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青山,黛色远远。三年一度的仙剑大会,终于到来了。白求跹与顾恒卿乘着尾羽,最先抵达离山,宋昀和华山众弟子随后起来。离山之上,人山人海。
其中有个条件较富裕的门派弟子,乘了一艘华丽的飞舟空降,引来无数弟子的艳羡。偏偏飞舟的主人摆架子,骄傲的像只大公鸡,对主动向他示好的人不理不睬。
当时就有人抱怨道:“神气什么,不就一个大会吗,还显摆自己有钱!”
“干脆启动护山大阵给他来个下马威,也好让他见识见识我们离山的手段,到时真出了事,就对外声称是魔族余孽潜伏偷袭,我派对此亦表深痛惋惜。”
“这不太好吧?人家不过就炫耀一下,你还真想开启阵法,会出人命的!”
“话说,那人是谁啊,居然会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参加大会的飞舟!我今儿可是开了眼了。”
“好像是吴山的,叫什么屎壳郎。”
“是秦克辽,有没有文化!”
“哎呀,差不多啦,差不多!”
“什么嘛,差很多好不好!”
……
比试按抽签的顺序来,不分修为高深与入门时间长短,可能有点不公平,但这是历年的老规矩,无人不服。
好巧不巧,顾恒卿抽到的对手是一个叫秦克辽的男孩,就是先前乘飞舟的那个。
其人眉若秋山,唇红齿白,穿了一身褐衣,白腰带,高马尾,只是眉宇间透露出一种轻浮与稚气。
顾恒卿有些不安地回头望望高座上那人,手里捧着血玉笛,忐忑。
白衣低垂,却又被风吹开,身影似乎有点单薄。她由始至终保持着淡雅清丽的样子,只是在接触他的目光的时候,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顾恒卿感觉全身有了力量,像是被什么鼓舞,满满的。那眼波,坦然淡定,安慰纵容。
顾恒卿原本浮躁的心霎时变得平静如水。
一道美丽的天青色宛若流星划过去,所用的速度令人咂舌,待众人再定睛一看,那个永远带了纱笠的少年已飘然立于山崖之上,秦克辽的面前。
一群弟子欢呼,还有不少女弟子为其尖叫,眼中无不充满着羡慕惊艳之色。
宋昀似笑非笑道:“不愧是师妹的徒弟,再不是御剑都会摔倒的小娃娃了。”
白求跹秀眉舒展:“是啊,想师兄这年纪,可是连飞上树都花了近两年啊。”
宋昀皱鼻子:“你怎么这时候揭我老底。”
白求跹冷笑道:“你敢说我徒弟,我就敢揭发。”
顾恒卿回眸瞥了一眼白求跹,就振作精神,准备即将到来的比试。
对面那人面带挑衅之色:“掌教的徒弟么?我今日倒要领教一下了!”
顾恒卿既惊且怒,哼了一声。
一股凌厉的杀气如利剑,在血玉色的光下直刺而去。
秦克辽眉梢一颤,举剑相迎。一口棕黄色的短剑跳了出来,与秦克辽投影成型。秦克辽挺剑直击,一往无前。
这一剑势尤为犀利,当光与剑相撞时,秦克辽感受到手上的压力,短剑有点把持不住,心里暗暗惊叹。
“你小子还有点本事!”秦克辽冷笑着,忽然变了招数,以防为主。顾恒卿皱眉,一击一击紧逼,然而秦克辽没有更多的动作。
顾恒卿心中一疑,担心有诈,却见秦克辽突然化出幻影,前面有两个秦克辽!
顾恒卿一惊,立刻警惕起来。其中一个气势狂傲,说:“二打一,怕了吧?”
顾恒卿不屑一看,一记强而有力的重拳砸在了说话那人的脸上。
“啊!”这一拳来得实在太快,秦克辽还没做好准备,鼻孔就被打出了血。第二拳紧随而至,秦克辽花了脸,感觉热乎乎的,鲜血直流。
无畏的争斗,让你看不起人,就打你脸!
下一刻,幻影秦克辽动身了,形如鬼魅,忽隐忽现,顾恒卿连打了几次不着,有些急躁。
顾恒卿拭了下额角的汗,恢复镇定,待要再做出应对时,迎面棕黄的光骤起,冰冷的气息传来,顾恒卿只觉浑身一凉,眼前一黑,血玉笛脱手而落,身子被震飞出了山崖。
众人大惊,说时迟,那时快,但见一道白影以惊人肉眼不得见的速度直飞过去,轻轻巧巧,接住了坠落的人。
纱笠略斜,面纱起皱,顾恒卿眯开眼,艰难地道:“师父……”
好在白求跹给他下了护仙印,功力不在白求跹之上的根本伤不了顾恒卿分毫,但有惊无险,还是要好好安抚的。
白求跹给他渡了仙力,怀中人惨白如纸的脸才渐渐换为正常颜色的。
白求跹横抱着顾恒卿,冷声道:“这一局,是我徒儿输了,但所幸无伤,后面的比试仍要继续。”
那些评委与掌门人谁不敢给上仙面子?纷纷道可。
秦克辽的师父喾纪护教虽有不满,但还是沉着脸:“克辽,还不快来赔罪!”
