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冰莹回到家时,又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半边天空都是红彤彤的晚霞,煞是壮丽。可早晨兴高采烈出去的越冰莹,傍晚回到家时却有些意兴阑珊。
她自顾自满腹心事地进门,连飘出小院落好远的香气都没有觉察。
正坐在院子里把一只野兔烤得喷喷香的谢轻尘转脸来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啦?必力格输了?”
越冰莹看看他,摇摇头道:“没有,他赢了。”
谢轻尘看她走过来坐在自己身边望着火堆发呆,一脸意兴阑珊的模样,于是轻声问道:“和必力格吵架了么?”
越冰莹仍旧摇摇头,又看他一眼,叹一口气道:“没有,我怎会和必力格吵架?”
“那么,是谁惹我冰莹妹妹不高兴了?”谢轻尘一本正经地作势捋一捋袖子,“告诉哥,哥去替你出气——打得他满地乱滚、叩头求饶,好不好?”
越冰莹看着他清亮的眼睛,终于忍不住微微一笑,道:“我有如此厉害的哥哥撑腰,谁敢惹我?”
谢轻尘看她终于笑了,于是从烤好的野兔上撕下一条腿来递给她:“肚子饿了吧?我烤的野兔最好吃了,尝尝?”
“我不想吃,我不饿——你自己吃吧!”越冰莹却不伸手去接,而是对他微笑着摇摇头。
谢轻尘看出她心绪不佳,也就不再说话。
越冰莹却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倘若见到一个很美很美的女子,你会不会喜欢她?”
谢轻尘终于明白她是怎么回事了,看看那小女孩满脸的失落,不觉有些好笑地打趣她:“傻丫头,莫非这草原上还有比你更美丽更可爱的女子么?”
“你又来消遣我——”越冰莹幽幽地叹口气,“你今天没有去,当真不晓得阿茹娜小姐有多美丽!”
“小傻瓜,”谢轻尘看着她摇摇头,“倘若必力格只是因为一个女子比你美丽就移情别恋,那么他也就不值得你如此待他——倘若真心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在你眼里是比任何人都要美丽千百倍的!”
越冰莹傻傻地看着他:“真的么?”
看到谢轻尘肯定的眼神,越冰莹黯然地垂下头:“我明白了!”
第二日上午,谢轻尘意外地发现,草原上不时有骑马盛装的各色人等陆续走过,有的单人独骑,有的三五成群,仿佛去参加什么重大集会。
越冰莹告诉他,这里明日要举行盛大的蒙古人传统竞技大会——那达慕大会,那些都是从别处赶来参加盛会的各阶层人士。
谢轻尘经过两日的休养,好了许多,打算出去走走。
不想越冰莹用一块青布包了那把天剑,携在手里也跟着他一起出来。
“这就是那把赫赫有名的天剑?”谢轻尘看看天剑,伸出手道,“给我瞧瞧行么?”
越冰莹把天剑给他,看他撤去青布,掣剑出鞘——天剑寒气凛人,冷光夺目!
“果然是绝世神兵!”谢轻尘不由赞了一声,然后还剑入鞘,仍旧把它递还给越冰莹,“对了,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的?”
越冰莹便将那日的事跟他讲了,但是她只知道杨盛姓杨,连他师兄弟二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倒是谢轻尘一听便弄清了这些人的身份来历,点点头道:“原来是青衣门的‘贺兰双杰’,那个跑掉的定是‘百影鞭’宋猛了——不过我杀了杜家四虎,他们的师父‘漠北神龙’尹不逊怎么没来找我?”
越冰莹正要说什么,就听到身后一片杂沓的马蹄声,还有阿茹娜小姐银铃般的笑声。回头看时,果然看见数骑人马奔驰而来,除了几个旗主家的护卫之外,那个一身艳丽红袍的美丽女子身边的人就是必力格了。
“谢兄弟!冰莹妹妹!”必力格满面春风,看见他二人,忙笑着打招呼,“和我们一起去赛马吧?”
不想谢、越二人都摇摇头,道:“我就不去了!”
“那我们走啦!”必力格也不勉强,他眼里已经满是阿茹娜,至于其他人有何异样,那是完全看不到了。
谢轻尘看了越冰莹一眼,见她眼里满是失落,于是着意地打量了一眼那个红衣女子——却也不由心里暗暗赞叹:果然是人间绝色!
