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怎么来了……”见我靠近,陆瑶清很不自然地垂下了眉眼。
我将腰后的文榜拿了出来,道:“和你一样。”
陆瑶清将头埋的更低了,泽远与安和相邻,戴清贵又四处寻医问诊,陆瑶清应当早就知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了。
守卫见气氛有些不对,插话进来,“二位是一起的?”
“嗯,劳烦守卫大哥通报一声。”
守卫尴尬一笑,“这位公子,我不是不肯通报。只是看二位这资历尚浅,好心奉劝一下,莫要年轻气盛,这可是官家子弟。行医几十年的大夫都不敢接手,何况你们呢。诊金虽然丰厚,但也要有命享用才是啊。”
“多谢守卫大哥提醒,只是我二人既然敢来,还是有几分胜算的。有劳大哥了。”
“不不不,我们不进去了。守卫大哥您说得对,是我们太想要诊金了,忽略了自身的不足之处,幸亏大哥及时好言相劝,我们这就回去。”
“你回去,这里交给我。”
“公子,再清正廉明的官员,一旦触碰到他的身家利益,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
“可你还是来了呀!”
“这不一样,公子,此事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我必须要来。你无需揽责。”
“我也算是你兄长,该来。劳烦守卫大哥通报一声。”
门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陆瑶清,“好吧,既然二位执意如此,那便在此等我一番。”
我知道陆瑶清刚才那般说是想支走我,所以她现在与我一起在这等候,我也没有多问什么。不多久,那名守卫便出来领我们来到了正堂。
一位与陆瑶清年纪相仿的小姐接待了我们,见到我们先是一怔继而拱手作揖道:“二位,沐贤这厢有礼了,你二位就是要来给舍弟接骨的?”
“正是,不知令弟现在可在府中?”我与陆瑶清双双还礼,并将手中的文榜递于戴沐贤。
戴沐贤接过文榜,面露难色,“公子可知舍弟的腿伤情况?不是沐贤质疑二位的医术,只是舍弟的腿,连行医数十载的大夫都无从下手,二位又这般青春年少,沐贤实在.....还望见谅。”
“小姐言重了,若我是你也会有这般顾虑的,只是我二人既然来了,自是有几分把握。毕竟谁不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不是吗?”
“舍弟乃是家中唯一香火,二位是否愿等家父回时再问诊?”
“戴大人不在府中?”
“嗯,家父平时公务繁忙,需等一会,还望二位不要介意。”
“戴大人清正廉明,我等愿在此等候。”
“那就劳烦二位在此等候一番了。”戴沐贤着人上了一些茶点给我和陆瑶清。
许是我比较沉默的原因,戴沐贤突然问我:“二位是兄妹吗?”
“非也,友人,但胜似兄妹。”
陆瑶清看起来有些难过,应该是想起他哥哥了吧,只是眼下这情形断不能提及。好在戴沐贤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与陆瑶清闲聊起家常来。
天色逐渐开始变暗,戴清贵仍然没有回来。我原本认为就算等到入夜也没有关系的,只要能见到就好。可我突然想到那日在客栈的情形,我与陆瑶清皆一声不吭就跑了出来,丢下月夕一人在客栈,也不知道她醒来会作何感想?
我开始有些慌乱,我看了一眼陆瑶清,最终还是起身道:“感谢戴小姐的盛情款待,既然戴大人有公务缠身,那我们二人明日再来拜访吧。”
戴沐贤不解,“公子这就要走了吗?你们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了,看这时间,家父应该没多久就要回来了。公子是还有什么急事要处理吗?”
“非也,我等已经叨扰多时,马上就要入夜了实在不好再继续打扰贵府了。”
“这个公子无须担忧,你们既然是特意来为舍弟治伤的,又岂有不招待二位的道理,我马上让人安排两间上好的厢房给你们入住。”
言罢,戴沐贤就要唤人前来,我赶紧阻止道:“戴小姐真的不必了,再者接骨最好是白日,晚上烛光昏暗难免会有点差池。今日戴大人公务繁忙,那我们明日再来就好了。我们就此告辞,小姐不必相送,我们明日再来拜访。”
我没有留给戴沐贤丝毫可以回话的余地,因为我真的一刻也不想再耽误了。
刚出戴府,陆瑶清便问我:“公子是在担心月夕姑娘吗?”
