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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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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局奇特的鸟巢内,我们三人神情尴尬地僵硬着。

芙蓉仙子傻笑了一会儿,无趣地蹲在地上堆树枝,潘子奇则一直红着脸低着头,而我,心情复杂得无话可讲,只假装惊讶地四处扫视屋内的陈设。

老是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我又想了半天,才决定开口,于是避重就轻地将前情后果略略与潘子奇叙述了一番,哪知道潘子奇听后也气得咬牙,一拳头砸到墙壁上,习武之人的力道基本上大得惊人,整个鸟巢在树枝上晃了几晃,在我以为就要塌陷之时,却很顽强地定住了。

情势迫人,我也没有什么心思再和他感怀愤激,便趁势提出了去天山的建议,潘子奇立即同意,但旋及便红着脸地提出了一层担心:“芙蓉……芙蓉她特迷这鸟巢,就怕她不肯去?……她若闹起来……几天几夜都哄不好……”

“这好办……”我温柔一笑,轻轻走到芙蓉仙子身边,伸出手爱怜地擦了擦她额间的汗滴,手指只轻轻一按,她美丽的眼睫毛便惊讶地一跳,还没等回过神来,便又一合,转瞬便陷入沉睡。

我轻轻抱起她轻盈的身子,对着潘子奇一笑:“走吧?等她醒来,你们应该已在天山之内了!”

潘子奇无奈地蹙了一下眉,摇头叹息一声,便跟着我一道走了。

到天山后,我将母亲的有关事宜安置妥当后,才歇息了一刻,便决定离开。其实很想抽空去看看白千觞的,而且这个念头从一踏上天山便愈来愈强烈,可是总在临抬脚的那一刻,却生生地停住了,只在临走之前,跑去探望了一下母亲,她那时还在晕睡,我凝视着她,掉了很久的眼泪,最后实在忍不住,一把掀起她的被子,钻进被里在她旁边躺着,将她抱了还抱,又贪婪地嗅吸了一下她的体香,才流着眼泪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离去的时候走得真是肝肠寸断,实在有些疼得厉害,便又立在风口上,顿了许久,真想回头去看一眼白千觞,哪怕就一眼,一眼就够了,可直到牙将唇都咬得撕裂了,我还是一动不动,任泪肆意激涌,痛不可言。

哎!或许是经历太过复杂,我疼着疼着,竟然渐渐麻木了,最后又一咬牙,任腥咸的血气在嘴间翻滚,飞身一跃,便飘至山下,又坠入万丈红尘之中。

红尘中的琐碎诸事,真是荒唐得可笑。

怎么荒唐?听听坊间的流言便可知一二。

“喂!听说过那木秀公主没有?”张三对着李四挤眉弄眼道。

“听过……咱北塞国现今的……大红人!”李四边啃着大饼边回道。

“哼!她现在可牛气啦!听说她只要说一,皇上绝不说二,才不过一月光景,我朝就被她搅得乌烟障气的!哪是什么皇家遗女,分明是混世魔女嘛?”王五冷不丁插话道,眉眼间尽现神秘。

冷六听了,也叹了口气插起话头,一脸的忧国忧民之色:“就是就是!那女人本来就是一个大疯子,不知为何,却摇身一变,却变成本朝公主,公主倒也罢了,竟又开始干预起朝政来!自古女子不可干政,皇家应更加谨慎,真不知怎的,皇上竟偏听偏信,万事由着她来胡作非为,真真令人恼怒!”

“不过,那女人再泼悍,也呆不了多久!”刘七牵着一匹马徐徐走来:“再过几天,她就要远嫁荷娉了,此等悍妇,留给那个刚刚登基的荷珞皇,够他一阵折腾的……”

