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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并不完全明白为何引来如此大的反应,但见那笑中带泪的容颜,她便直觉地知悉了,自己是做了一桩再正确不过的事。
而无论是这般的笑还是这般的倚靠,都是练女侠乐见的,在那一刻,她只想由得怀中人笑,由得怀中人倚靠,再久些也没关系。
至于那些山里人该如何处置打发……好吧老实说,当时的练大寨主已是满不在乎了。
所以之后,当心绪稍定后的某人主动插手寨务,无论是出于掩饰情绪还是别的什么,但她站出来替自己解决麻烦,练寨主当然也是十分乐见的。
反正也只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麻烦,由得她去管就是,有自己在,任凭谁也没办法让她吃半点亏,事情自然圆满解决。
有了这份令人高兴的意外收获,少女的心情随后确实爽利了许多,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这不代表她就忘了铁穆二人带来的刺激和不满。
于是当一路心情爽利地回到小屋中,趁着后面那位耽搁了片刻没能及时跟上,练寨主坐下来酝酿了一下情绪,随即板起了面孔。
唯有这个真不能再磨叽了……原本还不想太强硬的,可事到如今已不是什么强不强硬的问题。
若由着对方的性子,指不定会被耽搁到猴年马月去,倒不如快刀斩乱麻,趁着身体已日渐好转,一口气解决掉难题!
练女侠是这样下定决心了没错,不过对手素来狡猾,前车之鉴太多,所以即使是她也没想到,这难题竟解决得如此一帆风顺称心如意。
那些板起面孔后的埋怨和情绪,其实顶多算半真半假吧……练大寨主确实暗恼这人老弄些奇怪的说辞来为难自己,却也不会当真认为她看不起彼此这段关系。
对于这名自幼相伴身边的女子,她当然是不怀疑的,但说着说着,也是真打心里冒出了几分酸酸涩涩的委屈感。
练女侠从小到大最受不得的就是委屈,当时情绪一上涌,假的也成了真的,也就真心难过起来。
但不得不承认,关键时刻,那个平日里常被练寨主认作傻呆呆的女子,也是真很会安慰人。
尤其是当她不再用擅长的语言,而是默默以切实的行动去安慰的时候。
当眼睁睁见那白皙一点点近距离呈现时,小情绪什么的便不复存在了,甚至连成功的喜悦感也是不存在的,唯一存在的,只有目光所及之处的风景。
因为养病,屋中只有淡淡的不甚明亮的昏黄烛光,那细腻肌肤映着朦胧而迷离的幽光,与平时又不太一样,竟看得人也跟着迷蒙起来。
就仿佛被蛊惑住了般,有那么一瞬,只能看着,却是心中空白,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直到有呼吸凑到耳畔,哑声低语着,我所有的一切,双手奉上,任凭你随心所欲。
最后的尾音入耳,心仿佛被什么灼了一下,重重地一缩一跳,血气霎时上涌!
血气上涌的少女遽然回神,顾不得去奇怪之前自己为何会那般反应,便已第一时间出了手,随心意而动作。
她的呼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急促,她的血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沸腾,以至于那呼出的气息都是灼热烫人的。
这白皙,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也不是第一次触碰,近几个月来,她分明可以夜夜都拥着这身子入眠,想如何便如何的,但眼下,她却依旧难耐。
或者是因为,她很清楚,怀中人的反应,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不同。
不再有半点束手束脚,不再有半点羞怯扭捏,即使那喘息声还带了一点克制,举手投足却再无顾忌。
她此刻是大胆放肆的,一如当初黄沙漫天之下,为了自己而决然无畏的一抹白。
叫人如何不喜欢?
到这时候,再如何难耐,少女却反而不性急了,更愿意一点点仔细去品尝,去摸索,随着曲线起伏,逐一去到那些曾经占据过,又或者从未占据过的地方。
事实上,听着那急促难耐的呼吸,抚着那微微颤栗的肌肤,她才知道,就算曾看到过碰触过品尝过,却也根本不算什么占据过。
难怪当初在罗布淖尔替这人拭身时,就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比起无知无觉的触碰,这般旖旎缱绻才是真滋味。
良辰美景,旖旎缱绻,好不容易尝到个中真滋味的练女侠自然如饮醇酒,仔仔细细地将怀中女子肆意探索了个彻底。
然而到底是初次躬行实践,当临到最重要的一个步骤时,练女侠还是略吃不准该如何具体行事。
固然是可以各种尝试,但万一做错了伤到她怎么办?毕竟……那处娇嫩得叫人不太敢乱来。
既吃不准,那便亲自试试就好——在感兴趣的东西上,练女侠向来是勤勉用心力学笃行的。
再说她也不觉得这样的换位有什么不妥之处,既已答应了余生都独属彼此,那便理应双双交付,皆无保留。
之后的一步步也确然是舒适快活的,偶尔会有点小意外,却没有半点不喜欢。
纵然再怎么动情,那些动作都带着体贴和珍惜,正如这个人本身,看似温温吞吞,却也如温水一般,不会过冷过热,沉浸其中只感觉再舒适自然不过。
假如一定要说有什么问题,大概也就是她比自己熟门熟路太多了……不过彼时,沉浸其中的少女能抽出余力来学习已属不易,也就无所谓其它了。
