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来晞光莫敢催,煦煦袅袅半掩扉。
东风亦解多情语,一夜吹粉人醉微。
人醉微,低眼佯诉话低回。
娇娇转转声暗歇,敛尽春光青黛眉。
青黛眉……苏玉陵微微一笑,伸出手去,轻轻碰触朱绵栊淡蹙着的细秀双眉,浅浅地来回划动自己的指尖。对方额际的发丝间,还微雾蒙蒙、白露未晞,不禁又叫人隐隐红起了脸。
过了一阵,感觉到对方眉尖微动,接着一声细长的呼吸,苏玉陵便收回手来,将半撑着的身子躺下,侧着身闭起眼假寐。
朱绵栊缓缓睁开眼睛,细看,她那瞳眸间还残留些星点情迷,微酡的双颊悄悄泄露着不得诉于人前人后的绮丽秘密。
暗暗瞧了眼身边的苏玉陵,见她安然熟睡,朱绵栊便稍稍支起身来,静静看着对方那张亦嫣红着的脸庞。低低一笑,伸出手,以指腹抚着苏玉陵的眉心,顺着中间的线条,轻柔地划过她修细的鼻梁、清晰的人中,接着停留在那双似乎还温软说着情话的唇上。心又忍不住微微一动,略俯下身,亲了上去。
人醉微,一枝含露红蔷薇。
密密疏疏花弄影,纤手巧兮落珠蕊。
落珠蕊……朱绵栊忽的心一颤,脸逐渐烧了起来,迅即离开苏玉陵的唇,躺回,重新把身子躲进被中,接着又慢慢拉起被子,将脸也盖了起来。
朱绵栊,昨晚、昨晚究竟……呜呜……
“褪衣这种事,难不成还要本郡主亲自动手了?”
朱绵栊抓起苏玉陵的领口,自己缓缓坐起身来,将对方往上拉,命令道:“快些了……”
苏玉陵的耳边明明还嗡嗡作响,本快要湮没在今晚对方强势的眼神之中,早已乖乖就范,却又听得她叫自己褪衣,便只好慢慢坐了起来。静了静,脑子也渐渐清楚了些,看着对方,抬起手移至腰间,道:“那郡主呢?”
朱绵栊想了想,轻轻一笑:“本郡主自然等会儿再脱。”
“可以……”苏玉陵微笑着点了点头,边解开了中衣腰间的结带。
安静地看着苏玉陵徐徐拉开中衣,缓缓将其由上往下而滑落,朱绵栊的脸便不由自主地开始绯红。因洗完澡,各自皆未穿亵衣,于是中衣一褪,对方及腰的发丝、延秀的颈项、皙白的胸脯,以及、那紧致匀美的腰腹便一下子呈在自己面前,这一切都叫自己突然害涩起来。于是乎,之前的那股气势,一时又不知躲去了哪。可这又如何能怪自己?从未如此这般直视过女子的身体,且自己的身子又自小病弱,比起同龄人来,都可说无甚看头。可如今,对方那修美身段,便这么直直呈现在眼前,哪里能不叫自己羞赧?
朱绵栊又微微摇了摇头。苏玉陵,不得不说,本郡主平日可小看你了……
苏玉陵看着略略发怔的朱绵栊,便将中衣随意扔至一旁,渐渐将脸靠了过去,悠悠笑道:“郡主……刚才还嫌我痴傻,此刻我也主动褪了衣,你又如何了?”
朱绵栊听着一回神,接着略略沉吟。此人说的对,我乃定王府明瑶郡主,又怕什么臊……想着便立即笑了笑,脸上的红霞也叫它渐渐地退去,朝对方道:“你这样子多像侍寝啊。”
苏玉陵稍稍一愣,又笑了笑:“如此甚好,希望今晚,玉陵能讨郡主欢心。”
“正是。”朱绵栊扬唇一笑。
“那么郡主……”话到一半,苏玉陵便看到对方缓缓地,将她那张美丽的脸庞凑近自己。
隔着微薄的一层空气,两人的双唇欲要重迭的那瞬间,朱绵栊几乎觉得、对方应当能清楚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因为,自己正是如此……今日真是奇怪,心为何会跳得这么快?
