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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乱点鸳鸯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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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祖师殿就有聒噪之声。顾恒卿闻声,凝了一下眉,大踏步走了进去,却见一个小姐打扮的女子,同一个丫鬟,手中各持着三炷香,立在大殿上,对着祖师像盈盈而拜。那小姐扯着嗓子道:“祖师爷,你可一定要把我变美啊!不把我变得跟白天鹅一样白,我就往你脸上抹黑炭!不把我变得跟柳树一样细,我就把你的四肢给剁了!不把我变得跟隔壁王豆芽一样嫩,我就给你的胡子多添一个络腮!”

旁边的丫鬟也不是个省事的:“祖师爷,你一定要保佑我家小姐变得漂漂亮亮,找个如意郎君,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顾恒卿走近了几步,问:“你们是谁?”

二人转过头,丫鬟模样还算清秀,只是眉眼有些平淡,而那位小姐,怪模怪样,身体臃肿,脑满肠肥,眉短唇大,犹赛东施。

顾恒卿假咳一声:“二位这是……”

原来这个小姐叫安可盈,打算招亲,却因长相丑陋,身材偏胖,肤色黝黑,很难被人相中。为此,安家伤了不少脑筋。安可盈偏生又有硬气,脾气不甚好,即便被许多人嫌弃,也一心认为总有一天能等来爱着她的英俊男子。

这天,是她十八岁生日,托了关系来华山进香,祈祷祖师爷显灵达成她的心愿。

顾恒卿虽不知她走的是什么门路,但是今日正好轮到他替回乡探亲的石小侯值班,就必须管好纪律。

顾恒卿对安可盈道:“抱歉,安小姐,我们这是仙山,不是寺庙,不是能在祖师殿上香的。”

安可盈瞥了一眼顾恒卿的纱笠,心中厌恶了几分:“老娘花了二十两银子才进来,还不让我烧个香?!”

顾恒卿劝道:“祖师殿历来都有专门的弟子燃香,却不是许愿之所。”

安可盈指着桌上的签筒,说:“这是什么?不能烧香,那我求个签总行吧?”

旁边的翠衣丫鬟倒竖蛾眉:“我家小姐肯委曲求全,已经是给了你们面子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顾恒卿心中暗叹,到底是谁家的姑娘,连带着丫鬟都这么不客气?如此大的口气,地位应该不低吧?

安可盈却不管那么多,露出粗壮的手腕,抓起竹筒就使劲摇啊摇,顾恒卿叫道:“小心点!”

“啪!啪!啪!……”好几根灵签掉在地上。

安可盈俯下身,手在那些签上面徘徊,最后选定了一根拾起,拿在手中,眯着眼凑近看了半天。

顾恒卿忍不住把那些散落的签放回竹筒里,又问仍在观察手中签的安可盈道:“可看出什么名堂了?”

桌案上布了不少灰尘,看来那些弟子也不是很勤劳,倒是供奉的花还挺新鲜的。顾恒卿把签筒放回原处,安可盈把自己挑的签递向顾恒卿:“喂,我不识字。”

顾恒卿有点无语,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人原来不光长得丑,还是个文盲。

但他还是接了签,一看,念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这是什么意思?”安可盈看向丫鬟。

丫鬟直摇头。

二人一齐把目光盯牢顾恒卿。

顾恒卿被她们看出了一身冷汗,尴尬道:“就是说,水太清了,鱼就无法生存,要求别人太严了,就没有伙伴。”这句话真相了。

安可盈听了,蹙起眉:“老娘是求姻缘,水里的鱼是死是活与老娘何干?老娘只要相公,朋友是多是少无所谓!”

丫鬟也是一脸严肃。

顾恒卿咳嗽一声,道:“只要是,要求不要太高。安小姐,我觉得这话其实对你来说挺贴切的,救你方才说的要什么一心只爱你一人,容貌举世无双堪比谪仙,这个,遇到的几率比较低,更何况你说的一见钟情……”

安可盈咆哮了:“我不管!老娘就是要!你们神仙不是会法术吗,把我变美,不就有很多男人喜欢我了吗?像那些有名的大美人,不都有自己的知己吗?你把我变美!”

“这个,法术不能乱用的。”顾恒卿说。

安可盈撒泼:“我不管!我不管!你一定要把我变美!”

顾恒卿越听越烦躁,心想不如给她来个教训,也好让她懂懂道理,便说:“那好吧,不过,凡事都有代价。我可以用法术易容,把你变成想要的样子,只是,你变了后,不能说话。你还想那样吗?”

