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明明就是自找麻烦!”金焕尽量压低声音,掩饰语气中的恼火。
羽白看着金焕,沉默了一阵子,然后摸着下巴说:“确实挺麻烦。”
且不说这玄火芝的来历很难说清,再者,自己这样贸然出去容易把更大的事情牵扯出来,比方说——私进玄火洞和将玄火芝送给非狐族的外人?
那些大族有多瞧不起外族人是可想而知的,连同族的三尾四尾他们都瞧不起,更何况黑熊蝴蝶?
可是那几人的行径实在让人不爽。连素来承认自己猥琐的羽白都感到自愧不如。
“啪!”又一鞭子狠狠地落在了泠枫身上,鞭子所到之处均让受者皮开肉绽,血浸到泠枫藏蓝色的袍子上,变成了诡异的黑色。
叶绒已经吓得闭上了眼睛,可是泠枫……
他用内力抵抗了?怎么完全看不出来他有什么疼痛的感觉?
羽白皱着眉毛,想着。
就在这时——
“世伯,手下留情。”
随着声音看去,只见夕墨快步跨进厅堂,脸上仍然挂着迷人的浅笑,可不知道为什么,羽白看到了那么一丝焦急。
看他的模样,似乎是急着赶回来的。
羽白这才想到,两人较量在即,他该是选个清静地方修炼去了。
“泠伯伯,宁儿已经得救,泠弟难道不可将功抵过吗?”说着,夕墨顺着泠枫爹的手拿过鞭子,看起来很寻常,可却让注意到他这动作的羽白几人很震惊。
若是只注意夕墨的表情和话语,绝对难以察觉他的动作,恐怕除了亲自拿着鞭子的泠枫爹和少数几人,没人再会发现看似温和的话语下,如此强势的动作。
“墨儿,宁儿的病老夫自然是要谢过泠枫的,可这玄火芝之事非同小可,不可置之不理呀。”此时一直站在泠枫爹身边的七尾族长摸着胡子说道。
“咦?”
“怎么了?”金焕问。
“蓝宁她爹显然居心叵测。”人家泠枫爹教训自己儿子,他在旁多什么嘴?说情也就罢了,可他分明一直在添油加醋刺激泠枫的爹。
“别说你刚看出来。”金焕苦笑。
“这逆子,竟敢维护私藏玄火芝的大胆之辈,这让我如何饶他?”见鞭子被夺,泠枫爹脸上明显一僵,但是很快恢复,然后看着泠枫,厉声说道。
“爹,那三钱玄火芝确实是泠枫私藏,与旁人无关。”泠枫抬头,漠然而冷淡的说。
“你!你说你是偶然得到,那你告诉我你是从谁那得到的?怎么那么恰好就是三钱,啊?!”泠枫爹气急,又想扬手抽他一鞭子,却尴尬的发现自己那鞭子此刻紧紧的被握在九尾公子手中。
“漂亮。”羽白低声赞道。
“你……你给我在这里跪上三天三夜,好好反思!”泠枫爹怒极,低声吼道。
“嗤——”羽白一个没忍住,轻哼,可这满含着轻蔑的哼声在这安静的厅堂里异常响亮,见众人的目光都循着声音看向自己,羽白掸了掸衣袖,道:“明日本想看场精彩比赛,看来是看不成喽!”惋惜的摇摇头,羽白接着说:“泠伯伯好歹待武试结束后再秋后算账也不迟啊。”
虽然神色语气仍旧轻佻,可明眼人大都看出了羽白的意图。见羽白开口了,蓝宁也看向泠枫爹,有些虚弱的说:“泠枫哥哥救了宁儿性命,若泠枫哥哥因此而受到责罚,叫宁儿如何过意得去?”
“是啊,不管怎样,泠公子又没见死不救,不都把玄火芝拿出来了吗?明日就是武试决赛,总不能让泠公子带着这一身上比试,这也说不过去呀。”不像蓝宁那样注重礼节,温瞳的话显然更加直爽一些。
“金某还设立几局,我可没少往泠少身上压注啊。”金焕也帮腔道。
夕墨求情,那是因为他在年轻一辈里面虽不是年龄最长,可是位置最高。谁不知道夕墨几乎已经是整个狐族的下任宗主?他的话大家自然要顾虑。可是羽飞扬便不同了,既然他都开口说话,那么那些本来也不认为私藏玄火芝是多大事情的子弟们也纷纷开口给泠枫求情。
见情况如此,几个族长心中微恼。
“羽飞扬,这是我泠族家务事,不消旁人过问。”泠枫爹看着始作俑者羽白,冷冷说道。
羽白一怔,随即苦笑。
她不该叫羽白,该叫吴羽白才对——无语白啊!
