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云雨之后,他抽身,低吻她浸了汗的额头。然后挫败地叹了口气,在后颈一摸,拉下一张面皮,露出他原本极其俊美的容貌。
这张□□是他平时出任务时用来隐藏身份用的,总不能让人发现御史大人当梁上君子,窃听人家的私房事。但此时,这张面皮的下巴处破了一条口子,他苦笑着托起女子的手吻了吻。
就是这双手的杰作,纤长指骨分明,明明该是美女的象征,却偏偏蜡黄不已。指甲莹亮,除了这面皮上一道口子,还有他背上的无数条,暧昧而深长的红痕。
该剪指甲了啊……黄家虐待她到连指甲都不让她剪么?
他被狠狠虐待了!
门外传来了一声一声渐进的脚步声,听轻重,俨然是方才那两个把人扛进来的武者。
他立即起身,穿好衣物,将外衫往沉睡的女子身上一搭,跳上房梁,从那个洞口钻出去。柴房外,那两个武者偷偷摸摸走过来,一个掏出钥匙要开锁,一个四处张望。
他回头朝洞口里一望,女子睡在地上,身上只搭着他的外衫,香肩玉腿外露……
男子皱眉,握紧身侧的剑,冲下去,在门要打开前一瞬间,一剑刺死那个开锁之人!
另外一个人立马警觉,还未做好备战姿态,就已被男子反手一剑穿胸而过。
男子捞起两具尸体,趁他们还没有大量流血,飞快地朝院后扔垃圾的地方飞去。
尸体掩在垃圾之中,男子回望,黄府火光正雄!他大叫不好!
黄峰的卧室在熊熊火光中燃烧,下人们忙着提水灭火,还有人大叫着:“老爷不见了!快去找!”
黄峰不在里面?
他颦眉,仔细寻找着周围的蛛丝马迹。
两道不寻常的拖痕引起他的注意。他沿着这两道痕迹走出黄峰的院子,痕迹便消失了,四处望了望,一柄上好的玉簪遗落在不远处。
他朝那个方向望去。依他这几天的调查,那边是……茅房?
几个飞走,他快速靠近那个茅房。忽听身侧小树丛一声布谷叫,他暗叫不好,只听一声闷哼从茅房传出,他立即抬眼,一个黑影飞身而出,几个起纵,他甚至来不及追便消失了。
好俊的轻功!
男子颦眉,望了一眼黑影消失的方向,快速打开茅房一瞧。
黄峰已死,功亏一篑!
也不知那物事,是不是已被人拿走。
今夜不平凡,显然许多人马齐齐在这时来凑热闹。男子思及柴房中还有一个睡的不省人事的人,一咬牙,放弃了追踪。
柴房内,女子依旧睡得香甜,只是翻了个身,大半个背光裸在外面。
他感觉身上血液一热,别过头去平息了一阵,才抓起旁边的衣服为她穿好,白色的长裤染了腿间的鲜血,男子叹了一口气,将穿好衣物的她,往血泊中一放。
临走前,他看了她一眼,摸上她的脸颊。
身体肌肤那么细腻白皙,为何脸却如此粗糙?
男子心头一跳,往她后颈一探——果然有一条口子!他轻轻撕开,□□脱落,露出一张美轮美奂的脸。
他手拿着□□,看着这张绝色姿容,半晌挪不开眸子。
是了,那张平凡的脸,又怎会有这样的气质呢?
他温柔一笑,低头在她真正眼睑,唇上一点。真想看看这张脸在日光下的模样,还有这双眼睛……会是怎样的眼波流转呢?
真是令人期待。
有趣的是,他们二人,竟然都不是用的本来面目。
他转眼看了看地上的匕首,这是她杀人的证据,留在这里她一时半会儿消灭不了,不如让他一并带走,也可当个留念。
他将人皮给重新覆了上去。她既然隐藏身份混进来,便自有她的目的,他不会阻拦她。
这副绝世姿容,他已经欣赏过了,牢牢记在了心中。
等我,我会来找你的。
再吻了吻她的额头,他抓起地上的外衫和她的匕首,走出房门。
次日,他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带着侍卫正式走进黄府。
黄峰的死讯已在整个黄府传开,黄峰的弟弟黄岐亲自来迎。
“大人来此有失远迎……实在是黄家现在……”老人的脸上浮出苦涩。
他抱拳回礼,语气却很强硬:“下官御史台唐介,原本为黄大富少爷与吕相儿媳一案而来,如今黄府出了大事,下官不得不两案齐查。还望这位老爷配合!”
