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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口莫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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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无痕目光掠过厅内众人,哂然一笑:“诸位莫非想以众欺寡,一举铲除我们几人,但此举岂非有失磊落?”

碧叶堂主嘶嘶笑道:“可惜若论起不磊落的手段,诸位还是远不如我教,此刻山中早已聚集我教碧赭青赤四堂人手,只待教主一声令下,便可杀入此厅。”

慕容无痕瞟向飞花庄众人,边笑道:“既然鹿死谁手还未必可知,双方还是免伤和气罢。穆掌门,我与你做个交易,以你山中那几位守卫弟子,交换我教两名被俘教徒如何?”

易风已接口道:“就是这样。”伸掌在络腮胡子和矮小汉子肩头一拍,已解开了他二人被封穴道。

慕容无痕道:“易兄果然爽快,待我们下山后,自会放回贵派弟子。”又转向詹横野笑道:“詹堡主也不必担心令公子的伤势,在下不久后便会去詹家堡登门探访。”

詹横野瞳仁一缩,冷然道:“如此老夫便在詹家堡恭候大驾。”

慕容无痕含笑点头,拉着李绯青便要离开,李绯青手掌翻转,挣脱开来,怒道:“我跟你之间本无半点情爱纠葛,为何要设计陷害我?”

慕容无痕低声笑道:“现在想撇清关系,也已来不及啦。”

李绯青目光一转,见厅内众人投向她的眼神或鄙夷或惋惜,一众同门师兄弟也多面色狐疑,心中一沉,不敢去瞧易风神色,只恨恨瞪着慕容无痕。

慕容无痕微笑着,目中却一片漠然:“青姑娘感念师恩,不愿跟我走,也只好由你。但只怕你会后悔。”他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詹横野,转身招了招手,带着玄衣教等人离去,留下李绯青独自一人站在大厅正中。

厅内气氛压抑,一时无人说话,半晌,穆飞羽终忍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影山众弟子纷纷大惊,围了过去。李绯青急道:“师父!”踏上两步,却听穆飞羽颓然道:“别再叫我师父,我受不起。”他语声低哑,听在李绯青耳中却如惊雷一般,她顿足僵立,泪水抑制不住便要夺眶而出,却又咬牙忍住,心中不断默念:现在不能哭,可以解释清楚的,师父这么疼我,又怎会不信我。

穆飞羽缓缓起身,走到李绯青面前。李绯青只觉师父的目光仍像过去一般慈爱温和,低声道:“师父,弟子和那慕容无痕……”穆飞羽摆手制止她继续,一字字道:“你虽是我最钟爱的徒儿,但竟自甘堕落,与魔教妖人结下私情,你我的师徒情分至此已尽,今日将你逐出师门,在座诸位,都是见证。你……这就下山去吧。”

李绯青怔怔站着,恍若置身于噩梦中,却听詹横野哼道:“如此重罪,只逐她出师门,岂非太过便宜了她?她一身武功,若投身魔教,便不知要残害多少武林同道,穆掌门就不怕养虎为患?”穆飞羽闭了下双眼,道:“詹堡主说的是,她年纪幼小,又是女子,死罪可免,但须废去全身武功后方可离开。”

花离染瞥了眼顾卿云,嘴唇欲动,身旁的中年汉子却一拉他的衣袖,缓缓摇头,他们心中均知若强自为李绯青出头,稍有不慎便会惹上与魔教勾结的嫌疑,成为武林公敌,何况穆飞羽处置李绯青属影山派中私事,外人的确不便插手。

穆飞羽伸臂将李绯青身后所负的聚影剑拔了出来,李绯青此时脑中一片空白,心下反倒无所畏惧,屈膝跪了下来,静待师父处置。穆飞羽剑尖在李绯青琵琶骨前微微颤动,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去。

沈洛在旁几次三番想要出口求情,但想到此事触及师父若干年前的一件隐痛,万难有回转的余地,偷眼向大师兄看去,见易风失魂落魄地站着,自也是饱受煎熬,不禁暗暗叹气。

又听詹横野道:“穆掌门,当断不断,后患无穷,既是不忍心下手,不若由老夫为你代劳!”说罢从穆飞羽手中接过聚影剑,运劲朝李绯青肩胛处一剑刺出。

沈洛终是心下不忍,扑过去护住李绯青,口中叫道:“师父,请饶过师妹吧!”

詹横野眼见沈洛飞身相护,心中恼恨他之前出言无理,手中长剑去势丝毫不停。

一剑落下。李绯青浑身一震,见聚影剑插入沈洛后背数寸,鲜血不断从伤口渗出,热呼呼地淌落在她手上。詹横野已放脱剑柄,脚边落下一颗小小银珠,正滴溜溜在地上打转。

李绯青抱紧沈洛,哑声唤道:“三师兄?”低头见沈洛嘴角牵动,费力冲她扯出一个微笑,便缓缓闭上了双目。李绯青顿觉万念俱灰,伸手取过沈洛的长剑,朝颈中刎去。

只听耳畔一人说道:“且慢!”手腕已被人钳住,动弹不得。李绯青抬首,见顾卿云面色苍白,正低头看着自己,他神情中颇含怜悯,目光却甚为坚定,朝她缓缓摇了摇头。

詹横野斜眼打量顾卿云,心中暗忖:这人在重伤之下,仍能用银珠打落我手中长剑,功力之高难以估量。口中却道:“沈世侄却为何突然出现,老夫收手不及,这可如何是好?”

