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童未语先笑,“你们自是捕风捉影,这千机殿乃是我师父和师兄们的面壁之处,凡有过失,皆要在这殿中受千锤万击之苦,这里乃是业障清净之处,六只蒲团,原是对应人之六欲,眼见,耳闻,鼻嗅,舌味,身触,意欲。”冠松等人不由得心中懊恼,“这实在是我们的过失了。”“无妨,我们师父见你们迷失幻境,犹自折磨身心,特地吩咐我过来,好叫你等留一颗清净心地,品一番春江花月。”道童一派天真,就是脸上一些儿的倨傲也透漏着稚气,全然是内心的清净所致,并非是刻意傲然对待。
“那就有劳小神仙。”冠峰伸出手,一个哈腰。
“明月不敢,是师父嘱咐。”那道童说着,带着众人出了这千机殿,殿外,梨花千树白,桃红带新叶,占地该有四五百亩。千树万华,灿然其色,桃红新绿梨白相映成趣,间或微风拂过,是花瓣儿片片飞落,落在地上,落在草中,春草初长芽,嫩绿带新黄,或有老青叶,浑然一丛中。林中有一亭,亭角之上,两只仙鹤面向东方,长颈细腿,白羽分明。亭是木色,厅内一树桩圆桌,桌旁一个老妇人,正在那里捡摘野菜,那菜儿叶子上带着白色细绒毛,偶有缀着小黄花。难道她就是明月的师父,千机阵的坐阵人?
那老妇人见到冠松等,微微一笑,“自然不是我,我家主人已等待你们许久。”
穿过树林,方是连峰叠翠,翠山下面殿阁楼宇,雕梁画柱,翘角飞檐,黄墙漆瓦,连着四间,一字排开,分别是天、地、玄、黄!墙上绘制一个神话传说,话说南海帝王“倏”,北海帝王“忽”,倏和忽在中央浑沌的地方相会,浑沌对待他们很好。倏和忽想报答浑沌,见大家都有眼耳口鼻,用来看听吃闻,唯独浑沌没有七窍,于是为他凿七窍。每天凿一窍,七天后,七窍出,而浑沌则死了。画面戈然而止。
穿过殿阁,屋后有一山泉从山上倾泻而下,沿着岩壁蜿蜒成溪。溪边两巨石,立着一男子,披发过肩,乌黑直亮,背剑手纸扇,马靴穿戎装。“师父”,众人正疑惑,道童却是毕恭毕敬地说道,“他们都在这里了。”那男子点点头,“给这几位少侠奉上热茶。”
男子对着冠松等人笑道:“诸位,请”
巨石平坦,热茶香甜,茶叶之中带着果香,原是蜜饯炮制红茶,入口香醇,口感顺滑。
“千机阵变化万千,应机而发。与千机殿的蒲团有异曲同工之妙。皆是大道运作,有因有果。诸位未能过着千机殿的境界之幻,实是世界之平庸者,心随境转,为术法之所限定,道祖曾言,心使气曰强 ,千机阵中能体察自心的思绪念头,好像大海之中风起浪涌,并不曾迷失一时一刻的觉知。才是入阵第一胜,更何况入阵迷境,对境再起意,心动识起,枉然空费天机,失其本然。”
“一分为二,有无相对,其中道之体用,讲究虚以应物,。”男子话语方落,清风带着细雨,淅淅沥沥飘落下来。那雨水落入溪水之中,轻轻巧巧地点起了几个水泡儿,就化作了溪流一般儿。那雨水自高空落下,啪啪地落在岩石上,又落在了青草和花瓣上,又顺延而下,融入泥土之中,只留下细润的色泽。
冠松等人匆忙跑入殿内。
春天的小雨点,欢快地敲击着大地。轻风刮过几丝雨儿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男子的长发高高地束起,背剑已然出鞘。“我这里有剑法名喜雨,看是谁有缘人?”男子的剑横扫过众人脸面,众人顿时进入一个剑阵之中。“难道现在才是千机阵,真是阵中有阵,阵外有阵,阵后又阵。”冠峰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些儿的抱怨之气,“不知道剑阵之后,会否还是千机阵?”冠松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膀,“别气馁,千机阵顾名思议,就是数不胜数之意,层出不穷,或者身在局中,我们都未可知。”
喜雨剑,在空中飞旋化为了千万道剑光,向着众人飞置而来。冠松的铁玉剑寒光一闪,片片枫叶联袂而出,挡住了喜雨的攻势。冠峰的黑白双刀,自是黑白成双,阴阳气流将喜雨的飞剑之气隔离在外。扎髻的暗影忙着帮主人档隔剑气,香玉的软鞭席卷着烈火横扫过空中飞剑,倒是清冲巨斧几个飞起,将自己牢牢地罩在了身下。杜鹃连发飞石术,软剑却只得防身之用,那飞剑连绵不绝,不由得连连退后。
