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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意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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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力格苦笑一下,又道:“可是,我没有想到,谢兄弟会这么聪明,一眼就看出了我的不对。我、我还以为自己没有露出任何不同呢!不过,你们放心,咱们刚才喝的这一袋酒是没有毒的,那一袋才是下了毒的。”

“事已败露,那么现下你打算怎么办呢?”谢轻尘仍是不动声色,仿佛必力格要谋害的是一个与己无关的旁人。

必力格摇摇头,又笑了:“你们知道,小王爷跟我许下了怎样的赏赐么?”

谢轻尘静静地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必力格在灯烛下扬起脸来,憨厚地笑了:“小王爷说只要我给他拿回天剑,他就封我做千夫长,把阿茹娜小姐嫁给我!”

谢轻尘微微一笑,点点头道:“嗯,这份赏赐倒也当真优厚!”

“必力格,可是你也没有打算害我们,对不对?”越冰莹忽然道,“因为你一开始就没有打开那袋有毒的酒!”

“对,冰莹妹妹,总算你还明白我必力格是怎样的人!”必力格点点头,“咱们一起长大,情同兄妹,我怎么可能下毒害你?!至于谢兄弟,我和他也是无怨无仇,怎么可以……”

“必力格,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越冰莹道,“那把天剑就在这里,你拿去吧!”

她站起身,就去拿了天剑过来,郑重地把它递给了必力格。

必力格抽出剑来,天剑在灯下发出幽幽的寒光,耀人眼目。

“果然是一把好剑,可是,为了它,死那么多人值得么?”必力格叹一口气,轻轻抚摸着天剑青黢黢的剑身,眼里凝起浓浓的忧伤。

他顿了片刻,突然扬起脸来,看着谢轻尘道:“谢兄弟,他们说你杀人很厉害——我一直看你斯斯文文的,真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是真的么?”

谢轻尘眯起了眼睛,冷冷地看着他道:“必力格,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就是好奇——他们说你杀人时快得像一道闪电,一下就割断了人家的喉咙,是吗?”

“怎么,你想试试?!”谢轻尘的声音冷凝得犹如百尺寒冰。

那只灯烛忽然就摇曳了一下,越冰莹蓦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不禁吓了一跳,她一把抓住了谢轻尘的胳臂:“哥——”

“我真的很想看看,”必力格慢慢拿起天剑,惨然一笑,突然就猛一用力将天剑往自己颈中抹了下去,“是不是这样?!”

天剑何其锋锐,一股鲜血激射而出!

“必力格——”越冰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呼,惊得呆怔当地!

谢轻尘抱起必力格时,看到他那件崭新的侍卫服已经被鲜血完全浸染成红色,冷漠如他,此时也不禁满怀歉意:“必力格,我谢轻尘错怪你了!”

必力格苦笑一下:“谢兄弟,不关你的事,我只是不想连累我的家人而已!”

“必力格,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是已经把天剑给你了吗?”越冰莹泣不成声。

“你以为,我拿了天剑回去,小王爷就真的会言而有信吗?不,不会的!”必力格艰难地道,“冰莹妹妹,为了我的家人,我只想求你们一件事……”

“我明白,你是要让别人以为你来倒毒酒谋害我们,可是却被我们识破,你希望别人以为是我们杀了你,对不对?”谢轻尘道。

必力格凄然一笑:“对,就是这样,只是对不起你们二位了,要你们背负这样的恶名——我死之后,你们把我的尸身扔到我家门口,就假装、假装你们非常恨我,行、行吗?”

“你放心,我们绝不会连累你的家人!”谢轻尘点点头,郑重地道,“必力格,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是我谢轻尘今生最大的幸事!我一定会替你报仇!”

“不,不要——”必力格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看见他因失血而惨白的嘴唇在慢慢地翕动,“你们快走,走得越、远、越……”

谢轻尘紧紧地闭上双目,慢慢地把他放在了地上——这一生,除了百合离去的那日,他第一次这样悲痛欲绝!

“莹儿,那小王爷住在什么地方?”谢轻尘转向越冰莹。

“他若是还没有回王府的话,应该是住在巴音旗主家里。”

“那个巴音旗主家在哪里?”