………………

哎!这样的话流传多了,我便又多了几个十分不雅的称号,什么“帝都魔女”、“混世妖女”、“蛇蝎公主”……太多了,五花八门,我就不一一重复了,反正多得都记不清了。

总而言之,自从我重新回到琅胎镍身边后,他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没办法,拳头就是硬道理,自回到北塞王宫后,我以女须对父尽孝道之名,请侍于他左右,他整天疼得肝胆俱裂,正眼巴巴的盼我给他解药,便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可哪知自我近身,便又给他在剧疼之外又添许多痛处,我心里对他有气,自是不肯乖乖给他解药,今天送一迷药,明天送一泄药,才不过几日光景,已将他折腾得血肉枯干,瘦得只余人形,最后仍觉不解气,又硬生生地干预起朝中大事起来,若是有臣来请旨,他颤颤抖抖得正要开口,还未等他决断,我便先他一步早早下旨,当然遭遇到他的恨恨的一瞪眼,他瞪我,我也瞪他,整个一□□裸的威胁,他没有办法,在一些不触及到实质的问题上,开始了作出十分策略性和技巧性的让步,最后,一传十,十传百,北塞国北琅帝对民间遗女木秀公主言听计从的传言,便开始不胫而走。

不过,随着我的出阁,他这种被动局面,终于结束了。

没办法,折磨他虽十分有趣,但这些日子身子感觉也有些异样,恐怕是身上“稚心”之毒欲要发作的迹象,若再一味折磨下去,也是与自己为难,因此,出阁前,我特地将“渡煞”之解药与他做了交换,二人各取所需,只以目光狠狠剜了对方一眼,便各行各路,再不想言语。

这段日子,荷娉国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因北塞宁川城久攻不下,耗时过久,民疲马乏,后方粮草又供应不济,无奈,只得作罢,暂时退兵,维持大陆一分为二之现状。

再是失踪达两年之久的荷庆帝,终于在漂河河畔找到了踪迹,据说他因病已作古,其尸骨竟被胡乱埋于漂河边,其状凄凄不可言,荷娉民众闻之伤心异常,对北塞的仇恨更甚。

然后,珞王李龙珞,在万千民众、朝中百官的顶礼膜拜下,顺理成章地坐上了帝位,拜天祭祖,诰封百官,史称“荷珞帝”!

再然后,八月八日,便是北塞木秀公主与新帝李龙珞的大婚之日了……

哎!孽缘!真是孽缘呀!李龙珞那厮见我有利用价值,一直欲勾引我,被我屡次避开,谁知他一计不成又生二计,与那琅胎镍合谋,竟使我沦为他们摆布的棋子,成了两国拉锯和谈的牺牲品,一想起屡次被他利用勾引的沉痛往事,我便浑身鸡皮疙瘩直抖,心中厌恶得只差没找一块大刀,干脆直接抹脖子算了。

心里虽老大不情愿,但现实是无情的,自六月始,我便风风光光地踏上南上之路,一路快马加鞭,至八月初,方到达荷娉首都华央城。

还没等喘过气来,我又被十分迅速地被请进了荷娉王宫一个精致幽雅的宫殿内,除了限制我的自由之外,吃穿用度倒也不赖,我也正想利用这个机会好好修身养性,于是,便整天和尖刻的陪嫁丫环秋月大眼瞪小眼,像两只气势凛凛的斗公鸡,成天掐架,打发着时间,倒也不觉得冷清。

夜里的时候,两个人闹累了,便也会有几分种的和缓,秋月总是变着法子婉言从我这里刺探着情报,我对她提防之心甚深,知道她是琅胎镍派来监视我的卧底,总是胡乱地打几下哈哈,反客为主,一心打听起张春花的过去来。谁知才一提,秋月的脸色又变了,语言又刻薄尖酸起来,听多了噎得我简直夜夜失眠。

我们从早到晚地斗争着,好像一起返老还童似的,掐架的话题大到国家大事,小到饭桌吃食,五花八门,无聊透顶……直到,八月八日大婚那一天的到来。

那天清晨起床,我和秋月十分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彼此间取得了共识:这段被关在宫殿里的日子,便如同打了一个困盹,做了一个不近情理的梦,从今往后,我们便要抖擞起精神,我是主,她是仆,回到现实生活中,各自扮演好各自的角色。

整个大婚的仪式尽现落后古代的繁冗和复杂。

好在我很有耐心和涵养,一直保持着自以为最雍容华贵的微笑,那份挂在脸上的客气和矜持,就象陈设在花瓶里的塑料香气,虽鲜艳却呆板得毫无生气。

但尽管如此,除了甬道尽头高高礼台上身穿皇袍的李龙珞始终对我展现最亲切的微笑之外,其他所有人,几乎清一色异样的眼光,那种深刻入骨的鄙夷态度,在那嘴角轻轻弓着的弧度里悄悄藏着,外表看起来虽症状不明显,但我一看,心知肚明,无他,女人的直觉而已。

