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山谷上空骤然集聚的乌云,陶然仰头低喃,好像要下雨了~下雨了,该收衣服了。脑海中忽然想起某啰嗦先生的经典语录,陶然脸上划出大大的黑线,反应却不慢,把小玉鼎放进衣袋里,卷起石头上散落着的衣服装进登山包里。虽然不怕雨,但躲雨以避免被淋湿几乎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陶然堪堪收好所有的东西,冲到一处突出的山岩下站定,大雨便倾盆而下,很快山岩处便形成了一道雨串做成的水晶帘。陶然饶有兴致地伸出手,水珠落在掌心,凉凉的,痒痒的。小白蛇顺着他的手臂爬到掌心处,陶然手掌微微窝起,形成一个小水洼。小白蛇吐出红色的信,喝起水来。
欢快的雨点打在树叶上,静潭里,地面上,山岩间,敲打出一曲美妙非凡的雨水鸣奏曲。陶然不自觉地微眯双眼,静静地感受这天地的吟唱,自然精灵的歌声。
忽然,‘滴滴答答’‘簌簌驳驳’声中夹杂着一连串几不可查的闷响,陶然有些疑惑地寻声望去,却见桃树上累累粉桃应雨而落,纷纷坠落到树下的草丛里,不过转眼的功夫,桃树上只剩光秃秃的叶儿。陶然大惊,顾不上大雨滂沱,飞奔至树下,拾起落桃一看,桃面如缺水光泽尽失,最严重的是,它们正以肉眼能看见的速度腐败着,不到一会儿,桃子便发散出股难闻的异味。陶然皱眉,手中的桃碰地一声,呈自由落体运动垂直而下,滚在草地上。
早知道就全摘了的好。桃树下腐化的桃儿让陶然很心痛,很后悔,原来还想着留着青蒂翠皮的等熟了再摘,早知道,就算吃生的,那也是灵果啊。早知道,早知道,陶然喃喃低语,这样的灵木要长成该多久啊,自己真是入了宝山,捡了宝贝,又丢了,那个郁闷呐,早知道不如没见的好。
陶然极其郁闷地‘早知道’了半晌,回到山岩下,抱着登山包,还好自己摘了许多,不然,现在非得跳楼不,跳潭不可。
山雨来得突然,去得爽快,当真有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之势。云收雨散后,阳光从山涧散落下来,普照着谷底。山中的树木花草被这春雨一洗,在阳光下顿时显得生机勃勃,处处洋溢着春泥暖草生的盎然春意。
陶然在这一片喜气洋洋中没精打彩,垂头丧气实在十二分不谐调。对于陶然而言,这雨来得太不可爱了,原来还想着以后等着坐吃灵果修真事半功倍的好梦呢,现在全被一场不及时雨给打散了,这叫一个沮丧!小白蛇明白陶然的心事,乖乖地守在一旁陪他郁闷,桃子没了对于它而言同样是场911式的灾难啊,以后没清甜可口,灵气馥郁的桃汁喝了,呜呜呜。一人一蛇就这样耷拉着脑袋,在春光明媚中哀悼着失去的桃儿。
明丽的阳光洒在身上,温暖着他,陶然呆呆地抱着登山包,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不确定地拉开拉链,察看保鲜袋里的桃。陶然欲哭无泪地发现袋子里的桃灵气消失殆尽,比之地面上的落桃更不如,只剩下了个干瘪的桃皮包核,估计,是在他沉睡中腐化完毕的。
陶然几乎是以一种诚惶诚恐的心情从登山包底层把玉盒拿出来,心里暗暗祈祷,神奇的玉盒啊,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姐能不能顺利修真可全靠你了啊。
陶然祈祷了好几番,然后才用神识扫视玉盒,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憋了多时的气吐出来,悄悄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阿弥陀佛,无量天尊,玉盒里的桃还好好的,灵气蕴厚,光泽弗加。陶然捧凤凰一样地把玉盒小心翼翼地装进登山包里,想了想,有把它捧出来,指挥灵气重重地包裹了一层,这才放心地把玉盒放了回去。
陶然抬头望了望天间白云舒展,山风摇荡。看了好一会儿云,心中略有所悟,慢慢地走到桃树下,仰着头,树上枣叶一般的青叶含烟凝绿,翠色 欲流,阳光透过层层叶片照耀着叶尖上剔透的水珠。水珠簌地一下掉落在陶然的唇上,他轻轻地舔了下,很清也很甜。
陶然的心忽然如天上的白云,被风吹散,撒落在树梢,林间。他把手轻轻地抵在通红的树干上,眯着眼,静静地听,耳边似乎响起桃树的低吟,春秋冬夏,寒潮风雷霹雳,雾霭流岚虹霓,悠悠千载,丰厚生命。
陶然在树下站立许久,轻轻地拍着桃树,像是抚慰要好的朋友,唇边慢慢染上一丝叹息一样的微笑。像这般天地钟灵神秀之物,能得闻一闻就已经是祖上积德,能得吃一吃就已经是三生有幸,更何况自己还能保存四个,要感恩!
