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韶眨眨眼,眉梢眼角的风情荡漾,拍手娇笑道:“顾大哥好厉害,嫁了你的话,就不用我自己穿衣服了。”
顾恒卿眼皮一跳。
“顾大哥……”萧韶下了榻,款着腰肢来到顾恒卿身后。
顾恒卿缓缓转了身,见她呼吸絮乱,裸露的肌肤上湿润粘腻,脸上微微泛红,是那种不正常的红色。
顾恒卿在心中叹了口气,走向萧韶刚刚躺着的榻,锦褥绣被翻成一乱,床单上残留着斑斑落红,却是铁证如山,让在场之人百口莫辩。
怪道这室内芳香宜人,却是一片春色旖旎,欲拖人下水。倒霉催的,他被牵扯了进去。
顾恒卿长袖一挥,那床单上的血迹顿时消失不见,那被褥也变得整整齐齐,盖在上面。
“顾大哥,你为什么……”萧韶娇声细喘,半是羞涩半是胆怯,眼眸中含着水意,似乎有点不满他的作为。
顾恒卿淡漠地背对她,问道:“我离开多久了?”
萧韶原本因他一举销毁“证据”而心生不解,此刻听闻便认真道:“约莫有一刻钟吧。”
顾恒卿凝神道:“你怎知我会来?”
萧韶轻轻一笑,嗔道:“顾大哥,不是你说想我来看看的吗?”
“啊?”顾恒卿侧过脸。
萧韶起身,颠了脚正要亲他的脸颊,香唇愈凑愈近,挟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息,被他眼风一扫,身形一动,轻易地避了开去。
萧韶嘟起嘴,眼底的温柔染了一层粉红,双颊上的红霞更深了几分:“你一进来就搂着我全身亲了个遍,现在还装淡定,谁不知道你是一头色狼,我不急,你先急了呢。”
“你可看清我来时的样貌?”顾恒卿问道。
萧韶似被一提点,抿嘴笑道:“对了,顾大哥,我记得你不是穿这身青衣的啊。你解手还要换衣服啊,不会是掉下茅坑里过了吗?”
顾恒卿没接她的笑话:“我来时你记得是什么样的?”
萧韶眼中有了一丝疑虑和忌惮:“顾大哥,你问这个干嘛?”
顾恒卿说:“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原本以为萧韶看出什么要发作,却见她只是低眉浅笑,说:“我当然记得顾大哥穿过的每一件衣服,说过的每一句话了。顾大哥你来时穿了一身黑,深更半夜敲我房门,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要和我……但是,你摘了笠帽后,原来那么英俊啊,跟我第一次见你时不太一样,可还是说不出的帅气。”
顾恒卿抓到一丝重点,转过脸,连忙伸出一根食指,点住了萧韶的额心,默念咒诀,一缕白烟渐渐从萧韶的额头冒出,慢慢浮成椭圆状,展现了动态的画面。
那画面全程以萧韶的角度播放,记录了遇到那神秘男子并接下里发生事的场景,萧韶开门,那戴了与顾恒卿差不多纱笠的男子就迫不及待地扑了进来,抱住萧韶强吻,接着便是蛮横地抱其上榻,扯下衣物,摘了自己的纱笠,云雨起来。
笠帽掉在地上,而那个男子的容貌在月光下看不分明。顾恒卿将放大的画面定格,仔细观察,不太面善,却好像是……
他忽然记起,萧韶有个贴身侍卫叫贾深,与画面上的人一般无二。
可如果是贾深,萧韶怎么会认不出,更怎么会误以为是他,就因为那一个相似的纱笠吗?
这里面一定有原因。
顾恒卿收了术法,萧韶处于昏迷状态,他手一指,萧韶的身体自动于半空中飘向床榻,放下。
事情有点多,有点杂,但现在不是处理的最佳时期。他得先去救师父,再来帮萧韶照出真相,讨还公道。
可是……
顾恒卿回了头,望着萧韶直挺挺的躺在榻上,如果她醒来,告诉皇帝今晚的事,皇帝肯定要他负责,但要是说萧韶不记得,一切可能就会暂时被搁置下来,放在一边。
顾恒卿下定决心,并指对着萧韶念了一句咒诀。
明天萧韶醒来,会忘记今晚发生的一切事情,更不知道自己已被破身。
目前,这不管对谁来说,都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但愿那贾深能早日醒悟,适时收手,不要添乱才好。皇帝亦不可乱点鸳鸯谱,误了好人。萧韶这个受害者,忘了伤害,应该也不会那么想嫁给他了。
没关系的,等他回来,会亲自调查此案,还萧韶一个公道。现在,他是真的不能在耽搁了。
顾恒卿深吸一口气,身形一动,那根血玉笛已被他踩在足下,光芒一闪,向着天际远飞。
不远处,一棵树下,一对微抬的眼眸含着凛冽肃杀,冰冷的目光紧紧盯着飞远了的顾恒卿。浑身漆黑装束的贾深站直身子,垂在身侧的手捏着一个白纱斗笠,脸上是一片冷漠,眼底划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嫉恶。
“鋆见,我拿来火莲花了!”顾恒卿纵下血玉笛,对着鋆见说道。
在山脚下的鋆见点点头,道:“祝贺你了,顾兄,快去救白上仙吧,待会儿我陪你一道去魔宫。”
顾恒卿颔首,足步一蹬,向着更高山上的崖顶婆娑洞而去。
“师父!师父!这件宝物能暂缓蚀仙散的毒,你试一下。”顾恒卿在洞外叫道。
他忽然想到,这个结界与洞内隔绝,没有掌门印或掌教印无法进去。可是……双印在宋昀的手上,此时还要去找他?不行,皇宫那些凡人尚且可以应付,但要偷宋昀的东西,委实不是那么容易的。
顾恒卿急了,这可如何是好?
