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微风,温柔地吹动陶然额前的黑发。妍丽的阳光透过重重迷雾洒在他的身上,晕出淡淡的光环。他被暖暖的阳光从悠长的迷梦中唤醒,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山谷从表面看来似乎没有四季递苒的变化,无论是花草树木,还是幽潭青石,茫然千载置身于红尘之外,花开恣意,青葱挥洒,显得那样特立独行。但是,陶然还是能感觉到,某种生气,那种泥暖春草生般的生机盎然,从每一片绿叶,每一缕阳光,每一丝微风中传达出一个再显然不过的事实,春天来了。
陶然幽幽叹了口气,睡梦之中,时光似水流逝,季节更迭,这便是修道之人的世界吧。他把小白蛇从衣袖里掏出来放在青石上,轻轻地拍了拍它的小脑袋。不一会,小白蛇翻了翻身,黑如墨玉的小圆眼睛睁开,愣愣地看着陶然,似乎还未曾从睡梦中醒来。
陶然莞尔,不理它,把登山包打开,翻出手机,却已然不能开机了。陶然抿抿唇,从一旁的小袋子里翻出块备用电池来,试着放进手机里。自己失踪这么久,都没有打电话回去,姐姐该急了吧。
庆幸的是备用电池还能使用,只是时间却被定位到了出厂状态,所以,现在陶然也不确定现在自己在谷底究竟已经过了多久。熟悉的开机声在静谧的山谷中响起,然后是一长串的滴滴声,陶然有些心虚地翻开信息箱,果然全部是来电提醒和短信,除了姐姐陶醉的,更多的是安翼的,另外还有几条电信公司发来的。
陶醉的短信大多是最近几天发过来,陶然在出发前曾考虑过或许有这类打坐时间过长的情况,所以,陶醉虽然担心,但还不至于太焦虑。安翼的信息就让他有些看不懂了,什么叫你在那边还好吗?之类的很是莫名其妙地话。
陶然先打了个电话回家,陶醉接到电话松了口气,她见弟弟这么久没有音信,差点就要来桃源找他了。两姐弟絮絮叨叨说了好会儿的话,才作罢。陶然在结束通话前无意中说了安翼的事,陶醉在电话那边微微一笑,只说当时安翼问得急,自己就说陶然去燕京进修去了。这才把他稳住。
原来如此,陶然笑着把手机合起,愣了好一会神。才从登山包中拿出一套衣服来,慢慢地走到静潭边。
这么久没有洗澡了,即便身上没有一丝脏污,陶然也不能忍受,更何况,鼻息间隐约的异味提醒自己他这简单的一睡,似乎又经历了一次洗胫伐髓,虽然分泌出的污垢不像第一次那般,但挥之不去的腥味还是让陶然感觉不太舒服。
陶然不急着跳进水里,而是慢条斯理地坐在水边的一方巨石上,把身上外衣随手搭在在一旁,不疾不徐地脱了鞋袜光着脚丫探进水中。足尖悠悠地点在水中,漾起一层一层的波纹。
静潭的水极深也极幽,在寂静的山谷里就像一汪凝绿的翡翠。陶然嘴边含着一抹微笑,雪白的足边是青翠的水草,浸在绿不见底的水中,有一种明澈如小诗的美。
这潭水是常年积雨而成的无根之水,水中没有一条小鱼,没有一只小虾,安静得不像话。小白蛇蜿蜒地从一旁的青石上游了下来,游到陶然身边,咬住他的衣摆,眼睛里有着莫名的不安。
陶然安抚地摸了摸它的脑袋,眼睛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潭水中隐约的一处阴影,眼睫低垂浅浅地一笑。
如果不是那个梦,自己或许还不知道,这静潭中还有这样的‘宝贝’吧。
陶然跃下巨石,踩着潭水边轻软的春泥,雪白的脚沾上一层泥污,他笑着走进潭中心几步,脚掌在水面上拍打了好几下。
眼见得水中的阴影越来越深,也越来越近,陶然暗道,该忍不住了吧。
静静的水潭忽然猛地跃起一道暗青黑的身影,随即,一股暗黄色的气体像箭一般直射向陶然的身体。却见陶然踏着潭水轻轻一跃,整个人一下子踩在了巨石上,避开了那串毒气。
水怪见一击不中,迅速潜下水去,陶然怎能让它跑掉,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子,暗含灵气直往水中射去。可惜,他准头不足,只打中了水怪的一条腿,水中留下一串红色的血迹,它最终还是逃到水底去了。。。
陶然失望地叹了口气,原来,他在梦中见到自此地主人走后,静潭中不知怎地出现了一只水怪,山谷中的小生物们但凡在潭边饮水莫不被它偷袭成功。当年的白蛇也不例外地和水怪打一仗,可惜被偷袭失了先机,再加上青蛇法力低微的关系,不得已离开谷底,往那方山洞居住。
陶然若想好好的不受打扰地洗一个舒服的澡,水怪就是最大的干扰。他可不想洗澡洗到一半被偷袭。
春天的静潭虽有阳光的照耀却冰寒刺骨,不过陶然有灵气护体也不觉得寒冷不适。