是啊!仔细想想,我在他们眼中,显然是极度不堪的,我是离经叛道的天山掌门,又是离群孤寡的荷娉猛将,更是宿敌世仇的北塞公主,竟又成荷娉王室的后宫妃嫔……如此多重身份,任谁都心犯嘀咕。

不过,我这人尝尽世间冷暖,早就刀枪不入了,他们对我鄙笑,我便回报亲切一笑,自动将他们的笑进行过滤和筛选,于是,在我的眼中,整个世界一团喜气起来。

我就那样在众人的顶礼膜拜下缓缓走上礼台,站在高台上一瞧,下面的臣子倾刻间便都变成了密密麻麻的蚂蚁,黑压压的一片,刚才那清清楚楚的表情,现在全都模糊了,整齐划一的毕恭毕敬。

旁边走来一个黄衣宦官,十分迅速地朝我露出了一个□□裸的巴结的笑,笑完了,大嗓门便立刻卖力地吆喝开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塞木秀公主贤淑温良,品行高洁,和惠柔明,恭敬有礼,腹有惊世之才,身怀惊绝武艺……特于荷珞历一年八月八日册封其为秀妃,位居五妃之首,钦此!”

此旨一出,一片哗然!

荷珞帝登基后,连其正妃周貂蔓都尚未册立皇后,仅立为蔓妃,他此番将我立为五妃之首,位阶竟在蔓妃之上,虽无后位之名,但已是实际上的后宫之主了!

黑压压的不屑眼神倾刻间变成一嗖嗖冰冷刺骨的利箭,扑天盖地的朝我射来!

我也震惊得无以复加,一双眼睛就那样狠狠地抬起瞪着李龙珞,一脸的疑惑和诘问。

罪魁祸首李龙珞威严地坐在龙椅上,王容巍蛾,龙目灼人,充满俯瞰众生、威慑天下的天子气势。他见我惊讶,便从椅上缓缓站起,轻轻踱至我的身旁,竟顶着众人的愤恨,笑意盈盈的迎着我,向我温柔地伸出了手。

那眼中的荡漾的片片柔情,就算是最出色最优秀的戏子,哪里及得上他的十分之一?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我忽然心里一动,竟颤颤地朝他伸出手,心里,倒真真被他感动了。

手与手轻触,手与手相握,刹那间碰撞出一股激烈的电流,竟一下将我电醒了!

天!差点又着这个蛇蝎男的道儿了!他最爱设下那些温柔陷阱,在压榨出你的全部剩余价值之后,像扔纸屑般将你毫不留情地扔掉!

想着想着,我懊恼地摇摇头,嘴角隐隐卷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心里在飞速地盘算:“我在荷娉国,现已是孤家寡人,若一味对他不理不睬,恐怕处处受制,举步维艰,他既然想利用我,那我也来利用他,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我们互为利用,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我心里打定主意,再抬眼,眼中便是莹光点点,蜜样柔情了。

他对我笑,我对他笑,一副多么郎情妾意、含情脉脉的美好画卷,可藏在那笑容下的暗流汹涌,是世人永远无法获知的真相!

我对着李龙珞温柔地笑了片刻后,便转过身来,迎着台下沸腾的目光,挺起胸膛缓缓地开口了。

声音不大,但是字字铿锵有力,透出一股睥睨众生的气势:

“我知道因身份复杂的缘故,大家对我疑惑重重,今日是我大婚之日,我仅向天向日月起誓:不管我过去是什么人,不管我的母族是哪里?我既已出嫁,便是荷娉人的儿媳,过去的母族北塞国,便与我已一刀二断,他若与荷娉为敌,便是与我为敌,穷其一生,我也要殚尽竭力为荷娉劳心劳力,此心日月可鉴,如是起誓,如是发愿!”

此言一出,如一枚炸弹般,顿使人群中的蠢蠢细语,转眼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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