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宁槐府的知府,远西路的魏仓司,都是在迎娶了貌美小妾不到一月就暴毙,尔后府中藏匿的民脂民膏不翼而飞,你确定?”这也太侮辱人智商了吧,当贪官奸佞在这篇文里,难道只是移动钱袋子的人设?见者有份么?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顺着线索都能看出来吧,可同梁王斗得你死我活的太子一党,竟然就睁眼瞎一样看不见,还白白给错过了,让梁王继续为祸人间?
有空她一定要问一问系统,让这种粉肠活到最后一集,不觉得拉低了所有人的智商么。
或许,本来就是一本智熄的恋爱脑文,讲智商太为难他们了?
唐小鱼忽然觉得自己这么拧巴的理顺逻辑关系干什么,除了能安慰自己还属于智商正常范围之外,就只是把自己累得够呛。
可不坚持,就会被温水煮青蛙一样带蠢,那真是……
袁鼎义刚要接话,负责把守正厅的一个兄弟面色慌张地跑进花园,那人直奔忠义亭,三步并两的走上台阶,向唐小鱼和他抱拳道:“堂主,三当家,启二当家把咱送茶的兄弟给打了。”
“严重么?”袁鼎义迅速站了起来,一张书生脸黑如锅底,他没想到启家身陷囹圄,还这么嚣张。
那人说:“皮肉伤,可启二当家在屋里可劲儿骂,那话真是,反正我说不出口,弟兄们气得不轻,都拉不住了。”
唐小鱼眼底精光一闪,豁地站起来,同袁鼎义说道:“不好!他们用激将法,想浑水摸鱼!”
说完,唐小鱼疾步往正厅跑去,其他人紧随其后,四人借着小道游廊,唐小鱼连跳几个高高的台阶,终于及时赶到了正厅,她目光如电环视四周,厅门紧闭窗户已经用木板封死,信义堂的兄弟守内,持正堂守外。
信义堂的人一个个眼睛喷火,脸也气成了猪肝色,眼看就要抡起棍子冲进去,若不是持正堂几个老油子拉着,那些门窗怕是早被砸烂了。
“堂主!”信义堂的人见到唐小鱼,领头的七八个人拥了上来,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堂主,你一句话,咱们就冲进去,打死那臭驴儿子,王八养的!”
一旁的兄弟们也分分附和,咬牙切齿的样子,像要把启二爷给千刀万剐。
面对义愤填膺的弟兄,唐小鱼稍稍抬眼,一个处变不惊的眼锋扫过去,七八个大汉立刻禁声,人虽气鼓鼓也不敢再喊打喊杀,她侧耳听了一下,不得不说启二爷自诩风流,人也在勾栏酒肆卵了十来年,骂人的话三句不离问候祖宗,唯一新鲜的就是捎带几句不堪入耳的下流话,如果他能骂一句——你爸今天种枇杷树,唐小鱼还觉得启二爷有点能耐。
唐小鱼还有闲心听,一旁听得怄火的易兰,忍不住小声劝道:“堂主,别听了,都是些下流腌臜的话。”
“我就听听启家的狗怎么叫。”唐小鱼不以为意,但易兰的好意她心领了,继而话锋一转的问:“易兰,你手劲儿怎么样。”
“手劲儿?堂主你……”易兰一下子接不住唐小鱼的话,她脑子转不过弯,低下头木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一旁的袁鼎义倒是反应极快,一点就透,他面露笑意,上前一步说道:“堂主,袁鼎义愿意代劳。”
唐小鱼笑笑,对信义堂的兄弟说道:“给我找十个力大如牛的,马上。”
“我们都是啊。”那七八个人又异口同声说,还不忘扬了扬粗实如铁的胳膊。
好吧,群众热情太高,她只好顺应民意了,唐小鱼让守门的兄弟起钉,咚咚几镐子下去,正厅门上的封板被拆个七零八落,围着正厅的一帮弟兄都以为要进去胖揍那臭驴儿子,跟见了肉的狼似得,激动得嗷嗷叫啊,唐小鱼心想,启二当家还真会拉仇恨。
既然这么想引众怒,那她就成全他。
厅门打开,面对屋内一地狼籍,唐小鱼一声令下:“你们进去把启二当家给我架出来。”语毕,方才跃跃欲试的七个壮汉,一溜烟冲了进去,七个人十分默契的分工合作,五个人去挡住启文松和兆远奎四人,剩下的也不同启二爷废话把人一扭,胳膊一抬架出了正厅。
“唐小鱼,你想作甚!”被捆猪仔一样拎着的启二爷梗着脖子,冲门口的唐小鱼谩骂起来:“你这个野~”
啪!