白求跹道:“不必,本是小徒法力微薄,修为不精。”说完,自顾自带着顾恒卿回客房了,也不管接下来的比赛。
宋昀在台上敛眉,终是不好说什么。
是夜,皓洁朦胧的月光,点点星空下,白求跹微笑着,含情注视着身侧有些紧张不安的顾恒卿,他一身红白色衣袍,是白求跹亲手为他缝制,穿上去很新,竟有了点新年的味道。
湖水微澜,无数只泛着绿光的萤火虫围绕在他们身边。
“师父,今天的比试……”
白求跹含笑道:“恒卿做得很好,很出色。”
顾恒卿一怔:“可弟子还是输了。”
白求跹笑道:“不要紧,你已做到最好,恒卿让为师满意了。”
“真的吗?”顾恒卿小心地看着白求跹。
白求跹带着鼓励的笑容,点点头。
顾恒卿转忧为喜:“师父!”
白求跹将他抱入怀:“比试的名次没什么好在意的,你进步了,就好。”
顾恒卿蹭蹭头:“师父……”
有了教训,顾恒卿比试时更加谨慎、小心,笛气拥有横扫千军万马的威力,在后面的比赛中显得更加出类拔萃,赢得不少门派的欣赏。
白求跹正剥着胡桃,眼锋一扫,瞥到离山的两个女弟子对路过的顾恒卿搭讪,年级和顾恒卿差不多,言笑晏晏,似乎交谈得挺融洽。白求跹不以为然,吃了会儿,发现她们还在说话,便轻咳一声,对宋昀道:“我去去就回。”
宋昀皱皱眉,不好说什么,且随她去了。
那厢白求跹赶到救场时,分明还听到两个女子藏不住的笑声。白求跹假咳了咳,四周空气立刻安静,两个女弟子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顾恒卿转过头,忙作礼道:“弟子见过师父。”
白求跹颔首,道:“恒卿怎有空在此,‘片叶不沾身’可练会了?”
顾恒卿知白求跹的言外之意,说:“弟子已学会了,正要去展示给师父看,师父就来了。”
白求跹笑道:“不亏是我的徒儿。”拉起顾恒卿的一只手,又故意把目光投到两个女弟子身上。
那两个女弟子忙道:“离山弟子见过华山掌教。”
白求跹道:“二位找小徒可有要事?”
其中一个皮笑肉不笑道:“没什么,我们不过和顾师弟聊聊。既然掌教和顾师弟还有事,我二人就不打扰了,先且告退。”
二人落荒而逃。
白求跹转身小看顾恒卿,挤眉弄眼:“恒卿换了衣服,就有那么多师姐师妹来聊了?”
顾恒卿穿的正是昨晚那件红白衣,道:“师父说笑了,她们只是恰好路过,问问弟子学习时的心得。”
白求跹摸着下巴,调侃道:“恒卿遮着脸就受欢迎,等揭开面纱一看,岂不是要倾城倾国了?”
顾恒卿垂眸,低声笑了笑。
比试仍在继续,秦克辽在后面两场惨败,反观顾恒卿可谓所向披靡,一时没遇上厉害对手,排名起来,顾恒卿的名次竟遥遥领先于秦克辽之上。
顾恒卿既是激动,又是高兴了许久。
仙剑大会就这么结束了,顾恒卿虽没有名列前茅,但还是取得了较好的成绩。参赛选手本就多,大部分都是入门时间久了的,所以顾恒卿的表现真的已经很好了。
许多弟子仍对比试保持着热情,即便大会结束,互相切磋的热潮亦不减。顾恒卿却没想那么多,比试到结束了,可以去干其他的事。
这日,顾恒卿在给白求跹磨墨时,发现了一份信笺,忙叫道:“师父,有你的信!”
去拿书籍的白求跹捧着册子,踏着清波而来:“何人寄的?”
二人定睛一看,却是冥间的来信。
信上说,最近孟婆汤突然失效,使得投胎成人的记得自己的前生,再生人的数量在所有新生数目儿中占了百分之零点一二,也牛市说,在七千八百左右各人数中,有一百多人是再生人。这给地府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地狱的机密也可能会泄露,所以必须尽快查清原因,捉拿凶手,确保冥间的和平与稳定。而如今,他们放眼六界,觉得靠得住,能办好这件事,成本又不高的唯有华山的白求跹上仙了。
白求跹叹道:“这些家伙,有好事不找我,有了麻烦第一个跑来我这想办法。”
顾恒卿看着信,问:“师父,再生人是什么?”
白求跹解释道:“再生人,就是人生下来更事后,便能如数家珍般的说出他前世姓什名谁、家住何处、做过什么事、怎么生如何死、周围的邻里亲戚等等。更有甚者,会找到前世居住之地,或下葬之所,也有找到上辈子的亲人,再续前缘的。”
“哇,那缘分命运什么的不就有可能乱了吗?”顾恒卿说。
白求跹道:“是啊,所以我们必须先调查情况。”她挥了一下袖,火光一闪,二人都变了装束。白求跹扎了马尾,纱质发带飘飘然,轻装仍能显出完美的身姿。顾恒卿戴一黑色面纱,只露出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特别漂亮,又隐约带有勾魂摄魄的能力,黑色劲装。
白求跹道:“恒卿,为师之道你想去冥间看看。”
顾恒卿笑道:“弟子多谢师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