黄岐无法拒绝,只得由得他来查。他派了侍卫在四处搜查,自己一个人走向了那个偷偷摸摸去了不少次的院子。
小道幽静,相比起整个黄家格格不入。
“介哥哥。”一个甜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唐介身子一震,回头皱眉看着背后的女子。
他没记错的话,这位女子当是黄大富的通房丫头……兰姝。
兰姝巧笑嫣然地站在他身后,静静看着他,眼里充满了柔情与期待。
若是一般的女子这样望着他,他会以为她们别有目的,但,眼前的女子却叫得出他的名字……
介哥哥……
记忆中,似乎有个小女孩是这么唤他的。
仔细瞧了瞧兰姝丽颜轮廓,他试探地问:“你是……姝儿?”
兰姝一听,开心地点点头:“介哥哥还记得我,真好!”
唐介恍然大悟,真的是她。他父亲还在世时,他便跟着一个方外高人学艺,后来一个七岁的小女孩的母亲在他眼前病逝,他就将小女孩引荐给了师父,与她成为了师兄妹。
“你上京这么些年,也不与我们联系。”他叹气。姝儿十三岁时,找到了一封母亲留在家中的遗书,知道自己的父亲在京城做大事,于是道别了他与师父,上京寻亲,再无音讯。
兰姝有些窘迫地低头,“我没有找到我的父亲,却嫁进了这个家给人家当小妾……不说也罢。”
唐介抬头看了看日头,“我今日来办正事,不宜在此处多留,改日我们约个地方再叙。”
道别了兰姝,他走向了那个院子。
比起整个黄家,这个院子冷清了不少,他一走进来,整个院子里的丫鬟们便呆住了,盯着他目不转睛地看,面色通红。
一个丫鬟醒过神来,娇羞上前,扭捏道:“公子来此处……”
“下官奉命查案,请姑娘带路。”他话音刚落,自己却向前走去,有目的地走至一扇门前,踌躇片刻便用力推开。
里面俨然是一个女子的闺房,简单朴素,闺床帷帐低垂,隐约可见里面睡着一个人。
丫鬟跟进来,低声道:“大人……这是夫人的房间。”
他当然知道这是她的房间,浅笑对着床一礼,“打扰夫人休息了。下官奉命行事,还望夫人海涵。”
垂幛被掀开一丝缝,“大人请随意。”声音有些沙哑,却能听出是她的。
生病了么?他在外面听丫鬟碎嘴说她今晨偶感风寒,大夫诊断是气虚体弱,受了惊吓。嗯……气虚体弱应该是他的杰作,至于为何受惊吓,不明白。
心头担忧她病情如何,他躬身道:“能否请夫人将垂幔打开……”然后转身背对她,起码的尊重。
床上的女子呼吸一窒,半晌镇定下来,咳了两声引起他的注意,“大人,你可以转身过来了。”
以真面目见她,蓦地紧张,不由得想以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她。他嘴角噙着一丝极其淡雅的微笑,转过身,只见她脸色苍白,眼底黛色,抿着唇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十分自然地垂眸,身子挪了挪,将大半个床显露出来。“大人若想搜什么,尽管搜好了。”
没有惊艳……没有怔忡,仿佛他的容貌在她眼里与其他人一样,不值得留恋。
淡漠如她啊……
唐介心底浅浅苦笑,目光扫到她的手,嘴角又扬起一抹笑。
这丫头,面上虽然故作镇定,手却紧紧捏着床柱,再看她低垂的眸子,亦是迷离走神,差点就被她给混过去了!
她忽然抬眼,毫无芥蒂地直视他,目光所到之处……他的下巴?
唐介不禁庆幸自己昨晚好歹带了一张□□,否则这下巴一定已经被她划破相了。
她眼底有些失望,然后自嘲一笑,让他惊异于她的敏感机警——他是否留下了蛛丝马迹,竟然能让她怀疑昨晚的男子是他?
搜了她的房间,完全没有一点大富人家的正室的富丽堂皇,甚至简陋到如一般丫鬟的寝房,让他微微心疼。黄家,究竟亏欠了她多少啊!
后来她被黄家的人叫去,他知道她算是这个案子的当事人,在黄家又不受宠,面对黄家那群不讲理之人,此去多半凶多吉少,不由得也跟了上去。
可当他看见她跪在黄家厅堂,握着拳头,被黄峰的妻子她的婆婆陶氏掐得快咽气而大厅中却无一想要阻止时,他又是愤怒又是心疼,快步上前抓开陶氏的左手腕,不由自主地,他用了些许的内力,竟有将这只手折断的冲动!
他提议去案发现场看一看,只是为了给她留口喘气的时间,原本他不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他这么吩咐黄家竟然也不疑有他,听命将他带去了那个柴房。
今日一扫昨夜的闷热,晴空万里,午后慵懒的阳光斜斜洒在池塘的水面上,和着清风粼粼波光。
心旷神怡!
抬头看柴房的外墙,爬山虎路油油地一片,清新中,这个地方多了一分别样的不为人知的旖旎。他不由得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