唐小鱼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响亮的耳刮子就落在了启二爷的脸颊上,俺滴娘咧,手速惊人!启二爷被打懵片刻,恶狠狠的瞪着打他的人,张口又要骂。
啪!
易兰毫不犹豫又打了一下,这巴掌比上一轮的角度更刁钻,指甲鹰钩似得,刮过男人的脸皮,留下五道清晰丑陋的血痕,唐小鱼暗暗倒吸一口凉气,心想幸亏本来就丑,多丑一分也不影响。
“易兰!你这刁妇!”启文松怒骂道,同时挣脱阻碍,张牙舞爪的想要冲过来,却被人更用力拽了回去:“你再敢动他试试!”
“试试就试试,把启二爷给我架出去。”唐小鱼气焰嚣张得很,对瞠目欲裂欲把自己杀之而后快的启文松,不屑地挑了挑眉,她吩咐易兰道:“给启二爷面上来点红的。”
“哎。”易兰爽快的答应,根本不怕启文松的恐吓,大大咧咧领着人出了院子。
“你们启家真是养得好儿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那被提溜出去的启二爷,哪儿还有骂人时候的威风,两巴掌就降住,真纸老虎一只,唐小鱼让摩拳擦掌的弟兄们先出去,只留下袁鼎义一个。
“堂主,请坐。”他阖上厅门,又寻了一张还完好的椅子,给唐小鱼搬了过来。
“多谢。”唐小鱼两手覆在裙摆上,免得坐下后它们膨起来,她稳稳落座,抬手示意启文松和兆远奎父子坐下:“我也不同你们废话,王婶的事儿,几位都知晓了罢。”
“现在县衙要漕帮把启堂主交出去,巡察御史代天巡狩,择日便来。”唐小鱼说着,冷锐的目光落在了兆远奎父子三人身上,语气薄凉,还有几分讥诮:“兆堂主是想陪着启堂主,给孙县令祭刀?”
“你想挑拨离间?还嫩了点。”留着花白山羊胡子的兆远奎轻蔑地撇了撇嘴,其他人也跟着露出不屑的表情。
唐小鱼丝毫不在意他们的态度,抿起嘴,表情带着几分顽劣,从手里拿出两张纸,是袁鼎义从老货单册子里抄下来的部分,她把纸摊开铺平,身后的袁鼎义则伸手把它们送到启文松和兆远奎面前。
“我当然知道兆堂主义薄云天,能为兄弟两肋插刀。”她乐呵呵的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继续揶揄人:“哎呀,天保三年,启老堂主运了七只赤麂上京,这份货单上经手人写着启老堂主和兆堂主的大名,二位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还记得吧。”
“货船在水田镇补充粮食,歇息了两日,再次装船,赤麂却只剩下六只,启老堂主报说一只死于水土不服。”说到这儿,不出她所料的,刚才还信誓旦旦的启兆俩人表情如同见了鬼一样惊惧,冷汗也如约而至,她继续加码:“现在有人以项上人头担保,亲眼看到启老堂主把一只赤麂杀了吃。”
启文松急忙看向兆远奎,可兆远奎避开了他的视线,唐小鱼冷哼一声,侧头装作不知的询问袁鼎义:“袁三当家,当今圣上以仁孝治天下,太后薨逝时,曾昭告天下什么来着?”