“哥,你要做什么?”越冰莹蓦然从悲痛中醒悟过来。

“巴音旗主家在哪里?”谢轻尘并不答她,仍然冷冷地问道。

“哥——”

“你不必担心,我做了十年的老本行,从来没有失手过!”谢轻尘那双清亮的眼睛如一泓古井般没有一丝涟漪。

“西南方向三十里处。”

“好!”谢轻尘点点头,“你收拾好东西等我,如果天亮之前我不回来,你就不要等我了,自己速速动身去中原!”

“哥——”越冰莹几乎掉下泪来。

可是谢轻尘突然又对着她笑了:“放心,我一定回来!”

他就打开门走出去,越冰莹看他打了个尖锐的呼哨,不多时,那匹额心有一缕白毛的黑马就疾驰而来,谢轻尘飞身上马,随着蹄声远去,他的身影融入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巴音旗主家最庞大最豪华的一间屋子里,阿茹娜正陪着小王爷举杯欢饮。

小王爷酒意渐浓,手脚也就越来越放肆了。

“小王爷,你吃菜!”阿茹娜连忙往他嘴里塞了一大口菜,趁势推开了他的手,并躲到了桌子的另一边。

“咦,我说你跑那么远干什么啊?人家都说你是草原上的百灵鸟,来,到我耳边来唱首歌嘛!”小王爷已颇有些醉意,却还是踉踉跄跄往她走过去。

“小王爷,你好像喝多了!”阿茹娜一边躲一边跑到门口,可是伸手一拉,门却从外面被锁上了。

“啊哈哈哈哈!”小王爷笑得直不起腰来,“我吩咐他们把门锁上了!怎么办?小百灵,你飞不出去了吧?”

“小王爷,你真的喝多了,我叫个人来服侍你休息吧?”阿茹娜看他伸开双臂扑了上来,忙猫腰一闪,灵巧地躲到了桌子的另一侧。

“你叫吧,不要紧,没有人理你的!你爸爸来了也没用,门口的侍卫们会把他赶回去的,何况,你爸爸这会儿,恐怕早已经被巴尔思他们灌得烂醉了,啊哈哈哈哈!”小王爷得意地大笑,“小百灵,你就别跑了,我来了——”

就在此时,门忽地豁然大开,一个人影闪进门来,挟着一股凛冽的寒意。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跑进来坏我的好事?”小王爷破口大骂,一边转过身来,“咦?你、你是什么人?你、你想干什么?”

对方的眼睛和声音冷得犹如三九的寒冰:“我来取你性命!”

“来——”小王爷只来得及张开了嘴巴,那个“来”字还在唇齿之间,颈中的鲜血已然喷薄而出!随即,他就像个木头桩子一般“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阿茹娜早已双腿一软跌坐地上,看到对方在小王爷的尸身上狠狠踢了一脚,然后冷冷地一眼扫了过来,竟不由脱口叫道:“谢轻尘?!”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谢轻尘利刃般的眼神直逼她眼底。

“是必力格告诉我的!”阿茹娜在谢轻尘凌厉的逼视下簌簌发抖,可是她却居然大着胆子问道,“对了,必力格呢?你们不是朋友么?”

“已经不是了!他刚刚死了!”谢轻尘冷冷地道,他手中寒光一闪,那是“断魂”夺命的利刃——他杀人的地方,自然从来都不会留下活口!

“你说什么?”阿茹娜瞪大了眼睛,谢轻尘惊讶地发现,恐惧在这个绝美的女子脸上突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悲痛欲绝,她竟发了疯似的跳起来,扑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臂,撕心裂肺地哭喊道:“你胡说,他下午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会死了?!你骗人!”

门口的侍卫都被谢轻尘点倒在地,可是旗主家里毕竟守卫森严,这个女人这样疯狂的哭喊可不是什么好事!谢轻尘皱了皱眉,冷冷地道:“你再叫,我立即杀了你!”

