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众人呼叫了半晌,也并没有人应声。
“什么火把,说灭就灭。”一旁吴敏哼哼道:“谁带了火折子,把这东西再点亮。”
悟相道:“贫僧随身有带。”
吴敏心说:“那还不快赶紧点上,老和尚老了,脑子也不好使了么?”想着,接过火折子,把火把点亮了,四处照了一圈,却哪里还有凌无心的影子?
吴敏不由恨恨道:“果然这个凌无心是靠不住的,现在倒好,进了门便把我们丢在这里,只怕这里到处都是机关暗器,若是死在这,真是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孟尝听着皱眉,正要说话,鬼面便愤声道:“休得胡言乱语,否则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吴敏听了此言,不由全身一颤,吓了一跳,“好啊好啊,我就说,果然是□□,动辄就要砍人肢体割人舌头,”他忽然恍然大悟似的,“我知道了,你教主不光把我们丢在这里,还把你也丢在这里,你心里不好受是不是?娘们就是娘们,动不动就掉眼泪抹鼻涕的……”
他说着,鬼面被气得浑身发抖,手指一抖,一根银针现在两指之间,便要刺过去。如此暗处,银针出手便是出其不意,倒教你这猴子归了黄泉去。
却听孟尝沉声怒道:“还有完没完?赶紧想怎么出这里,才是正经!”他话声不大,却有几分威严,吴敏吓了一跳,虽欲反驳,却也觉他说得有理,呐呐不能再言。鬼面两指一并,银针收到袖子里。
清虚道长缓缓道:“吴少侠不需如此揣度,也许凌教主另有隐情,也未可知。”
吴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莫非,他出了什么事?
孟尝听了,心里越来越有不好的预感。
孟尝自觉向来镇定自若,即便当年,他被人陷害,殿试失利,被师父师兄弟误会,直至逐出门墙的时候,也从未有过这般惊慌失措的感觉。一时之间,孟尝觉得自己连手指都颤抖了起来。
他在自己眼皮底下失踪,若真是有什么事,孟尝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这里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吹风灭火,”清虚道长对鬼面道:“凌教主既然并不在此,姑娘既然同为拜月教中人,不知姑娘,可知此处有何机关?”
鬼面道:“鬼面虽是‘拜月教’中人,但职级极低,教主事务,鬼面除了琐碎杂事,像此类涉及教中核心之事,教主向来是不许我们参与的,因此此间这陵墓,鬼面也是第一次方知。”
她这般说,众人有的惊异,有的了然,有的茫然无措。
悟相道:“既然如此,那也只有硬闯了。”
众人同意,吴敏用自己手里的火把将其他人的火把皆点了,众人又往里走了走,此处是一个长长的通道,里面幽深,众人恍惚间,又觉似乎是走到了刚刚入口处。
众人走了一会,突听一人一声惊叫,众人赶紧回头,见是莫岩,紧紧盯着墙壁,一脸惊喜。
众人顺着他目光一看,见那墙壁上,刻画着十分精巧的图画,图画铺满了墙壁。众人仔细看了看,见那第一个图上,一个光头小人,手放丹田,盘膝而坐,小人身上细微处画了一些红点,点与点以线连接;第二个图上,一个光头小人手成勾状,另一只手扭着另一个光头小人的臂膀;第三个图上,一小人拿着长棍,以腋下挥舞,横在另一人腰上……
图旁,还有小字解释,抱守真元,由何处发力,上面字字写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皆大为惊奇,这竟是武功秘籍么?
莫岩看着这些图字,脸上显出迷茫又惊喜的神色,一时之间,如痴如醉,恨不得扑在上面,把那其中的文字印在脑海之中。悟相脸上却满是惊恐,他猛地转头,眼睛死死地瞪着莫岩,莫岩浑然不觉,只是紧紧盯着看,手指微微一动,似乎要摆开架势,模仿演练一番。
悟相又看了看那墙壁上的图,又看了看莫岩,眼中怒火再也掩饰不住,猛地扑到莫岩身上,一掌拍了下去,“这也是你看的东西!?”话语之间,掩不住蔑视。
莫岩如梦初醒,一脚踢开悟相,躲了那一掌,“那又有什么?不过就是少林寻常功夫,凭什么我就不能看了?”他冷笑一声,“我知道了,就你们少林的武功是宝贝,连看一眼都不能,”他扫了众人一眼,“那现在看的人这么多,你们少林还能一一灭了不成?”
