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珠送饭回来快到自己的住处时,突然一截树枝打在她头上,她一惊抬头,见贾如龙正坐在一颗树的枝杈上冲她笑。
贾如龙跳下来挡住扳起脸往前走的欧阳珠,“明晚我请你游洛水,怎么样?”
欧阳珠不理他。
贾如龙道:“就算我别有用心,你不上当不就行了?你去看看我玩儿什么花样也好啊,还是你不敢?”
欧阳珠冷笑,“我为何不敢?只不过洛水我早就游玩了无数遍,早就玩儿腻了。”
贾如龙笑道:“只要你跟着我,包你能看到一样想也想不到的东西。”
洛水上水雾凄迷,月光照在水上,也凄迷如雾。
欧阳珠看着一直不停划浆的贾如龙,道:“你已经划了半个时辰了,你要给我看的东西呢?”
贾如龙笑道:“你有点耐性好不好?马上就到了。”
小船忽然拐进一条狭窄的水巷,转了两个弯儿后眼前豁然开朗,进了一个大池塘。池塘边桃花烂漫,盛开如锦,在月光下美得象个梦。
现在只是二月初,北方气候寒冷,连一根草尖都没冒出来,欧阳珠万万也想不到竟能看见这么美的桃林!
贾如龙放下浆,两掌一击,立刻有一阵轻悠的笛声传来,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有风吹来,落英缤纷,飘飘扬扬落在水中,在水面上铺了一层锦绣。欧阳珠忍不住叹息一声,完全沉浸在这如梦如幻的情景中,有几瓣落花飘到船边,她随手捞起一片,却是块粉红色的绸片!
她立刻清醒过来,脚尖一点船沿,飞掠到池塘边。仔细一看,树上的桃花都是绸缎裁成粘上去的,碎绸片堆在枝杈间,难怪风一吹就飘落下来。
贾如龙来到她身边,“我费了一夜一天的工夫,想不到这么快就被你看破了。”
欧阳珠道:“这些都是你剪的?”
贾如龙笑道:“我一个人就算花上十天半个月也剪不过来呀,当然是雇人帮忙。”
珠儿四下一望,见桃林深处有几间小屋,“这是你家?”
“不是,这是我租的房子。”
欧阳珠道:“吹笛子的也是你雇来的?”
笛声仍在,若断若续,若有若无。贾如龙道:“是我雇来的,不过我比他吹得更好,你想不想听?”
欧阳珠有点儿感动,别人都说她眼界太高,其实她有自知之明,她只是旁系别支,有才干、有前途或是有背景、有地位的世家子弟和成名侠客都不会把她列为婚娶对象,即使有追求她的,也是因为她爷爷看守着欧阳世家最重要的红楼,想从她这里得些好处。
而不管是真喜欢她这个人也好,还是因为她的身份而别有用心也罢,追求她的人不少,但用心到这种地步的却绝无仅有,让她觉得自己好象和那些正牌大小姐一样风光。
唉,女人的虚荣心啊!她很想陶醉在美景中尽情享受,但理智却提醒她不要沉沦,她把脸一扳,道:“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贾如龙没多挽留,只是别有深意地一笑,把她送回了欧阳世家。
一连两天贾如龙再没在藏书院露面,欧阳珠每每不自觉地搜寻他的身影却终归失望,心里不禁有些怅惘,贾如龙苦心安排了一个惊喜讨好她,却碰了她的冷钉子,是不是死心了?
第三天送完晚饭,她正怏怏地往回走,忽然一枝桃花送到她眼前,绸缎扎成的花朵疏落地点缀在枝节上,透出一股萧然韵致。
欧阳珠伸手接过,心情虽然飞扬起来,脸上的表情却仍是冷冷淡淡的,道:“漂亮是漂亮,可惜是假的。”
贾如龙道:“如果你想看真花就跟我走。”欧阳珠不由自主地跟他。走出了欧阳世家。有车在外面等着。她和贾如龙坐上车,出了洛阳城。
马车到了郊外一座大宅前,宅院大门敞开,马车直接驶进去。宅院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却看不见一个人影。车停在大厅阶下,贾如龙拉着欧阳珠穿过大堂和两进院子到了后院。院中种满了梅花,虬干劲枝,有十几树,梅花开得正艳。
贾如龙道:“这些花儿如何?”
