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元年八月,皇城商业达到顶峰,河运更是为商业发展创造了条件,甚至可以直通海岸、远销海外。航运发展五月来,从未发生过河难、海难,无货物丢失。
同年九月,蛮疆转乱平定,楚王带军班师回朝。
“爱徒啊!”千面还在河廊上走,看到千初芽在商船上,大老远便打招呼追了过来。
“师傅!”千初芽惊道,又看了看他旁边。他的身后有一个身着红衣的异域女子,也朝这边招了招手。
“纸鸢?!!”
“这儿!这儿!”纸鸢也朝着她疯狂的招了招手。
三人会面,这在码头这儿倒是第一次,千面一直在破庙里休养生息,听说千初芽现在开始“当老板”倒是挺放心的。纸鸢是根本就懒得出门,每天在破庙里画符纸、晒太阳,好不快活,两人都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
千初芽上下打量了一番他们,道,“师傅,你现在法力不是还不稳定吗?怎么就出来了?”
纸鸢在旁边抱着手臂,抱怨道,“在破庙里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老狐狸不放心啊!非说什么你在外面辛苦,屁事儿都要急一下。我寻思着他心不静在破庙里待着也没有什么长进,就把他给放出来了。”
千面笑了笑,随手摇了几下扇子,扇叶上便盛开出几朵橘红色的花来,道,“爱徒,你别听她的,我恢复得好着呢!不信!你闻,这花儿——,多香!”
千初芽:“……”
纸鸢在旁边抱着胳膊,嗤笑一声,嘲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街上变戏法的呢!每天法力消耗那么大,能恢复得过来?别逗笑了。”
千面轻轻咳了一声,赶紧拉过千初芽,道,“爱徒啊!今天怎么样啊!有没有人欺负你啊!现在快中午了,饿不饿啊!”说着他还真举起手,带了一小盅鸡汤来。
千初芽看着他手里的小盅,也不知是惊讶还是喜悦,挑眉道,“师傅!你带来的?”
“爱徒喜不喜欢啊!”千面道。“破庙里……”
“老狐狸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纸鸢道,“他说要抓只鸡来看你,然后把郊区一户人家的家鸡当野|鸡给抓了,还被人家要到家里来了,最后赔了人家钱财搞定。”
“啊!”千初芽长大了嘴,看着千面,道,“师傅啊!你要吃|鸡的话,跟我说一声,我回来的时候去买一只就好了,干嘛还是偷啊!”
千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袖子小心的掩了掩额角上的一丝刮痕,道,“这不是觉得野|鸡口感比较好吗?谁知道那是人家家里养的。”
纸鸢冷哼一声,道,“真是家养的狐狸不识野鸡。”
“你才是皇城的道士没有钱呢!”千面怼道。
纸鸢翻了个白眼,抱起胸,置气道,“本姑娘没钱怎么了?本姑娘以前阔绰的时候是你没看到。”她随手指着船下一堆的货物,道,“想到年,就这些,就这些……老娘一下子全打包买下信不信?”
千初芽看这两人又要吵起来,连忙横到中间,道,“纸鸢姐,这可不能卖给你,这是别人的东西,我们只负责运送。”
“听到了吗?你买不起!”千面道。
“听清了!”纸鸢也不甘示弱,回敬道,“是人家不卖!”
“那也是因为你买不起!穷鬼!”
“信不信本姑娘现在把这船买下来!”
“宁王!”
三人寻声转身,只见河廊上浩浩荡荡的来了两路人马。为首是一个身着织金紫衣的中年男子,庄重肃穆,腰间挎着一柄宝剑,身后跟着的便是安宁郡主和黑衣道士。
“居然是宁王?”纸鸢叹道。
千初芽挑了挑眉,道,“你认识?”
纸鸢躲到她身后,只露出小半张脸,道,“说不上认识,但是我跟他绝对说不上有什么好感。”
“这怎么说?”千初芽问道。
“还能怎么说!”千面挥扇摇了摇,道,“估计是这小妖女当初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得罪了人家王府的人,这才跟人家结下了梁子。”
眼看着宁王带着的一路人越走越近,纸鸢几乎要整个缩到千初芽后面,拉了拉千初芽的衣角,道,“姑娘啊!你这儿有没有什么后门啊!我可不想和他打个照面。”
“有是有的,”千初芽转身,尽可能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她,道,“姐,你别躲了,跟我过来好啦!”