她可是第一个求情的?那是夕墨吧。
她可是那说得最多的?那是温瞳吧。
思至此,颇有些放肆的大声笑出来,羽白敛目,直直看着泠枫爹说:“即是家务事,烦请泠伯伯关起门来私自训斥,到时便是泠枫被抽筋剥骨别人也未见得能说上一句话。”
轻挑秀眉,语气稍冷,却又带着稍显无赖的笑容,羽白此刻完全就是一个大街上挑衅者的小混混,可偏偏她说的,全都在理。
泠枫爹被羽白呛得说不出话。
羽白是所有柿子里最不软的,偏偏泠枫爹就捏了这个。
“让羽白低眉顺眼的听人家教训?除了柳沐风还真没发现第二个人有如此能力!”
羽白大哥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说出这句话并且认清这个可悲的事实。
“羽飞扬。”泠枫转过身,眉头轻蹙,脸上如同雕像一般没有任何表情,对羽白说道:“我泠枫的事情同你没任何关系,也轮不到你来这里多嘴。”
毫不顾忌羽白颜面的说完这些话,泠枫就转回去,再不看谁也不吭声。一时间,厅堂中陷入很尴尬的静默。
“哈哈,说得也是。”羽白甩开扇子,摇了两下,道:“这么说来在下还真不知道为何会被叫来这里,若只是来看戏,也该提供点茶水吧。”
顿了顿,仿佛没看见泠枫爹难堪的脸色一般,羽白还很有兴致的对自己爹爹说:“爹爹,山下市镇有间茶馆的点心好吃的紧,那个招呼客人的小妞生的甚是水灵,飞扬今日带你去瞧瞧如何?”
说完,羽白爹和羽朵就好兴致的跟羽白走了出去,旁若无人。
“羽老头,有漂亮小妞怎么能不叫我?”金家老头一脸要吃亏的模样,赶忙追了出去。
两族此刻唯剩下一个较为正常的人,施礼告辞。
“各位世伯,家父和飞扬失礼了,还望见谅。”不痛不痒的说完,金焕也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生怕落下自己,错过了漂亮小妞。
夕墨看着那耍宝耍得很开心的几人,强忍住笑意。扭过头,不去看八尾和七尾两族长老铁青的脸。
夜,一片云朵飘来,遮住了月亮。
藏蓝色的身影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
“谁?”声音凌厉而浑厚,泠枫抬手,什么东西嗖的一声向房梁上飞去。
“哎呀呀,我还当泠大公子用的什么暗器,原来是石子。”一个米色的人影应声跳下,稳稳地落在泠枫的面前。
“不过,这大厅里纤尘不染,泠公子你哪来的石子?”羽白把那块小石头上下抛动着,吊儿郎当的问。
泠枫闭上眼睛,没有吭声。
一屁股坐到泠枫面前的桌上,羽白从怀里摸出一个大大的油纸包,放到鼻子边上嗅嗅,一脸满足的模样。
“闻到没有,这就是那茶馆的点心,真是好吃的紧。”羽白笑的单纯,摇着手中的油纸包,对脸色同衣色越来越接近的泠枫说道。
小心翼翼的拆开油纸包,羽白献宝般地说:“桂花糕、胭脂糕、玫瑰酪……泠枫你看,我每样都买了三块来。”捧着点心在泠枫的眼前晃啊晃,羽白笑的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天真烂漫。
小心的拿起一块点心,羽白把它送到泠枫的嘴边,说:“喏,给你吃。”
瞥了眼羽白,泠枫微微转头,离羽白的手远了点。所以此刻目光注视着别处的泠枫,没有看见羽白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
“在人间听说文人墨客都喜欢红袖添香,如今想来这道理不论在人间还是这里都该行得通。”仿佛喃喃自语一般,羽白周身散发出了一股一股阴谋的气味,极其明显。
于是,当泠枫再次看见羽白时,已经无人能分辨的清,他究竟是本来就如此僵硬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而僵硬了。
本来就随意挽着的发髻缓缓散落,遮住了白玉一般的脸,那股熟悉的赤红色真气再次缠绕在羽白的脸庞,片刻之后,泠枫面前的就是羽白了,是真正的羽白。
倾国倾城,怎配形容?
“你!”
如此的近距离,泠枫眼目中只有那毫无瑕疵的绝世的面容。
泠枫闭上了眼睛,默念清心诀,而就在这时——
“泠郎,你且尝尝这点心可不可口?”柔柔媚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闭着眼睛的泠枫身子猛地一颤。
“哈哈……哈哈哈哈!”耳边响起放肆的笑声。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顶着那绝世姿容却又笑的花枝乱颤毫无美感形象可言的羽白。
重新坐回桌子上,羽白抬起一条腿将手支在膝盖上,将点心放在一边,很有兴致的看着此刻依旧跪在地上的泠枫。
信手拿起一块点心,张大嘴,一整块的放进嘴里然后大嚼。
抹抹嘴,羽白痞痞的笑着开口,说:“不配合呀,你若是张嘴,我再把点心拿回来不给你吃,那才叫有趣!”