欧阳珠道:“欧阳世家里就有好几处梅林,有什么稀奇?”
贾如龙笑得神秘,“但我这梅林与别处梅林不同。”
欧阳珠道:“有什么不同?”
“你只要等上半个时辰就知道了。”他笑着拉起她的手,“天寒地冻,咱们喝两杯怎么样?”一阵悠扬的乐声响起,不是笛声而是瑶琴,一个小小的亭子由远及近,停在梅林中央。
欧阳珠吃惊地睁大眼睛,这亭子是绿竹所制,苍翠欲滴,在寒风红梅之中更觉亮眼。她太吃惊了以致于忘了甩开贾如龙的手,等她意识到这件事时已经被拉到亭子里,而贾如龙也放开了她的手。
亭里铺着又厚又软的毛毡,当中一张紫檀木几上摆着三五碟精致小菜、两壶清洒、两副象牙镶银的筷子。木几下一个紫铜盆中炭火正旺,所有的器皿都精巧别致。
被温馨的气氛所惑,欧阳珠迷迷糊糊地随贾如龙坐在毛毡上,迷迷糊糊地端起了酒杯。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琴声仿佛更远了些,欧阳珠觉得似乎有几点微尘随风飘来,沾到她的脸上,化为清凉的水滴。她往亭外一看,竟飘飘地落下满天雪花。
贾如龙一饮而尽,用空杯接了几片雪花递到她面前,笑道:“上回你埋怨花是假的,而这回不论梅花还是雪花都是真的,你总不会再埋怨了吧?”
杯中的雪花迅速溶化,贾如龙道:“这下你知道这个梅林的好处了吧?我要它下雪它就会下。”
欧阳珠当然知道雪不是说下就下的,必然是贾如龙算准了天气变化才邀请她来。但贾如龙居然懂得天文,而且竟能做出个会动的竹亭,再加上这些匠心安排,她看贾如龙的目光与刚见面时已经大不相同了。
夜更深、风更紧、雪更大,贾如龙在亭子的四根柱子上各按一下,四面密实的竹帘缓缓垂落,直垂到地面,把风雪完全隔开,亭子立刻变成了一间温暖的小屋。
欧阳珠几杯酒下肚,双颊如染胭脂,喃喃地道:“我……我还要回去……早……早上……送饭……”
贾如龙柔声道:“我今晚不想放你走。”
微红的炭火把他的脸也映红了,他本就是个英俊的人,在这么温柔的气氛里更显得深情款款、俊秀动人,欧阳珠从没有遇到过这样又英俊又有才而且又多情体贴的人,朦胧中带着酒意向他伸出双手,“我也不想走……”
吴兰心和鹤逸也在对酌赏雪,窗外院中也有两株红梅盛开,吴兰心道:“你估计蛇蟠这回能不能得手?”
鹤逸道:“蛇蟠对女人的手段我很清楚,这次我估量有七成以上的把握。”
吴兰心悠悠叹息一声,“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很不安。”
鹤逸关心地看着她,“怎么了?以往不论事情成败你都从不患得患失。”
吴兰心叹道:“我只是觉得有点儿对不起欧阳珠和霍朱衣。”
“你没病吧?”鹤逸伸手探向她额头,“你骗人害人一向干脆利索,什么时候变得悲天悯人起来?”
吴兰心茫然地看着窗外飞雪,“我也不知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的心就变软了,常常问自己:如果我无辜被别人这般对待又如何?”
“你能这么想就好。”轻笑声来自屋檐上,鹤逸和吴兰心都一惊,一道灰色人影飘然而下,温柔的笑容在大雪纷飞的天气中更令人觉得温暖。
“有忧子?”鹤逸又诧异又警惕,大雪之夜,有忧子跑到衡山派串门来干什么?
曾忧半开玩笑地道:“七弟妹,不请我进去坐坐?”