飞剑击打在软剑之上,叮当作响,飞剑更是被拍打得东倒西歪,杜鹃已然是溃不成军,其他人倒是勉力支撑,却是没有闲暇可以顾及。
眼见一枚飞剑就朝着杜鹃的喉咙而来,杜鹃的软剑连忙收回,再是一折,软剑飞弹而出,香玉的软鞭几个飞卷,带走了飞剑一大片,人已经挡在了杜鹃的面前。
阵外的男子,一个响指,剑阵已然回收而去。
“就你了。”男子看着不可置信的杜鹃。“明明我最弱。”杜鹃小声的说道。“那或者是你歪打正着吧,练习喜雨剑之人,要学习溪流纳雨水,了无痕迹,雨点打花蕊,无损娇美。”男子听闻,“这千机阵的规律,守柔胜强,了因则不成果。不似有些剑法,勇猛刚劲,由气盛出致命一击。你是个女孩,所使软剑也颇为合适,教授你这喜雨剑,你愿是不愿?”男子末了轻轻巧巧地问道。
“杜鹃拜见师父。敢问师父名讳?”杜鹃弯膝下拜,连着几个磕头。
“我名雨点,见雨绵绵,见雨点纷纷而有所悟,我师父为我改名雨点。”那男子笑了笑,“你叫杜鹃,是个花名,又习喜雨剑,我这里有一软剑,名叫花雨,与你使用,更是合适不过,又见你有飞石之术,花雨剑剑出如飞花,如雨点绵延而出,真是相映成趣。”
杜鹃在雨点处学剑一月有余,男子说言杜鹃已经学习了些皮毛,可以与冠松等人前往下一阵,只是送别之时,与杜鹃等人说言:“一别,不知何日再相见,你们前往云居山,须知阵阵皆是千机阵,阵阵名曰知常阵,虽然此时的千机阵,你们还未得要领,花雨剑法中有师父的见地和体悟,莫要荒废之。时光流水尔,逝去日子不可追,师父期待你们明心见性那一日,同入这大道嬉戏。”
男子背剑一挥,冠松等人已然在飞剑之上,落入一农村院落之中。
此院落中,张灯结彩,红桌红椅,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那些人儿正举杯欢庆,突然看到落进院中的六人,都围了上去。只是这六人从院落墙角被飞剑扔下,那些人正享用着桌上的美食,只以为这几个少年,是以为想要些吃的才翻墙入院,几个中年人已经围了上来,正要开口说教。冠峰已经一骨碌地爬起来:“误会,误会,我们只是来错了地方。”那些人并没有理会,七嘴八舌地围上来,“这么小,就不学好。”“你看摔地这么可怜。”“是不是饿了,这里的小妹正做喜事呢!来者都是客。”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冠松等人来到一张桌子旁,那圆桌九座,现在桌旁只坐得一个小沙弥,说是从小体弱,父母怕养不大,早早地入了寺庙做了和尚,这小妹正是这小沙弥的姐姐。
因为是方外之人,不饮酒不吃肉,所以独坐了一桌,桌上也只得几个素菜,几个喜饼。冠峰吃了几口青菜,啃了几口胡萝卜,见到其他桌上的大鱼大肉,不由得暗自吞咽口水。那小沙弥也是个趣人,见状起身告辞而去。那边厢的几位大婶连忙吩咐着给几位少侠送上了酒菜。
酒足饭饱,这村落甚是偏僻,连一个可以歇脚的客栈也是没有。冠松等人蹭了一顿饭,已经是不好意思再行叨扰,眼见天色渐晚,于是就起身告辞。“你们六个人,谁家也是收留不下,不如就去那小师父的寺庙是住宿一晚。”“出了这村口向西行,就可以见到落云寺。”“在那西边的落落云山的半山腰上。”“竹林掩盖下,黄墙的就是。”
一一谢过这些人的指点,冠松等人趁着月色上了落云山,山上寺庙前挂着大灯笼。
“噔噔噔噔”冠松敲了敲门,等了许久,出来应门的是一个老年人,是员外的打扮,“你们是哪里来?”老人拉开门,露出一个员外帽子,“老人家,我们从外地来,适才在山下小妹那里吃过喜酒,正无处借宿,听闻这里可以收容一晚,所以前来叨扰,希望不要见怪。”那老人许是听见了小妹的名字,拉开门,把冠松等人迎了进来。
“你们在这里稍后,我前去问过方丈。”老人步履匆匆地走向西头一间亮着黄橙橙油灯光的房间。
“进来吧。”方丈是一个壮年人。他笑嘻嘻地看向冠松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