那阿茹娜的美丽已不是一眉一眼、一鼻一口可以描摹的,她就像一朵阳光下盛放的牡丹,美得惊心动魄、令人眩惑!
而越冰莹之于她,不过是一颗清晨的露珠、一缕掌心的薄冰而已。
看着那两骑快马并辔走远,越冰莹轻轻叹了一口气。
“喜欢人家,就应该让人家知道——一个人唉声叹气,有什么用啊?”谢轻尘缓缓地道。
“你在说什么啊?”越冰莹红了脸,呐呐地道,“你看必力格——和阿茹娜小姐在一起,他笑得多么满足!”
“那红袍的蒙古美女呢?她也像我的傻妹妹一样倾心于必力格么?”谢轻尘轻轻哼出一声冷笑,“他和她?!哼!怎么可能?!”
越冰莹一怔:“此话怎讲?”
谢轻尘不无悲悯地看着她:“小傻瓜,那女子媚艳入骨,又是旗主的掌上明珠,岂会轻易委身一介贫寒牧人?那旗主有如此美貌女儿,怎会不指着她攀龙附凤、飞黄腾达?可怜必力格那憨厚孩子,对人家痴心一片,早晚付诸东流——不过如此倒也甚好,必力格终究还是你的!小傻瓜,你等着瞧!”
越冰莹怔怔地听着,眼前浮现出去年那达慕大会上巴音旗主对那个什么小王爷极尽谄媚的笑脸——突然觉得谢轻尘此言怕是半点也不假。
可她还是又闷闷地叹了口气。
这次可是轮到谢轻尘诧异了:“都说必力格是你的了,为何还要叹气?!”
不想越冰莹用力地抿一抿唇,赌气般地道:“人家不要他了,他再回来,他未必便放得下人家,只怕心里还是没有我——那、那我也不稀罕!”
“啊?”谢轻尘不由挑了挑眉,睁大了眼睛,半晌方忍住笑点点头,“嗯!好,有骨气!”
可越冰莹虽然嘴上强硬,到底却还是闷闷不乐。
谢轻尘有意哄她高兴,便岔开话题道:“你手握天下第一神剑,可会剑法啊?”
越冰莹摇摇头:“我娘没有教过我剑法。”
“那么,我来教你一套剑法,你既可对敌时用上,又不枉了手中这把好剑,如何?”
越冰莹想一想,终于道:“好啊!”
谢轻尘于是从她手中接过天剑,给她演练了一套剑法——他舞剑的身姿轻灵敏捷,一招一式却又格外优雅洒脱,越冰莹看得心驰神往,一时高兴,几乎忘了方才的不悦。
剑法倒不十分繁复,大约是怕越冰莹初学剑法,入门不易。可是谢轻尘自己毕竟心脉重伤,是以一路剑法舞下来,他已经薄薄地出了一身汗。
越冰莹对他教授的剑法颇有兴趣,接过天剑就忙不迭地依样舞起来。
谢轻尘在一旁细心指点,一边鼓励道:“啊呀,我妹妹原来是剑术奇才呢——学得还真快!”
不管是真话还是故意恭维,反正越冰莹是抿着嘴全部笑纳了。
身后又有马蹄声自远而近地传来。
“莫非他们去而复返?”刚才还那么嘴硬的越冰莹,却立即神色复杂,并飞快地转身去看。
可是来的不是她想见到的人,而是两个身着一模一样紫色衣裳的女子。
其实谢轻尘早已听出只有两匹马的蹄声,再说也不像越冰莹那么关心,是以只是慢慢地回了回头。
他这一回头不打紧,就看到左首那紫衣女子眼睛一亮,用马鞭捅了捅自己的同伴道:“嗬!想不到如此荒僻的大漠上,竟会有这般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的美人!”
越冰莹听得一怔,心下颇觉纳罕:这两个女子倒也古怪,“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这样的词语和“美人”放在一起,她们是在夸什么人啊?
右首那女子却把目光落在谢轻尘身上,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难得还如此清爽俊逸、斯文儒雅!”
然后那两个女子就对着谢轻尘咯咯地笑了。
连越冰莹都愣住了:怎么还有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子,竟敢公然对着一个陌生的男子如此放肆地品头论足?
