟玫儿相处的一幕浮上心头……

那日,她心中有事,不知不觉把同一首曲子来回弹了好多遍,弹得玫儿忍不住叫她:“姑娘能换个调子么?耳朵要长茧子了。”

“啊?”她从沉思中回神,手下却下意识地变调。

“咦,虽然听着怪怪的,却也能成曲子?”玫儿难得表现出些许惊奇,“风格变了。”

她笑了,心底钻出小小的得意。“这是一种弹法。按压那边的弦,能发出跟这边的弦差不多的音律。不过,到底不是准的,所以会有些奇怪。”

是了……变调!

虞词咬咬牙,在弹断弦的那个音时用另一根弦按出了变调。

整首小调曲风忽然变了。

原本平淡、乏味,使人昏昏欲睡,忽然演绎成了有些古怪、但别有边域风情的曲子。

棚里的棠觉皱起了眉,“这弹的什么啊,乱七八糟的。”

林添金欲言又止,“花门主……懂音律?”

“不懂啊!”棠觉无知地理直气壮,“我一届武夫……武娘,只会打人。又不是风门主那样的天才,什么都懂。”

旁边的暗影悄悄跟林老板道:“我们门主吧,唱起歌来那叫一个……”

棠觉凶恶:“闭嘴。”

林老板了然,给大小姐解释:“周女郎将原有的曲子的某一个音变了调。虽说听起来奇怪,但仍可品鉴。”

“……她不是会冒险的人。”棠觉目光转深。“为什么要临时避开一个音?”

林老板也意味深长地看向台上,“也许,她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

曲尽,虞词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没有掌声,也没有奚落。熟悉的被忽略感将她淹没,她想逃走,想把自己藏起来,藏在哪个布满灰尘的犄角旮旯里,想……见玫儿。躲去她身后。

亭子里的烨帝,脑袋划下了支撑着的手,导致他猛地醒过来。

“啊?啊,完啦?”他睡眼惺忪地看着台上,仿佛极随意地点道:“那就留吧。”

“……圣上,您刚才,没有在听吧?”

“谁,谁说的!朕听了,弹得好!”烨帝啪啪鼓起掌来,“留,必须留,留宫里以后天天给朕抚琴!”

谁也没看到他眼底的精光,周围的人都一脸一言难尽,稀稀拉拉跟着他鼓了鼓掌。

“皇兄又留了谁?”歆王刚刚回来,错过了虞词的演奏。“竟这般赞誉该女子的琴艺?”

“谁……谁?”烨帝转头问王公公。

王公公擦汗,“周太傅的嫡孙女。”

歆王瞳孔缩了缩。他刚才还在后边碰到自称周太傅家的,落选的女子?

“竟敢骗我……”歆王皱眉嘟囔。

“嗯?王弟,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他忿忿地坐下大口灌茶。

下一个花鸟姬已经上了,众人很快忽略这个小插曲,将注意力放在台上。

而虞词那边神情恍惚地下得台来,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中选了……以后,就是宫里的女人了……

手里紧紧攥着的如意玉佩,膈人可又温润。怔怔地想,这就,把自己嫁了?

哪个女子不做梦,她原也憧憬过自己未来会嫁给谁,是潇洒英挺的官兵将士,还是温柔恭俭的书生士子;但不管是谁,一定会拉着她的手,漫步在帝都成雾的软红里,一直走到华灯满街,回家前还不忘给她买个包子吃。但无论如何,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入宫为妃……

对了,圣上长的什么模样?刚才太紧张,都没好好看一眼……

想到此处,她便有些沮丧了。

做得到了,却没自己想象得开心呢。

“真没想到,她这样也能中选……”

耳边传来难以捕捉的窃窃私语。虞词抬头望去,那女子一对上眼神就扭开了头。

她依稀记得,那女子好像是在她之前上台的,也是选的抚琴。

也就是说,琴在她手里还是好的,等自己上台,弹到一半弦就断了。

虞词盯着她,牢牢把她的脸记下来。她不知道的是,如今在某些时刻,自己的眼神会跟自家婢女如此相似。

只剩几个人还未上台,棠觉懒得再看,溜溜达达到给婢女们待的院落去。

结束后,中选的花鸟姬们会来这里一趟,点走自己要带进宫的婢女。

在这之后,她们便都与外界无关了。

主子们入宫,听候封赏。

婢女们入掖廷,先查验祖地身份,确保不是奸细或是其他可疑人物。

后考、教宫规,五日一期,合格的才能回到主子身边。不合格的不仅要继续学习,还要随粗使宫女担起宫中杂务,比如洗衣挑水、洒扫全宫、伺弄花园、甚至洗刷恭桶……

总之,主子性格脾气再不好,在主子身边肯定比在掖廷舒服……为了过得舒服一点,或者更有野心的说法:为了攀附贵人,升阶进品,成为受尊敬的女官、再进一步有朝一日被圣上偶然临幸受封,婢女们都要使尽浑身解数。

主子们自然也希望自家婢女尽快回到身边。一是贴身婢女多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有个熟悉的人伺候,日子会过得舒心些。

二是初来乍到,也不知道哪个宫女是谁的眼线,身边总要有个心腹。

这两点,也是烨跟前朝都不同,竟准许带婢女入宫的原因了。

虞词御前听封,得封正八品的采女。住处是与早年进宫的一位充媛一个院子。

位份是低了些,不过刚进宫都这样。后面会慢慢升。

这是第二次面圣,虞词还是错过了一睹天颜。只因受封的时候,她满脑子都在念叨她的玫儿。

虽然仅相处一月之久,却觉得好像两人生来就作伴似的。如今分开,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你可得快点儿通过考验呀……虞词心说。身边全是不认识的人、不熟悉的物,拘谨又害怕。偏又要提醒自己,今时不同往日,硬生生端起主子该有的气势来。

然而她心心念念的玫儿,却巴不得在掖廷多待一阵子。

“名字?”

