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临镇的医馆……”潋月已经睁不开眼,拼着最后一口气让梵知救自己,说完医馆又想起什么,道:“琵琶……给我带上。”
说完力气耗尽彻底晕了过去。
梵知脱下白衣外袍将潋月裹了一层靠在桌边,待安置好后,伸手捡起掉落一旁的骨剑,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将那堆木头拼好。
“你是要跟我打一架吗?”少年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抬头及其嚣张的质问。
他始终觉得刚才那股法术波动只是意外,这个少年看着就没一点天资,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强大的能力。
“嗯。”梵知一边应他一边摆弄自己的袖口,富贵人家都衣服就是麻烦,袖口宽宽大大,打架一点都不方便。
“那就来吧。”少年举起宝剑摆出防御姿势。
“等等”梵知处理好衣袖才抬头看他:“你刚才想怎么杀她?”
少年愣了愣:“你说那姑娘?”
梵知点头。
“这个啊……”少年抓抓木头脑袋,一副极其苦恼的模样,好半响才开口答:“一剑穿心让她死的爽一点。”
“嗯。”梵知点点头,手中骨剑寒光凛凛:“开始吧。”
“来!”
很快少年就后悔了,这哪是打架,分明是他挨打!
这小子也不知练的哪门子剑,招招狠厉,且动作极快,他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就被捅了几个洞。
看着身上的破口少年可不乐意了,朝他吼道:“你捅我作甚!能不能好好打架了!”
梵知没回他话,手中长剑完全当成了矛来使,三两下就在少年身上留下深洞。
要说这梵知潋月两人也是绝配,一个当柴刀一个做矛使,不过显然骨剑在梵知手里更能发挥本身威力。
少年被打的连连败退,手中宝剑也被挑飞,在梵知最后一击打出来时不甘心的问他:“你小子练的哪门子剑,好生不要脸。”
闻言,梵知歪头微微思考:“可你连脸都没有。”
确实,少年的木头脑袋做工极粗糙,两个凹下去的浅坑也就勉强算个眼睛。
被如此嘲笑哪能受得了,少年蹭的从地上爬起摇摇晃晃朝梵知冲去,边跑边举起还在的右手,口中大骂:“我打死你个龟孙!”
下一秒红光入体,梵知拔出骨剑时少年身上的伤口边缘竟有淡淡红色星火,木头没烧着,但魂魄已经渐渐消散。
梵知怕烧的不干净,手下聚了团黑火朝地上木块丢去,顷刻间就成了灰。
蒜蹄也是跌跌撞撞摸爬滚打的找到了梵知潋月二人所在的泥洞,刚想说身后是个迷宫,他做了记号跟他出去。
话到嘴边,就见某人背起潋月及其随意的抬起手,黑色光芒猛的冲向头顶泥臂,下一秒满室亮堂。
小兔儿看着头顶那个大洞,小小的身子抖了抖,这个男人真是可怕……
梵知收了周身黑气聚齐的保护罩,冷冷瞟了蒜蹄一眼:“该说什么话自己清楚。”
蒜蹄赶忙伏地:“是!”
到了临镇医馆,梵知看着人挤人的小小厅堂果断带着潋月翻墙进后院,院里老医仙才刚收拾妥当准备动身去前厅,冷不丁传来动静,吓了一跳,拨开长白眉毛嘻嘻一看,这不是潋月之前捡回来那个孩子么。
“你你你怎么找到这的?”
“这就你一家医馆。”梵知面无表情的盯着老医仙,脚下步子没停,走到他面前。
老医仙那是何许人,进棺材只要没硬他都能给你救回来,医术那是天下第一,他在临镇开医馆其他大夫都识相的关门走人,到别的地方谋生去了。
可到底因为名声太盛,临镇的医馆一夜之间全部关门,病患全部涌过来,可给老人家累坏了,头发都薅掉好几把。
梵知也不想听他废话,抬脚就踹开一间厢房将潋月放在床上:“赶紧。”
这臭小子脾气挺大!老医仙撸起袖子刚准备拒绝赶人,眼角余光望见床上那血人的小脸,吓了一跳。
这不是潋月还能有谁?