“南晋上至皇亲下至百姓,遇赤麂必放生,若有猎食赤麂者,不问缘由,罪诛三族。”袁鼎义从善如流的回答,可他每说一个字,都顿一下,像铁锤铛铛档往人脑仁儿上敲,把启文松和兆远奎吓得一颤一颤,如惊弓之鸟。
唐小鱼又问:“何谓三族啊?”
“堂主,《仪礼》曰:三族,谓父、子、孙。”
“信义堂主,我尚有九十老母,王婶的事儿,我兆家并不知晓。”兆远奎抬手按住了眼前那份货单,一手按住不明就里的两个儿子,恳求道:“县令要启堂主去交代一声,与威武堂无关,还请信义堂主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放我们父子回去。”
“可我并不想离间你们两家人,如何是好呢。”唐小鱼挖苦道,同时瞥了一眼兆远奎颤抖的手臂,心想,还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说好的兄弟道义呢,都喂了狗不成,哼,她冷笑着:“或许启堂主还想和兆堂主一家在阴曹地府结成亲家呢。”
“不,不是。”兆远奎连连否认,根本就不理会对坐的启文松斥责他临阵退缩的眼神:“还请信义堂主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往日都是我不对,您肚量大莫要计较。”
“行吧,我放你兆家一码。”闻言,兆远奎欣喜的抬起脸,唐小鱼故意拖长话音:“不过~~~”
兆远奎听到后面,脸色骇然一白,险些魂不附体,估计浑身血都吓得逆流了,唐小鱼想自己也玩够了,于是正色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今天放你一条生路,今日起你兆家再敢逼害无辜,别怪我翻脸无情。”
一旁的兆胜意哪见过一向威风凛凛的爹向人卑躬屈膝,还是对着一个十八九岁的臭丫头,他豁地站起来,初生牛犊不怕虎冲唐小鱼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说有人证就有?!拿出两张纸就想逼我们就范,当我们傻子不成。”
“好!”唐小鱼拍拍手,笑道:“兆堂主,那我们公堂上见,想来孙县令,很乐意接这个案子。”
“小畜生!”兆远奎急忙扭身给了儿子一个大嘴巴子,啪,又脆又响:“活腻味了你,给老子闭嘴。”
“爹,你怕什么,我们又没吃~~”
“喔,堂主,你听,兆家也有份吃赤麂肉呢!”袁鼎义如发现新大陆一般震惊,刚打完儿子的兆远奎瞪大老眼,颤抖的指着自己生的蠢才,低喊道:“胡说什么!是魔怔了!一定是!”
“信义堂主,对不住啊,我养的小畜生魔怔了,你别信他,他哪会儿还尿裤子呢。”兆远奎陪着笑脸,表情几变。
袁鼎义嗤笑着落井下石道:“有道是童言无忌~~”
“也是,袁三当家,我们可以问问启堂主,到底兆二当家,吃没吃过赤麂肉,不就成了。”唐小鱼认真脸。
兆远奎面无血色的抢话:“不可,不可啊。”声音颤颤巍巍地。
“既知不可,那兆堂主还呆在这儿作甚?”唐小鱼也欣赏够了,收起玩世不恭的姿态,抬手整了整衣摆,语调幽幽冷冷的说:“兆堂主若无事同我说,不是还有九十岁老母要照顾么,怎么还不回去尽孝。”
“多谢,多谢。”兆远奎惯会察言观色,他如蒙大赦,朝唐小鱼作了一揖,拽着两个儿子落荒而逃。
兆家走了,正厅就剩下启文松父子二人,俩都是面如死灰,却还撅着傲骨,咬紧牙关不让她看笑话,和兆家见风使舵的油滑相比,还真是天差地别,有道是过刚易折,唐小鱼倒想知道,能狠心逼得王婶投河的人骨头有多硬,够不够她踩几脚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