“玫儿。”

正在记录的掌簿女官轻蔑地瞥了她一眼,“鄙俗。”

棠觉皮笑肉不笑,“主子使唤方便就行。”

“祖籍。”

“金河县长林村。”

掌簿记下,之后会派人稍加查验。

“拿去吧。”掌簿丢给她一个腰牌,红漆斑驳,一看就是用了再用的。棠觉翻看,上书潦草的“庚壬”二字。

“下一位。”掌簿不耐烦地叫道。

棠觉默默地接过旁边灰衣宫女递来的宫服,随大流去往宫女居住的院子。

四方狭窄的院落,中间一棵光秃秃的歪脖子树,看起来仿佛就是为宫女们上吊自尽准备的。走近一看,便可以去掉“看起来”和“仿佛”。树干上好几道绳索勒磨过的痕迹,不知送过几个年华正好的宫女的命。

院里走动的宫女们,似乎都忍不住避开。

院子角落有一口井,喝、洗漱都靠打水。棠觉看了看歪脖子树,深切怀疑是不是井里也死过几个人……她摩挲着除了裂痕外,还有几个指甲划痕的腰牌,心想说不定现在就泡着一个呢……

棠觉走到门口,才发现门框旁挂着木牌,“庚癸”。于是了然,腰牌上的字是什么意思了。

找到标着“庚壬”的房间,进屋一看,脱灰的墙皮,窗户纸上贴着缺了几块的窗花。桌椅少,占主要部分的是大通铺。

屋里有好几个人,棠觉见过,也是这次入宫的婢女。她们坐在一块儿闲聊,有的抱怨住的地方太破,有的嫌弃女史女官态度不客气……

棠觉摇摇头,不去参与。先把宫服换上了。

这些妹妹……真是一点都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以为自己还是大户人家、千金小姐身边的红人儿呢?别的奴仆要巴着你呢?看看这身青色宫服,象征的是宫中最下等的地位。

“哎!那边那个,你是哪家女郎的婢子?”奈何她不过去,有人非要招她。

棠觉不想惹事,乖巧回应:“周家。”

“哦,是那个窝囊废啊!”那妹妹忽地掩口笑,眼里闪动恶意的光。“哎呀,你看我这张嘴!说错话了,真该打。”

棠觉点点头表示赞同,“是挺该打的。”

她猛地冲过去,扬起手掌就给她来了一下。

啪!

棠觉速度多快,可谓迅雷不及掩耳。打得那几个妹妹都懵了。

“啊!!你,你打我!”嘴贱的妹子勃然作色,扑过来就要扯她的头发。

棠觉左闪右闪,灵巧地躲过,忽然耳朵动了动,装作害怕的样子往门边靠。

那妹妹狞笑道,“现在怕了?!晚了!”随手抓起一把剪子,就冲她脸上划!

棠觉身子侧开,在身后门开的一瞬间一溜烟往屋里跑。

开门的人被迎面而来的剪子唬了一跳,不由后退几步。那妹妹见势不对也急忙收力。饶是如此,利刃还是划开了对方胸前的衣服。

“怎么回事儿?”对方身后还站着个人,一退正好撞到她,还踩了她一脚。她揉了揉撞疼的胸口,脸色铁青地发问。

那妹妹知道自己闯了祸,支吾道:“我,我……”

被划破衣服的是典正女官,神色不虞地捂住胸口。不过她身后这位比她来头大,而且先开口了,她便不急发火。

棠觉一眼就看到了,哟,还是熟人。她眯着眼打量那身暗红宫装,怎么的,靠着出卖前皇后这么大功劳,也只混到了宫正吗?

那位宫正女官,看宫女们一声不吭,拨开典正冷笑着上前:“怎么,吓傻了?还是不服气?刚才持刃伤人不是很威风吗?!”

典正翻了翻名簿,“她叫紫兰。”

紫兰惨白着脸,怨恨地看了眼棠觉。“是,是她!是她先打我,所以我才……”

“刚进宫就寻衅滋事!大打出手!你们当皇宫是什么地方?!”宫正大怒,“所有人,鞭五!跪一个时辰!”

“这不公平!明明是她们俩的事,为什么连我们一起罚?!”

宫正冷笑,“鞭十,跪一个半时辰。”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愤恨地看着宫正。

“还有人有意见吗?再提,加倍。”宫正倨傲地扫过女孩们,“我来,就是教会你们第一条规矩。一人犯错,全房连坐。”

沉默片刻,有一人站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对她施了一礼。“今日是我们有眼无珠,冲撞了大人。敢问大人身份?”

宫正扬起下巴,“内务府宫正。”

典正在旁补充,“宫正大人姓林,你们也可唤林大人。”

“是……”众人娇声应答。不管甘不甘心,却也知道宫正一职的品阶比她们主子现下的还高。

棠觉却想起最初见到这人的模样。不过是凌霜殿普普通通的宫人,当寄雪带着她走过,林欣若匍匐在她们脚边,她只瞥见她梳得一丝不苟的头顶。

林欣若注意到女孩们中最肯不低头的那位。

敢先动手打人,必定是个刺头。现在被罚也不动声色,反而敢打量自己。

这宫女,给她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她皱眉,看来今后要重点“关照”一下这个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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