似是惋惜,可是脸上分明带着坏笑,泠枫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脸转向别处。
此刻月亮从云中探出头来,洒进来一地月华。泠枫的脸显得异常苍白。
“羽飞扬。”在羽白拿起第七块点心的时候,泠枫淡淡开口。没有见羽白荒唐时的恼怒,也没有对待旁人时的冷漠。
“唔?”嘴里混着四五种点心,羽白捧着脸小心的咀嚼着。
“那日以来我们算是两清,我与你没什么交情,走开。”
羽白刚要咽下的点心,就那么生生的噎在了喉咙里。
我如此这般算是同你有交情,那若没交情该怎么办?趁着夜深人静一刀捅死你吗?
羽白突然很想好好研究一下大族的价值观,怎的同他们三尾有那么大的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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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对着这么美的脸你还能说出这种话,泠公子果然不同凡响。”好不容易把嘴里的点心都咽下去,羽白不理泠枫‘绝情的话’,干巴巴的说。
瞧着泠枫那好像吃了苍蝇的表情,羽白摆出最正经的表情,定定的看着泠枫。看到她肃然的表情泠枫也不由自主地认真起来。
泠枫抬头,接着听见羽白缓、缓、道:“奴家,好伤心哦~~”
“咳……”一个没忍住,泠枫察觉到他体内的气息又乱了。
“怎么?泠郎可是胸口疼了?要不要奴家帮你揉揉?”羽白很‘关心’的问。
避开羽白的魔爪,泠枫皱着眉头挥挥手,道:“你还不走?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泠枫扭头,不看她耍宝,说道。
“走?”羽白挑眉,收起了刚刚的‘媚态’,扭了扭脖子动了动肩膀,屁股在桌子上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四仰八叉的靠着,懒洋洋的瞅着泠枫,说:“今晚月色大好,我羽飞扬拿着点心来此赏月消遣,竟妨碍到了泠大公子?”
这姿势再加上这神态,如果羽白再挖挖鼻孔抠抠脚丫,那么就真的把猥琐完美的进行到底了。
泠枫深吸了一口气,告诉着自己同这样一个人生气不值得,所以继续沉默着。
“喂,泠枫,像你这般别扭会讨不到老婆的。”羽白神色忽然又正经了起来。
泠枫一愣,夜色下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是那局促的情绪羽白却感觉到了,不怀好意的一笑,羽白继续开口,道:“我今儿个瞧蓝小姐很是护着你嘛,我帮你救了她,作为回报,洞房时可不许赶我走不让我瞧热闹啊。”顶着原本的面容,羽白凑近泠枫,说完,还暧昧的眨眨眼睛。
泠枫只知道自己艰难的别开眼睛,却完全没有听清羽白的话。
接下来,没人再说话,泠枫依旧是看也不看羽白,径自跪着,而羽白也不多言,自个儿吃着点心哼着小曲,看着无比惬意。偶尔,还自言自语般的讲几个荤段子然后好笑的盯着泠枫的脸部抽搐,自是乐在其中。
不知不觉,漫漫长夜竟已接近尾声。羽白看硕大的一包点心已所剩无几,念了个咒恢复了男装的容貌,正准备起身离开。
抬眼看了眼要走的羽白,泠枫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大厅内一下子变得灯火通明,五六七□□尾几族长老纷纷走了进来,有几人气势颇为骇人。
“羽飞扬,果然是你!”七尾族长率先开口。
“是我什么?”羽白一脸的迷惑。
“羽飞扬,你不要装傻,你敢说玄火芝不是你私藏的?”蓝宁爹说。
“不敢说。”羽白摇头,泠枫看着羽白,皱眉,刚要开口就听见羽白继续说:
“难道你敢说?”羽白轻扬嘴角,反问道。
一时,蓝宁爹无语。
“商定比赛日程的那天,提及玄火芝时你便神态有异,如今凌晨又出现在泠枫这,很难不让人没有什么想法。”五尾叶氏族长说道。
“哼,只靠几块点心就想让泠枫为你担罪?若你不是心存愧疚,又怎么深夜来给他送吃食又陪他呆到现在?”七尾长老冷哼道。
“当然不是。”羽白否认,然后扬了扬手中尚未吃下的点心,说:“沐风常说观察力是才智的外在表现,如今看来果然不假。蓝伯伯,你哪个眼睛看到我用点心贿赂泠枫了?”
说罢,羽白指了指自己满是碎渣的前襟,又指了指泠枫干净的衣服和嘴角,好笑的看着七尾族长脸色青白,然后说:“难不成这厅堂已经随泠枫姓泠了?旁的人连来都不能来?”羽白一脸无赖的笑,缓缓说道。
若今日换成别人,大概早就在几个族长气势汹汹的逼问下把一切都招了,但是羽白实在不同他人,且不说族长们的样子根本及不上那些曾经威胁恐吓羽白要赊酒的三教九流,光是那正派的道貌岸然的模样就让羽白无趣且打不起精神了,翘起二郎腿,羽白平静的看着泠枫的爹,说:“泠伯伯,我知道你向来看不惯飞扬的行径,可也不至于随意让别人血口喷人啊。”
虽然已经恢复了男子的容貌,可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说话间偏偏有媚态丝丝线线的显露出来,此刻随着几个族长前来的侍僮们周身上下都有酥酥麻麻之感。
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泠枫翻了个白眼。
“我没有冤枉你。”不同于七尾族长的口气,泠枫爹似乎全没了白日的恼怒,只是冰冷的说“那么可否解释一下为何你不在房内歇息,而要跑到这里来?”
