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认真地打量着荆棘中多出来的那根草,暗绿色的伞形叶片,顶着嫩黄的细碎小花。再联想刚才所见的土黄色小身影,他脑袋里灵光一闪,它分明就是传说中的人参嘛,而且是成了精的人参娃娃。陶然眼中光芒大盛,老实说,他对这种神话里善良聪明的小精灵还真是非常地好奇呢。
像是感受到了陶然‘关爱’的目光,小人参一动不动地定在原地不敢乱动,怕被人类发现,它也不敢变成人形跑掉。
陶然唇角一弯,视线不动声色地转移到其它地方,做出一副察看地形的架势,神识却放射在了方圆几百米以内。
小人参小心翼翼地朝前面动了动,陶然眼中笑意盈盈,莫名地想到了动画片里的小老鼠。这支小人参还真是蛮有趣的,善良却很胆小。
陶然全部注意力放在小人参的身上,自然没注意到蛇宝宝偷偷地从他的衣袖里蜿蜒而下,箭一般冲向小人参。对于他而言,成形的人参精是修炼最佳的天然补品!那诱惑就等于往小孩子眼前吊上一根奶油冰激淋,套句广告词,诱惑冲动挡不住啊~
等陶然发现,眼前的情景却让他目瞪口呆,小人参变成了人类四五岁小孩子的模样,可是,他粉嫩的脸颊上却挂着勇猛无比的小白蛇。人参娃娃粉白的小手用力扯着蛇宝宝却怎么也扯不下来,樱花一样的小嘴一瘪,茶色的泪珠成串地滚落在地面上。那副模样看上去实在我见犹怜,换作人类里最凶狠的大人也该心软了。可惜小白蛇不是个会怜香惜玉地,一口咬定就是不放松,只是它刚出生,牙齿还没长全,一时半会也咬不下人参肉,于是一蛇一参就这么僵持着。
陶然哭笑不得,这蛇宝宝对灵物的感应力未免也太敏感了吧。嗯,贪吃的小白蛇。
人也不敢闲着,赶紧走上前去,抓住蛇宝宝的尾巴,使了个巧劲,顺利地让蛇参分开。小人参捂着脸颊,泪珠挂在小扇似的睫毛上,嘀嗒一声就落下来一串,小巧的鼻子红得跟樱桃一样吸着气,小模样委屈极了。
陶然看着也心疼了,这人参娃娃就跟粉团捏的,白生生的糯米团成的一样,可爱得不像话,谁能狠心欺负他啊。(当然,狠心的蛇宝宝显然不在其内。)他还没忘了蛇宝宝有毒来着,赶紧小心翼翼地拿开人参娃娃的手,果然,他娇嫩的脸颊上印着两个青黑的牙印,对比太明显看上去触目惊心。
陶然挥动灵气覆着于牙印上,先是困住毒液不让其四散,然后再将其导出体外。不一会儿,人参娃娃脸色便恢复了健康的粉红,颊上只留下两个浅浅的印记。人参娃娃被小白蛇咬过了,伤口本来又热又痛,却不想被这个人类抚摸了几下就全好了,忍不住感激地看着陶然。
陶然微微一笑,伸出手捏了捏人参娃娃粉团一样的脸颊,心里暗暗赞叹,果然像想象中一样,触感绝佳。陶然身上有所有生灵会喜欢的馥郁灵气,人参娃娃也不例外,和他接近有一种特别舒服的感觉,因此也不避让,只是有些羞涩地微笑。
蛇宝宝不乐意了,张牙舞爪地欲挣脱陶然的束缚,再去狠狠地咬上人参娃娃一口。人参娃娃小小地颤抖了一下,显然有些怕这爱咬人的蛇宝宝。凭着直觉拉了拉陶然的裤脚,寻求庇护。
陶然拍了拍小白蛇的脑袋,笑着训斥,“宝宝,不许欺负人家。”
小白蛇望了望陶然,朝人参娃娃不屑地吐着红色的蛇信,身体安静了下来。盘在陶然的手腕上,墨玉色的圆眼睛盯着人参娃娃粉嫩的肌肤闪烁着幽暗的光芒。那种见到食物才有的侵略目光是蛇类的本能,小白蛇虽然生下来没多久,但辨别食物的眼光却是一等一的好。
“哥哥~~哥哥。”人参娃娃本能地感觉到威胁,细细地呼唤着陶然。
陶然听到这样脆生生的娇软的童声,心软得不可思议,伸手把人参娃娃抱在怀里,微笑着问,“人参宝宝,你几岁了?是谁家的孩子?”这通常和人类小孩问话显然不适合放在小人参身上。
“几岁?”人参娃娃侧着脑袋,细白的糯米牙咬着粉嫩的唇,伸出粉藕样的小手数啊数,“一,二,三。。。”
这真要数那还不得数到牛年马月去了,陶然笑着问,“那你的家人呢?”
