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到这话不觉大以为然,将景若的嫌疑减了几分,景若看在眼中,继续道:“现在别人已杀到山上,怎么处置我不重要,倒是来者何人所为何事更重要”
鲁一平见她似话中有话,便道:“景姑娘可有什么见解”,语气间客气了不少
景若见他表情,心中更有把握,沉着道:“来人既然被称为殿下,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他真的是皇族,或者,这是一个僭称——绿林山匪自称为王”
鲁一平不觉点点头,这个说法倒是有点意思,也是他之前从没想过的,景若接着却道:“不过我想他应是个货真价实的王爷”
众人闻言不禁诧异,老实讲在场几人心中都盼着外面的是个什么山匪莽汉,那可好对付多了。孙振鹭眉头深蹙道:“这又是为何?”
景若看了他一眼,平静道:“铁箭”
孙振鹭立刻恍然,铁箭所费极高,这些人用起来却如不值钱般毫不吝惜,绝非一般山贼的做派。景若接着道:“我不知外面究竟如何,但普通山贼中,很难有人能杀害如孔长老一般的武林高手,他们多是靠人多取胜,但今日太平之世,也绝无成大势的山林匪帮,所以我觉得还是真的皇室中人更可能”
鲁一平有些诧异的看了景若一眼,他本以为眼下这情形,景若为了撇清自己也会咬定是绿林中人所为,没想到她竟毫不避讳,如此说来,此事与她有关的可能不大了
景若倒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只接着道:“如今尚在世可称为王爷的亲王、郡王合共有四五十人。按适才的描述,来人约莫五十岁,就算夜黑看不真切,也不会差太大,我刚才数了一下,三十岁以上六十岁一下的王爷也有三十余位,一时倒难以断定是哪位。但朝廷有令王爷们不可擅离封地,如此说来这人必是私下离开。既要避着朝廷耳目,还要带着如此多人来——”景若面上也露出些许疑惑,想不明白这人到底是谁,她便思索边道——“如果是从太远处来,难免不惊动朝廷,但若是近处?”景若自算了算,把地靠西北的几位都想了想,却觉得不是,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景若没主意,在场的其他人对什么王爷郡王更是摸不着头脑,梅亦情不解的问道:“若是按你所说,那些王爷不能擅离封地,那像这位这样不仅私下跑了这么远,还带着兵器,难道他不怕犯了朝廷的忌讳?”
景若看着梅亦情点点头:“如此形同谋反”,说到此,她心中更加疑惑:“此人甘冒如此大风险,到底是为何?”想及此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他就是要谋反!”
在场众人乍听此话,都觉心中一凛,若真是宗亲谋逆天下将震动,就连景若自己都被这个想法吓一跳,但仔细一想,圣上不过是个十岁的娃娃,正是主少国疑之时,还真难免有人会动了不一样的念头,她许久没想过朝中之事,此时牵起念头,不觉竟一直思索起来
孙振鹭语带困惑道:“若是如此,他却向烟霞宫来作甚?不是该去长安吗怎么来了昆仑?我们这里可没什么金銮殿让他坐,就算踏平烟霞宫也当不了九五至尊”
景若摇摇头有些无力道:“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明白”,正说着,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甚是不解,想了想却觉得不方便问出,话到嘴边还是咽下
几人正在思索,却听窗外喧闹声渐起,鲁一平与孙振鹭梅亦情急忙起身去窗前看视,景若只在思索来人是谁,却没甚留意,直到听得他们议论,才忽然想起曾经在前人笔记中看到的一事,急忙提醒道:“对方有弓箭,还是熄了灯好”
三人正专心致志,突听得景若出言提醒都是一怔,孙振鹭略一思索,便知此话大有道理,况且就凭景若和苏澄澈两人,想趁夜从此处逃走也是痴心妄想,他与鲁一平梅亦情一交换眼神,即刻隔空甩袖灯火立灭。梅亦情心中称许景若心思缜密,却未说出来,只是深深的望了她一眼
