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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妃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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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为何要将她关起来?又关在哪里?”这太子情深至此,辛灵见律令的口气里,似乎起了恻隐之心。

“父皇将君妃关在他的寝宫。”

原来太子喜欢的人,是他的父皇的君妃。

他父皇的爱,定不会比太子少——不然怎会封做“君妃”?

这父子俩到真是一个脾性,为了一个女子双双离经叛道——这究竟要是怎么样的女人,才会让皇帝和太子反目成仇,父子阋墙。

“走,我们去瞧瞧这个君妃。”律令似乎起了好奇之心,他嘴角那抹诡异的笑,让辛灵突然觉得,此刻的他好陌生,不像是个好人。

疑虑又深了一层。

“你们要去父皇的寝宫?”正专心贴着瓦片的太子猛然侧过头来,因为常年不见阳光,他的脸白得恐怖,长到委地的头发,正好半遮住他高高的突起颧骨,清癯地眼睛里发出惊恐的光,就像一只鼠。

“你们要去父皇的寝宫?”他重复道,继而惶恐而失落地喃喃自语:“没有用的,父皇说了,只有等我把这颗心彻底填成了石头,才会放她出来。”

“好啊,那你就在这填心,我们自去。”律令说着,一手执起辛灵,一手拉了阿香,故意摆出大驾势。太子见状,忙丢了手上的瓦片,跪地扯住律令道:“带我去。”

他低下头,似凄凉地央求:“我想见她。”

“阿香,你带他一起走。”律令说着松了阿香的手,叫她去带太子。阿香本来喜悦的脸上顿时失落,却又闪烁起欢愉,高声应道:“是!”

※ ※ ※

这老皇帝的寝宫,到不似太子东宫,重兵把守,层层森严。

四人躲在屋檐顶端,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瀛洲的白衣,实在是不适合夜行。辛灵见律令起身,怕他要硬闯,忙按住了他的手——却觉得触手滚烫,心里一烧,放了。

“放心,我不会硬闯。”律令说着又重拉起她的手,这边又拉起阿香。朝阿香使个眼色,她边心领神会的拉起太子。

辛灵才站稳,忽地自己就不见了,等到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她竟然已在皇帝的寝宫内了。

律令会移行换位。

他究竟在藏书洞里偷学了多少法术?辛灵觉得身体有些凉,律令握着她的手,亦察觉到了凉意,轻轻将她的手又抬起三分:“这是我在藏书洞里偷学的法术。”

解释完,又将嘴唇凑近她的耳坠边,细微的呼吸挠得痒痒:“放心,我都会交给你。”他眉眼极尽风流调笑,可待着辛灵一转头,几乎面贴着面,律令却又突然不自然了,僵硬着偏过头去避开她,整个人都十分别扭。

“尔等是何人?胆敢闯入朕的寝宫?”躺在龙床上的皇帝,声音洪亮,面容矍铄,丝毫看不出“皇帝久病,乃至卧床不能起”的迹象。

他只是不愿意起来。

因为他手上抱着一个笼子,金铸的鸟笼大小,上头遮了云锦的罩子,看不见里面的东西。他猛然瞥见太子,眼神立马冷绝,带着枭厉道:“谁叫你来的?”

他只是坐在龙床上,昂首间便已不怒自威。

不愧是戎马打下江山的天子,哪怕不是天命定下的那个,亦是满满的霸气。

“父皇……”太子声音瑟瑟地颤抖,身子却不由自主往那个鸟笼靠过去,心驰神往。

皇帝警觉地就抱紧了笼子,怒斥道:“孽子!你……”

下半句还没说出口,就已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有人不知何时近身到他跟前,好像没有做什么动作,就彻底封住了他。皇帝努力转动着眼珠子,去瞟那个人——那是一个比他更有帝王气势的人。

皇帝顷刻就觉得自己坐拥的万里江山都矮了一截。

“一挂油。”辛灵快步也走来皇帝身边,站在律令身前。虽已入仙山多年,但她脑海里天子永远尊贵的概念,并没有被完全抹去。不由得替律令担心:他太大胆了,浑然就没有将天子放在眼里。

律令一伸手,不带着任何商量,就抽走了皇帝手中的鸟笼。老皇帝张嘴瞪眼,极尽惊慌和不舍,只是发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看律令把鸟笼拿走,毫无温柔地掀开云锦罩,里面有一个小小的人。

