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少侠风尘仆仆,不知哪里来,又往何处去?”方丈拨动着手中的念珠。“师父有礼,我们欲往云居山,拜见云居真人,路过此地,想要找个歇脚的地方,所以前来叨扰,请师父给个方便。”冠松说道。“即是如此,我着慧仁带你们前去歇息。”
这慧仁正是小妹的弟弟,冠松等人谢过方丈并员外,退出禅室之外。落云山山腰,抬头看星空,就如同自己在玉石仙处习武的夜色一般,月光皎洁,清辉寂静,夜色如雾,几可触摸。
寮房四五间,墙围一圈,墙外竹林枝叶斑驳,光影成双。慧仁为众人点上油灯,就告辞而去。
难得夜色如水,明月如盘。众人围坐在一起。“云居八十一阵,现已过二十八阵,但愿我们能早日顺利度过这八十一阵,到达云居山,面见真人。”冠松为人稳重,心中急切,说话却很是沉静。“也不知道月姨他们怎么样了?”杜鹃回应说,“该是还在市井处,卖着红菱饼。”冠峰整理着自己的黑白双刀,“你不是刚习得花雨剑法吗?不如和我战个高下。”“不敢不敢,而且天色已晚,难免骚扰他人。”“好吧。”冠峰呐呐地说。
“既然如此,大家都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冠松吩咐大家。
雄鸡一唱,天下白!这寺庙寮房里,能远远听到山下鸡鸣之声。扎髻的暗影倒是早已早早地走出寮房,此刻这清晨寅时,天色还暗,太阳还未曾显露真容。慧仁和他师父正做早课,暗影甚是无聊,就去作弄着扎髻和冠峰等人早点起床。未曾到卯时,大家就已经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在竹林之中一字排开,或铁玉剑,或花雨剑,或黑白刀,或软鞭,倒是扎髻在一旁自得其乐,暗影更是对着众人评头论足,说这个不对,那个不行。
“各位少侠,都是人中俊杰。看诸位兵器,颇有些来历。诸位师承也绝非一般人士。”慧仁的师父此刻做完早课,“请诸位过来斋堂用过早饭。”
说是斋堂,实在小小的一间厨房。灶台处一个大胖和尚正在退灶火,夹木炭。一张大圆桌,房中只得方丈,慧仁,大胖和尚,员外四人,加上冠松等六人,还是加了一张凳子。房外却是挂上了一个匾额,上书“五观堂”。
“开饭。”慧仁盯着师父,师父一开口,小脑瓜就埋头喝粥,一夹小咸菜,几口大白粥。师父坐得笔直端正,吃饭也是威严具足。食不言寝不语,吃饭时节,很静,或许连针掉下去的声音都能听闻得到吧。
饭后经行,动中观静。那员外却一直跟在方丈身后不停地说着什么。冠松跟上前去,正要道谢,那方丈却是一把抓住冠松的手臂,又转头对着那员外说道:“陆礼,这是你的机缘到了,这几位少侠,年少有为,勤勉独立,可跟随你们去一趟。”
那方丈又转头对着冠松说言,“你们从千机阵而来,此处有一机缘,名曰去积,正在这陆礼处,陆礼是玄元道长介绍而来,在此等候你们多时,你们可以跟随他一同前去。”
陆礼家在二百里之外的碧水镇,需得翻过五个山头,方能到达。众人在密林山高之处,已然跋涉三四天,“真不明白,雨点师父为什么不直接把我们传送到去积阵所在的地方,偏偏要这样折腾,这么远,还得步行,连个马车坐骑都是没有。”冠峰的衣服上被这林中的荆棘刮破了不少,再加上人烟稀少,几天下来吃的都是师父准备的一些干粮,不由得肚子里直冒酸水。“真是十分抱歉。”陆礼不好意思地为冠峰递上水葫芦。冠峰不客气地接过水,猛灌了几口。“再过得两天,应该就可以到了。”
好在冠松等人都习武,就是扎髻,人小体弱一些,也让暗影背了好几回,只是这暗影看着苦差事,就是头一日愿意出来吹吹风,之后就这么不肯现身,倒是扎髻气恼地“破剑,坏剑”地说了一路,那暗影都是充耳不闻,倒是那陆礼越发地不好意思,只是这全然不能责怪陆礼,倒是那雨点,为何要将一众人等落在距离二百里之外的小村落里。
五六天的路程行走下来,终于到达了碧水阵。
“终于可以好好地吃顿饭,洗个澡,睡个觉了。”扎髻小孩心性,在街道上大喊大叫起来。
“什么人,在这里大喊大叫?打搅了我们陆少爷听人说书。”一个家仆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一把就把扎髻推到在地。“陆安, 你怎么能随便推人。”“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陆礼陆老爷,我家少爷正听人说书了,这小子大喊大叫的,坏了我家少爷的雅兴。也好叫他尝一个不痛快。”那名叫陆安的家仆不屑地朝着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摆了摆拇指。