“嗯,对不起,是我耽误了你的事。”
“公子,本就是我连累了你们,怎么反倒你还跟我道起歉来。说起来是瑶清考虑不周,光顾着给自家兄长翻案,也不知道给月夕姑娘留张字条什么的。现在你我二人都不在她身边,这会若是醒来,怕是心急如焚吧。”
陆瑶清这么一说,我更加慌乱了,一路急走,若不是怕把陆瑶清甩下,我恐怕都要急奔而行了。
果不其然,我刚到客栈的门口,就飞出来一堆碗碟,里面争吵声不断,一堆人聚拢在柜台那边看热闹,那争吵声便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一阵坛子摔碎的声音接二连三的传来,酒香四溢,“你要再不说,我就一把火烧了你这客栈。”
“你这姑娘好生不讲道理呀,我确实不知道,你要我怎么告诉你啊?你今日就算真的把这里烧为灰烬,我还是不知道啊!”
“你以为我不敢是吧?我数三个数,你要再不说,我立马烧了这里。”
有旁观者道:“这丫头倒会唬人,你有本事直接烧呀数什么数?”
“一……二……”
我赶紧剥开人群,来到月夕身后。
“三。”
“月夕。”我大喊一声一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手夺过月夕手中的火折子,倒叉在柜台上,这场闹剧终于停止了。
月夕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陆瑶清,一股水流瞬间涌上了她的眼眶,她当场就反手给了我一巴掌,并朝我大吼道:“我讨厌死你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哭着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所有人都被月夕这一巴掌惊呆了,我也一直愣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柜台的账房小伙最先反应过来,忙打圆场道:“都别看了,误会一场,误会一场,赶紧都散了吧,散了吧。”
众人见也没热闹看了,立刻散了。我看了一下满地狼藉,从百宝袋中掏出好几锭银两放在柜台,“实在抱歉,这是赔偿给你们客栈的损失。”
账房又推回了两锭银子,“公子您给多了,这些您拿回去。”
“不用,她这般胡闹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该赔偿给你们。”
账房叹了一口气,“公子您这幸亏回的及时呀,您要是再回来晚一会,我看这姑娘得疯了不成。您还是赶紧上去看看吧,姑娘家家的多哄哄就好。”
“多谢。”
我快步走了上去,我刚敲了两下门,月夕就在里面怒吼,“大冰块,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你不想看见我,我不进去就是,但你好歹开一下门让陆姑娘进去呀。”
门框立马一震,紧接着就有东西碎裂的声音,月夕应该是随手拿了床边的花瓶砸在了门上。
“大冰块,你缺这点钱吗?你再重新给她开个房间不就好了,再不济,你让她跟你住一个房间不就好了。”
“月夕……”
“喊什么喊,我又不聋,我看你也挺乐意跟人家住一起。”
“月夕姑娘,莫要再生气了。公子是出去查看消息的,我是看你一路舟车劳顿不忍心叫醒你,就自己独自一人出去了,半路遇到的公子,这才一起回来……”
“谁生他气,他有什么好值得我生气的。你们都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你们都给我走,走……”
“好。”
“滚的越远越好,别打扰我睡觉。”
“你不是刚睡醒吗?怎么又睡?”
“要你管?我就爱睡觉怎么了?”
“那你睡吧。”
“公……公子,我们真就这样走了?”陆瑶清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不是她自己要我们走的,不走还待在这干什么?走吧。”
我又跟客栈要了一间房安顿了陆瑶清,陆瑶清像是考虑了很久,然后问我:“玉公子,您和月夕姑娘真的是亲兄妹吗?”
“怎么?不像吗?”
“嗯……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但说无妨。”
“那我就直说了,还望公子不要介意。我总觉得月夕姑娘对您的依赖,超过了对自家哥哥的依赖,公子您真的是她亲哥哥吗?”
“儿时家境贫寒,月夕又是个女孩,我父母便将她寄养在了一户比较富裕一点的亲戚家里,多年来一直寄人篱下的日子,她不恨我就已经很好了。刚刚的事,还望陆姑娘不要介意,她是因为我才迁怒于你,毕竟我亏欠她的实在太多了。”
“公子放心,月夕姑娘这般心善,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会同她置气。”
“多谢,你早些休息吧,我们明日一早便去戴府。”
“嗯,公子慢走。”
刚出房门,我便察觉有人在盯着我这边,我朝左前方看了一眼,月夕的房门立马又重新关上了。
我在房中坐了一个时辰,约摸着月夕应该气消了,便再次来到了她的房门。
“你……生完气了吗?”
“没有。不是都叫你滚了吗,你还来干什么?”
“那我现在就走。”
我刚转身,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赶紧立住脚步,房门“嘭”的一声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