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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丑女有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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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魏家大厅,“寿”字高挂堂中,八仙桌椅,香炉蜡千,鲜花寿桃,无有缺少的。正前方地上放置一块红垫子,又有彩色灯花纸捻成花形,蘸上香油。

晚辈至亲,近邻厚友多临识贺,魏吟穿戴整齐,端坐正堂,两只眼睛笑得眯成缝,魏夫人亦笑得合不拢嘴。魏太龙被众宾客劝了很多酒,仍面带笑容一一应酬。

安可盈和安老爷坐在席上,春柳侍在一旁。安可盈自打魏太龙一出场,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灼热的眼神连安老爷都感受到了。

为了不让女儿失望,坐席上又有许多名门闺秀,安老爷顺着人流,起身给魏吟敬酒,说些闲话,言语中旁敲侧击,想借此表达心意。

谁知,满面通红的魏太龙在喝不到一半的酒时突然身子一软,倒了下去,幸亏有旁边的小厮眼尖,及时扶住。

众人一惊。

魏吟察觉不对,霍的站起身:“太龙?”哪管安老爷的话,直直往那边望过去。

安可盈心一紧,刚要起身,忽而意识到什么,摸了一下唇,拳头隐隐颤抖,就在这时,另一边一个满脸麻子、皮肤黝黑的女子提着裙摆,急急到前面来:“快,快扶他去歇息!”众人手忙脚乱,那女子却在小厮的带领下将魏太龙送去了卧房。

安可盈呆了呆,心中有什么碎裂的声音。其他女子叽叽喳喳,窃窃私语,目光中含有鄙夷之色。

那个女子没有人不认得,是后巷专给穷人便宜看病的王大夫的三女儿王流,和从前的安可盈一样贴了丑女的标签。

安可盈已经变了容貌,没有人认得出她。可是同样丑得记入人心的王流,在场之人不会忘的。所以当王流不顾男女礼节,扶着魏太龙这美男子进卧房时,许多人都对此不齿。魏老爷眉头大皱,魏夫人念儿心切,速速叫人去请大夫。

那厢王流已经在魏太龙的额头上敷了热毛巾,又做了一碗醒酒汤,等魏太龙醒来后,动作轻柔地喂他喝下。

魏太龙只觉自己的一颗心也跟着化了,抬头见那女子,肌肤黝黑却透着一种健康,麻子也显得可爱了。他情不自禁道:“你是……”

王流有点紧张,说:“公子,那天你的马蹄子被钉子扎到,我帮你看过……”

“哦,是你。”魏太龙紧皱眉头,似是想起了什么。

王流的脸上不自觉起了红晕,只是她的皮肤偏黑,不太容易看出来:“其实早在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爱上你了。只是我出身卑微,相貌丑陋,配不上你。”

魏太龙一怔,随即握住她的手:“怎么会呢?原来你……这样真好,其实,在你为我喝汤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这个感觉真的很好,我很喜欢。你,皮相是与生俱来的,好不好都长在人身上,又不是你自己能决定的。我……我不介意。”

王流一愣,缓缓抬起眸,正对上魏太龙坚定的眼神,缱绻缠绵。

一声咳嗽,惊醒了二人。

魏老爷拧着眉毛,不太乐观的走进来。魏夫人和其他家仆也面带忧色地进来,面色阴晴不定的看着那两人。

王流想把手从魏太龙手中抽出来,却被魏太龙的紧扣住了。

魏太龙转头,对那些人说:“爹,娘,儿已经找到心仪的姑娘了。”

魏夫人看了看王流,又转过头:“也好,太龙喜欢,那为娘的就不说什么。”

魏老爷捋着胡须:“王大夫一向仁心,专为穷人治病,不多收钱,妙手回春,留下了不错的口碑。只是作为他的女儿,却不恪守妇道,擅入别的男子卧房。”

王流低下头:“是王流的错,一心记挂着魏公子,竟忘了礼节,给贵府添了麻烦。”

魏太龙道:“爹……”

魏老爷打断道:“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王家女虽样貌上有缺陷,但内心比谁都美,照顾我儿不嫌累,被我儿吐在衣服上也不抱怨,还亲手下厨做醒酒汤,待我儿一片真诚。我们魏家从不是肤浅看脸之辈,要的是一个拥有美德的媳妇。恭喜你,王流姑娘,你是我们魏家最合适的人选。”

王流一愣。

魏老爷微笑道:“郎有情妾有意,如今我魏家又有了一段佳话。”

魏夫人呵呵笑道:“瞧他们都高兴傻了,还不快谢老爷。”

魏太龙和王流转忧为喜,双双拜道:“多谢爹娘成全。”

魏家人欢欣鼓舞,为寿宴又添一份喜事而高兴。

“所以就这样,大丑女王流嫁给了美男子魏太龙。”春柳叹着气,在祖师殿对顾恒卿说。

顾恒卿颔首:“所以美丽并不代表一切,有时候,心灵美比外在美更重要。”

安可盈不迭点头,又眼泪汪汪的注视着顾恒卿。

顾恒卿无奈道:“知道了,现在想变回来是不是?”

安可盈泪光闪闪,渴望地看着顾恒卿。

顾恒卿手一挥,光芒闪烁,安可盈的身形一变。

春柳打量着,叫道:“小姐,你变回来了!”