那年轻人也是听到了街面上的动静,不耐烦地用折扇不断敲打地桌面,“陆安,陆安,还不快过来给我倒茶。”那陆安慌忙跑了过去,又是倒茶又是扇扇,伺候殷勤,十分周到,与刚才当真是判若两人。
扎髻气愤愤地跑了过去,正要叉腰说话,那陆安却已经抢先开口,“小屁孩,一边去。”就把扎髻和他家主子隔了开来。顿时把扎髻气得整个脸都鼓了起来。“你,你,你”地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你什么你?都是你这小人,坏了我家少爷听书的雅兴。”那书生拿起折扇敲了敲,站起身就朝着一家诗社走去,那陆安丢下几个铜板,狠狠地瞪了扎髻几眼,“少爷,等等我。”
扎髻气扑扑地正要跑上前去,香玉连忙拉住他“算了,算了,我们去吃些东西。”
扎髻懊恼地跺跺脚,无可奈何地“哼”了一声。气呼呼地坐下来,那说书的说的“金戈铁马,大漠孤烟直,一轮圆日悬天心,遍照人间争斗气。”“别气了,这茶寮听书,正好有夏枯草,你多多喝点,好去去肝火。”杜鹃连忙招呼跑堂的过来倒上几杯凉茶,顺带着点了几样小菜。众人正吃着,隔壁诗社里却是打骂出了一人,正是陆安,推搡着一位书生,骂骂咧咧地推了那人出来,临了还不忘吐上一口口水,那嚣张的样子就好像方才推倒扎髻的模样一般。
“陆先生,敢问这是谁家公子,家仆就如此嚣张得意。”冠松看着扎髻气得几乎吃不动,问道。“这,说起来,还是我的本家侄子,只是这年轻人,跟我们这老人家也是说不上话儿。”陆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恩,即是如此,我们也不便过问别人的私事,不知这去积阵所在何处,望请告知,”冠松对着陆礼说道。
“这破阵不急,明日再说,诸位在这里吃过晚饭,我给你们找一个落脚之处,明日再来和诸位会面,这诗社对面的拐巷往里往左岔路有一家客栈,名落见。明天我再去寻你们。”说着站起身,告辞而去。
落见客栈虽然在七拐八绕之后,但是观之不俗,客栈老板是一个极为年轻的女子,长着一对小兔牙,扎着一对麻花辫,乍一看,就如同是山村小村姑,她有着轻灵的声音:“你们来住店吗?要几间房?”“三间房足够。”“办好了,这是你们的管钥,要放好,莫要丢失。”那姑娘抬头一笑,露出两颗兔牙,很是可爱,“不过现在就寝,为时尚早,几位可以去看看我们碧水镇的醉花楼听曲喝酒,看看我们这边的风土人情,不过子时前就要回了,我们这里是要宵禁的。”冠松点点头,不置可否。
房间都在二楼,以花名为房名,分别是梅,兰,菊,门内装饰也都是对应的花名基调,屏风就尤为出色,上面的纹绣一看就不是普通凡笔,花的气质跃然布上,冠松和冠峰正坐窗前休息,扎髻和清冲却是急忙跑了进来,“两位哥哥,不如我们今天去醉花楼看看。”扎髻从小随同父亲在家摘草用药,这听曲喝酒,自是想都不敢,这些日子以来跟着冠松等人走南闯北,也是增长了许多见识,听那姑娘说起,不免有些好奇,就想着能去见识一番。
冠松见了这扎髻圆圆的大眼睛盯着自己,有正好未曾入夜,认为出去走走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看看清冲不置可否的样子,定是被扎髻吵得不行,方才跟过来,心中明了,不觉得莞尔一笑:“冠峰,我们一起去看看,如何?”冠峰点点头:“是否要叫上杜鹃她们?”“也是可以,想必她们现下也是百无聊赖。”
六个人浩浩荡荡地就去了醉花楼。
不想刚入门,就看到了陆安,正在大吵大叫:“我家公子已经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了,你们的舞娘还不出来献舞吗?”那书生今日却换了一声装束,正坐在那里,独自抿着小酒。其他人都是坐得远远的,整个房子里都回响着陆安的叫声,那些人也都是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又是这个人。”扎髻见了,已经冲了上去。
“大家都好好地吃酒,偏偏儿地你家公子就等不得了?”
“这些儿人,这么能和我们家公子相比?你这个小屁孩,知道什么,就在这里指手画脚,也不看看我们是谁?”说着又要动手前来推人。不想那位公子却一下子软倒在地,冠松等人连忙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