“寡廉鲜耻!”谢轻尘怫然不悦,愤愤地背过身去。
那两个女子听到他嘴里那个词,脸色同时一沉,就听左首那女子道:“阿意,他生气了呢!”
“咦,这可奇了!人家赞他生得美貌,生什么气啊?”那叫阿意的女子撇撇嘴,道,“我若得他如此盛赞,高兴还来不及呢!阿如,你不是还有几颗糖果么,干么不送给人家?”
“对哦,你不提醒,我还忘了呢!”那阿如便果然摸出一个小锦囊来,丢向谢轻尘,“美人,仓促之间,没有什么准备,莫嫌菲薄啊!”
“贱人,找死!”谢轻尘勃然大怒,一脚就将那个锦囊踢了回去——但他脚尖暗用巧力,那锦囊立即碎裂,里面的糖果竟携风卷雷,飞袭那两女子坐骑的眼睛!
两匹马儿受惊,立即前蹄人立,险些将主人摔下马来!
那两名女子却也不是等闲之辈,立即飞身下马——那阿如使一对弯刀,双刃十字交叉,往谢轻尘头顶压下;那阿意使的是一根长逾数尺、宽逾一指的银链,链的两端各系一枚拳头大小的银球,正着地卷来袭他下盘!
谢轻尘倒翻一个筋斗避开,不料那二女竟如影随形,第二轮又攻上来,只是改为阿意银链攻他面门,而阿如双刀剪他下盘——这二女轻功甚佳,变招迅速,且配合默契,端的是两个劲敌!
这一次谢轻尘却不一味闪避了,他足尖轻轻一点,身子已拔起数尺,就越过那双刀和银链,戟指飞袭阿意双目——他身形快捷,指风凌厉,阿意忙撤链仰身后躲!
阿如立即身子斜移,双刀往他右胁下削去——不料谢轻尘只是虚晃一招,借阿意撤链后仰之际,一手在她链梢的银球上一搭,已借力前翻下地欺到阿意身后,阿如这一刀自然削空,就看见谢轻尘手中寒光一闪,罩往阿意后脑!
阿意只觉脑后一阵寒气,待要俯身向前已经来不及,但她倒也十分敏捷,立即侧身左斜,手中银链后甩袭他当胸,以达到攻敌之所必救!
待阿如亦抢到阿意身后时,谢轻尘左手抓住阿意后甩的银链往后一带,阿意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地上!谢轻尘右臂轻轻一挥,已经拂中她“肩井穴”,阿意手脚立即不听使唤,而谢轻尘夺了银链身子一旋,左肘下沉正撞在她腰间,阿意仰倒地上动弹不得!
此时阿如挥动双刀径奔谢轻尘头颈而来,谢轻尘把那夺来的银链在手上舞得银光耀眼,阿如的刀竟是半点也欺不近他身去!
阿如正焦躁间,谢轻尘忽然将那银链向她飞掷过来——那银链带着两枚小银球锐响破空飞袭而来,阿如自忖无法接住,只得把双刀舞得密不透风,护住全身,才堪堪将其击落!
待她稳住身形,定睛看时,谢轻尘已经退回到越冰莹身边。
阿如本来十分纳罕,但她看清谢轻尘的脸色后,立即恍然大悟——谢轻尘站在越冰莹身边,左手扶着一棵大树,右手按着心口,脸色惨白如雪,若非他紧抿着嘴唇竭力隐忍,只怕一口血早已喷了出来!
阿如面上浮起一个冷笑,双刀一错,就欲再次攻上!
越冰莹正欲出手,不料谢轻尘沉声道:“且慢,你不是她对手!把天剑借我一用!”
“你——”越冰莹话未出口,阿如已经双刀霍霍,疾攻过来!
不等越冰莹反应过来,谢轻尘已经从她手中抽走天剑,迎了上去!
阿如本以为他此时只是硬撑,根本不堪一击,不料眼前蓦然寒光耀眼,谢轻尘竟迅捷无伦地快攻数剑,一时间竟是只见漫天剑影而不见他人影——阿如心下大骇,只听得乒乓之声不绝于耳,待她能够看清眼前如何情形时,双刀已经被天剑削成漫天耀眼碎片,如铁雨般铺天盖地向她飞来!