“看月亮。”羽白耸耸肩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接着说道:“然后看日出呗。再说,我再活几千年也见不到八尾公子跪在你面前的讨喜模样了啊。”一手卷着垂下的发丝,羽白轻佻地说。
“羽飞扬!你休要胡搅蛮缠!宁儿生病时有侍女说泠枫就是从你的房间出来的,为何之前他没有玄火芝,偏偏见过你之后就能直奔宁儿那里拿出不多不少三钱玄火芝?”七尾长老扔出杀手锏,大声说道。
夕墨爹转头,注视着蓝宁的爹,没有开口。
这时羽白才注意到,只有夕墨爹和温瞳爹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过什么,不论是早先那钞戏’又或是现在的‘捉奸在客厅’。
“是啊,为什么呢?”羽白好像很苦恼的思索着。
看来是认定了自己呀,羽白有些头痛了。
“羽飞扬,你休想抵赖,若你真是清白的,你敢把你那香囊里的东西都倒出来?”蓝宁爹指着羽白腰间那小小的香囊,说到。
“我不敢。”羽白直截了当的说。
“那么你就承认你私藏了玄火芝是吗?”蓝宁爹面色带上了一丝的得意。
“我不敢,是因为我这里面宝贝太多,我爹说过,财不露白。”一幅好好学生的模样,羽白认真地点头,回答。
在酒馆的那些年,羽白好东西没学着什么,天南海北的乱侃倒是跟那些馋酒的人学会了不少,可怜几个族长都是不问世事也不多言语的老头,话题不知不觉间竟被羽白撤出了七八丈以外。
直到启明星渐渐隐去,清晨的第一束阳光射进大厅内的时候,羽白正努力的从小巷囊中翻着什么。
“看,这个就是那个据说从昆仑龙族流传过来的孤本,很珍贵的!”羽白大方的把那‘珍贵的孤本’递到蓝宁爹的面前,然后猜测并准备欣赏他下一刻的表情。
“羽飞扬!”刚刚起床并打算过来看看泠枫的金焕,就在迈进大院的前一刻,听到了蓝宁爹羞恼的怒吼声。
当金焕匆忙进来时,看到的是一老一小剑拔弩张的情景。
羽白终于玩儿够了,显出了金焕见过的最不在意却也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神情,说:
“其实承认又能怎样?我就是有玄火芝了,又怎么了?”羽白跳下桌子,拍拍屁股,问道。
“我记得我们狐族家训可不曾有过不许私藏圣药这么一说。”目光从几位族长脸上一一滑过,羽白缓缓开口,道:“你们那些三纲五常我不懂也不想懂,想用那些约束我门都没有,所以,不要来自讨没趣。蓝、伯、伯!”
两人对视着,气势全开,就在这时——
“这么一大早就聚在一起,喝茶吗?好兴致啊。”一个羽白从来没听见过的声音带着几许旅途的疲惫,缓缓飘进羽白的耳朵。
抬头,只见门口站着两男一女,气质卓然。
为首的男子一身白色衣衫,不染纤尘。他身后的一男一女,男子身穿玉色青衫,可是眉宇间带着隐隐的戾气。而女子则温婉美丽,看得羽白一阵沉醉。瞧瞧人家,羽白啧啧赞叹,娘子就是要找这样的。
几大族族长迅速回头,让羽白惊讶的,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几人立刻变了脸色,恭敬的俯下身子,行礼,道:
“长老!”
长老?那不是应该胡子一大把皱纹满脸爬的吗?
羽白瞪大眼睛,看着不过是青年模样浑身上下都写着我是青年才俊中流砥柱的几人,愣住了。
“不必多礼。”为首的那人淡淡的挥挥手,开门见山的说:“本次武试前四名已经确定了对吗,带他们来见我。”
前四名,那么就有……自己?