吴兰心又惊又喜,“你是二哥?”童自珍的六个哥哥里她只没见过老二,急忙打开门请童忧进来,“大雪天的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童忧道:“陪你一起等消息啊,不仅你急,我们也急啊。”他又叹息一声道:“咱们这个计划确实对不起欧阳珠,也辜负了霍朱衣对你的信任和对自珍的情意,但做事情不可能面面顾到,总有矛盾为难之处,世事就是如此,有得必有所舍,那也无可奈何。”言语中似有许多感慨。
他们说的鹤逸大多听不明白,只担心吴兰心是否把秘笈的事告诉童氏兄弟了,“兰灵,你搞什么鬼?”
吴兰心向他打一个眼色示意他放心,“你和蛇蟠他们订的计划如果顺利进行,菊冰就会把秘笈直接带出欧阳世家,咱们的计划却是在她盗笈成功后惊动欧阳世家,让她无法把秘笈带出去,不得不启用后备计划把秘笈交给你,由你交给霍朱衣带出欧阳世家,对吧?”
“对,没错儿。”
“丢失了这么重要的秘笈,谁能随便出去?霍朱衣的身份可以免检,但也正因为她的身份特殊,没有特殊的理由不该突然回娘家。她对我说过她舅舅纪端远和童门有仇,所以我送信给童自珍,让他们配合咱们杀了纪端远!唯有如此,霍朱衣才有充分的理由回去。唉,我这么欺骗利用她,所以才觉得对不起她。”
鹤逸这才放了心,吴兰心性情虽然变了不少,但只要不妨碍他拿到秘笈就行。这时西方的天空忽然爆开一团血红的烟花,即使密集的雪花都不能遮盖。他脸上一喜,“成了!”
童忧飘然立起,“那我明日就去通知大哥他们动手了。”说罢衣袂飘飘,如足不沾地一般而去。
鹤逸望着他的背影对吴兰心道:“童自珍这个二哥举手投足都优雅之极,不止风度翩翩,甚至称得上仙风道骨了,可他这什么偏要打扮成这么一副肮脏潦倒的模样?真奇怪。”
吴兰心叹道:“他似乎有很多心事,童家其它几个兄弟都有不愿告人的隐私,但数他心事最多了……多才就有多愁,多情就有多忧。他自号‘有忧’,心中的情愁自然比别人更多。”
二月十一日,晨,雪霁,日出,大地一片素白。
辰时,欧阳珠提着食盒进了小楼,七位老人刚做完早课。欧阳临关笑道:“珠儿,听说最近有个年轻人追求你。”
欧阳珠垂着头把饭菜往桌上摆,一句话也不说。欧阳东生也笑道:“别害羞,如果你看上了我就去替你做媒。”欧阳珠的头垂得更低了
欧阳临关对欧阳永舒道:“我好象还从没见过珠儿害羞呢,哪天我要见见那小子,看他是多么品貌双全,能得到咱们珠儿的垂青。”
欧阳珠忽然抬起头,笑道:“可惜你永远也见不到了。”
欧阳临关一愣,觉得欧阳珠的嗓音有点儿不对,欧阳永林已经跳了起来,叫道:“你不是珠儿!”刚一跳起就摔在地上。
欧阳珠道:“我的确不是珠儿。我在食盒内放了毒香,你们如果安安静静地坐着就不会有事。”
欧阳永舒又惊骇又愤怒,正想大声呼喊,“欧阳珠”闪电般在他们每个人的哑穴上点了一下,他虽然喊出了声,却喑哑得连坐在旁边的欧阳东生都没听清。“欧阳珠”那一指已经损伤了他们的声带。
“欧阳珠”得意地一笑,抓起欧阳永林,指甲在他鼻端一弹,喝道:“前面带路!”
欧阳永林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息传来,手脚渐渐有了点力气,可以站起来了,但内力还是无法运行。
楼梯上有八道机关陷阱,欧阳永林绕过前两个,正想踩上第三个和“欧阳珠”同归于尽,但脚未踩实就被“欧阳珠”拽了回来,“欧阳珠”冷笑道:“别在我跟前玩儿花样,红楼上的陷阱翻板真正的欧阳珠统统都告诉我了,老实些!不然有你苦头吃!”
