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洞门,一群小屁孩便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簇拥着,初芽初芽的叫个不停。大家都好一阵子没有见到过千初芽了,这一见到就问东问西的。
“初芽,你怎么好久都不和我们玩了?”“初芽,你在里头干什么呢?千言哥哥去叫你叫了那么久。”“初芽姐,师傅昨天夸我了!”“初芽姐,你终于肯和我们一起出去玩了!”
大家都热情高涨的,问得千初芽都回答不过来,只能点头道,“我挺好的,就是写得手有点麻,”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又委婉道,“我知道大家都很热情,但是……,这么围着我问家长里短的,我总感觉我像是刚从牢里放出来的犯人。”
一群小狐狸崽子这才稍稍安静下来。千言却在旁边抱着胸,挖苦道,“可不是嘛!你待在那破洞里和坐牢有什么差别,”然后又对那群小狐狸崽子道,“今天出去玩,大家可千万别闯祸啊!初芽今天回来后还要继续服役呢!”
千初芽:“……”
众小狐狸:“好啊!好啊!”
只有一只小狐狸,道,“是真的吗?初芽姐姐为什么要服役啊!”
千言瞥了他一眼,继续道,,“你们是没看见你们初芽姐那房间。我的天!好家伙,抄的罪状当墙纸贴,不知道还以为她看破红尘抄经文呢!”
那小狐狸低了下头,小声应了一句,又抬起头,眨巴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奶声奶气道,“那……那我一定好好听话,不给初芽姐惹麻烦!”
“这才对嘛!”千言上前摸了摸那小狐狸的头以示奖励。
终于在众多小狐狸的簇拥下,一群人出发了。走到一半,千初芽特意走到千言旁边把他的胳膊掐了一把。
千言痛得大叫,捂着胳膊大叫道,“什么鬼玩意儿,咬我?”一抬头,正好对上千初芽翻出天际的白眼,立马怂了,躬身道,“姑奶奶,你干嘛呢?这是……,不是说好的一起出来玩的吗?你这不声不响在我身上掐一把是几个意思。”
千初芽撇了撇嘴,道,“那你当着那群小狐狸的面拆我台是几个意思。”
“我……,我……,”千言瞥了眼已经渐远的众人,眼球一转,忙闪身躲过,躬身到侧面道,“这不是怕他们那些个毛头小子给你惹麻烦嘛!”说着又站直了些,道,“又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有勇有谋,办事稳重不出错的。”然后指着那帮小狐狸道,“别纠结这个了,你看他们都走远了。”还不待千初芽回答,他就又屁颠屁颠的跑上去了。
千初芽看人都跑了,也不能奈何,只好翻了个白眼追了上去。
到了镇上时已是人生鼎沸。街道上空挂了很多大红的灯笼,还挂了很多铜质的铃铛。很多人已经站在大街两旁等候了,只有这一帮半大不小的小子还拐在大道中央晃荡。
“初芽,初芽!初芽!”千言在后面小声道。
千初芽回头,道,“什么事啊!”
千言跟做贼似的打量了一番周围,道,“怎么大家都看着我们啊!”
千初芽环顾了一周,果然发现大家都看着他们,还有些人在人群中私语着什么。千初芽是人类,自小跟着千面接触人类的机会在众小辈中是最多的,这也是她能成为孩子王的一个重要原因。可像这种万人空巷的现象她也是没见过,更不知道其中规矩。可这后面还有一帮小狐狸跟着拥着,她也不好意思说自己不知道,便端着个架子打量了一番这帮小狐狸,道,“那个谁,你尾巴没藏好,露出来毛了。”
一帮小狐狸赶紧低下头查看,果然看到有一只小狐狸的衣摆下露出了一点点的尾巴尖在外头。一群人都向那只小狐狸投去死亡般的眼神,那小狐狸脸一下子刷红,手忙脚乱的整了整自己的衣摆,不再说话。
一行人继续一路走着,可这别人投来的目光一直没有减少,各个狐狸都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的脚下,生怕到时候露出尾巴暴露了身份。可是越是没暴露身份越想不通,如果不是因为尾巴的关系,那是什么原因让这么多人看怪物似的看着他们呢?
“哟!这位小姐!有没有兴趣上楼上雅座歇息?”当面迎上来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年轻男子,嬉皮笑脸的,右肩上扛着一块毛巾,头上罩着一个麻布帽子。见面就躬身行礼,弓着腰,明明年纪轻轻却半弯着双腿。
见有人拦路,千言下意识上前一步,对千初芽耳语道,“他是谁啊?一副老熟人的样子,认识他吗?”
千初芽点点头,又摇摇头没有说话。
千言被千初芽弄得一头雾水,嫌弃的啧了一声,嚷嚷起来,道,“你颈椎出问题了,要不要回去我给你正个骨?你这又点头又摇头的算个什么劲儿啊?”
千初芽平时孩子王惯了,在这帮人里头,她哪里吃过这亏,敲了千言的脑袋一下,道,“你嚷嚷什么啊!你想知道也等我把话说完啊!我还没开口呢,你嚷嚷个什么劲。人家就是个店小二,饭点里的伙计。不管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他见谁都是老熟人,开口必是‘我看你不像本地人吧’。你说我该和他熟还是不熟。”
千言更加迷茫了,但是已经被千初芽敲了一记爆炒栗子了,不敢再问什么,在旁边挠了挠头,转而问那店小二,道,“喂!那个店小二,你说你们两到底是不是熟人?”