而很快的,便是她也难再一心二用……这确实是人世间最美妙的滋味之一,纵情欢享之余,已然得悉诀窍的少女自然也迫不及待想要学以致用一番。
只可惜大病初愈的身子太不争气,导致当事人一路舒坦到最后,实在疲乏得紧,还来不及发挥就抱憾入眠了。
抱憾入眠的练寨主是被轻轻唤醒的,但唤醒她的,却并非她当下最想看到的那一位。
对方甚至都不敢进屋来,只敢隔着门前的帘子轻声说话,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却无比恭敬认真。
坦白说,刚体验了一番生命大和谐的练女侠,如今正懒洋洋地并不太愿意搭理其他人,她更愿意好好补个眠,然后将那个不知去做什么的人逮回来补上缺憾。
但当她听清楚来者是谁,所为何事之后,便改了主意有了精神,随即起身梳洗打扮,同时吩咐下去,叫全寨人立即集结。
不为其他,只因为这事儿本就是先前练大寨主亲自交代的,且还暗暗盼回音有一阵子了。
所谓先前,具体是一个月前吧。那时候明月峡建寨之事已初成规模,虽说依旧忙碌,但不再那么紧迫,练寨主也还不知道铁穆二人之事,所以空闲下来后心心念念惦记的,还只有某人背上曾经中的那一剑。
自从在延安府客栈发过一通火后,涉及此事的话题她都再没有提过半句,但这不代表此事就被遗忘了。
恰恰相反,练大寨主从来说到做到,这笔账她是一直牢牢记在心里的。
所以待闲下来后,腾出人手,相关的调查便不声不响地暗中展开了。
事情本身也并不难查,正如练寨主当初说的那样,将相关人等一个个盘问下来,线索很快就浮出了水面。
负责相关调查的人是亲信阿青,得出结论的也是她,这人素来办事稳妥,寨主大人还是信任的,所以,最后也将相关处罚交给了她去处理。
而阿青也确实不负所托,孤身一人从明月峡到定军山跑了个来回,将原本葬于竹林之下的那具骨骸千里迢迢地带了过来。
阿青没觉得这么做有何不对,练寨主更不会觉得,规矩便是规矩,绿林规矩,既当初起誓遵守,便生死都在其中!
打从得知真相后,她就盼着这天,也交代过阿青一回来就立即禀报,而恰恰人就在今日回返,好似天意一般。
等会儿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的,叫她看到自己替她出了一口恶气,那在榻上就一定会更加听话吧?
梳洗打扮完毕的练寨主抖擞精神踏出门,倒盼着某人暂时别注意到这件事,也好有个惊喜。
所以当到了场地,瞧见黑压压的人群中并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形时,寨主大人还颇高兴,以为自己的期望顺利达成了。
没想到这期望充其量只达成了一半,严格说来连一半都不算,因为这厢才说了没几句,好戏才刚开场,那人就急匆匆寻来了。
只片刻不见,她便挂记着自己的安危急匆匆赶来送剑,这一点固然让练寨主很受用,却又不愿意她搅合进来。
这般的场面并不适合她参与,这人素来是不怎么喜欢争执对峙的,尤其对峙的一方还似友非敌时,便更可能被拿捏。
之后事情发展果然也正如练寨主所预料的那般,当知道了这具骸骨是谁,知道了寨主大人打算挖骨罚尸时,台下一阵哗然,再怎么忠心,也不免有人生出了不解和质疑。
练大寨主其实并不太在乎那些哗然,该解释的已经解释了,信不信,关键并不取决于她给出的解释是简单还是详尽,而是本人肯不肯相信。
反正不信的话就憋着吧,若敢哗然太过就受教训吧,练寨主本是这样打算的,若真有谁敢挑战也乐意接着。
但早知道,有些不敢挑战自己的,却敢揪着好脾气的不放,逼着人当众讲述了一遍受伤经历不算,竟还敢质疑真假,逼她宽衣验伤!
若说之前讲述受伤经历时,练寨主因为多少也想听,所以并未出面阻拦,那么在听完详情后她早已经心中又怒又痛,恨不得早早将人搂在怀中好生安慰一番,又怎能容忍手下人得寸进尺?
有意思,还真是一段时间不打理,就会有心思不定的生出来啊……一边将身边女子扒拉到后面不准她再废话,少女一边就眯起了眼,她打量着台下带头质疑的属下,仿佛瞧见了当年那只令族群改弦易辙的银灰大狼。
这两者的出发点虽然不同,但无疑都挑战了首领的权威,那么便也不再是信不信的问题,练寨主不欲多解释,心中却转瞬有了应对。
事实上,无论是对当初的族群,还是对如今的山寨,她都自知不是什么宽厚和蔼的首领,当然另一方面,也并不会多么专横残忍。
太好说话的和太过专横的,都不能算是合格的首领,正如她不会轻易饶了挑衅者,却又不会动辄对下属打打杀杀。
应对方法其实很简单,只看大多数手下愿意追随谁就是了,族群也罢山寨也罢,合则聚不合则散,早在当年的西岳风雪中,少女便悟得了这一道理。
而她的确也就这么做了,当最后答案揭晓时,当目送那些失败者离去时,即使所有人都面带失落心生不忍,寨主大人本人却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确实是在机缘巧合之下保护了这些人,保护了好几年,也打算继续这样护下去,却从未想过要保护一辈子。
一辈子是这么漫长,谁都会有各自的路要走,而她想一生同行一生保护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个。
所以当下最要紧的么——牵起身边人的手,练大寨主登时踌躇满志——这就逮回去好生补上缺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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