悟相脚在墙壁上一踩,又跃了回来,双掌拍出,少林武功,又内功深厚,此刻十分功力出手,倒叫所有人觉得一层热浪翻滚而出,莫岩离他最近,自然更是深感焦灼。
“你又不是少林弟子,既然并非同门,偷学武功,武林不耻!”悟相口中怒喝,一边手掌拍过来。莫岩只觉气血翻腾,他忍着压力,两拳将他攻势挡了回去,一边怒道:“谁说我不是少林弟子?就是你们这些个迂腐僵化之人,否则凭我的资质,只怕现在早已是少林少有的高手,也不会……也不会……”他吃力地说着,气急攻心,一口血喷到悟相脸上,后退了两步,坐了下去。
悟相被迎面喷来的血怔住,正在此时,一人忽然一跃至他们二人之间,背对着悟相,手指一动,在莫岩胸口几处大穴点了,止住他内息,输了一些内力过去。
莫岩微微咳了一口血出来,这才恍惚睁开眼,“多谢。”
那人后心背对悟相,悟相本欲打下莫岩的手,便对着那人后背,悟相吃了一惊,赶紧收力,饶是他武艺高强,但也被猛然收回的内劲弄得气血翻腾。
那人微微收了内息,长嘘一口气,“都说少林僧人慈悲为怀,今日一见悟相大师,果真如此。”
那人转过身来,满脸的络腮胡,火光忽明忽灭得照在他脸上。
倒不知怎地,悟相觉得这莽汉,却有似乎十分温文儒雅的感觉。
他伸出手,“晚辈有粒药丸,于内伤十分有效,前辈若信得过,便将此吃下吧。”
悟相看了看他,孟尝眸中有光闪耀,颇为真诚,悟相遂伸手将那药丸拿起,吞入口中,道:“多谢少侠。”他平息了一番内息,又道:“少侠勿怪,毕竟各门各派的武功皆为私密,贫僧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莫岩听了,不由大怒道:“说的比唱的好听!”他哼了一声,道:“我也曾为你少林弟子,自少林中长大,那年看了武僧的武艺,不由心动,仔细看了那些武功粗浅的招式,回去偷偷打了一遍。不想却被人发现,你们那戒律院的人不由分说,竟将我打了五十丈,安了我偷学武艺的罪名,最后将我逐出了少林。”他怒极反笑,“好好,名门正派就是名门正派,说话做事,让人五体投地,佩服之至啊。”
众人听得他讽刺,不由惊奇地看向悟相。悟相被众人目光看得老脸一红,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门派有门派的规矩,少林而言,参禅一道者,就只能参禅,习武自要放下,武功一道者,对禅一道领悟也并不甚强。须知人生只有短短数十年,时光短暂,若贪多,则不精,就无大成。至于莫施主欲习武却不能,乃是因习武时候未到,自然不能。门派既然有规矩,犯了规矩,自然要门规之法处置。”
众人一听,也觉有理,莫岩却只是冷笑,不置可否。
孟尝缓缓道:“悟相大师,有道是通则变,变则通,既然莫兄有这番心思,不如成全了他,他虽犯错,但也需给一次悔过的机会,不如,就将他收了门墙,做你的弟子,这也算是皆大欢喜。”
悟相一惊,看向莫岩,面露犹豫,孟尝知他心思,不由笑道:“悟相大师,若你放弃了这个徒弟,可会大悔。”
悟相疑惑,孟尝便道:“既然能一次就记住武功招式,可见记忆力高,又能自学成才,可见资质之佳,这般好的徒弟,到哪里去找?”
悟相听了,便觉也是,目光看向莫岩,眼神越发的深,“虽然如此,但贫僧向来只收出家弟子,以莫施主的武功,贫僧自觉也教不得他,不如回去与方丈师兄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莫岩冷冷哼了一声,“推辞之言。”
孟尝一听,便知莫岩这是心动了,莫岩自小于少林长大,对少林的感情不可谓不深,只是因着偷学乃至被逐。若此番有了学武之可能,难免还是有些心动。
只是碍于心有芥蒂,不愿说出口,以免显得示弱罢了。
孟尝微微一笑,掩在胡须下的面目,透出几分俊朗来。
一旁秋笛忽然道:“没想到,这里竟会有少林武功,那么,越往深处,是不是还会有其他门派的武功?”
众人深觉有理,孟尝道:“那我们便向里走走看,这里的迷,倒让我们感到有几分有趣。”
众人心说,哪里有趣,却只有你一人觉得有趣罢。
正想着,众人向前走,孟尝落在后面,扫了一眼那少林功夫,这才向前走。
却有一人也跟在他身后,此刻淡淡道:“没想到大师兄混个镖师,也能混得这么开,大师兄就是大师兄,师弟向来,都是十分佩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