景若双手被缚,此时更不好向前,只听山门外隐隐有声,她目力耳力远不如其他几人,完全不明白下面发生了什么,与苏澄澈又相距甚远。她心中急切,想出口询问落笳此时如何,但心动念转,又觉得自己本就嫌疑未清,此时再发问不免会让他们对落笳又有误会,但若是不问,自己又担心的紧,她一时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是好
鲁一平等三人凭栏下望,只见对方颇有章法,并不是一拥而上,而是缓缓靠近,彼此之间似乎遥遥呼应。鲁一平暗自心惊,这印证了景若适才所言,来人绝非土鸡瓦犬之流。又不见秦开云等人的身影,更令人忧心忡忡。三人心中忧虑却也只能强自镇定,只望秦开云一行没有大碍
眼见对方数十人接近烟霞宫,三人的心情愈发紧张,不知自己的安排会否奏效。还好不待对方走近,黑暗中数条身影逆风而出,正是潜伏在墙外的烟霞宫弟子。对方似是没料到此处会在此处遇袭,明显行动一滞,有些拙于应对,被一众烟霞弟子冲的阵势大乱。这边三人见状都心中一喜颇觉振奋,绕是鲁一平素来端谨,此刻也身子前倾,握拳在侧心情激动
然而好景不长,对方初时一阵慌乱过去,很快就稳住阵脚,有条不紊的开始反击,鲁一平等三人从高处看的明白,对方这些人中,约略有近十人都功夫高强,放到武林中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其余众人也俱是拳脚不弱,即便看不清是什么套路,也可见的外家功夫深厚,难道真的是王府私兵?鲁一平心中一沉,觉得极为棘手
正当他三人捏了把汗时,忽听远处传来一阵响动,梅亦情正担心对方还有后手,却见一剑凌空,直向场中双方酣战处刺去,对方那名高手显然没防备,险些被刺个对穿,但他毕竟功力身后,艰难挪步转身,但看样子大腿上也被擦了一剑
梅亦情几乎要击栏叫好,正在想这人是谁,孙振鹭已低声语带惊喜道:“是开云!他没事儿!”
鲁一平向来对自己弟子严厉,自落笳之事后,对秦开云一直不冷不热,但秦开云毕竟是他的得意弟子,此时乍见弟子性命无碍,还在危难关头能力挽狂澜,他也不禁欣慰点头,露出难得的微笑来
秦开云一击得手,远处林中数条身影随之飞掠而来直扑向对方,孙振鹭激动低声道:“是我们的弟子们,刚才开云带出去的那些!”
适才他们三人虽没有说出,但都在暗暗担心秦开云他们,此时见他们安然归来,俱是精神一振。仔细看了片刻,才发现这些弟子们甚是有章法,并不单独对敌,而是三三两两的对付对方一人,且绝不缠斗且战且走
见此孙振鹭不禁抚掌道:“这必是开云的主意了,有勇有谋,甚好!”
景若本自在思考来人是谁,忽然听到个熟悉的名字,这才回过神来。秦开云既然在此,落笳会不会同他一起?景若立刻紧张起来,又不敢出言相问,小心翼翼的听着他们的话,思索如何才能过去看看
恰在此时,梅亦情轻轻惊呼一声。原来秦开云他们虽然掩杀一阵,但毕竟人少,很快就难以为继,眼看被人纷纷冲进烟霞宫院墙,埋伏在前院中的弟子们从廊下一拥而上,秦开云也带着弟子们从外面赶来,如此双方人数不相上下,烟霞弟子甚至还多些,终于占到了优势
只是对方有备而来俱是精兵强将,烟霞宫弟子们则水平参差不齐,虽然前院有钱文敖坐镇,又有秦开云顾惜竹及钱文敖的弟子孟承霜等大弟子们在,但毕竟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弟子武功较为平常,若是与一般的兵丁对阵自然不落下风,但此时却有些勉强了,只是开始内外合围声势颇大,但真交上手却略显不足。顾惜竹便是为了分神去救旁边的一个弟子,才差点被兵器击中,惹得梅亦情忍不住惊呼出来
鲁一平低声道:“惜竹有些行险了”
景若听到这句急忙问道:“顾姐姐如何?”,纵然顾惜竹曾对她冷脸,但毕竟曾朝夕相处,她又是落笳最亲近的师姐,景若还是颇挂心
眼下双方胶着,梅亦情等人早将景若之事忘记,此时听到她声音才想起。梅亦情心中一动,此时她对景若已颇为信任,又深知景若是不怎么会武功的,便走上前去凌空一挥,绳索立刻化作数段跌落
景若还在诧异,正思量此时该不该提要将苏澄澈绳索除去,却听梅亦情道:“景姑娘这边来,不知你是否认得来人”。景若看向苏澄澈,见苏澄澈面色平静冲自己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先将苏澄澈之事先放下。
景若屏气凝神向下看去,只盼着能看到落笳的身影,但又深知此时情况凶险,又盼着落笳不必冲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