羽白看看泠枫,见他也是一脸的迷惑。
“是!”几人一同回答。
再没人纠结玄火芝的事情,大家安静的离开,只留下依旧跪着的泠枫、愣愣的看着几人的羽白和存在感很低隐匿于一旁的金焕。
“这孩子倒是有趣。”看着黑色的眼睛滴溜溜乱转的羽白,为首的男子宽容一笑,说道。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四人到齐。
浑身伤痕脸色憔悴的泠枫、打着哈欠的羽白、仔细检查着衣服有没有开线的金焕……
茂平的眼角有些隐隐的抽搐。
看向最后一个进来的夕墨,茂平蹙眉。
这个人的感觉……好像……
摇了摇头,茂平赶走了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
向大哥看去,只见他还是挂着如同往常的笑容,看着绝对可以称得上‘良莠不齐’的四人,温和的说道:“你们随我来。”说完,转身便走。
“对了,那间屋子没有改变,对吧,小夕?”走了三步,他停下来,对夕墨爹说。
“分毫未动。”夕墨爹躬身说道。
“那就好。”点点头,白色衣衫的男子抬脚便走。
枫焕墨白四人紧随其后。
属于那四人的传奇,终于要开始了。
**
跟着那三人七拐八拐,羽白四人终于来到了一个极其偏僻的小院里面,迷惑的看着夕墨,见他脸上也有些许的不解的神色,似乎连他也没有来到过这里。
这小院离后山的悬崖最近,也最偏僻,可是却没有丝毫的破旧之感,院落里满满种着葡萄藤,有好些是平日里常见的,但是大多数是极其珍贵的品种,珍贵到羽白以为只有自己那小山谷里面有。
这么多年来羽白四处走,也没少进山去找珍贵罕见的葡萄品种。虽说也常在江湖上走动,可是羽白去得最多的地方还是荒山野岭,而且常常是独自一人——为了挖葡萄。
每当找到自己没吃过的葡萄,羽白就会拿出百分之二百的专业精神,用一个月时间观察地形土质和气候降水,确定自己的小山谷哪个地方适合栽它,然后再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地把整个藤整片根都挖出来,心满意足的回家去。
当然了,羽白每次都是夜间扛着那些生了几百年的葡萄藤回青兮山的,不然被族人看见,自己的娘亲又不用活了。
不知道离开这里的时候,能不能顺走几粒,回家种种看?
羽白看着满园碧翠盈紫酒红的葡萄,贪心之色尽显。
“你们且先在这儿等着。”那女子淡淡的吩咐道,然后三人便进了那个小屋。
见那三人关上房门,金焕立刻一拳砸上羽白的脑袋,道:
“你个白痴,有白痴给你顶罪,你怎么白痴到要比白痴还白痴的承认你有玄火芝?”
于是,有个‘没有羽白白痴’的人脸色开始泛青了。
“金不换,你这话说得甚是押韵,小弟佩服。”揉着脑袋,羽白陪着笑,说道。
金焕一听,又想抬手去打,羽白却已经跳出了三米以外,表情很严肃的看着夕墨,说:“夕少,你可知这院子是做什么用的?”
金焕的眉毛抽了抽,很想告诉羽白没有这样转移话题的。
摇了摇头,夕墨说:“这地方我从没来过,想是设了结界的。”环顾四周,夕墨复又开口道:“满园的葡萄、断崖边的竹屋……倒像是老人们形容的……她的居所。”
“她?”
“是,天狐颜清。”夕墨不确定的点了点头,说道。
“颜清?”听到这个名字,羽白一下子来了精神,问道:“原来颜清本是九尾一族的。”
“非也。”夕墨笑了,说:“天狐颜清,据说本是一只普通的一尾白狐。”
话音刚落,还未来得及羽白惊讶,只听见门吱呀的一声开了,那个穿着玉色衣衫的男子冷冷的对四人说:“进来吧。”
不再多言,四人走进房间。
“温榕悦、泠茂平。”为首的那个白衣长老指着身边的人介绍道,最后说:“我叫做夕冰非。”
那种神色,让羽白觉得他没有把自己当作长老,反而是可以相交的好友一般,当下也放松了不少精神。
“好了,该轮到你们了。”温和的笑着,冰非先看着夕墨,说:“小夕的孩子?小夕如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可没你这盛名。”
听到这话,羽白嘴角控制不住地有些抽搐。用如此语气同夕墨说话,这长老起码也是夕墨的爷爷辈了。偷偷瞧瞧那三人不过而立年纪的面容,羽白心中一阵的寒冷。
难道长老不是都该蓄着大胡子体现资格辈分的吗?怎么这三人害怕显了老了?
在夕墨笑着假装谦虚地时候,夕冰非已走到了泠枫面前。亏得刚刚泠枫已经换过衣服已恢复了往日的严肃,不然那一身鞭伤血痕还当真是吓人。
“不用说了,看这几辈子不变的表情,茂平,这定是你的族人了。”夕冰非转头看着未出一言的泠茂平,说。
“泠枫。”泠枫简短的说道。
“是枫儿,你爹爹出生时我还抱过他,真是好久没回来了,孩子竟已这般出色。”羽白此刻清楚地看见泠枫更加铁青的脸色。
抱过他爹爹,呵呵,有趣。羽白在一旁窃笑。
“金君只惜金缕衣,孩子,你可是金氏?”在观察金焕时,夕冰非等三人脸上明显闪过些许的惊讶之色,这倒也是人之常情,往日武试的前十名都是大族包揽了,哪留的这种小族的位置?