“家人?”
“就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啊。”
这问题显然触及到了人参娃娃的伤心事,水汪汪的眼睛一下子溢出泪珠来。一小节一小节胖嘟嘟的小手捂着脸颊,“呜呜,爷爷喝水,被,被,水喝了,不见了。”
陶然似乎明白了,人参娃娃的爷爷应该是被静潭里的水怪给吃了,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抚他。蛇宝宝不屑地瞅着人参娃娃,就知道哭,这个爱哭精!
小人参哭得累了,靠在陶然的肩上,“哥哥,我困。你一直往前走就可以出谷了。”
陶然抚摸着人参娃娃细软的头发,柔声说,“宝宝睡吧。”可惜他不会唱什么摇篮曲,不然还可以哄着人参娃娃睡觉。不过,他身上的灵气,走路时丝毫未动的平稳怀抱却是最好的睡眠之所。
小白蛇鄙视地了人参娃娃一眼,眼不见为净,钻进陶然的衣袖里睡觉去了,春困,可不是人类才有的。
陶然照着小人参所指的方向,很快走出了谷底,回头一看,足下所踩的正是入谷的所在。陶然轻轻地舒了口气,终于还是走出来了。只是他在这山谷待了许久,身兼许多际遇,对此地倒是生出中莫名的亲切感来。
若有朝一日明晓阵法,重游此地作为清修之所却也极好。陶然留恋地望了山谷一眼,踩着藤蔓,顺着熟悉的山岩往上攀行。
他此时出谷修为大增,山谷中萦绕的雾气烟云已然不能干扰。陶然神识扫去,谷中岩壁上的珍贵药材历历可视,虽没有像人参娃娃那样的灵物,但许多药材在俗世中还是难得一见的。陶然找到挂在楠木上的装药材的袋子,又好好地挖了许多体积小而精的药材装进去。忙碌了一天,才离开神药谷。
背上背着一个七八岁小孩高的登山包,怀里抱着五六岁的人参娃娃,手里还提着几个大大的草药袋,陶然步履轻盈地踏在春天里初生的嫩绿色的小草身上,足迹之后,小草身上细小的水露在春天的阳光下闪烁着水晶的光芒。
走出原始森林后,慢慢地隐约能听见人声了。陶然唇角微弯,乍然听见同类的声音,还真有几分亲切感呢。
看了看怀中一脸兴奋好奇的人参娃娃,陶然笑了笑,还是避着人走好了。小人参身上穿着小小的土黄肚兜,虽然不是裸露着身体,但也够引人注目的。
对于外界的种种景物,从来没有出过山谷的小人参可是看痴了,那树林里叽叽喳喳叫的小鸟儿,绿叶间蠕动着身体的青色小虫子,粉的红的紫的黄的蓝的小花,还有那些在花丛树下翩迁的美丽蝴蝶,一切的一切是如此的陌生又是如此的神奇,人参娃娃耳边听着陶然哥哥耐心的讲解,心里美滋滋的,果然自己跟着哥哥出谷是最最聪明的决定,如果不出谷,怎么可能看见这么多漂亮的景色啊。
蛇宝宝鄙视着人参娃娃痴迷的样,耳朵却竖得高高的,草丛里的那些丑不啦叽的长虫居然是自己的同类啊,麻麻点点真是丑死了,比小人参还丑!无缘无故跑什么跑,真是笨,比小人参还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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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是桃源一年中最热闹的季节。此时的桃源就像一位千娇百媚的绝代佳人,吸引着海内外无数游客到此观光。锦溪十里长廊乃是桃源有名的观光胜地,此处幽深秀奇,幽峡蜿蜒伸展,两旁树木葱茏,杂花香草点缀其中。更有一绝壁,峰岩三面如刀切,壁立而上,据说,这里峰色一日数变,清晨,云烟缭绕,峰面呈褐。午时,阳光直射,金光熠熠,傍晚时分夕阳涂抹,峰面如烧,衬托着桃源仙境,当真是如诗如画,壮美无涛。