陶然确实算幸运,这桃树本天地生出的难得灵木,花期一千年,结果一千年,果期可采不过一年,最要命的是,这桃树与水相畏,沾水即化。当年此地主人设置的防御阵不但能阻人,结界内也能挡雨,如伞一般,雨落在结界上,悉数流入静潭中。但陶然的偶然闯入,破坏了谷中五行平衡,于是,雨落而桃坠。不过话说回来,他能赶上这两千年才有的一回桃宴,也不能不说是天大的幸运了。
云收雨散,陶然收拾了登山包,准备打道回府,走到途中却被阵法所阻,难道说这阵进来难出去也难?陶然见识过这阵的利害之处,不敢随意乱闯,唯今之计也只能凭着印象把记忆中那梦中人插在山谷中的四面小旗找出来,破阵出谷。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梦中本该存在的小旗却不在那个地方,怎么也找不到。难道这小旗还能跑不成,陶然脸色有些古怪,说不定,这阵旗还真会跑。修真界的事物对于他还陌生的很,种种神奇不能以常理推断,也许最荒谬最不可能的推断有时候正是真相。
陶然苦笑几声,难道自己就这样被困在这小小的山谷里不成?神识扫去,阵法表面流光溢彩,里面却是雾影憧憧,看不清深浅,纵然他现在修为增长许多,也不敢贸然闯入。
陶然在阵前徘徊许久,一时看不出这阵法的破绽和漏洞,只好退到青石处再做打算。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在灵气充裕的谷底一边修练,一边研究阵法。当然少不了顺便去骚扰骚扰静潭底的水怪同志。
山谷虽然不小,但也禁不住陶然这天天地折腾,剐地三尺地探路,这一天,和风徐徐,陶然和蛇宝宝在静潭里玩水玩得天翻地覆也不见水怪从潭底探出来,不是很尽兴地戏了回水,背着登山包往山谷最荒凉,也是唯一没有探过的北坡走去。
在梦中,陶然能看见得也就是桃树静潭附近的影像,这北坡梦中人也极少来,陶然琢磨着如果阵法有什么缺陷也该在这里了。
陶然兜着小白蛇,背着登山包,手里拿着长长的木棍,一副十足探路的样子。木棍倒并不是为了赶北坡荆棘荒草中的小蛇啥的,事实上,这山谷除了水怪就是树木,寂静得吓人。陶然的木棍是探阵旗来的。
陶然走在荆棘丛中,表面上看道路崎岖,艰难困苦,可实际上,即使是踩在荆棘上最尖锐的刺也没有碰上他分毫。他‘跋涉’着。
草丛中隐约一阵簌簌声,一道土黄的影子从眼前闪过,陶然下意识地望了望蛇宝宝,蛇宝宝眼睛里放射出钻石般的光辉,像是找着了什么宝贝,竟然挣扎着要从陶然身上溜下去。陶然抓住它的小尾巴,笑话,这是荆棘丛啊,蛇宝宝才刚生下来而已,被刺伤就麻烦了。至于,那是什么东西,现在敌友不分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陶然停下来顿了顿,不着痕迹地往四周扫视了一眼,接着若无其事地往前走。神识往周围四散开来,奇怪的是,却察觉不到周围的异样。
陶然慢慢地走着,忽然,草丛里又动了,那东西极快速地往前移动着,待陶然停下来时又不动了。走走停停如此几次后,陶然隐约感觉到,这个不知名的生物似乎在给自己指路。
虽然有些确定‘它’不是敌人,陶然还是有些好奇,边走边发散神识,注意力放在道路前的荆棘丛里。
果然,等陶然再一次停下来的时候,前方荆棘丛中多了一株草。
陶然惊讶了,难道说,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着那种传说里才有的可爱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