“正是,晚辈金焕,见过长老。”金焕人模人样的行礼问好,夕冰非点点头,然后走向羽白。
羽白嘴角那意思若有若无的嘲讽的笑容,还有眼底闪烁着的不正经的光芒让准备仔细打量羽白的夕冰非一阵怔忡,片刻之后,夕冰非轻咳,笑着问道:“可是温家的孩子?”
这次夕冰非的语气不再那么笃定,而是带着些许试探的口气。
夕墨金焕泠枫均是一怔,随即释然,想必这长老也是不敢相信竟有羽族的孩子闯出了这种名次吧。
“三尾羽氏,羽飞扬,见过长老。”抑扬顿挫的发声、从容淡定的笑容,羽白给人的感觉仿佛三尾得了这样的成绩是那么天经地义,不容置疑的。
“原来是羽家的。”夕冰非的脸上没有半点轻慢的神色,反倒第一次没有拿人家爹爹开玩笑,而是露出属于长辈的慈祥,摸摸羽白的脑袋,说:“孩子,生在羽家当真是幸运的,我活了几万年,也做不到羽族儿女那种肆意。”
见到夕冰非脸上那怅惘的神色,羽白总觉得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人,或者什么回忆。
说罢,夕冰非脸上那温和的笑容不再,而是回身看向墙上挂着的丹青,怔怔出神。
羽白随着他的目光望去,险些惊出声来!
那丹青……不正是梦中女子?
画中只有一个女子的背影,可是仅是背影就已经那样夺人心魄,除了梦中女子还有何人?
隐隐的,羽白觉得之前所遇到的那些似乎即将有了一个答案,不禁激动起来。
再仔细观察画卷,羽白又隐约感到画中的背影有那么一些不一样,梦中的背影那样灵动轻盈,可这画里的身形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有种哀伤在里面。自己在梦境中看不真切那清儿的长相所以只记得背影,可这做画之人……又为何独独画一个背影?
皱了皱眉,羽白看着夕冰非,轻轻叹息。沐风说过赏画除了笔法意境和内容还有另外的两点很重要,那就是看者和画者的心境。
就像人间那些酸溜溜的文人一样,幽静美丽的小石潭愣能让他们觉得凄神寒骨悄创幽邃。
羽白自认为现在自己心境平和,决不会同那些文人一样触景伤情对画自怜。那么就是这情感就是画者的情感了?
虽是背影,可所表现的气质一点都不逊色于羽白所见到的‘真人’,但是……只是看着画,又偏偏觉得画中人离自己那么遥远,触不到衣角,甚至引不来回眸……
这该是怎样的心情?
那时的羽白,一点都体会不到。
“咳……既然是前四名,实力必然不俗了。”回过神来的夕冰非转身看着四人,岂料这四人中竟然三人都似笑非笑的看着羽白。
“做什么这样看我?我哪一场不是凭我实力打过来的?”有些不自然,羽白唰的一声摇开扇子,猛劲儿的扇着。
“呵呵,飞扬,我只是觉得我们之中,只有你实力‘不俗’而已。”夕墨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说道。
金焕和泠枫都瞧着夕墨,收回了目光。
他说的没错,羽白的实力,确实‘不俗’。
见那四人之间的波涛汹涌,夕冰非有些好笑的说:“能来参加武试,想必你们四人都通过了族内的试炼,可是如此?”象征性的问问,夕冰非准备进入话题。
“那个……”羽白突然有些尴尬的举起手来,打断了夕长老的话。
“如果你说的‘试炼’是指族长派的任务的话……”羽白挠挠头发,说道:“我没完成。”
此话一出,房内七个人有六个都向他投来惊异的目光,不,是五个,金焕那是半个幸灾乐祸半个神秘莫测的复杂表情。
事实上那句话绝对只是夕大长老随口说说的,一般族中试炼都是极简单的任务——至少对族中子弟来说是很简单的。就好像金族的任务只是出去赚十万两黄金而已。
“嗯,飞扬这些年不太务正业,而我羽族人丁稀薄,大哥最近又不知所踪所以才拉我过来凑数的。”
羽白笑嘻嘻的解释,接着说:“这不影响什么吧?”
“啊,无妨无妨。”夕大长老呵呵一笑,很是宽厚。
“其实武试结束后前十名也还是会像往常一样被派出去做些事情的。”四人点点头,都知道这一惯例,大概就是在族中积累一些威信或更加了解些尘世上的事情罢了。可羽白却觉得着实没什么必要,因为能取得那么好成绩的人平日自然在族中地位不低,就如泠枫和夕墨,怕不管他们做什么事情都会有一大票人在后面称赞,倒是自己……
若不是为了爹爹和羽朵,羽白是真的不愿浪费气力去争什么名次,再者说,就算是得了第一又如何?族里的人不还是会关起门来笑话自己?