花离染重重哼了一声,踱步至前,探了沈洛鼻息,取出银针刺了几处穴道,突然出手将剑拔了出来。李绯青“啊”地叫出声来,却见伤口处流出的血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多,心中平白生出一丝希望,眼巴巴看着花离染,目中尽是哀求之色。

花离染手中银针不停,连刺数处穴道,又取出颗药丸喂沈洛服下,低声道:“没伤及心脉,有的救。”回首命人将沈洛抬至一旁处理伤口。

顾卿云接过李绯青掌中长剑,放开了她的手腕,沉吟片刻,向穆飞羽说道:“若在下能证明李姑娘与那魔教教主之间并无私情,穆掌门能否收回成命?”

詹横野哈哈笑道:“顾庄主说笑了,这里所有人都已看到了,那魔教教主为她亲临影山,铁证如山,你还要怎样证明?”

顾卿云目中掠过一丝冷意,道:“詹堡主是否可代穆掌门为此事做主?”詹横野面色一窒,悻悻住口。

顾卿云缓缓道:“穆掌门,为李姑娘亲临影山的,并不止魔教教主一人。”

拂柳谷主叶红云端着杯茶,目光一直在几人身上转来转去,此时插嘴道:“顾庄主的意思是?”

顾卿云道:“在下早已说过,飞花庄此次正是为李姑娘而来。”他顿了顿,“李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更在相救时与我有肌肤相亲之实,顾某早已……非卿不娶,此次上山,原是为求亲而来。”

他这番话说出来,厅内众人多数半信半疑,叶红云妙目一转,轻笑道:“顾庄主这番话说得没头没脑的,倒像是临时编出来为李姑娘求情来着?”

顾卿云淡淡道:“叶谷主说笑了,终身大事,岂能儿戏。更何况在此之前,我与她已交换了信物,约好前来求亲,若非如此,众位心中想必清楚,我飞花庄是绝不会踏进影山半步的。”

叶红云冲口道:“什么信物?”此言一出,又觉追问人家男女之间定情信物为何物有些不妥,脸上不由一红。

顾卿云却不在意,向李绯青温言道:“那个玉瓶,你收在身边了么?”李绯青一颗心都悬在沈洛的伤势上,他二人的对话倒是没听进去几句,突然听顾卿云向她问起玉瓶,呆了一呆,茫然探手在衣袋中一摸,倒真摸出个小小玉瓶,恍惚中记起是顾卿云受伤时得来的,当时随手放入怀中,倒是一直忘记了此物。

顾卿云暗中松了口气,递过玉瓶,微笑示意叶红云观看。

叶红云接过玉瓶,只觉触手温润,瓶身处飞花图案雕琢的甚为精致,瓶底刻着一个小小的“云”字,便点了点头,道:“确为顾庄主之物。”

顾卿云又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这帕子质料普通,没什么特别,边角处绣着朵小花。白钧安“咦”了一声道:“这不是师妹绣的菊花帕么?”影山弟子都还记得,去年开春前李绯青兴致勃勃地学起了刺绣,这帕子本是要绣给大师兄的,结果绣了一年,勉强完成,那朵菊花却绣的不伦不类,招致众人耻笑,李绯青一怒之下,决定自己留着用了。众弟子心中都想:顾卿云将这绣得七拧八歪的菊花帕当宝贝一般收着,难道真的与师妹有情?

李绯青自然记得这帕子是当日拿来为顾卿云敷伤口的,却听他说道:“这手帕是她亲手所赠,盼我亲来影山向穆掌门提亲,不想魔教教主先我一步出言挑唆,倒令穆掌门误会了她。”

詹子辰冷笑道:“这妖女与魔教教主在青楼厮混,又和顾庄主交换信物,倒是多情的很。”

顾卿云冷然与他对视,詹子辰被他目光所摄,低下了头去。

不名一文剑在旁冷冷道:“魔教中人胡言乱语也能信得?我家庄主既已求亲,这位姑娘就是我飞花庄的未来主母,若是有人出言污蔑,先得问问老子的剑答不答应!”

穆飞羽叹了口气,向李绯青问道:“此事是否如顾庄主所言?”

李绯青想要否认,却见大师兄易风朝自己微微点头,她一向对大师兄的话言听计从,便垂下眼睛,极低声地应道:“是。”

事已至此,影山派与飞花庄结亲似乎已是最好的结果,既可免得影山派因李绯青一事被江湖中人耻笑,又化解了两派多年来的恩怨,穆飞羽就算心中仍存疑虑,也只得答允下这门亲事。一尘大师、毕建春掌门等上前纷纷恭贺,顾卿云将李绯青手中那瓶解药给了詹横野,又提起慕容无痕约战詹家堡一事,表示飞花庄有意助他一臂之力,詹横野权衡利弊,当即邀顾卿云伤愈后与在座众人至詹家堡一聚,共商如何对付魔教的大计。

众人下山时,拂柳谷主叶红云瞟了眼那叫阿旺的青年,招手让他过去,给了他几锭大元宝,忍笑道:“有了银子,便快些讨个老婆,千万别没事就朝别的姑娘家胸前乱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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