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出馒头屑,我们继续吻,吻得晕天黑地,吻得天旋地转。
吻得……忘乎一切。
他清亮的眸子半开半阖,唇瓣没命地辗转吮吸,象精致的钟摆,零乱地左右摇摆……
这家伙,还自诩情圣!吻得真是……真是……太生涩了!
脸烫得好厉害,像被晚霞大片染过,红得朦朦胧胧,仿佛喜帐内蒙着的新娘的脸,喜滋滋的,红艳艳的,红的……无比娇羞。
时间仿佛骤停,心好似要跳出胸腔似的,没命地滴……滴……滴……幸福而有力地弹跳着……
直到——一个硬物呼的一声从耳边呼啸而过,深深插进身旁树枝……
从白千觞的怀里害羞地抬起脸,一看,吓了一跳:那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一个美若桃花的清丽之音骤然飘来:“白兄与佳人如此情意绵绵,真是羡煞旁人啊……”
心惊肉跳,忙寻声望去,黑压压的人群中,黄三公子摇扇翩翩走来,仿似嫡仙,宛如画中人,让人移不开眼。他妖艳地缓缓走近,吐气如兰,眼中的迷媚倏忽闪烁……
佳人旖旎,笑面如花,却再也激不起我的半丝情意。那一箭,已斩尽前缘,彻彻底底地将春花和他的孽缘了断。
白千觞倒也镇定,将我从怀里抱起来,又轻轻地放在旁边的树枝上,从怀里掏出一把皱巴巴的花扇,潇洒地抖开扇子笑:“这位公子!我们郎情妾意,碍你何事?”
黄三公子轻轻摇扇:“名扬天下的天山派大弟子白千觞在树上轻薄一个流□□乞丐,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成为天下第一笑谈!听说天山派历来门规森严,不知……传到天山……这又会是什么一种情形?”
白千觞也飞舞秃花扇,大笑道:“黄三公子!你真不讲信用!你我尚有一月之约,为何要如此拔刀相向啊?”
“哈哈哈……”黄三公子眼神清冷但倨傲:“信用?我差点误信了你!一月之约?这只是你拖延时间的骗局!”
“什么骗局?我的命都握在你手中,我还能耍什么花样?”
“花样?你的花样多着呢?我那药本万无一失,可自小精通药理的天山派大弟子白千觞想解却并不是不可能!白千觞,我本来已经差点相信你的一派胡言,可昨夜我又斗胆好奇一试,这一试,果然试出了你的身份!
瞬间,静得只听见吸气声。
黄三公子的桃花眼柔柔的上翘:“你武功招式虽然博采众长,无法辩别套路,但昨晚你有所顾忌,慌乱中却突然施展了一招‘天山丝雨’,仅此一招,我就已经敢断定,你是天山派白千殇!”
“你好样的!一面派人护送我们上崖,一面又派人追杀我们!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我们掩藏的那么好,刚一出谷,为何立刻有人会追杀我们?”白千觞面容虽平静,可手心却悄悄握紧花扇。
气氛一触即发。
黄三公子笑道:“不如此?怎能诱蛇出洞?怎能露出你的狐狸尾巴?”
白千觞苦笑:“真乃黄雀捕蝉,螳螂在后啊!论起狐狸本性,天下哪有人比得过你?你一面护送我们,一面追杀!戏演得真是惟妙惟肖,以假乱真啊!刚才在百花园门口,那些隐藏的黑衣人恐怕也是你的人吧?
“没错!”黄三公子笑得欢畅:“你也不赖!让你接连逃了三次,是我的疏忽!不过,这种失误,我不会让它再次发生!”
手起扇落,似蜒龙吞吐,闭日锁天,挟万钧之威力,呼啸而来!
一层层黑影也瞬间刀光剑影,此起彼伏前仆后继连绵不断波浪般向我们滚滚而涌!
刹那间,松叶纷飞!灰尘乱扬!飞沙走石!
白千觞猛地将我夹于腋下,腾空一跃,轻巧地踩着翦云步伐,在剑光、刀影、掌风中团旋疾转,搅乱了风,搅乱了空气,搅乱了人们的视线。
他的身形奇快无比地穿掠游移,化扇为剑,挟万钧之威力,排江倒海般,剑指黄三公子!