望着房梁,羽白的表情好不哀戚。
“今日叫你们四人前来也不过是分派些任务罢了。”夕冰非虽然云淡风轻的说着,可是能劳烦狐族后辈几乎没见过的长老亲自出马,定也不是寻常小事。羽白四人立刻聚精会神了起来。
“大概三四千年前,尧光山上蓦地出现了一股子瑞气,那时彩霞满天万兽同啸,可是不出三天那气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走向窗口,夕冰非望着窗外的葡萄,缓缓说道:“接着每隔大约一千年就会有类似的瑞气在四海八荒之内涌出。而在一千年前,九州之上竟有三处山脉同时出现了与之前情况相当的祥瑞之气……且足足维持了九天才消散。”
“所以要我们去查明那祥瑞之气的来源吗?”金焕问道。
“说对了一半。”夕冰非笑道。
“这又为何?不过是几股瑞气,早就散在九州之上了,查它又作何用?”金焕再次开口。
“因为……”夕冰非转身,定定的看着墙上那画像,一时间平和无波的眼睛光华四射。
“那气息,同主公……同颜清身上的修为,几乎一模一样。”
颜……清?
就是清儿?
羽白也随着夕冰非的目光看向那丹青,再难掩饰心中的震惊。
**
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如果此刻不是有人在身边,羽白真的很想猛敲自己的脑袋。玄峥、玄峥,不就是万年前龙族的太子吗?那个在万年前两族的战争中同颜清一样牺牲掉的龙族的太子。从小就听说过那龙族的玄峥嗜血无情,冷酷残忍,几乎成了族内老人吓唬小孩子的典范。
可是……回忆起梦中的情景,羽白有些不敢相信现实了。
昆仑龙族,对于九州大地上的各个部族都是一个很尴尬的存在,一方面畏惧着他们的实力一方面又渴望着他们的力量,所以,大多数种族对待龙族的态度都是屈服又逃避着,谄媚并奉承着。
神秘莫测鲜少过问尘世之事的龙族却同常常在江湖走动的狐族一样,数万年来占据着九州大地的主导权。不同于狐族,龙族的首领向来由玄氏世袭,虽然族内也常常分出派别,可是却不至于像狐族这样一盘散沙——至少在羽白看来,狐族就是这样的。
当然,尽管狐族的宗主大都是‘唯能者是举’,但是几万年来这宗主都是九尾夕氏出任,同世袭也没什么太大区别了。
而两族的战争,原因也不过是由争夺究竟是‘谁说了算’这么个无聊的问题而引发的。据说那时九州大地一片惨烈,很多稍微大一些的种族都被拉入了战争不能幸免。战争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两族首领一样的人物都在大战中消失——才算罢了。
嗜血无情,冷酷残忍?羽白摇了摇头,实在无法把印象中的龙族太子同梦中的那个霸气非常的男子联系起来,或许这就是为何羽白刚开始没有想到清儿就是颜清的原因吧。
“颜清?”泠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喃喃道。
“是,颜清。”夕冰非将眼睛闭上,掩去了眼中的一抹痛色,说到。
“可是就算再像,若是那瑞气消散了……”金焕皱眉,说道。
“那么强大的气息不可能在三天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夕冰非摇着头,否定道。看着几人迷惑不解的神色,他继续说道:“所以……”沉吟片刻,夕冰非开口说:“也许那些灵气实体化了也说不定……”
“实体化?”羽白重复,似乎没听明白夕长老的意思。
“几千年来这样的情况共出现了五次,几乎尽是在五行至极之地。”目光看着窗外满园的葡萄藤,夕冰非缓缓说道:“之前说了,那气息像极了主……颜清精纯的修为,如果……那真的是颜清的修为,那么一定可以自发的凝成实体……就像,内丹一样,只不过以天地为炉罢了。”
自发的凝结?那该有多么强大的灵性?
“能让万兽同啸,能让祥瑞之气九州之内都可察觉……那就是天狐颜清的力量?”喃喃自语,羽白的手握了又松。
“飞扬。”好笑的看着一脸崇敬的羽白,夕冰非温和却又严肃的说道:“每一次我们所感受到的力量,都不如她真实力量灵气的十中之一。”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着实把羽白打击的不轻。她一直认为自己天资非凡,同传说中的天狐颜清一比,却真是……完全没法比。
“既然你说那可能是天狐颜清的修为,那又为什么会分成几次出现?”一直没有开过口的夕墨看着夕冰非,问道。
夕墨的话一出口,带来的是整室内骇人的沉默。一直温和的夕冰非目光瞬间变得冷厉,眼中似乎藏着散不尽的血海深仇一般。
“大哥,你为何还不肯……”那个叫做茂平的长老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榕悦快速的制止住了。
这时羽白看见夕冰非的嘴角似乎蔓延开一抹苦涩的笑,却又稍纵即逝。
“你们可知道万年前那场大战?”目光从面前的四人脸上一一掠过,冰非开口问道。可是未等几人开口回答,他又接着说:“那战争但凡九州之上的生灵应该都知晓的,可你们又知不知道,那大战,是以颜清和玄峥的决战而终结的?”