阿如吓得睁大双眼呆怔当地,只道此命休矣!
可是就觉眼前蓦然一片绿色阴影,竟将所有碎刀遮得无影——待阿如看清那绿衣女子时,不由欢呼一声:“茶姐,你可赶来了!”
那叫茶姐的女子委实厉害——她飞身而至,不仅解下身上的披风大力一卷,将所有碎刀收于无形,而且还与谢轻尘对了一掌!
谢轻尘一个筋斗倒掠回去,一把扶住那棵大树才不致立即坐倒,可是一口血却是再也隐忍不住,就喷了出来!
那茶姐伸手拍开了阿意的穴道,问道:“此人什么来头?因何与你二人为敌?”
阿如撇撇嘴道:“我们看他生得好看,赞了两句而已——谁知他那么小肚鸡肠?!”
那茶姐一行还有四名紫衣女子,闻听此言全都笑了,其中一个更是笑道:“只怕不止是赞了两句那么简单吧——你俩惹得人家痛下杀手,只怕是调戏了人家还差不多!”
那群女子咭咭咯咯笑得更欢了。
茶姐看一眼谢轻尘道:“此人明明身负重伤,你们怎么竟不是他对手?”
阿意撅着嘴道:“茶姐,你没有看到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么?”
那茶姐面色一凛,道:“啊——天剑?!”
谢轻尘却已经将那把天剑还给了越冰莹,竭力压住澎湃翻滚的气血,强忍着心痛如裂的滋味,沉声道:“你拿了天剑快走,倘若她们拦你,就用我方才教你的那套剑法,加上天剑的威力,谅她们困你不住!”
越冰莹只略略一怔,随后立即坚决地摇摇头:“我不走!”
谢轻尘皱皱眉,顿一下才又开口:“你放心,我有办法对付她们,你留在此地,徒增拖累而已!”
越冰莹看看他毫无血色的脸和已经青灰的嘴唇,仍旧摇摇头:“我不信!我、我不走!”
谢轻尘睁大了眼睛,怒道:“我简直要给你这小傻瓜气死了——我说有法子对付她们,就是真有!你留在这里,只会叫她们多一个对付我的把柄……你想落在她们手里被羞辱,我还不肯呢!”
“可是你……”
“还可是什么?快走!”谢轻尘闭了一下眼睛,他已经感到有些眩晕,“趁我还清醒……倘若你非要耗到我晕倒,那就真的来不及啦——快走!”
“哼!想逃?天下岂有这般便宜的好事?”那茶姐已经一步步逼近来!
越冰莹左手执鞘,右手执剑,准备出剑——但她心里实在有些底气不足:那茶姐方才倏忽之间用披风将碎刀悉数卷去,又一掌震得谢轻尘吐血,实在是她生平仅见之高手!
谢轻尘终于支持不住坐倒地上,却仍对越冰莹道:“不用怕她——出手!”
越冰莹点点头,蓦然剑尖一抖,天剑在身前划过一道耀眼的银弧,第一剑,却是一记最寻常不过的“玄鸟划沙”。
那茶姐对她本就不怎么放在心上,因为她一眼就看出越冰莹武功平常,再看她的第一剑招式更是平平无奇,不觉心底暗笑,只是碍于天剑的锋利,不便用手中的柳叶刀硬拼罢了——当下身子轻轻巧巧一个侧旋,避开天剑锋芒,一刀反削她腋下!
不料越冰莹这招“玄鸟划沙”却只使了一半,乃是作势一击,却不待剑招真正完成,突然中途改换招式一个转身,那剑舞作一道绕身的玉带一般,只听“当”的一声脆响,茶姐手里那把柳叶刀就齐刷刷断为两截!
茶姐一怔,越冰莹手中的天剑却已经斜斜上挑,以一个十分诡异的角度当胸袭到!
茶姐立即一个“铁板桥”仰身避开,却不想越冰莹的剑竟突然又诡异地反向斜掠而下,直奔她腹部刺来!
那茶姐用半截断刀一格,腰身一拧,斜斜后掠,虽然手中断刀已经只剩了一截刀柄,但总算脱出她天剑的笼罩之下,不觉惊出一身冷汗——想不到越冰莹每一招看着拙朴,整个连贯起来却十分怪异,攻得她措手不及,加之天剑削金断玉凌厉无匹,茶姐明明武功远在她之上,却甫一交手就落了个下风!
