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放过我一马,任我得了这次委托,那我……”凌无心轻轻吐着气,在血蔷薇的脖颈间,“就任你处置一次。”
血蔷薇深深看了他一眼,“任我处置一次?只有一次?为何……”他的声音越发低沉下来,“不是多次?”
凌无心魅惑的神情微微一怔,随即叹息道:“若是你真想要,那自然,也可随你的意。”说着,手指已经挑开对方的衣襟,在他胸膛上游走,最终,在他左胸处停住。
那里,厚厚地缠着一层布。
见到凌无心眼底露出了不明显的疑惑,血蔷薇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不禁瞄了一眼他腰上缠着的饮鸩,“剑虽没刺中我,剑气倒是透了过来,还是留了一个伤口。”
却原来,在原老爷子的船上时,血蔷薇在胸口处放了一块瓷器,虽然阻挡了剑势,但凌无心毕竟内功深厚,剑气透过瓷器,仍是在他胸口处留了个伤口。
“原来,你并非是无敌……”凌无心叹息着说,长长的睫毛盖住他的眼神。
血蔷薇听了,不由失笑,“这世间,哪有什么无敌之说?人都有弱点,有些人是名,有些人是利,有些人则是美人,”他微微叹道,“真正无欲无求的人,那只怕是圣人。”
凌无心喃喃道:“圣人?那也是有弱点的。”声音微弱如蚊哼,血蔷薇并没有听清。
凌无心手指在血蔷薇胸口上的布之上游移,直至落在他心脏处,“只不知,这里,是否也是有在下的一席之处的。在下,是否也可称为阁下的……”他轻轻吐出来,“弱点。”
血蔷薇微微一怔,便在这一怔之间,却感到凌无心掌心微微吐力,凌无心那般示弱又诱惑的姿态,手掌悄无声息地移到自己心脏处,几乎让自己不能察觉。
但幸好只是几乎。
“好个凌无心,竟真的如此卑鄙!”血蔷薇瞬间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
只听得“咔”的一声,凌无心的手臂软软地垂下来,再也不得施力。他眉毛紧皱,疼得冷汗几乎要下来,
方才凌无心趁着血蔷薇不注意,便要在的心脏处吐力,这等近处,若是在要害处施入内力,当真必死无疑。血蔷薇一怒之下,便愤而将凌无心的手臂拧断。
但弄断了凌无心的手,见到凌无心露出与方才荏弱的做作完全不同的表情之后,便立即后悔了。
凌无心那般强硬的个性,此番如此对他,居然弄残对方身体,昨日,凌无心与血蔷薇比斗失利,那对凌无心来说,已是奇耻大辱,昨夜月下,凌无心那般咬着嘴唇硬撑的表情,血蔷薇仍是历历在目。
今日与昨日相比,对凌无心来说,只怕更难接受。
“这……我……”血蔷薇当世大侠,曾经惩治了许多无耻之徒及邪派势力,向来对邪恶残忍者,决不手软。
人言血蔷薇之冷硬,遇事决不假他人之手,行事之果断,作为之雷厉风行,之严明,之公正,与六扇门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却不知今日,为何自己面对凌无心后,便与自己往日的作为背道而驰,理智虽言说,定将对方擒下,以免祸害世人,但感情上,却变得优柔寡断起来。
凌无心捂着左臂伤口,面容冷淡镇静,若非他眉间微皱,流露出一丝痛苦,从面容上,根本看不出他受了伤。
血蔷薇一怔之间,便见一个剑光,向他右手这边而来。血蔷薇又是反射性地赶紧向后一退,脚踢在对方胸口上。
他这一脚本就是本能做出的反应,未曾保留丝毫功力,足以开山劈石。
饶是凌无心内功深厚,这一脚也让他气血上涌,险险喷出一口血出来。
但凌无心硬是将这口血咽了下去,腰仍是挺得笔直,似乎一丝内伤也没有。
但从昨夜,血蔷薇便知他喜欢硬撑,见他手臂断了,也不去包扎,此刻左手拿着“饮鸩”,剑身笔直,显然是凌无心仍在输内力,本就冷漠的脸,此刻冷得像冰。
血蔷薇心中微微一动,不由道:“你昨夜的伤,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好?”