冰非的声音缓慢,似乎是压抑着极大的痛苦才得以把那些话说出口而不间断。
两人……的决战?
不知为何,羽白觉得脑中似乎有几口钟在齐鸣。
看着那三人,他们脸上也都是惊讶之色。
小时听到的那些流传中,只是说万年前龙族与狐族的大战双方都损失惨重,狐族损失了唯一的一个修炼出了十二尾的天狐颜清,而龙族则失去了太子玄峥。至于为何损失如何损失谁也说不清楚,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在某一场大规模战役中殒命了一样,这也怪不得他们,因为人间的故事中,主人公的死去常常就是这样演绎的。
可是,那么多传说,却从未听到过‘决战’二字。
高手的决战,该是怎样的场景?
羽白闭眼,幻想着天地失色风云变幻的场面。
“钟离山的决战之后,两人,就再没出现过。”
“再没出现……”泠枫皱眉,开口道:“会不会是他们两人都……”
“不可能!”有些粗鲁的打断了泠枫的猜测,或者说,每个人的猜测。
“颜清和玄峥早已位列于仙班,无生死无轮回,对于他们根本……没有死那一说。除非……”
冰非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说:“除非,颜清元神尽散。”
一股寒意飘过,羽白打了个哆嗦。
“玄峥……”不由自主地,羽白口中叨念了那两个字。
“是……玄、峥。”同羽白的口气完全不同,冰非近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两字。于是也让羽白瞬间明白了,刚刚他眼中显出的那血海深仇是对谁而发。
“大哥。”榕悦温婉的声音似乎平复了一下冰非的怒火,片刻之后,冰非又恢复了原本那温和模样。
“若是偷袭也算赢,清儿,你还能赢我很多次。”
“大小姐,我拭目以待。”
“嗯,那到时候我们三人一同入洞房?”
……
梦中玄峥曾说过的话一字不落的出现在了羽白的耳畔,不,她还是不能相信,玄峥会亲手将颜清的元神打散。纵然,他的修为似乎高过了颜清。
况且,他已经饮了颜清的心头血……
“既是元神已散,您又为何……”为何要我们寻出那祥瑞的来处。
“你们的任务是巡查出现过祥瑞的地方,并且设法找到那修为实体化所幻化出的东西……”冰非的话一出口,几人心中都是一愣。
他为何那么确信这世上真的有那种东西?
若只是他的一厢猜测,那么岂不是苦了他们这些跑腿的?
似乎看穿了几人的想法,冰非淡淡一笑,说:“若得一朝九灵现,且是故人归来时。有人告诉我,也许是故人,真的会归来了。”
冰非的目光悠悠看向远方,带着深深的期盼。
“我不知这九灵是什么,可若那故人是她,那么这九灵便一定同那五次祥瑞有关。”转过身看着羽白四人,冰非斩钉截铁的说。
羽白没办法想象,一个元神九成九被打散的人,如何可能‘归来’?
可是看冰非长老的神情,又分明是坚信着颜清还有可能在世或者……在不久的将来重现人间?
羽白突然间更冷了。
“若是天狐归来,那么意味着什么呢……”颇有些小心翼翼的,金焕似乎察觉到了羽白所想,开口问道。
“自然是杀上昆仑山,为我狐族儿女报仇雪恨!”茂平有些激动的说。
一阵沉默。
没有看到冰非那责备的一眼,羽白望着房梁。
果然……
沐风说的从来都没错,所谓和平,不过就是两次战争之间的休息时间。
梦中的颜清是何等的逍遥自在,梦中的玄峥是何等的霸气磅礴。为何会落到最终那般境地?看着茂平,羽白的目光有些变冷。
无妨,任务随便应付一下便了事好了,反正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被人笑话。
本族的都不怕了,更何况那些同自己毫不相干五六七八?
羽白伸了个懒腰,已经在心中拿定了主意。
就在这时,泠枫开口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交给我们来做?”
他们的修为甚至不及族中老一辈的人,虽说大部分老一辈的都已经四处云游或者独自归隐,可是只要想召回还是有很多办法的,为何偏偏选上四个分明‘乳臭未干’的小辈?
看着夕墨,泠枫知道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为什么?”冰非笑了,笑得很是无奈。
“因为有人告诉我,惟有你们才能……聚齐九灵。”
四人一震。
每个人都看见了冰非等三个长老眼中的认真。
彼此对视一眼,四人很默契的沉默了。
“好了,还有什么问题吗?”榕悦上前问到。
四人摇头。
“那便回去好生歇着吧,然后早些择日启程。”温柔的笑了笑,榕悦很体贴地说。
“是。晚辈告辞。”
整齐的施礼,四人转身向门口走去。
就在为首的夕墨快要跨出房门的时候,泠茂平那冰冷的声音响起:
“羽飞扬,到现在还以假面示人,可是太过大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