有了火莲花,却不能进去。
他正焦急着,忽听得剑鸣之声,赶紧使用隐身术,躲在了歪脖子树后。
须臾,一抹白影飘到洞前,宋昀下了剑,一手背在后面,深深凝视着洞口。顾恒卿悄悄移了步,缓缓挪到宋昀的身边。
宋昀看了会儿洞口,又抬眼望望“婆娑洞”三个字,喃喃道:“师妹,你放心,我一定会带领好华山,让仙界日益强大。”
顾恒卿眼光一瞟,发现了宋昀袖在手中的掌门印,微微蹙眉,却在袖子底下看见了掌教之印,立刻舒展眉眼。
宋昀兀自自言自语了几句,像是对白求跹说,又是对自己说,然后深情凝望一番,转身纵剑离开了。
顾恒卿松了一口气,合拢的双手摊开,上面躺了一块掌教印。
掌教印贴上结界,屏障自动消失,顾恒卿踏步走了进去,望了望,试着问:“师父?师父?师父?”
“师……”他目光一转,脸色一变。
白求跹侧躺在地面上,眼闭着,紧抿着唇,一动不动,白色的仙力不断减弱,一些灵力从她体内逃出,消散于空气中。
“师父!”顾恒卿一个箭步冲上前,抱起了白求跹,不断摇晃,“师父!师父!”
白求跹似无所觉,雪白的皮肤接近透明,顾恒卿抿了抿嘴,将她靠在自己的胸前,取出火莲花,放在她的身前,喃喃念着咒。
火莲花光芒大盛,一下子笼罩了白求跹的身躯,一些原本溢出的灵力正要扩散,都被那火光及时收了回来。
火莲花的光彩不断流转,白求跹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了以往的正常之色,痛苦的表情也缓减了不少。
顾恒卿松了一口气,重新将白求跹的身体摆正,挠挠头,就弄一个盘膝而坐的姿势,火莲花被他藏于白求跹的身后,源源不断提供火光帮助白求跹。
做好了这一切,顾恒卿起身,就要去往魔界。
迈出一步,他蓦然回首,深深凝视着那不省人事的白衣女子。顾恒卿渐渐走近,俯下身,对着那苍白的嘴唇一吻,温柔,不同于那一晚的疯狂。
师父,那一晚,我一直记得,当时的我是清醒的,却像是喝了一杯美酒,愿深深沉醉其中,再也不醒来。
我知道,师徒之间不能有逾矩的感情,可我还是好爱你。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也愿意与你相守一生,不离不弃。
师父,你可知道,我不希求修得什么仙位,也不想你晋升成神后离开,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
凡人的生命对于仙人来说是短暂的,可凡人尚有轮回,而仙人不过就是将凡人的几生几世变为一生一世,但我想,有你的生命,不管多少世。
顾恒卿将恒宇的横在唇前,一缕清扬悠长的笛音渗透进了空气里,仿佛连带着人的心也被洗涤过一般,逐渐清明,所有烦恼压抑全部淡化消融,在婉转的笛声中无影无踪,胸怀渐渐出现许久未线的从容与开阔。
这首曲子,我练了很久,想吹给你听。我还有很多话,很多事,都等你出来那一刻告诉你。
师父,等我回来。
顾恒卿出了洞外,结界又出现。
他注视着洞口,心道有结界外,师父不会出什么意外。这婆娑洞自古便是神奇的地方,昼夜与别处无异,却也无风雨也无晴,更没有雷。
顾恒卿微微有些伤感,他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打雷,每有雷,都会吓得躲在白求跹的怀里。可惜,师父要闭关了,以后的路还长,他会勇敢地走下去,一直等到她出来。
落叶聚了又散,秋风徒增伤悲。一年复一年的轮回,圈圈似指纹,那些树桩上的年轮,记载了多少岁月沧桑?唯有对它们在意的人,存在着印象,将心事藏于心,不容易对人诉说。
低吟浅唱,念念不忘的是与你美好的朝夕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