沈楠是业余摄影爱好者,向往锦溪夕阳已久,可惜桃源四季多云雨,甚少有阳光透射的时候。他在桃源住了七八日,直到今天才足够晴朗。这一日,沈楠兴致勃勃地来到锦溪,扛着摄影器材,小心翼翼地踏着遍生柔软如绒青苔的石块,找寻拍摄锦溪绝壁最佳的视角。
入锦溪不远有一处小石桥,游客一般在此处拍摄。但沈楠一心找出最佳的前人从未拍过的视角以拍出最美最壮丽的锦溪绝壁,自然不肯随众而行。
锦溪碧水晶莹,清澈可爱,不过水流湍急,水下更是暗流涌动,暗藏危机。沈楠偷偷越过管理员设置的遮挡物,穿越在滑溜的青苔石上也算有种为艺术献身的精神了。
沈楠几次三番差点掉进锦溪激流中,险险才找着了他心目中理想的拍摄角,从这个角度能看到锦溪棱角分明的绝壁全貌,视角开阔。
他的脚下是一处刚好能摆放摄影机的立足巨石,身后青苔染壁,古藤悬挂,耳中清溪潺潺,鸟鸣隐隐。沈楠畅快地伸了伸手脚,只觉得置身如此清幽佳境,生命无限美好。
旁边不远一泓清泉卧在绿荫之下,从他的角度看上去,锦溪绝壁倒影泉中,中心让出一个圆形碧空,无须构图无须选角,自然就是一幅最好不过的悠然画轴。
沈楠见此心喜,啪啪地就是几下。
忽地,他疑惑地看着清泉的倒影,视线向上,那处树丛里,好像藏着一个人。难道有同好?
沈楠眯了眯眼睛,那似乎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他是背着身子对着他的,所以,沈楠看不清楚他的长相,能看见得不过是那人黑色的发,在金色的阳光下晕着幽亮的光环。
沈楠身体微微向前倾,想看得更清楚一点。那人弯腰从清泉中掬起一捧清水,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四五岁小娃娃正就着喝水。小娃娃嘴巴动了一下,那人又掬了一捧。透明的水滑过雪白的手背,沈楠的心忽然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挠了一下,脑中忽然闪过一句旧诗,合掌白莲花未开。
那人似乎没有要转身的意思,沈楠眼睛只好更加用力地盯着水面,身体几乎半悬在水上,只期望着水纹波彀平静后,也许能看清楚他的样子。
小娃娃清脆地呼了声,“哥哥。”语气里分明有着撒娇的味道,沈楠一愣,莫名其妙地生出几分羡慕来。
那人语气中带着藏不住的笑意,轻轻地说,“小白,不要总和糯糯抢水喝,等一下我再给你弄好不好。”
沈楠一下子痴了,以前看《天龙八部》段誉初见王语嫣,笑他痴傻,不过听见人家的一句话便想入非非。但此时,沈楠忍不住也叹息一声,“这世上怎能有这样的声音?”。
沈楠身体不由自主地倾向前,此时他的动作完全小觑了万有引力的作用,于是很自然地,‘扑通’一声掉下水去。
那人闻声回眸,沈楠整个人霎时被湍急的溪水冲出去好几米,但高举着的摄影机的手却下意识地按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