她只有一只小鸟大小,裸= =露着的身体匀称修长,皮肤光滑如玉,手肘和膝盖都是红红的。她还有一头长长如瀑的黑发,见自己被暴露在众人目光之下,慌忙就用长发缠绕起自己,裹住了双= =乳和下身。

她抬起头,盯着众人,辛灵瞧见她五官都极其漂亮,尤其因为袖珍,显得好精致。她的美和阿香不相上下,却又是迥然不同的。

这个女子是灵动的,只她一人静静而柔弱地趴在笼子里,便宛如是世上所有繁华绮丽的盛放。

可惜她是个妖——辛灵强烈的感觉到了。

这个应该就是君妃的女子,正是这皇宫里妖气的由来。

此刻,她好像看见了太子,急切地跑到笼子的边沿,抓住栏杆,不停地摇晃着,青丝松散开来,露出她完美无缺的胴= =体——奈何这笼子根本就没有门,她永远也出不来。

她不停地摇晃着,漂亮的眼睛焦灼在太子身上,却一句话也没有说,紧抿的双唇,像是张不开。

“阿良。”太子情不自禁就趴了过来,一点点向她蠕动,苍白且瘦到只剩下皮的手,朝她越伸越近。

女妖也将双手从栏杆的缝隙里伸出去,只是身体出不来。

四手相执,指与指交叉,连太子也不再说话,只恐握不够,只恐马上又要分开。

辛灵忽就想帮他们,偷偷暗住了腰间的双剑,想斩断鸟笼的栏杆,却突然想起来两点:

一,这个女的是个妖怪。她理应除妖卫道。

二,既然连妖怪都出不去这个笼子,她辛灵又怎么打得开?

那女妖挣扎了会,见已无望,便缓缓闭上了眼,松了手,梳理起她的长发来。她慢慢将自己的身子放平躺在地上,展开青丝,那头发就越展越长,如藻般从笼内伸到外面来,好像黑色的长卷。仿佛有一个人在提笔书写,在她的发丝上,一字一字显出娟秀的小楷来:

入我相思门

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

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

还如当初不相识

起先还是白字,到“当初不相识”这几个字,已逐渐变作血红。

女子以发作纸,已精血作墨,这几句诗书完,仿佛已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勉强朝太子挤出一笑。

太子见得这一笑,却突然嚎嚎大哭起来。

“别哭!”辛灵低声阻止太子,却已经晚了。外头的侍卫听见哭声,立马就推门进来。

“有刺客——”

“保护皇上——”

“走——”辛灵要拉着太子走,太子抱起笼子,跌跌撞撞就要前行。可那老皇帝见失了笼子,就仿佛失了生命,“恩啊”一声,竟挣破了律令的法术,就要过来抢。太子却像见了恶魔,伸出如骷髅一般的双手,狠力就将皇帝一推,老皇帝本来前倾地身子猛地往后一仰,后脑正敲在龙床头前那一只龙首上。那金龙的牙齿,阴阴地渗出血来,顺着张开地大嘴,先染红口含的珠子,而后一瞬下来。

老皇帝两眼翻白,已不再动弹。

“陛下——”

不知是哪个侍卫先叫了一声,不禁他立马噤声,其他侍卫们也都不敢再动。良久,方才一步步地走进,靠近皇帝,迈半步,又缩回半步,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父皇——”太子手里还死抱着鸟笼,发现自己做错了事,他的脸上弥漫着惊恐,已扭曲到变形,拨开那些侍卫,就要扑上去,却有一只脚,狠狠将他踢开,太子不由得跌坐在地上。

自有两人带着数十倍的亲卫过来。

“父皇驾崩了!”苏幕遮对身旁的清涟公主讲。她便立马转身,低头盯着仓惶跪在地上的兄长道:“皇兄,你杀了父皇!”她盯着他,眼神凶狠,仿若拷问:“你弑君弑父!”

太子依旧跪着,全身抖动作,抱着笼子被自己的皇妹,逼得步步后退,直至……撞到一个人身上。

那是本就站在不远处地辛灵。她右手拉了一把太子,叫他站起来,左手却按在剑上。她身子正面着清涟公主,眼睛警觉地注视着站在皇帝尸首旁的苏幕遮。

身后似乎有人过来助阵,辛灵用余光看了,却是阿香。两女子互相微点了头,辛灵的眼睛却再往后头斜了几分,瞧见一贯热血的律令,这次竟然一直立在后头不动。他甚至交叉抱起双手,丝毫看不出要上来帮忙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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