“不能说话……”安可盈停止吵闹,托着下巴沉思。

“小姐……”丫鬟有点替主子为难。

安可盈抬起手:“什么都不用说了,只要能把我变漂亮,要我做什么都愿意。不就是变哑巴吗,大不了老娘变成美人后装高贵冷艳,一般人不予理睬。”

“你可想好了?若是后悔,还来得及。”顾恒卿说。

安可盈摇头,严肃道:“就把我变成我想要的容貌吧。”

顾恒卿叹了口气,念念有词,安可盈闭上眼,在顾恒卿的指示下在脑海里想象自认为最美的模样,随后青光一闪,丫鬟睁大眼睛:“小姐?!”惊喜交集,“真的好神奇!你变美了!”

安可盈动了几下嘴,发现没有声音,惊讶了一下,旋即身子转着圈,又摸摸自己的脸蛋,光滑小巧,显露难以置信的表情。

低头一看,美手,有了!

美腰,有了!

美腿,有了!

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安可盈大喜过望,随后和丫鬟一脸恭敬,一起向顾恒卿作礼答谢。

顾恒卿转过身:“这个法术能让你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但所要承受的代价你也要清楚。若以后觉得适应不了了,还可以再回华山解除法术,恢复说话的能力。”

安可盈却不以为然,一心幻想着未来的美好场景,简单表达了对顾恒卿的感谢,就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了。

街上,安可盈一脸憧憬,丫鬟喜道:“小姐,春柳看您真是越看越美了,那个仙长的法术果然厉害。”

安可盈听了奉承话,心高高飞起,像孔雀一样高傲的昂起头。

“让一下!让一下!”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挤了过来。

“哎哟,小心点!喂,你们有没有长眼睛,撞坏我家小姐你们赔得起吗?!”春柳护着安可盈,骂道。

那些女子可不管小丫头说的话,一面笑着,一面挥舞着手帕,尖叫着,喊道:“魏公子!请收下奴家的手帕吧!”

“魏公子,去奴家家里吃顿饭吧!”

“魏公子,等等我!”

“魏公子,奴家仰慕你很久了!”

“魏公子,我爱你!”

一大群女子追着一亮富丽堂皇的马车,不顾烟尘沾上漂亮的衣服,仍在幸福地追逐。风吹起车帘的一角,露出一个英俊的侧脸。马夫一甩鞭子,大喝一声,马儿加快了进程。

春柳等那些女子们跑远了,才抱怨:“真是的,不就是一个男人吗,至于这么着迷。”

安可盈却是痴了,好半晌才拉着春柳,手比比划划半天,春柳迷蒙道:“刚刚的好像是魏家的车子,春柳看到那马车上是有一个魏家的标记,那应该就是魏家唯一的公子,魏太龙了。”

安可盈做着手势,春柳好不容易才看懂:“小姐想问魏公子有没有娶亲?好像没有哎。”

安可盈松了一口气,又比划着动作。

春柳琢磨着,忽然惊道:“小姐,你想招魏太龙做姑爷?”但很快又释然,“也是,小姐你如今变美了,再不是以前那个……哪有男人会傻傻的拒绝?今非昔比,相信只要老爷去提亲,他们一定会……”

安可盈却摇摇头,又做了一系列动作。

春柳诧异道:“小姐,你是说……”想了想,“嗯,春柳记得老爷昨日提起过,魏家老爷子三日后要举办寿宴,邀请了不少富贵人家,咱们家也包括在内。听说还要给魏太龙公子挑选媳妇,小姐,如果你到时候也跟去,再给魏太龙惊艳一把,春柳相信,那男人一定会对你死心塌地的。”

安可盈得意洋洋地点头,对着春柳竖起大拇指。

春柳笑了笑,又问:“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赶快回家,告诉老爷?”

安可盈变美了,安家老爷和夫人自然乐得合不拢嘴。

春柳绘声绘色地将回来路上偶遇魏公子一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通,又道:“魏公子果真一表人才,凤表龙姿,那伟岸的身姿,潇洒的身影,连春柳也一见倾心。”之前春柳特意请教了说书的先生,学了一点成语。

春柳说的天花乱坠,加上安可盈在旁边一个劲儿的点头,由不得安家夫妇不信。

俺姥爷乐呵呵道:“放心吧,我与魏吟也算老相识了,盈儿又变得这么美,一旦提起亲,他们肯定会满意。盈儿吧,三日后,你便同我一起去魏家,见见那个魏太龙吧。”

安可盈连连点头。

安夫人慈爱地看着女儿,又有点无奈:“盈儿好好地,却不能说话了。”

春柳笑道:“放心吧,夫人,小姐已经变美了,再不会吃亏。以后嫁了姑爷,自然又有了靠山,到日后亲自主持家事,旁人谁敢瞧不起,说不说话,还是一个眼色就够了。”

安夫人点点头:“春柳说的倒有点道理。”

安老爷道:“既是盈儿的意思,那我们就不多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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