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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再见梅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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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素衣的风烟很快推门而进,先看了哥哥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光芒,然后才淡然垂首,听候吩咐。

我见她身形飘渺,来时毫无声息,吐息轻悄,更加坚定了她会武的猜测。

“带她去见梅娘。”哥哥道。

风烟的身子明显一僵,再抬头时面上已是一片平静,她看向我,声音木然道:“小姐请。”

小姐?没想到我见了一回哥哥,这称呼也跟着水涨船高啊。

我起身,回望一眼哥哥,见他眼神满是安抚人心的平静与温和。

我出门,风烟走到我身后,只听哥哥很轻声地对她说道:“好好保护她。”声音真的很轻很轻,就如同一缕若有若无的清风,却暖进了我的心田。

风烟领着我进了‘云天’的主阁,此时夜幕降临,正是‘云天’灯火通明,生意兴隆的时候。风烟带着我穿过‘云天’内部人士所用的窄廊时,入耳皆是淫靡之声,再看风烟气定神闲丝毫不为其所扰,途中遇见‘云天’的人,无一不是恭敬地向风烟行礼,可见风烟在整个‘云天’的地位。

风烟在一个灯光四溢的长廊止步,我抬头四处张望,此处不比刚刚小道昏暗,右手是木栏,栏外小桥流水,左侧则是一扇一扇的大门。门后隐隐约约传来女子的嘤咛声,媚人心骨。

风烟上前,侯在门侧。大门忽然被推开,走出一个怒气冲冲衣衫不整的男人。我挑眉,走出的男人身披锦袍,发丝凌乱,但那满脸的横肉与大肚皮却让我想起了……黄大富!

这年头,有钱人都很有“福”气!

那男人原本气冲斗牛,冲出来抓住个人就想一顿臭骂,话还未出口,他看清了眼前站着的女子,这满脸的横肉忽然一松,挤出一丝灿烂的笑容,连同眼睛也被挤得隐藏在了脸颊肉之后。

风烟依旧淡然,不怒不笑。

那男人一脸谄媚笑道:“风姑娘怎么赏脸前来?莫不是……嘿嘿……”说着搓了搓手,连带着笑容多了几分淫邪。

风烟只是轻轻别眼,瞥了他一眼,就见那男人短脖子缩得不剩,目光飘移,晃悠到了我身上,那眼缝里蹦出一丝精光,“这位难道是新来的姑娘?哟……这模样可真是……”

“付公子。”风烟淡淡开口,让那男人眼中顿闪精光,迅速将目光转移过去,仰望神祗一般对着风烟,讨好道:“风姑娘请说!”

“管好您的眼睛,说不得哪天……”风烟眼波一转,一抹我从未料想会出现的犀利闪现在她眼眸中,“它就从你这框里消失了……”

语气平淡若拉家常,说出来的话却是像冥狱幽灵一样透着令人发指的寒气!

那付公子满脸的横肉一僵,惊恐望了一眼风烟,很识相地离去。

风烟立在不动,我亦不动,等待她的下一步行动。

房内依稀传来女子呕吐的声音,我耐不住好奇稍稍探头,穿过房门微敞的缝隙,只见一名女子斜着背对这边俯跪在墙角,衣衫半解,雪白如玉的裸背交错着几道红痕,香肩挂着中衣一角,身子剧烈的颤动,干呕不止。

再将目光向下转移,我顿时一惊,意识到一个事实——“云天”并不是拿孕妇无法的。

那隆起的小腹,正告知着一个小生命的孕育。

转念一想,或许有些客人就好这一口。我唯有庆幸,庆幸我的侥幸心理得逞,唤我来此的哥哥,而不是心怀叵测的他人。

那一直干呕的女子终于抬起头来,只见其双目通红,脸色惨白,呼吸急促,眼神悲怨,正是从前那心比天高的梅枝!

我被心中的惊愕震得半天才回过神来,转头轻声问风烟:“她这是……”

风烟不答,只是躬身问我:“小姐还想进去么?”

我摇摇头。梅枝如今悲惨的境遇乃是我间接导致,哪怕当初她摆了我一道,我却没有那个心思耀武扬威站她身前去报复了。

或许这就是命吧,若是时间回流,那一夜我不曾被她暗算,现在的她,估计还是在这“云天”的厢房里。

可惜当初她的确暗算了我,于是此时的我心里并不觉得不安。

返程的途中,风烟将梅枝到来的经过细细道来。原来梅枝是八月的时候被人卖到“云天”,当时她被人迷昏,人贩声称梅枝是其侄女,生计所逼,才卖身于此。

胡扯。

那种时候,说这样的话,谁都是知道胡扯,关键是“云天”的老板才不管这些。梅枝艳丽的相貌在此时坑了她一把,使得“云天”老板不计其身家将其买进。老板原本想着训练几个月就拉出去接客,却不想在八月底的时候梅枝反常的呕吐引起注意,请了大夫一诊断,才知已有了两个半月的身孕。但“云天”的主事人执意计划照旧,该拉出去接客的时候绝不含糊做亏本生意,于是才有了今日的梅枝。

我板着指头算了算日子,八月底如果就有两个半月的身子,那这孩子跟我肚子里面这个应当是差不多大小了,那时梅枝还是黄府得宠的小妾,所以那孩子应当是……黄大富的?