欧阳永林深知欧阳珠的性情非但高傲、而且坚强,怎么会泄露机密?他忍不住问:“珠儿现在在哪儿?”
“欧阳珠”邪恶地笑了笑,“她很好,正在温柔乡里做美梦呢。”
二楼上,书籍琳琅满目,整齐地排放在四壁的书架上,其中最显眼醒目的就是右首第一个书架上的《少林易筋经》和《武当两仪剑法》。
“欧阳珠”却只往那边扫了一眼,从左边转了一圈,停在右首第二个书架前。“言氏僵尸拳、杨门破山掌、骆家鸳鸯腿……哼,欧阳世家若是只有这些破烂,请我来我都不来!”
欧阳永林惊诧不已,这些秘笈虽然不是武林中绝顶的武功,但江湖中拼了命也想看一看的大有人在,这个假欧阳珠却将之看成废物。他的手腕猛地一痛,被“欧阳珠”紧紧抓住,“欧阳珠”冷冷地盯着他道:“那一百零七部刀法秘笈呢?”
欧阳永林浑身一震,“什么刀法秘笈?”
“欧阳珠”狞笑道:“少装蒜!快点儿告诉我!否则我就把你这副老骨头一根一根都拆散!”
楼下六个老人忽听楼上传来几声嘶哑微弱的惨呼,“欧阳珠”提着欧阳永林走下来,欧阳永林的四肢软软垂着,人已经昏了过去。
欧阳永舒脸色惨变,“永林!永林!你怎么了?”
“欧阳珠”道:“他双手双足俱折,从今而后只能躺在床上靠人侍候了。你们谁知道那一百零七部刀法秘笈在哪儿?赶快实说!否则个个都是这样的下场!”
欧阳永舒切齿骂道:“你……你这妖女!”
“欧阳珠”笑道:“你尽管骂吧,我数三下,如果还没人肯说,我就一个一个如法炮制,最后一个轮到你。一!”说罢丢下欧阳永林向欧阳临关抓去。
欧阳永舒叫道:“慢着!我说!秘笈就在右边第一个书架后的暗柜里,只要扳动书架最下角那部《昆仑飞龙九式身法》,暗柜就开了!”
“欧阳珠”一把抓起他,“你去取!如果胆敢骗我,不仅你和你兄弟遭遇会很惨,你孙女遭遇更惨!”她将欧阳永舒拽上楼,解开他身上一部分迷香之毒,“去拿秘笈!”
欧阳永舒也从左至右走了一圈,绕到右首第一个书架前,扳动那本飞龙九式身法。书架果然移开,露出一个暗柜,里面整整齐齐摆着那一百零七本秘笈。
“欧阳珠”喜动颜色,一把推开欧阳永舒,用早已准备好的白绫把秘笈包成一个大包袱。
欧阳永舒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眼睛里闪出恨毒的光芒,用尽全身力气向“欧阳珠”撞去。“欧阳珠”刚用白绫把秘笈包好,被欧阳永舒一撞,二人一起跌倒在第一个书架的正前方!霎时警铃大作,地板翻开,无数□□飞蝗般射上来,同时书架向下翻倒,扣盖在洞口上!
“欧阳珠”的身子刚往下落时就反扭住欧阳永舒,把他压在下面,同时在他身上借力一点,飞身而上,一触到书架就施展“壁虎游壁术”贴在上面。饶是她感觉敏锐、应变迅速,脊梁也撞得生疼,险些又掉下去。这个书架竟是精铁铸成的!
从下方射上来的□□全都射在欧阳永舒身上,尸体掉到陷阱底部,书架重新翻起,“欧阳珠”也随之上来,轻巧地跃落到第二个书架前。回头一看,地洞已经合拢,回想刚才的险境犹心有余悸。她知道现在欧阳世家必然都闻警而动,不敢再耽搁,重新打开暗柜,拿出包袱冲下楼去,连把剩下的五个老人杀死灭口都顾不得,!
