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中,耳旁传来一阵刀声,我故意立于原地不动。待刀声临近,反手错断了他的筋骨,随着一声哀嚎,匕首掉在了地上。
“阿娘……”鬼面人突然哭喊了这么一句,声音十分软糯,如果光听声音的话,还以为是个孩子。我回头看了一眼,以为他还有帮手,可我忘了烟雾还未消散,回头根本什么都看不见。他趁机用脚勾起地上的匕首打向我,被我一脚踢开。
我将他仅有的右手反别在腰后,又在他膝后处狠踢了一脚,他单腿跪在地上,又低低唤了一声“阿娘”。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装神弄鬼?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没说话,衣袖间突然冒出一根类似棍棒的东西,打在了我的手上,就好像有人咬了我一口,却又如万虫啃噬一般,逼的我不得不松开了手。鬼面人赶紧飞檐走壁逃走了。
我一路穷追不舍。他又从墙上跳了下来,跑进了一条胡同里,一番七拐八绕,犹如迷宫一般。我跟着鬼面人,快要拐出胡同的时候,迎面突然飞扑过来一个人,应该是被踹过来的。那人死死将我的腰抱住,他闭着眼睛,大声喊着:“阎王莫见怪,我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
“陆兄……”
他全然听不见,仍旧念念有词。
“陆乘风……”
“这声音……是玉珏兄吗?”
“是,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陆乘风先睁开一只眼睛,确认是我之后,另一只眼睛立马也睁开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撒开了手。
我快步走出胡同,想要继续追查鬼面人,陆乘风却死死拽着我的衣摆不放,一脸害怕状,“玉兄,那可是阎王爷,你不要命了。”
“若真是阎王爷,早将你们二人性命收了去。放手。”
“不放,就算不是阎王爷,也不是什么善类,穷寇莫追啊玉兄,当心有去无回……”
那鬼面人轻功极佳,又十分熟悉地形,陆乘风这么一耽搁,鬼面人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陆乘风似乎是被吓到了,还在哆哆嗦嗦地揪着我的衣摆不放,我大力扯回,有些好奇:“陆兄,这大晚上的,你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地呀?”
“这段日子凉城不是闹鬼闹得厉害吗?我看你们半天不回来,这不就出来寻你们了,人多走在一起阳气重,鬼就不敢上前招惹了呀。对了,月夕呢?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对啊,月夕还在刚才的地方,那鬼面人刚刚被我打了,会不会怀恨在心又返回找月夕的麻烦了。我纵身跃上墙壁之上,一路急走,陆乘风在下面一边跟着我跑一边大喊:“玉兄,你捎上我啊,我不会轻功啊……”
我没空理他,匆忙赶回了之前的地方。还好,那人未曾回来。正在给阿婆包扎伤口的月夕,抬头看了我一眼,“大冰块,那人抓住了吗?”
我摇摇头在她身边蹲下,查看了一下阿婆身上的伤势。阿婆身上数道刀伤,看起来是想让她活活疼死,可她手腕上的那道刀伤,划的又很深,差一点点就要割破她的动脉了。
阿婆是陆府的家仆,少时便在陆家,服侍了陆家三代人,她的生活内容几乎都是围绕着陆府展开,没听说过与人结过怨什么的。而且这鬼面人对待阿婆和之前那个孩童的手法,简直是天壤之别。如不是两次亲眼见过,这鬼面人的身形,我会觉得他们是一群人。
陆瑶清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眼就认出了满身是血的阿婆,他惊恐地跪了下来,“阿婆……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我回答,他就号了号阿婆的脉,一口气将她背回来了陆府。阿婆本就上了年纪,昨夜又被那般折磨,捡回一条命后,被吓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人也变得疯疯癫癫的。
陆家念她在陆府多年,给了她子女一大笔银子,好让她们接阿婆回家颐养天年。陆瑶清因之前感染风寒,又亲眼看见阿婆成了这般模样,难过地什么都吃不下,一下子就卧床不起了。月夕不放心,只好天天守在她身边,盯着她吃饭喝药。
我看了看手上昨夜被不明物体打到的地方,黑乎乎地一片。能伤我的,绝对不会是凡尘之物。此物至邪,断然与仙界无关。可若是魔界中人私下凡间,铃界应有异动才是,可铃界一直都平静如水。排去这个可能,那就只有我灵禅的临渊崖了。可这就更不可能了。我灵禅结界只能从里而破,外面根本没法攻破,而且与那人交手的时候,他身上没有半点被极鞭打伤的痕迹。还有我总觉得陆乘风出现的太过适宜了,不似他说的那般简单。
陆瑶清是陆府小姐,从不缺人伺候。所以这段时间她闭门不见,我也没有多想。现在想想,陆瑶清虽然是千金小姐,但并不是病娇,怎么恰好就在鬼面人前后染上了风寒之症呢?