那把秃毛的破花扇,在他的手中,矫若游龙,倏张倏合,变幻无穷,使到疾处,隐啸风雷之声。
耳边风声呼呼,眼前白影闪闪。
只看到三团奇快无比的身影在林间如电飞掠……
金鸣交击,声威震天!
一团迷雾散去,白千觞腋下仍倒提着我,另一手却掐于黄三公子脖间,轻快地大笑:“臭黄三!你太小瞧本公子的武功!上几次交手,正是本公子体内真力逆转之时,让你白拣了便宜,今日之决,仅十招之内,你都招架不住!以你这等功夫,实在是自不量力!”
只见黄三公子一身白衣翩翩,飘然出尘,肩头似被血染,但神色却丝毫不惧,他也笑道:“是吗?只可惜……骄兵必败!”
言毕反手一扬,掌下无数暗器齐发,白千觞大吃一惊,忙旋风一掌,那暗器顿纷纷跌落,白千觞哈哈一笑,又夹起我轻巧一跃,身影飘移无形,脚下生风蓦地向着密林深处快步逃去……
他轻功了得,一跃便已丈余,身后浓浓黑影被甩得老远。
但是纵使有盖世神功也无用,拖着我这么一个大累赘,缚手缚脚……焉能不败?
我在他腋下摇头晃脑,正暗自得意着,忽感到胸脯上有东西在蠕动,似小猫在舔舐,象小虫在爬行,实在是忍不住,用手勾着去挠,一下,一下又一下,总也摸不到,似万千个蚂蚁在啃咬,实在熬不住,我禁不住直摇晃,白千觞见我难受,急了,也伸出另一只手来捉,刚一触及我软软的胸部,手狂抖,我也一惊,禁不住大声尖叫,他一吓,我犹如破布般自上坠落。
待我抬起头,一层层黑衣人手持无数尖刀刺猬般地在头顶霍霍猛闪!
我吓得发抖,低头从身上撕下一个乱布条,举过头顶,小声说道:“我投降!我举白……噢不……举黑旗投降!”
白千觞一脸愤怒地猛瞪我,俊脸上一片火红,似一片火烧云般红得耀眼,红得——刺目!
趁大家一不留神,偷偷抓出胸脯里的东西,楞了,那是好几片绿绿尖尖的……松树叶子!
郁闷!千里之堤,溃于一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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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
阴风阵阵。
黑漆漆的牢门忽然吱呀一声响,探出一个黑瘦老头。
那老头眼皮黑得像涂了沥青,双颊凹陷,身子骨瘦得像骷髅。
他颤颤悠悠地晃过来,张开又黄又黑的牙,轻轻巧巧地啃咬我们身中的铁链。
那白牙犹如森森白骨般散发阴寒之气,似锐刀般锋利,只轻咬一口,铁链随声而落。
他冷冷地望向我们伸出了手,那手干枯得犹如干透的树根,纹路清晰,干燥皲裂得直硌手。
我不动,只是麻木地呆望着他。
他恼了,大力地撕扯我怀中业已晕厥的白千觞,见我不松手,便一把将我二人合抱,施展轻功,绝尘而去。
他是敌是友,我已无瑕顾及。我只是心疼地抱紧白千觞,他的身体破败得犹如凌乱的柳絮,在风中迷惶凄凉地摇晃,直揪人心。
风又起!一股沁人的寒意!
我们在昏暗的过道间飞跃,眼见牢门处站满一排排站岗的哨卫,他们寂静无声地立在那里,气息全无,魂魄已失。
能够悄无声息地干掉众多武艺超强的哨卡,并轻轻松松带出我们,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可称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
似魂灵般飘进一个幽静别致的庭院,他扔了我们。
白千觞已晕迷很久,这一摔,疼醒了。
他先是摸摸额头上渗出的血,大惊:“这血怎么还在流?伤口怎么还没有愈合?”看见我的眼中泪光盈盈,忙又笑:“嘻嘻……这是……正常现象!再过一个时辰,定会自愈!”