还未触到唇,忽而,苏玉陵低低笑了笑。她的笑声,非是少女娇俏的音调、也非女子柔媚的声音,只是带着些温淡、带着些静谧、又带着些清宁,却叫原已入神的对方稍稍分了神。
于是朱绵栊心中又一阵羞恼。此人为何此刻还要笑出声来?只不过、待触及苏玉陵的唇时,自己想做的,便只有闭起眼、慢慢沉没在对方绵长的吻中去。是了,她的唇瓣柔润,她的舌尖清甜,她的力道柔韧,让自己不自觉地归顺,然后、想要献出些什么……献出?不对!朱绵栊!方向反了!
苏玉陵稍稍睁了睁眼,将唇移往朱绵栊的嘴角旁,轻轻点触,给对方呼吸的机会,也给自己细语的时间。微微一笑:“来不及了,栊儿……”
朱绵栊听得她这么一声低语,心颤间才反应过来她竟已移开了位置,可还未及自己多想,又被对方封住了的唇。且这回,以她唇上、以及紧环着自己腰间那只手上的力道,自己怕是跑不掉了。
也罢,朱绵栊,今日且先认命一回,大不了下次再来,此人还算听话……想着便将自己全放松了下去。于是,才这须臾,喉中竟溢出一声令自己听了也羞赧不已的低鸣。可自己明明更想听到对方的声音!不可,得再小声些了。
苏玉陵的手稍稍收回了些力道,唇上自不怠慢,一边又将朱绵栊轻轻平放在床,并把右手置于对方肩后,确保她在躺下之时能不感疼痛。接着便欺身下去,此刻才缓缓地将唇移开,朝半睁半眯着眼的对方一笑,低低道:“知道吗?你越小声……越好听……”
听得这浅回温柔的声音,朱绵栊不禁红起了脸:“说什么……”努力睁了睁眼,看着正上方的人,见她眼神依旧几近澄澈,心知如今已沉迷的自己,已是玩不过她。再说,花老前辈也的确说了没关系了。既然如此,那就……
苏玉陵看着朱绵栊乖顺的模样,满意一笑。对方的秀发在枕上乌黑闪亮,微闭着的唇瓣桃红娇艳,未启先觉口脂香。下唇因此前的吻而残留几不可见的细珠——果真,如含露的红蔷薇。她的右手撑着自己的左肩,指尖不知为何微微地来回、小动作地抓着自己的肌肤。忍不住笑了一下,便欲将唇往对方的脖间去。
“等、等等……”朱绵栊忽的叫道。
苏玉陵一想,略略蹙眉:“压疼你了?”
“不是!”朱绵栊立刻摇了摇头,接着轻轻道,“我、我衣服还没……”
苏玉陵柔声一笑:“我可不是你,架子那么大。这些,都由我来便是……”
朱绵栊听着,稍稍垂了垂眼。静了静,随即又浅浅一笑,将抵在苏玉陵左肩上的那只手滑向对方的后颈,另一手也顺势环上,略仰起头,将唇凑近对方的耳畔,缓缓道:“你说的,要讨我欢心……”
听着她娇媚的声音,苏玉陵燥热无比,心颤着低笑道:“遵命,郡主。”说着,缓缓低下脸去,点吻了一下她的唇,便俯下首,以指尖轻轻拨开她的中衣领口,吻向她的皎嫩脖间——
想到此,紧闭着眼、躲在被中细思的朱绵栊又不禁一阵暖热,也不敢再往下回想。
可怎么就被她得逞了?不就是一个吻,怎么就被她得逞了……
苏玉陵听到朱绵栊躲进被中的声音,便睁开了眼睛,也往里边去,暗暗一笑:“栊儿,我来啦……”
朱绵栊一惊,低叫一声,立即将苏玉陵才搭在自己腹上的手拿下,又迅速掀开被来:“出来!”
苏玉陵一笑,便将脑袋探出被外,侧着身看向朱绵栊:“脸红什么?昨晚不是很……”
朱绵栊偏了偏脸:“昨、昨晚是昨晚……不算的!乃本郡主一时疏忽……”
苏玉陵一笑:“一时疏忽?”又道,“可后来明明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
朱绵栊将身子往里侧去,低语道:“我想……我是想……那个意思……知道了吗……”
“恩,知道了,知道了。”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话语,苏玉陵只好笑着点了点头,又凑近她,一手抚上她瘦弱的肩膀,在她耳侧问道:“现在疼得如何?”
朱绵栊听着,低声惊叫:“你问什么呀!”
苏玉陵将被子稍稍拉开,接着伸出手轻轻翻过她的身子,柔声道:“我替你揉揉……”
朱绵栊立马摇头道:“不,早不疼了!”