我知道我不该怀疑陆家兄妹,可事实又让我不得不怀疑。
后面几日,我开始对鬼面人一事装作漠不关心。待夜深人静之时,再偷偷出去查看周围有无异常。
终于有天晚上,我在陆家附近的一条街道上,又撞见了那个鬼面人。他跪在一个昏厥孩童的身旁,正在津津有味地吸食着那孩子手腕上的血液,见我来了他匆忙扔下一锭银子就跑了。
那孩子手腕上的刀伤很轻,只伤及皮肉未伤及筋骨,血很快就凝住了。身后传来了一对中年男女的呼喊声,想必是这孩子的父母找来了。我飞身屋檐之上,朝那孩子躺的地方,扔了一块瓦片。瓦片碎裂的声音,很快招来了那孩子的父母,我这才朝之前鬼面人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
我自是跟丢了那鬼面人,可接连两次撞见这鬼面人都在陆家附近,让我觉得他就藏身于陆家附近。
我在陆家周围转了一圈,果不其然一道黑影不知从何处冒出,轻车熟路地跑进了陆府。我跟着那黑影进入了院中,不假思索地破窗而入,冲进一所房间之内。
“啊……玉公子……你怎么……”
正打算沐浴更衣的陆瑶清,一脸慌张地将衣服往上拉了拉。
我赶紧背过身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玉公子,你有事吗?”
“我……”
“瑶清,怎么了,你刚刚在喊什么啊?出什么事了吗?”
月夕一路小跑着进来了,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陆瑶清,脸都快黑成煤炭了。
她朝我大吼,“你还待在这里干嘛?想跟人家一起沐浴啊?”
“我不是……我只是想……”
“还想?你想什么想?出去,出去,赶紧给我滚出去……”
月夕蛮横地将我赶了出去,自己则留在房中安抚陆瑶清。这一切未免都有点太过巧合了,我自是不肯走。我将眼睛蒙上了一层白布,又进入了房内,反手就将门拴上了。
“大冰块,你这是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陆姑娘,你衣服可穿好了?”
“没有。”月夕没好气地替她回了一句。
“那烦请你快些将衣服穿好,玉玦有几件事,还望陆姑娘能够指点一二。”
“公子,你都不知道的事情,瑶清又怎么知道呢?夜已深,公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陆姑娘这么急着赶我走,莫不是心虚了?”
我一边说一边朝前走了走,月夕迎面走过来,踢了我一脚,“这是女子的闺房,虽然你蒙了眼睛,但也不能说进就进啊!”
“是啊,玉公子。我虽知你是坐怀不乱之人,但这传出去了,对你的名声也不太好。瑶清这几日身边不适,适才刚刚睡醒,出了一身冷汗,正打算洗漱一番就寝。还请公子回避一下。”
“回避?”我凭着感觉在浴桶中,摸了一把里面的水,“这水已经凉了大半,再洗怕不是病的更重了?”
“你还好意思说,这还不因为你迟迟不走,这水才凉的吗?你赶快走走走,别打扰瑶清休息。”
月夕蛮横地推着我往外走,我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动。
“大冰块,你今天晚上到底怎么了?你不会真的是想要在这洗澡吧!”
“……”
“陆小姐,我是追着鬼面人才进来这里的,你……看见他了吗?”
“鬼……鬼面人?我只知道我正打算沐浴更衣,公子你就突然闯进来了,其他的瑶清真的一概不知?公子,你说的鬼面人,是这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鬼面人吗?”
我继续往前走了几步,逼问道:“陆小姐,请恕玉玦冒昧,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将他藏了起来啊?”
“公子,你是在怀疑瑶清吗?我真的没有看见你说的什么鬼面人,更别说藏了?”
“大冰块,你是不是糊涂了,阿婆之前就是被鬼面人所害,瑶清怎么可能会认识他呢?”
“这也正是我所疑惑的地方,还望陆姑娘赐教。”
“公……公子,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你这沐浴的理由看似合情合理,可是这么晚了,府中下人早就睡下了。不要告诉我,这些水,都是你一个病患提进来的?”
“大冰块,你有毛病吧。谁规定,水一提来就立马要洗澡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瑶清这几日生病了,多躺了一会儿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