藏书院的守卫听到警铃,一部分把守院墙,一部分直扑红楼,正好在楼门口撞上“欧阳珠”,见她提着个大包袱跑出来都一愣。“欧阳珠”随手一扬,当先的几个守卫脸上一黑,霎时气绝倒地,别的守卫还没反应过来也相继中毒身亡。
“欧阳珠”跑到院子当中,正要下令射箭的守卫头头一时不知该不该下令射杀,忽然几十颗弹丸从两个不同方向飞来,打在四面墙上,瞬间弥漫开一片稀薄的雾气,所有的守卫就象喝醉了酒般摇摇晃晃地从墙上摔了下来。
原来鹤逸在该值今早这一班的守卫们吃的饭菜中放入菊冰特制的麻醉剂,如果不遇到引子,一天过后自然会排泄出体外,但如果遇到引子,就会如酒喝得过量一般手足无力甚至昏睡不醒,那些弹丸里装的雾状粉末就是引子。按计划,若是一切顺利,菊冰会把秘笈放入食盒内堂而皇之地带出藏书院,等到欧阳世家发觉有异也晚了。可惜菊冰一时不慎,惊动了欧阳世家,只好搬出备用计划来。
菊冰冲出藏书院时,欧阳世家浓烟四起,锣声响彻整座宅院,谁也闹不清倒底有多少地方出了事。菊冰趁着藏书院守卫皆醉、而援兵未至的空档,用最快的速度穿过一层层院落、屋阁,躲过四处搜索的警卫们,来到一座无人居住的客院。
这是她和鹤逸事先约好的地方,警钟四起,欧阳世家已经全面戒严,相信第一批援兵已经赶到红楼了,很快就会全宅大搜找她这个假欧阳珠,而且在警钟响起的那一刻,任何人和东西都别想出欧阳世家了。
空荡荡的院落没有一个守卫——这里既没客人、又没有什么吸引贼人的东西,何必派守卫?
鹤逸幽灵般地冒了出来,手里提着个大小、模样和她手里的包袱差不多的白绫包裹,两人迅速地交换。“欧阳珠”几乎是毫不停留地继续往前走了。这两个包袱的重量也差不多,所以她留在雪上的脚印没有任何变化。鹤逸倒退着用草把扫平自己留在雪上的足印,从这个院到霍朱衣住的地方有条偏僻的小径,就算欧阳世家全体出动,也得先封锁出欧阳世家对外的通路,决不会有空闲关照这条毫无干系的小路。
菊冰提着包袱到了中庭,欧阳世家共有六进,中庭在第四进,有个精致的花园,不仅有假山、亭栏,还有小桥、池塘,从池塘东岸数过来第三座假山有个人造山洞,洞旁堆了一推枯枝,她从洞里拿出一个小包袱,里面是一套家丁的衣服和中年人的面具。菊冰除下欧阳珠的面具和衣服,换上这一套,把换下来的衣物和白绫包袱一股脑塞进山洞深处,再用树枝扫乱周围的足迹,然后丢掉树枝,扬长而去。
欧阳世家的外墙有三丈多高,厚达两尺,一个壮汉在上面行走都十分稳当,这么高的墙天下没人跃得过去,菊冰当然也不能。她按约定来到东外墙下一个荒僻角落,一小片竹林环绕着形成一个死角。菊冰打了声唿哨,一条长绳从墙上垂了下来,她抓住绳索迅速猱升上墙头,蛇蟠穿着身铁灰色的衣服伏在墙上,看上去几乎与墙溶为一体,一见到她就问:“得手了吗?”
菊冰道:“一切照计划进行。”
蛇蟠大喜地搂住她,“你真是我的好宝贝!”
菊冰瞟他一眼,“比芍药还好?”
蛇蟠道:“她已经死了而你还活着,她怎么比得过你?”
两个人跃下墙头,蛇蟠还没站直身子,忽然发现原来空荡荡一片雪白的墙外多了黑压压无数双靴子,顺着靴子往上看,是黑压压一堆人,而最前面那位气度雍容、目光如电,竟是欧阳西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