苏玉陵看着她笑了笑,将对方慢慢抱坐起来至自己身旁,接着把手伸向对方的小腹处:“昨晚虽然替你擦拭过,也给你……”
“别、别说了!”朱绵栊红着脸叫止道。
“好,好。”苏玉陵笑了笑,继续手上小心的动作。
“羞人……”朱绵栊道,接着往苏玉陵身前偎了偎,较为舒适地靠着,又安心地闭起眼来。对方搓揉的右掌置于自己小腹靠下的地方,渐渐感觉她四指并拢,以指腹画小圆圈轻轻地揉按。揉按之时……有些酸痛和舒服相交错的矛盾感觉。虽隔着中衣布料,可被按捏的皮肤似乎也随着她的揉动而滑移,平稳、缓慢、细腻、深透……就如昨晚一样……
渐渐有些困倦之感,闭着眼睛的朱绵栊,手抓起苏玉陵肩膀处的衣服,不觉地发出一声轻咛。
苏玉陵心随之一颤:“栊儿?”
听得叫声,朱绵栊稍稍一惊,立马睁开眼,见苏玉陵略红的脸,才意识到自己是怎么回事……于是即刻将对方的手扔在一旁:“说了不疼了!”
苏玉陵看了看她,一笑。想了想,又道:“此刻我可不可以说句话?”
朱绵栊瞟了她一眼,轻轻一哼:“说。”
苏玉陵轻轻道:“你的身子好美……”
朱绵栊蹙眉,叫道:“你、你现在说这个!”
苏玉陵也皱眉道:“你昨晚叫我住口啊。”接着又笑道,“不过我知道你其实想听,真的美极了。”
朱绵栊听着,对着苏玉陵静静道:“可我明明那么瘦,我知道其实,大部分人都是不喜欢这样子的。”
苏玉陵摇了摇头,接着伸手去解她中衣的结带:“你总是这样说……”说话间,将衣襟轻轻一翻,接着用双手慢慢地把它往下褪去。
朱绵栊看了她一眼,接着低下了头,两颊慢慢晕红,一如霞映白云。她的发丝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而由孱弱双肩缓缓滑落至身前。青黑的细丝将白里透红的肌理衬得愈发鲜妍。胸前……
苏玉陵的心又如鹿乱撞。看着对方晶莹剔透的肌肤,真觉如绸面光泽丰仪细润。小巧玲珑的胸部似乎与此刻的她一样羞涩,半显半藏于发丝之中。感觉到自己直直的目光,对方稍稍曲膝,以手抱着自己。可这动作却叫她的中衣滑落至了腰腹、弱美轻盈的腰腹,香泽娇柔得不堪一握。
朱绵栊悄悄将中衣拉了拉,别开眼去。
苏玉陵微微一笑,伸出手将对方锁骨前的发丝稍稍拨开,静静看着道:“无须精雕细琢,你自巧胜天工。所以你切不可再妄自菲薄,明白吗?”
“知道了。”朱绵栊低低道,又瞧了对方一眼,“好了没啊……”
苏玉陵垂下眼,顺着朱绵栊的发丝略略往下,修长纤秀的指节来到对方的胸前,那旁边有淡梅稍许,暗放幽密而不为人知的清香。轻轻划了一阵那几个印记,忽的移开手,重新将她的中衣拿了上来:“要着凉了……”
朱绵栊看着她低低笑了笑,喃喃念了一句什么。接着抬起手将长发略略一圈,松垮地扎成一个马尾。原本都快要熟透的果实,此刻却又忽而添上几分清新稚气。
苏玉陵看着她此刻的模样,不思议地摇了摇头。真是要怎样都可以……
“又痴傻了。”朱绵栊一笑,轻轻握起苏玉陵的手,碰上对方指尖之时,心不禁又动了动。
苏玉陵抱过朱绵栊,细细为她撩起散在耳边的鬓发,柔声道:“我真是幸运。”
朱绵栊微微一笑,摇头道:“这世上不是每件事都可用幸运来解释。”又道,“至少我们的事不是。”
苏玉陵一笑:“可我真不知该如何形容我的心情,唯有觉得幸运。”
朱绵栊看了苏玉陵一眼:“傻。”笑了笑,亲吻一下她的脸颊,“那我也幸运吧。”
苏玉陵想了想,看了她良久,终于开口道:“其实……我原以为……你跟子舟……”见对方面色一凝,立刻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每次见你如此主动……原以为你很在行……这个……”
朱绵栊推了把苏玉陵,撇嘴道:“那是因为我看你有心没胆!”又道,“子舟与我都病弱,你以为都像你,天天这种念头!”