两人跟着千初芽拐进船舱。港口的商船虽然少,但是造得还比较大,下面的船舱一方面用来存放食物用水,一方面用来主船只的沉浮,平时为了方便便也就搞了一张小门。
“妹子啊!你这儿能出去吗?”纸鸢听着四处滴滴答答的水声,四处又黑漆漆的,不免心生寒意,双手抱着千初芽的胳膊抱得死紧。
千面是狐狸,夜视能力要比凡人要好得多,即便是在这黑咕隆咚的船舱里,他也看得一清二白,他用扇子连敲了好几下纸鸢拽着千初芽的手,道,“放开!放开!干什么呢!少蹭我徒弟的便宜。”
“要你管!”纸鸢本就吓得不行了,还被千面打了几下,更是不爽,抬头道,“要不是碰到仇家,本姑娘才不会来这种鬼地方。”
千初芽连连抚了几下纸鸢的手,道,“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吧!这夹板的隔音效果不好,别到时候再惊动了人家。”又转头对纸鸢道,“纸鸢姐,你是怎么和宁王结下的仇啊!我在码头待了这么久,宁王府和楚王府都是有口皆碑,怎么到你这儿,反而要绕着道走了。”
纸鸢有些尴尬,直接道,“妹子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这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就是!”这会儿千面倒是附和起来,折扇一撑,摇了摇,道,“她以前可是茅山的手下,能和宁王府结下梁子不很正常吗?今天能逃走,都算她祖上烧高香了。”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船外。这要不是今天提起,千初芽倒是已经忘了,纸鸢以前是茅山的手下。说来,她还有些愧疚,转头看了看纸鸢。
纸鸢也是略显尴尬,笑了笑,道,“当初年轻不懂事嘛!现在懂事儿好像也已经迟了。”
“……”
三人也是彻底尴尬了,纸鸢四处张望了一下,最后指着河面道,“你们快看!那里有好几艘船呢!”
三人我望去,只见河面上黑压压的都是船只,一大片。粗略估计,那些船只的大小相比于码头的商船只有大没有小。
千面用扇子挡了挡阳光,眯着眼,道,“是军队!”
“军队?!!”纸鸢大惊失色,一捶手道,“不好了!咋们快走吧!我还在茅山手下做事的时候就听说蛮疆来犯,边疆地区战乱频发,没想到现在居然长驱直入直接渡河杀到皇城里来了。”说话间,她已经拉上了二人的手,急道,“你们两二愣子还站着干嘛啊!跑路啊!”
千面:“……”
千初芽:“……”
说话间,船队已经传来了好几声号角声,纸鸢干脆连腰都弓上了,道,“跑啊!还等着人家屠城呢!我可听说那些蛮荒的人都是些杀红眼的怪物,杀人都不眨眼的。”说话间,她又拽了一下两人的胳膊,依旧拽不动,她便干脆一把甩开千面的手,道,“也是!你一个千年的老妖精你能怕什么。妹子,咋们走!”说着,她拽住千初芽便往河廊上跑。
只拖着一个八十几斤的人,果然比拽两个人拽得动得多了。千初芽还真被她拽得跑了出去,纸鸢拉着她一边跑,一边翻腰间的竹篓,道,“妹子,别怕啊!出了什么事儿姐罩着你!”
“纸鸢姐!纸鸢姐!”纸鸢也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好的脚力,跑起来都不带喘的,腰间的竹篓里还不断的有符纸从里头翻飞出来。千初芽本来就不想跑,一边拽着纸鸢的胳膊往后拖,一边喊道,“纸鸢姐!纸鸢姐!你慢点儿!”
“不能慢!不能慢!”纸鸢一边跑,一边翻腰间的符咒。
“纸鸢姐!你慢点儿,”千初芽道,一转头,看到千面乘着风跟得毫不费力,便习惯性的叫了一声“师傅!”
纸鸢根本没有注意,拉着千初芽继续跑道,“你怎么还挂记那只老狐狸啊!我都说了,老狐狸现在法力不高,但是不至于被那几只脆皮|鸡给杀了。你就放心吧!”
“不是的!”千初芽看着旁边的千面,嘿嘿一笑,道,“师傅啊!你跟上来了。”
千面摇了摇扇子,挑了挑眉并没有回答。
纸鸢则是一个劲儿在跑,终于她从腰间翻出来一小沓不一样的符纸,这才来了个急刹车。由于惯性的作用,两人都撞了个踉跄,纸鸢扶着墙,把符纸摊开,笑道,“可算让我找了!”
“这什么啊!”千初芽指着她手里一张极为普通的符纸。
“加速符啊!”纸鸢得意的摇了摇手里的符纸,道,“我就说上次画了那么多,怎么可能用不到,原来是放在最底层了。”
“有什么用啊!”千初芽道。
“方便跑路啊!”纸鸢理所当然道。
“可那是楚王的军队啊!我们为什么要跑路啊!”千初芽解释道。
纸鸢:“……”人也石化了,手里符纸也跟着随风而散。
千面也乘着风跟了上来,翻了个白眼,道,“平时比猪还懒的人居然今天还跑了个酷。”
纸鸢已经不介意千面的这句话了,正色看着千初芽,指着河面即将靠岸的船只道,“是楚王府的军队?!”
千初芽点了点头。
纸鸢嘴里几乎要冒出一缕青烟来,翻了个白眼道,“那我还跑个屁啊!”
千面摊手摇摇头,道,“本来也只有你想跑啊!”
被千面将了一军,纸鸢完全不服气了,抱着胸道,“那我可不管嘞!我跟楚王也有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