赶忙跑上前去诊了诊脉搏,还好还好,有动静。
转头吩咐梵知:“你把药箱里的布囊拿给我。”
梵知依言打开药箱递给他所需之物。
几番折腾止住了血,老医仙的额头上已经满是细汉,这丫头是干了啥伤成这样,要是在晚来一步那是真没救了。
梵知看他放松下来,白皙修长的手指拨开潋月颈间被血糊了一团的黑发,一道口子隐隐出现在血迹的脖颈处。
老医仙皱起眉头,手指抚上那道口子,轻轻按了按,又下移几分,待碰到一个硬物时才挪开手,转身从布囊里取出小道,在那口子旁边又开了个小口,动作十分小心的慢慢取出那根环绕在潋月脖颈血肉里的琴弦。
饶是他行医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阴险的手段,要是在进去几分,小丫头定是变成哑巴了。
潋月是闻到粥香醒的,瘦肉粥!费力的睁开眼却只能看见一片模糊,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全身上下都被纱布裹着,动弹不得。
梵知看她睁眼,忙放下粥碗伸手去探她额头,烧已经退下,但身子出汗不停,每隔一个时辰侍女就要进来更换纱布。
潋月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但那手探过来传进鼻间的莲花香让她确认此刻坐在床边的人是梵知。
眨眨眼,努力偏了偏脑袋歪向床边那碗粥。
梵知很快会意,端起碗问她:“饿了?”
潋月眨眨眼表示确认。
温粥入喉,一股火辣辣的疼痛自颈间传来。
尽管粥在刚才已经被梵知搅 弄温凉,但有东西进入喉咙随着下咽的动作牵起那处伤口,麻麻的痛感可谓折腾人。
潋月眉头一皱,又说不出话,一双桃花眼包了一包泪,乌黑的眼珠在水池子里不停打转。
梵知晓得她难受,放下粥碗手覆上她额头轻轻安抚,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就怪自己走的太快,没将隐患给她处理干净。
医仙听见侍女来报说潋月醒了,也是当场推掉所有客人,关看医馆到后院去瞧她。
又掀眼皮又掐嘴的,将潋月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定无大碍才开口问她:“可有感觉好些?”
潋月眨眼示意自己还行。
“那就好那就好”老医仙摆摆手,连日担心总算落了地。
在医馆又养了十日,脖颈处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能说话的路大爷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身子虽然还动弹不得,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懒懒眯起眼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梵知聊着天。
“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屋外晨光正好,透过雕花窗子照在梵知白衣上映出一片花纹,少年皮肤白皙,长发如墨,五官线条就如工匠精雕细琢过一般。
这画面十分养眼。
“你伤好就走。”
“嗯。”潋月应了一声,阖上眼:“困了。”
“睡吧。”
“我伤好之前你不会走对吗?”
才闭上眼,心里又觉得难受,潋月一忍再忍还是没兜住,又把心里的话问出口。
“对。”梵知语气平淡。
“那你现在还是我下属,得听我话。”
“好。”
“你坐近点,我梦魇……”
梵知听话的坐到床边,手轻轻拍着潋月肩膀,哄小孩似的。
梦魇这招真是百试不爽,最近这些经历也是真心有些恶心人……
但愿日后会好吧。
又养了有个把时日,还没好透,玉茗山庄那边先来人了,几个侍卫将老医仙的小医馆包围,五花大绑将潋月绑了就去。
才见到路闻,就被提着领子丢进祠堂,她的美人娘亲也在。
尽管刻意抹了厚厚一层脂粉,还是掩不住眼框青痕,右脸看着有些浮肿。
身上伤口本来就没好透,个别快些的也就才结了痂。
被路闻这么一丢,伤口又裂开,幸好穿的红衣,瞧不见血迹。
衣服是一早让侍女买的,正红色。
消失这么多时日,她的老爹也该找到人了,被抓回去定是少不了一顿毒打。
潋月身子跌在蒲团上,双手被捆,艰难的支起身子跪好。
才刚跪起,身后就传来疼痛,先是疼,再是麻木,然后疼痛更甚。
这软竹板是路闻教训潋月专门削的,打在皮肉上是锥心刺骨的疼,表面上却只会泛起淡淡红迹。
有多少年没挨过这打了?潋月闭上眼开始回想。
好像是十岁之后吧,瞧见娘亲在房内洗她衣物边洗边流泪。
那些个单薄小衣哪经的起路闻这不要命的打法,一板子就裂开一个大口。
她瞧娘亲哭她也心疼,再没胡闹过,近些年装老实了,祠堂几乎没跪过,软竹板上的灰也是积了一层又一层,还别说,挺怀念。
玉茗夫人看路闻连着打了十几板子都没有要停的意思,赶忙冲上前扑住潋月,硬生生受了一板。
“再打下去就死了!”她转头死死瞪着路闻。
路闻看她这模样就心烦,抓着领子一把提起甩到一旁,手中板子继续朝潋月招呼。
又是十几板子下来,潋月支不住身子倒在地上,煞白的小脸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路闻丢了板子就开始指着潋月大骂:“胆子肥了?敢逃跑!哪瀚海庄有什么不好你想着逃婚?!老子辛辛苦苦说下的婚事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日后能好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