我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看来梅枝的孩子与我肚里这个一样,都来得不是时候。

回到房中,哥哥正惦着一杯茶放在唇边,眼神悠远飘忽,若那风中烛火,令人抓不住去向。

“哥,”我出声,生生将他拉回神,才道:“我该回去了。”再不回去,我真怕明天一早,蜻蜓带着碧门门人大咧咧杀来。

哥哥温淡一笑,“再等等,马上就好。”

“等……什么?”我茫然。

哥哥微笑不语,望着天空,开始东拉西扯:“染夕喜欢怎样的男子呢?”

矛头一下指向我!

我一怔,梗了半天才苦笑道:“哥……你妹妹我现在似乎没那个想头吧?”我不信我以后拖着个孩子还有人会敢要我。

“没那个想头?也就是说……”哥哥双瞳注视着我,笃定问道:“染夕有心仪之人了?”

我眼角抽搐——哥,你太会联想了吧……

不知为何,当哥哥问起这样的问题之时,我的脑海里会忽然闪过那御史大人的音容笑貌,连得我自己都是一愣,过了许久才不得不承认,看来我也会对一副皮相恋恋不忘啊……

心中虽闪过百念,面上却波澜不惊与哥哥扯道:“哥莫不是想将‘云天’的相公们介绍给我认识?”

末了又加上一句:“我的眼光可是很高很高的,一般人我可瞧不上。”

哥哥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那看来染夕的心中已有了比对的人选了。”

比对?将那御史大人的相貌拿来作比较么?呃……看来我注定嫁不出去了。

想到那唐御史,我不禁从旁敲击:“哥哥,你觉得刚刚那御史大人怎样?”上天保佑,千万别让我在哥哥脸上发现任何的羞涩和不自然,我会崩溃的……

“御史大人……?”哥哥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染夕看上他了?”语气,有些不满?

我佯作害羞嘟嘴:“哥哥,你别一副很失望的样子嘛,人家御史大人相貌非凡,妹妹我仰望不及呢……”

“你别……”哥哥开口吐出两个字,却又息声,半响才叹气道:“你若真喜欢,下次我将你引荐给他如何?”

呃?试探不成倒跌了一跤……我连忙摆手回绝:“不用不用,我说着玩的!而且姿姐也说……”——姿姐也说不要爱上这种人。我又一次在提及荷姿之后住口,存心吊人胃口。

哥哥倒显得平常,接口问:“她说什么了?”

我细细想着当时荷姿对我说过的话,原本想将整个场景复述一遍,却不想其中一部分突兀跳出来,使得我脱口而出:“她说她将‘序生’倒去西湖喂鱼了……”话一出口我就想拍自己一掌,我这是扯的哪跟哪呢?!

原本只是无心的不切题的一句话,我以为哥哥会找不着北,不曾想他竟扶额低叹了声:“祸害江湖。”

哦?我一听来劲了。莫非哥哥也知道“序生”之事?

哥哥思着思着忽然拍腿跃起,低喝一声“糟了!”,向里间冲去。

我见哥哥神情紧张,也跟着站了起来,就看他一脸尴尬的端着一碗黄乎乎的东西走出来。

待到那碗东西放到了桌上,我才看清,原来是一碗黏糊糊的带着焦味的面……

面?

我身子轻轻一震,鼻子却酸了,眼泪直在框里打转。

哥哥温柔的声音在跟前响起:“染夕,生辰快乐。”

就是这么一句话,许久也没有掉眼泪的我蓦地泫然泪下。

十年了……十年不曾吃到一碗寿面,十年不曾听到家人,亦或者是任何人,对我说这一句“生辰快乐”。

碧门门规明文禁止任何庆典,以至于太久太久,久到我忘记了,忘记了今天之后,我就十九岁了。

十九岁,对于一个普通女子,该是怎样的年华呢?深闺待嫁?还是初为人妇?无论是什么,它对于我,仅是一段青春年华逝去的象征罢了。

然而,因为哥哥的这句“生辰快乐”,一切都不同了。

我不禁开始思索,报完家仇,十九岁的我,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这个世界,面对我的青春年华呢?

想了许久,我也没有得到答案,唯一的愿望,是希望我肚子的孩儿平安诞生,平安长大。

十九岁这碗过咸,过于黏糊,还带着焦味的寿面成为了我毕生难忘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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