阿茹娜被他的冷酷所慑,浑身一震,不再叫嚷,可是她绝美的双眸中却滚出了一串串珍珠般的泪珠儿,她失魂落魄地低声抽泣道:“谢轻尘,你骗我的对不对?他怎么会死呢?他从来不害人,怎么会有人要他死?他不会死,他答应要带我走的!你知道吗?他来给小王爷当侍卫就是为了能天天看见我,保护我——你骗我的对不对?他怎么可能丢下我,他说要和我一起走的!他……”

“你贵为旗主的女儿,怎么可能和一个普通牧民……”

“不!他是这草原上最勇敢的雄鹰!”阿茹娜泣不成声,“他在哪里?你告诉我,我自己去找他!你骗我的,对不对?你们男人就是这样!他一定是变了心跟别的女人好了,他不想要我了——哼!他敢!”

“他在他自己家的门口!”谢轻尘知道,今夜他对这个女子是再也下不了手了——其实,从前的他不是这样的,可是百合走了之后,一切都不同了,什么时候起,他谢轻尘居然也变得心软手软了呢?

谢轻尘回到越冰莹家里的时候,越冰莹正细心地擦拭着必力格脸上的血迹,一双眼睛早已哭得红肿。

“莹儿,我们得动身了!”谢轻尘从草垫上拿过一张毛毡,将必力格的尸身包了起来。

“哥——”越冰莹抓住了他的胳臂。

“莹儿,再不走天就快亮了!”谢轻尘轻轻推开她的手,“你在这里等我,我送必力格回家——我们不能连累他的家人!”

他抱起必力格的尸身,去把他放在他家的门口——托娅大婶一家尚在酣睡之中,整个草原一片寂静。

谢轻尘站起身来,对着必力格深深地鞠了一躬,略一沉吟,又在裹着必力格尸身的毛毡上用血写了一行字:“敢夺天剑者,死!”

他转身回来的时候,耳中隐隐听到一匹快马远远的蹄声疾驰而来——他暗自猜想:大概是那位旗主的千金吧。因为在谢轻尘离开旗主家大院的时候,他看到那伤心欲绝的女子疯了一般地跑向马厩,却没有跟任何一个人叫嚷小王爷的死讯,他就知道他不杀这个女子是对的。

不过,东方已有隐隐的鱼白,小王爷的死讯,最多只需一个时辰,就会被别人知晓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带着越冰莹快快离开这里!

这里是父母亲手盖起的小院落,这里也曾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今日一别,何时才能再回到它的怀抱呢?

越冰莹擦干了眼泪,终于决绝地转过了头去。马儿长嘶一声,撒开四蹄向着陌生的远方飞奔,越冰莹却没有回头再看一眼——她知道,她永不可能再回到这片生她养她的土地上来了!前路茫茫,从此以后,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扬起头,拼命忍住在眼眶里打转儿的泪水,任凭马儿在平坦无垠的草原上如飞般奔驰!

等越冰莹的马儿精疲力尽放慢速度的时候,已是晌午时分了。越冰莹那匹黄色的马儿只是寻常的牧马,全力奔驰了两个时辰,已是累得大汗淋漓。

谢轻尘一直紧紧地跟在她后面,看她的马儿终于慢了下来,于是驱马上前,柔声道:“怎么,累了么?”

越冰莹转脸看他一眼,点一点头,复又低下头去——想想人生如梦,二十天前,她还不认识身边这个人,可是今日居然就要跟着他去一个自己从未去过的地方,等于是把自己的未来都交在了他手里。难怪他总是笑着叫自己小傻瓜,自己可也真是傻得够呛,对他了解多少呢?为什么那样信任他,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什么?

越冰莹不觉又看了他一眼,不想正迎上谢轻尘的目光——那双有时清亮得如星辰、有时冷厉得如刀剑的眼睛里,此即竟然写满了关切!

越冰莹脸一红,就又低下头去:原来他一直看着自己,而自己却心绪纷乱,居然没有察觉!

“你猜我昨夜见到谁了?”谢轻尘突然道。

“嗯?”越冰莹有些意外。

“我昨夜见到那个旗主的女儿了!”

“阿茹娜小姐?”越冰莹一怔,她几乎快忘记这个人了,“在哪里?”

“还能在哪里?当然是旗主家里了。”

“你怎么会见到她?”

“傻瓜,你怎么尽问这么傻的问题?”谢轻尘无奈地笑了。

“哦,”越冰莹终于清醒过来,“她跟那个小王爷在一起?”