越冰莹却并不趁胜追击,而是提了天剑拔脚就走。
不想前方却蓦然出现四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越冰莹抬眼一看,不禁大吃一惊:阻住她去路的竟不是那帮紫衣女子,而是三男一女!
这四人究竟何时从何地出现,竟无人察觉,却突然就那么如神兵天降一般拦在越冰莹面前,怎不叫她大惊失色?
定睛再一打量,更是愕然:天下竟有这般奇丑的怪人?!
那茶姐已经率了阿如阿意追上来,另外四名紫衣女子则将谢轻尘团团围住!
谢轻尘坐在地上闭目调息,并不出手。
但他神情自若,不怒自威,却令那四名女子摸不着他深浅,不敢轻易出击,于是双方对峙!
想不到对方竟有这么多人!
越冰莹道是今日绝无生还的可能,当下把心一横:大不了一死,拼了!
于是天剑一抖,就欲出手!
不料面前那四人中的女子开口道:“姑娘且慢动手——我们跟她们不是一路的!”
越冰莹一怔:“既不是一路,却又为何助着她们阻我去路?!”
那女子尚未开口,后面的茶姐已经抢先道:“那么,几位是这二人的援兵了?”
“那倒也不是!”前面那女子懒懒地道,“我们只是好奇这位姑娘手中这把剑而已!”
“哦,原来也是冲着天剑来的!”茶姐冷哼一声,“可是这把天剑却是我们先发现的!”
前面那女子咯咯一笑,道:“啊呀,想不到强取豪夺居然还讲先来后到的规矩?!”
茶姐被她噎得愣了一下,而后冷冷地道:“不知死活的贱人,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你知道你在同谁讲话么?!”
那女子冷笑道:“哼!紫微魔教的一干妖孽也敢在本姑娘面前撒野么?真不知道是谁活得不耐烦了!”
茶姐一怔,原来对方知道自己的来历,却居然毫无惧意,不禁喝问道:“见到我圣教门人,竟还如此放肆,你们几个倒真是胆大包天——且说来听听,尔等什么来历?”
那女子一直抱着一把琵琶遮住了大半张脸,听得此言,她冷笑一声道:“姑娘我叫国色天香!”
竟然有人叫这样的名字吗?不仅越冰莹一怔,连紫微教那帮女子亦愣了一下。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在那女子身上打量起来:只见她年纪虽然已经不轻,但身着一袭粉红色衣衫,身形窈窕,体态婀娜,琵琶边露出来的半张脸粉嫩白皙,明眸皓齿,还当真是个美人儿!
只是再看看她身边那三个男子,可就真是叫人有些纳罕了:这么美貌的一个女子,怎么跟着这么奇丑无比的几个怪物?相貌粗丑鄙俗也就罢了,偏还个个一袭飘逸的儒生白衫,怎么看都有些不伦不类似的!
不料三个男子之中个子最高的那个一开口竟说道:“我是她大哥——白面书生!”
越冰莹愕然,紫微教那帮女子可就个个忍俊不禁——那人膀大腰圆,一张粗糙的黑脸上尽是麻子,居然自称白面书生,尤为好笑的是他手中竟还附庸风雅地摇着一柄洒金折扇,那模样要多怪异有多怪异,怎不叫人绝倒!
那白面书生却把折扇猛然一合,瞪圆了一双铜铃眼大喝一声:“笑什么?!”
此人中气充沛,声如洪钟,震得众人耳膜生疼,那些女子怔了一下,竟都不笑了!
“大哥,你那么凶做什么,吓死人了!”他身侧站着个瘦得只剩一把皮包骨头、让人怀疑一阵小风就能吹走的家伙,背上负着个狭长的琴匣,一副奴家式地翘着个兰花指,细声细气埋怨道。
茶姐看他对着自己媚笑一下,不由打个冷战:“这位是……”
“我叫风流才子!”
刚刚正了脸色的一众紫微教女子重又笑弯了腰!
茶姐忍住笑,问剩下那个身长腿短不足六尺的冬瓜脸:“斗胆请教这一位的尊姓大名?”
那矮子冷冷地翻了个白眼,道:“在下玉树临风!”
那些女子彻底绝倒,一个个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