凌无心冷冷地看着他,“不必阁下好心。”
他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但血蔷薇已然明白。
血蔷薇有些无奈,“反正你夺来的刀是假的,你与我在此缠斗,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将伤养好了,再行夺取。那时你与我再比试,也更加公平。”
血蔷薇说了这话之后,便有些后悔。
因为他对所逮对象,向来就地格杀,决不会放过他一次又一次,此番还给对方机会的作为,这与自己往日所作所为,完全不同。血蔷薇虽对自己感到疑惑,但话既然出口,自然不会收回。
凌无心深深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好,等我把伤养好,到时谁胜谁负,再来见个分晓。”说着,这才将饮鸩收在腰间,手扶着断臂,扭头毫不留恋而去。
每次所见,他都来去匆匆。
什么时候,他能为一些事而驻足呢?
血蔷薇站在树林里,微风过处,带走一丝微微的叹息。
×××
“正威镖局”由总镖头任山坼一手建立,任山坼自建立镖局前,便善名远播,所以虽然名头不大,但也有些威望。镖局就算是丢了镖,也会把银子赔出来,自然是信誉极好。
既然信誉极好,那么生意好,也就是随之而来的了。
这日,日头升起不多时,镖局的大门,便响起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镖局里负责守门的大伯,一直都是一副半梦半醒的样子,镖局的人早就习惯了,但外人,可未必如此想。
他开门的时候,只是懒洋洋地,叫一声,“谁呀?”
只有这两个字,便听得外面那人大喝一声,“龟儿子,这么慢才开,你娘没喂饱你怎地?”
说着,一脚踢上来,只听砰地一声,门大开,又碰到开门大伯的头,顿时他只觉眼冒金星,不能自已。
一人踏了进来,却见他身材壮硕,脸上怒气腾腾,腮边胡须并不长,透出几分落魄江湖气来。此刻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死死得盯着看门人,直吓得对方浑身僵硬。
那人冷硬道:“你当家的在哪,快点叫他出来!”
守门大伯只是怔住,忽听得一人道:“魏叔,有人来了么?”
两人寻声一看,见来人浓眉大眼,三十岁上下,正是吴敏。
未等那魏叔答话,那个大汉接口道:“不错,快叫任山坼出来!”
大汉虽然无礼,但吴敏仍是拱了拱手,“这位大侠,请问尊姓大名。”
那大汉见他一副谦逊有礼的模样,不由眯了眯眼,点了点头表示满意,“大侠不敢,”他拍了拍腰上挂着的两把斧,“ ‘擎天斧’盛日。”
吴敏故作恍然大悟,“久仰久仰,不知阁下来到敝镖局,所为何事?若是有镖托付,可随在下往内室一谈,在下自会禀告总镖头。”
盛日道:“是有镖,只不知你们是否有胆子接。”说着对吴敏一摆手,“带路!”
吴敏微微偏头看他一眼,这才带着他往内室走去。
一旁早有下人告知任山坼此事。
所以两人走到会客室的时候,任山坼早已站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吴敏自认资格不足,尤其在镖局之中,要管好自己的眼,自己的嘴。他为了避嫌,正要走开,却被盛日一下叫住,“格老子,叫你走了么?我还没说,你倒是走啥子?”
吴敏只得苦笑落座。
任山坼道:“不知这位盛大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盛日咳了咳,“我此次来,只是希望贵镖局,能将此物,送去给‘毒仙姑’丁怡。”说着,从手中拿出一个东西,递给任山坼。
任山坼接过,对着光处一看,不由一惊。
那是一块白玉,雕成一个蜿蜒的龙的形状,龙须龙鳞,栩栩如生,好似真的要腾云驾雾一般,在光的折射下,泛起彩虹一般五颜六色的光芒来。
任山坼怔了怔,“这是?”
盛日道:“此物究竟是啥子,我不好告诉你,但可以肯定,若此物丢失,定会引起武林浩劫。”他哈哈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打银票,放置在桌上,“这三千两黄金,乃是定银,事成之后,自会翻倍相赠。”
任山坼疑惑道:“听阁下口音,似乎是蜀地人士,但‘毒仙姑’似也居住在蜀地,不知为何阁下不亲自去送?而是花这许多银两,来让在下等人护镖?”
盛日抓了抓头,“虽说我有啥‘擎天斧’的名号,但自己有几两重,还是晓得的。”
任山坼哈哈一笑,“阁下何必妄自菲薄,好吧,既然如此,那敝镖局,就接下此镖了。”
盛日拱了拱手,“那便多谢。”
任山坼笑道:“客气客气,”他转头对吴敏道,“吴敏,你去把孟尝叫来。”
“是!”说着,吴敏便转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