我望望他肿得发紫的脸,瘸着的被鲜血染透的腿,还有浑身纵横交错、惨无忍睹的鞭痕,心疼得麻木。颤抖地抱紧他,把头压在他的怀里:“小屁孩!幸好你醒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来了……是我……是我……害了你……我好笨啊!我真的好笨啊!”
那日,黄三公子将我们押进牢中后,即封了他的督脉三十六大穴,锁住了他的武功!然后,他端坐在桃红色的藤椅上,摇着金黄色的绢扇,没完没了地对白千觞用刑。
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只有哧哧的鞭打声,心惊肉跳地在耳边极为清晰地响起!
每鞭一下,都似一把钝刀在撕割着我的心、我的五脏六腑,一刀,又一刀……
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无休止的痛,我崩溃了,发疯地冲上前去,支离破碎地向黄三公子地讲述自己穿越的前因后果,以及遇到他们的种种细节。
可是他看也不看我,继续轻摇绢扇,冷色道:“白千觞!你以为我的迷药控制不了你的心智!就对付不了你?你们天山派向来不问世事,你此番下山,定藏有惊天阴谋!你以为你不说,我就猜不出!你们天山派,有什么毒不能下,又有什么毒不能解?快说!梁王之死,是不是与你们天山派有关?”
白千觞只是鄙夷轻笑,并不作答。
我又狂叫!撕哑的声音抖得像寒风中的落叶,凄厉绝伦,上窜下跳……可他们还是不理我……
黄三公子面色一寒,背过身去,厉声道:“她疯了!带她走!若再听见她叫一声!我便多刺他一刀!”
我立时噤若寒蝉,颤抖地背过身去,眼泪像雪球般汹涌不止。
一天的酷刑。直至深夜。临去时,黄三公子瞳孔骤然收缩,森森寒意如针:“白兄,你再好好想想,明日若再不说!受伤害的……可不仅仅只是你了……要小心你的……春……!”他眼波向我寒光一瞥,刺得我脊梁阵阵发寒。
心骤凉,闹不懂……当初,我怎么会对这种人……动情!
白千觞晕厥片刻,又疼醒过来,看我还在流泪,虚弱地在我耳边抖落一个笑:“别害怕……我会想办法!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我的伤,你也不要……担心!……我自小……涎药而长,食……灵药无数!又习有……‘冰玉功’,这点小伤,三个时辰……即可……自行愈合……若能……再争取一个时辰,我自有办法……解开穴道……”言毕,又疼晕过去。
可是如今,他已经晕睡五个时辰了,身上的伤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好转!
我抱紧他的腰,哭得死去活来,良久,他才将我的头抬起,苦笑道:“别再用力压了,我有伤在身……受不了力!”
只见我的头枕之处,此刻又渗出血迹。我眼更红了,撒欢似地哭得更欢。
忽然感觉白千觞身子一僵,他皱着眉环顾四周:“春……宝贝……这是哪里?”
“我也不知道!是一个小老头带我们来的!”
“小老头?”白千觞蹙眉,陷入沉思。
“你们是在说我吧?”黑瘦老头佝偻着背,坐在正堂侧位上,面无表情地说:“好一对奸夫□□,好不知羞耻!当庭搂搂抱抱,真是有碍风化!”
“你又是谁?”白千觞问道。
“你们不需要知道!只要你们好好地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就是安全的!”
“问吧?”我无奈地翻白眼。
“告诉我!那份神秘名单的存放之地?”
哎呀!又是名单!讨厌的名单!什么时候能让人消停!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高人!我也很想知道在哪里?可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传言明明是假的?为什么你们都会相信?你们不觉得很荒谬吗?”
黑瘦老头面无表情地说:“我曾亲耳聆听梁王的贴身侍卫马宵子死前遗言,怎会有假?他曾言‘梁王密信,藏于春花!’如此铮铮铁证!看你们再如何去绞辩!”
我绝望狂呼:“这是有人在栽脏嫁祸!我冤枉啊!”
黑瘦老头咬牙道:“真假与否?不试试怎可知?待我好好对你用刑!不信撬不开你的嘴!”
我吓得汗毛直竖,伸出一掌,将自己打晕,哈哈!逃过了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