苏玉陵脸红着驳道:“谁天天这念头了?”想了想,又皱起眉,“你竟说我有心无胆!”
朱绵栊笑哼道:“脸红成这样,还不承认?”又道,“不过本郡主念在昨夜你也讨我欢心了,便饶过你。”
苏玉陵愣了愣,随即脸上浮起一丝甜蜜的微笑:“那就好……”
朱绵栊浅笑着瞥了她一眼,便要下床。移腿间,感觉下方传来微微酸痛的下坠感,不禁眉山微蹙、红起了脸,别开了头去。
苏玉陵察觉,立即将她抱回躺下,把她双腿轻轻放平,道:“要什么跟我说便是了。”又道,“过会儿我与花老前辈说一声,今日便先不去那水潭……”
“不可不可!”朱绵栊红着脸叫道,“前辈会笑话的!”
苏玉陵一笑:“她不会笑话你的,她只会说我没耐性、不懂怜香惜玉!”
正说话间,响起一阵敲门声。二人一惊。苏玉陵转向门边问道:“花老前辈吗?”
“老生来替你姑娘艾灸了。”
门外传来一声故作淡然的声音。
苏玉陵轻轻抚了抚朱绵栊嫣红脸庞,笑了笑,便走去门边。
“花老前辈……”打开门,苏玉陵朝着站在门外将眼神瞟向里边的发白老者笑道,“栊儿今天有些不适,可否不去水潭了?”
花杏衣手上哪里有什么艾灸盒,只朝苏玉陵细声一笑,指了指她:“就知道!没耐性!不懂怜香惜玉!”
苏玉陵干笑一声,点了点头:“前辈教训的是。”
花杏衣将头往里探了探,又朝苏玉陵一笑:“老生昨日忘了些东西在你们这儿……”
苏玉陵面色一黑:“前辈……”
花杏衣皱了皱鼻子,忽的从苏玉陵身边阵风而穿,便一下来到屋内。
愣在门口的苏玉陵发丝一飘,才反应过来,立刻跟了进去:“前辈!”
“玉陵!快点!”
听得一声叫喊,苏玉陵冲到床边,却见花杏衣跟朱绵栊正一人一头抢扯着一件东西。脸一红,迅速从中间将东西夺了,立马藏于背后。
朱绵栊松了口气,朝花杏衣皱眉叫道:“前辈老不正经!”之前明明见对方还在门口,谁料倏地竟已出现在自己面前,接着便是在床上一阵快速搜寻,诧然间见她老脸上忽露促狭笑容,才心惊已被她找到了东西,于是便立刻去抢,幸得被自己抓了一角,否则……
花杏衣腰一叉:“你们两个一点都不乖!”
苏玉陵一手擦了擦汗,走回床边,将另一手中折起的白色毛巾藏于被中,轻轻拍了拍朱绵栊的后背,又朝花杏衣看去,笑道:“前辈……除了这个,其它皆可看。”
花杏衣咬了咬牙根:“老生是个老太婆!有什么不能看的!”想了想,忽的嘿嘿笑道,“是了!不给老生看,老生不给她治病了!”
苏玉陵听着一慌,却见朱绵栊将脸趴进自己身前,便对花杏衣无奈道:“求前辈通融。”
花杏衣一哼,朝二人瞪了瞪眼,只好又飞出了门外。
朱绵栊听得人走,便离开苏玉陵的身前,轻轻吸了口气。接着低下脸去,将手伸进被中,拿出那块毛巾,瞧了眼苏玉陵:“都是你!昨晚你没放好!”
苏玉陵微微一笑,拿过,看了看身旁的朱绵栊,接着便缓缓将其打开……
冷香桃花初绽,指点裁剪玲珑。一身香雾微霞,信娇羞圆红。
云面鲜染胭脂,柳目烟来露浓。扑帘推窗问语,惹多情晚风。
“女娃到底是女娃!果真柔情许多!”
正沉醉于回想昨夜缱绻之时,忽听得这么一声叫喊,大惊间,便见花杏衣从苏玉陵身后蹿了出来。
“前辈!”
二人同时红着脸叫道。苏玉陵迅即站起来将手中的毛巾再次往身后一藏:“前辈什么时候在我后面!”
花杏衣看着咬牙羞怒的苏玉陵,又瞧了眼趴着脸敲打床板的朱绵栊,想了想,皱着稀白的眉朝苏玉陵答道:“老生猜想,也许是你们想到……你褪完她衣服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