“真的?”安可盈不自信地摸了摸嘴,惊喜交集,“太好了,我终于能说话了。”又对着顾恒卿道谢:“多谢仙长教诲,而今我明白了,凡是不可强求,缘分到了,自然会有。”

说来也有点意思,她第一眼就觉得魏太龙潇洒英俊,身姿伟岸,下定决心此生非嫁他不可,但见他有心仪之人,还是那么一个丑女,对比自己变来的美貌,似乎多了一个道理。

果然,还是需要缘分。运气固然好,但投机取巧不能代表全部。她可以靠着自己的实力,努力争取。

顾恒卿点点头,目送主仆二人相扶着远远离去。

顾恒卿想了想,忽而说:“那个王流是不是装的啊?”又打了打哈欠:“知人知面不知心,反正就这样了。”

这日正好轮到他值班,巧巧的赶上了安可盈找他变回原样,若非如此,恐怕她找遍整个华山,都不一定会寻到明凰殿。而要是被师父知道他设下如此一计,估计又要教育一番。

师父啊!

“师父,这是什么呀?”顾恒卿双手托腮,趴在桌子前。

白求跹提起一个网状物铁圈,下面还系了不少灰羽毛,说:“这叫捕梦网,可以捕获美丽的梦境,佑护人们不被梦魇困扰。”

顾恒卿向往道:“真这么神奇?”

白求跹笑道:“你可以把它挂在床头。”

“好!”顾恒卿兴奋道。

就在他蹦蹦跳跳要走的时候,白求跹说:“为师看到街上有几家卖捕梦网的,但那些基本有风铃,还是不要买来好。”

顾恒卿转过头,疑惑道:“为什么啊?”

白求跹说:“风铃多用于建筑居家的风水上,悬挂风铃也好看方位。而且风铃不易在家中风水失利,家中或邻家附近有人做白事的时候挂起,最好等这些事情完后一个月再关上,否则会招来不好的东西。虽然华山不可能会出现这种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要的是没有意外。”

顾恒卿恍然大悟。

用过早膳,顾恒卿照旧去一片树林练笛,却看到那四个活宝聚在一起,又在商议着什么。苏依激动地说:“我看到那个粉色的,特别精巧,风一吹,风铃就叮叮响,超唯美。”

石小侯嘟起嘴:“什么嘛,小女孩儿的玩意。”

戚木咳嗽着,说:“不过小依喜欢,我们大伙儿就凑钱买一个吧。”

正在吃零嘴的竺八闻言,立马把剩下的半块酥酪塞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凑钱……买。”

石小侯撇了撇嘴,看看他们:“我说,上回去酒楼给竺八庆生就花了十两银子吧,现在咱们还剩下多少?”

众人各自掏了掏袖口,戚木摸出三枚铜板,苏依揣着荷包,只有一文钱,竺八唯有一些零嘴碎渣。石小侯不满地看着他们:“看着想要,摸摸袋子没有钱。你们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正说时,顾恒卿走过来道:“你们四个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四人让开路,表情不一,苏依不知不觉低下头。石小侯倒浑不在意,对着顾恒卿大大方方说:“顾师叔,你来得正好,小依想买一个七两银子的捕梦网,可是目前我们大家都缺钱,你作为长辈,能不能资助我们一点?”

说毕,大家一齐用饱满憧憬的眼神看着顾恒卿,苏依亦半是期待半是渴望。

顾恒卿有点无语,掏了掏身上,只有八两银子,便都给了他们,说:“多还少补。”

“好!”四人惊喜道。

“顾师叔万岁!”

“顾师叔是我见过的最慷慨的长辈!”

顾恒卿默然,忽然想起什么,问苏依:“你说你想买的那个捕梦网,有风铃?”

苏依点点头,笑容甜甜的:“是啊,特别好听。”

顾恒卿皱眉道:“你知不知道捕梦网的用途?”

石小侯说道:“这个我倒听家里的老爷子提起过,说这世上有一种印第安人,他们用捕梦网来捕获美丽的梦,让恶梦随清晨的阳光而消逝,他们相信夜晚的空气中充满着各种的梦幻,只有捕梦网能将梦过滤,把他们带入美丽的梦乡。”

戚木竟然难得开口补充道:“传统的捕梦网是用树枝编成一个圆圈,用皮革绕着圆圈把它包起来,然后用牛筋线在圆圈中绕出一个网来。在牛筋线上偶尔会穿些彩色的珠子,圆圈的一端用皮革挂了一些羽毛。网的中间有一个圆洞,传羽只有好梦才能通过那个洞,并顺着羽毛流下来,而恶梦会被困在网中,并随着次日的阳光灰飞烟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

苏依说:“我听店老板说小孩做噩梦时,父母就可以在他们的床头或窗边挂起捕梦网,用网捉住噩梦和噩梦里的恶魔。也有说是网住好梦,驱逐噩梦,有安神驱邪的象征。”

顾恒卿颔首,说:“可是,捕梦网有个禁忌,风铃不是能随便悬挂的存在。一般来说,风铃应该挂在屋外,窗台,却不可以挂在卧室,更不好挂在床边。它们本身就不适合在风水不利时挂上,阴气太重,华山虽属仙山,不太有问题,但还是尽量避开这些麻烦。”

“哦。”苏依受教。

石小侯看向苏依:“那我们就买没有风铃的捕梦网吧?”

“嗯。”另外三人点头,苏依的声音特别清脆。

顾恒卿见他们商议完毕,矛盾也得到了解决,转身就走。却听见苏依的喊叫:“顾师叔!”

顾恒卿疑惑地回头。

苏依红着脸,不顾旁人好奇的目光,嘴唇蠕动了几下,闭着眼睛大声道:“明天我们请你吃饭怎么样?”

他们现在就没钱,还想着明天请他吃饭?顾恒卿微微一笑:“不必了,明日我要和师父去后山练习。”

苏依有些失落道:“哦。”

石小侯冲竺八和戚木挤挤眼,一个懵懵懂懂,尚不知何事,一个眉毛皱了皱,却不说什么。苏依一直目送着顾恒卿朝着小路走去,直到被树木遮挡了再也看不见,才把依恋的视线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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