“是啊。”

“那么,她亲眼看见你杀了小王爷?”越冰莹突然一惊,“你不会——”

“嗯,你总算不那么傻了。”谢轻尘微笑道,“我本来是打算杀了她的,可是——可是,你一定猜不到,她说了什么!”

越冰莹怔怔地看着他:“她说什么?”

“她说,必力格说好要带她走的,她说必力格是这草原上最勇敢的雄鹰……”谢轻尘叹一口气,“听说必力格死了,她几乎疯了!我没想到,她原来竟是那样真心真意地钟情于必力格!所以,我没有杀她,临走的时候,我看见她发疯一般地跑向马厩——我想,除了你我,她可能会是第一个知道必力格死了的人……”

越冰莹低着头,竭力隐忍着又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半晌方道:“果真如此,也不枉了必力格对她的一番情意!”

“是啊,”谢轻尘感慨地点点头,突然道,“莹儿,你看那是什么?”

越冰莹顺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一堆长草里露出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像是人的衣物之类。

“走,过去看看!”谢轻尘道。

二人打马过去,走到跟前才看清是一个人伏在地上。

谢轻尘示意越冰莹勒马驻足,他自己跳下马走了过去。

越冰莹看他走到那人身边,小心翼翼地将那人翻过身来——越冰莹惊讶地认出那人竟是龙门帮幸存的弟子之一,只是此时的他胸前血肉模糊,一张脸失血惨白,身子僵硬。

谢轻尘探探他的鼻息,然后望着越冰莹摇了摇头,意思是那人早已死去了。

他站起身环顾一圈,突然轻轻“啊”了一声,回头对越冰莹道:“你在马上不要动,我到前面看看!”就又往前走去了。

越冰莹对他向来是言听计从,于是依言在马上端坐不动,看着他在一个土坡后又蹲下身去了。

过了片刻,谢轻尘才又从土坡后站起身走了回来。

“怎么啦,哥?”

“那些龙门帮的弟子全都给人杀死在这里了!”谢轻尘神色凝重地道。

“这些人千里迢迢来到大漠,只为一把莫名其妙的宝剑。剑未到手,却丢了这么多条性命,到底值得什么?!”越冰莹忍不住叹息道,随即又觉得很奇怪,“会是什么人杀了他们呢?”

谢轻尘淡淡地道:“他们有的是被箭射死的,有的是被刀砍死的,看样子,应该是那帮蒙古侍卫所为。”

“这些人还真是狠毒!”越冰莹咬牙道,“那什么小王爷,真是死有余辜!”

谢轻尘看着她气愤的神色,微微笑了。

“你笑什么?”越冰莹不解地问道。

“能叫我这个菩萨心肠的妹子都觉得死有余辜者,” 谢轻尘微笑道,“那定是该死之极了!我这么多年,可是第一次不用怀疑自己杀人杀得对不对了。”

越冰莹一怔:“哥,你这么多年,难道还曾有过这样的怀疑?”

谢轻尘苦笑一下:“是啊,这么多年我一直身不由己做人家的杀人工具——其实,真的是噩梦一样的日子!”

越冰莹怔怔地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谢轻尘远远地眺望着草原与天空相接的地方,幽幽地道:“谁会那样心甘情愿做人家手中杀人的利剑啊?我自然也挣扎过,可是最后发现,那样除了赔上自己的性命,根本于事无补——所以有的时候,我在半夜的噩梦中醒来,就会扪心自问:我究竟是真的恨那位大侠为了他的侠义之道抛下我们母子呢,还是觉得自己满手血腥愧对他一世英名?!”

“你是说谢大侠么?”越冰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为何要恨他呢?他是你父亲啊!”

“不恨他恨谁?正因他是我父亲,我才恨他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啊!”谢轻尘轻轻蹙起了他修长的双眉,“我能记事的时候,他就已经忙着做大侠铲除什么魔教了,我几乎都要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我五岁的那一年,他就不在了,我娘死了,我——”

他蓦然顿住,皱眉道:“真是,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然后他摇摇头,不再说话,策马飞驰而去。他那匹黑马神骏异常,真正飞奔起来,四蹄如风,越冰莹的黄马儿是如何也追不上了。

越冰莹远远地跟在后面,看着他纵马疾驰而去的背影,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竟会显得那样寂寞与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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