水怪经此一役,应该是不敢再随意上来了吧,陶然想,整个人浸在冰冷的水中,任清澈的潭水洗去一身的污垢。陶然在水中清洗了一圈,刚下水尚不觉得,越是泡得久越是觉得潭水莹澈剔透,灵气充裕,非比寻常,也难怪会生出水怪这样的生物。
他全身浸泡在水中,头枕着波浪,悠悠然晒着太阳,看上去竟然是悠闲自在得不得了。小白蛇见状,也溜进潭中,向陶然所在的方向游来。
陶然微微一笑,手指轻轻地对着小白蛇一划,水面上顿时扬起一米高的波浪,小白蛇长长的身体浮在浪尖上,颇为措手不及地在水浪上翻滚。
陶然脸上浮现出捉弄的神色,不过,小白蛇也聪明得紧,不到一会儿就明白了水浪的无害,干脆顺着水学着陶然的样,在浪尖上休息起来。
不好玩,陶然非常无良地摸了摸下巴,波浪一下平息了下来。小白蛇游啊游,爬到了陶然的肚子上,眯缝着眼睛晒起太阳来。
陶然也不去招它,任小白蛇舒舒服服地在他身上翻身,双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踩踏着潭水,溅起高高的浪花。
他算是自在了,可扰得潭底的水怪不得安宁。想它水怪从出生到现在,霸占着静潭几百年,从来都是它欺负别人,哪里受过这样的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俗话说,蛟龙不发威,你当俺是泥鳅啊!
陶然悠闲地躺在水中,慢慢地感觉到了潭水的变化,越来越冰冷潭中心甚至还起着一层淡淡的浮冰。若换了普通人,不冻死也该褪一层皮,他唇角微弯,看来这水怪讨厌自己算是到了极处,不惜血本也要赶走他。
水下,陶然的掌心忽然出现了股透明的红色焰火,摇摇曳曳地燃烧着,不到一会儿,以他的身体为中心,热浪四散而开。
难道你不知道么,本人我就拿手的就是煮东西了,这静潭也就比汤锅大几号,大不了煮的时间稍稍长一点罢了。
“宝宝,你喜不喜欢喝汤?”陶然勾住小白蛇的尾巴,笑眯眯地问。
蛇宝宝用力地点了点头,黑溜溜的眼睛放射出灿烂的光芒。一人一蛇望着深潭,心照不宣地嘿嘿乐。只是,这水怪汤到底能不能喝还是个大问题呢。
静潭水温常年偏低,水怪发力抵御着这股热浪,心里有些恐惧,被煮熟的恐惧。天知道,它可是怎么也受不了这滚烫的潭水了。
水怪在沉默中爆发,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向那个心存不良的可恶人类。嘴里连珠炮一样发射着冰箭,虽没毒气那般厉害但也是不容小觑的。
陶然早有防备,不疾不徐地抓起小白蛇缠在手腕上,灵动地避开冰箭,然后身体轻如羽毛飞离水面。趁着水怪冲到水面的功夫,朝潭水一挥,如法炮制地把水怪逼在浪尖上,然后,在它尚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操纵潭水送它上岸。
陶然好奇地蹲下身体,仔细地打量着水怪,却见它的样子确实有些奇怪,大不过一米,长着三只短腿,模样象龟可背上又长着青灰色的鳞片,陶然好奇地弹了弹它的鳞片,耳中乍闻金石之声,非常的清脆悦耳。忍不住地又弹了好几下,招来水怪含恨带怨的目光。
陶然扑哧一笑,自己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恶趣味的?心下反省,难道说是小时候被压抑的童趣现在觉醒了么?陶然擦了擦额头上的黑线,形象啊形象。
“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清蒸还是煮炖?”
水怪虽然不懂但也能听出陶然话语中的戏弄之意,可惜它现在没精力愤怒了,长大嘴巴困难地呼吸。
陶然眉头一皱,这水怪似乎还没修炼成精,离不了水。他虽恼它之前种种偷袭行为,但毕竟没存着杀它的心思,现在看水怪如普通缺水的鱼,心里有些怪怪的,手轻轻一送,把水怪推进潭里。
水怪遭此一难,瞪着小眼睛疑惑地看了陶然一眼,然后迅速了潜进潭底。
陶然不禁莞尔,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微微一变。走到大石旁快速地穿上衣服,虽说周围没有旁人,但微风直接吹在身上的感觉让他分外不自在。
陶然收拾起石头上的脏衣服,小玉鼎不小心滚了下来,他眼疾手快地接住。午后的阳光正射在玉鼎上,散发出一种特别柔和的光晕。陶然细细地打量,最初的时候只觉得这玉鼎看上去舒服,但,他用手摩挲了几下,小玉鼎被他摸过的地方似乎更显柔和光润。陶然心中一动,正欲往小玉鼎身上探入神识,却见天地忽然一下子阴暗下来,山风吹动着云层,迅速地朝山谷方向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