“嗯……,这个……,”店小二笑了笑,道,“姑娘见解独到,不过依姑娘之言,自然是‘老熟人’的。”
“哦!”千言点了点头,指着店小二道,“既然是老熟人了,那正好。你说说看,他们那些个人干嘛那么看着我们。”说着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们脸上又没有长花,有什么好看的。”
“这个嘛!我不好说!”小二挠了挠头,一转口风笑道,“几位当是外地人吧!”
“你胡说!”千言挡到千初芽的千面,指着店小二的鼻子,道,“你刚刚不是还说我们是老熟人吗?怎么转眼就变成外地人了?”
店小二:“……”
千初芽:“……”
众狐狸:“……”
店小二一面陪着笑,一面安抚道,“那个,这位小哥你先别急啊!这不是……”他把手从身侧笔出来,做了个点钱的姿势,道,“只要小哥银子到位了。咋何止是老熟人啊,您现在就可以是我亲爸爸!”然后又对着千初芽道,“这位小姐,我一看你就是识礼数的人,你说我说的对不对!”然后他又径直越过千初芽,对着那帮小狐狸道,“我身为一个合格的店小二,除了每天洗刷盘子、擦地、抹桌子外,不是还要来这里拉客吗?再说好不容易待到一群人,我自然也得走一番流程的,比如说问你们是从哪里来?去往何处?家住何方?家中可有姑娘待字闺中?”
“额……,”一群小狐狸半天没反应过来。其中一只愣了愣神,捅了捅身边的一只小狐狸道,“他说什么?”
“不知道!”被捅的那只小狐狸也是一脸迷茫,微张着嘴,道,“初芽姐没发话,听着就是了。不然就打爆他的头。”
“好!”众小狐狸齐声道。
那店小二一听,吓得赶紧退回到千初芽面前,毕恭毕敬道,“这位姑娘啊!你这身后的这些个……,这些个都是些什么的人?”
“是我的师弟们啊!”千初芽点点头,笑得眉眼弯弯道,“所以,咋们是不是老熟人?”
“是是是!”店小二连连点头,往旁边屋里头吆喝了一声道,“楼上一间雅室,要大的!”
不多时一个相同打扮的店小二从店里急急忙忙跑了出来,擦了擦额角的汗,道,“大师傅!大师傅!没有了啊!楼上的雅间早就订完了,只有一间柴房还空着。您忘了啊!您出来就是来找个人住柴房的。”
“大胆!”不待千初芽一众人开口,大师傅就先喝了起来,人也是站得笔直,把自己肩上的抹布搭到刚出来的那个店小二的肩头,责备道,“你怎么能让老板的亲娘舅住柴房这种地方?还不快点去把楼上雅间收拾出来。那些个阿三阿四阿猫阿狗什么的就不要窝在上面了,瞧把那屋子给霍霍的,都把他们给我赶下来。”
后出来的店小二整个人被他喝得一哆嗦,只好又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一溜烟的跑进店里去了。
一转身,大师傅又恢复了刚见面的样子,满脸的笑容,弓背屈腿,只是肩上少了一块抹布。他伸出手做出请的姿势,示意一众人往里走,笑道,“几位里边请!里边请!我跟几位说。你们今天算是来着了,今天是三月初一,当今圣上会亲自去女娲庙里去祭祀女娲娘娘。”
“三月初一?”千言歪头道,“是个什么节日?能吃吗?或者说这天有什么能吃的吗?”说着,他掰着手指,继续道,“像月饼节吃月饼,端午节吃粽子,元宵节吃元宵。”
大师傅:“……”
众狐狸:“……”
千初芽简直觉得千言能把脸丢到海外去,连忙掐了一把他的胳膊,道,“那是中秋节不是月饼节!”又笑了笑,对店小二解释道,“你别理他,我这傻子哥哥从小就痴傻。痴傻!痴傻!只会吃和傻!你继续说。”
大师傅脸色这才恢复了些,啐了口道,“还是姑娘明事理,不像这人。我说这人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呢!还说自己脸上长花呢!就他这体型样貌,脸上长了花也是花的养分。”
“你什么意思!”千言怒道。
大师傅知道千言是个“傻子”,对他说话时越发不客气,理直气壮道,“我说你是坨牛粪!”
“你!”千言气得连呼吸都粗了好几个档次,提着个拳头一拳就捶在了大师傅的身侧。轰隆一声,木制的墙面直接打了对穿不说,明明只有一个拳头打在上面墙上居然出现了个脚盆大的洞。
一时之间,店小二只觉得后背漏风,忙摸了两下后背,装孙子道,“哟!爷!此等伸手干嘛藏着呀!这多屈才啊!来来来!楼上请!楼上请!楼上请!”
千言从鼻子里轰出一声粗气,这才甩了甩衣袖,跟个大爷似的走到了前面去了。
作者有话:千言啊!典型的只要你乖,给你买条街,只要你不乖,把你头打歪的典型人物啊!不过这一点对千初芽不管用,不管千初芽乖不乖,他都只能给她买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