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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三朋友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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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寨的内堂

雷卷在不紧不忙的沏着茶

“卷哥”戚少商垂手而立。

虽然离开了霹雳堂,对于雷卷,戚少商只有一个字——敬。

雷卷在喝着茶

戚少商来,却不是来喝茶的。

“你要我们放了顾惜朝的手下并还了劫了的货?”殷乘风问道。

殷乘风年轻,热血。最恨的便是卖国求荣之徒罔顾道义之辈,更何况顾惜朝当日曾逼得他弃寨而走,更杀了不少南寨的子弟,梁子结大了。如今,戚少商来为顾惜朝讨情,他颇感意外。

戚少商道:“是,还望殷兄和卷哥行个方便。”

殷乘风厉声问道:“你知道他们的那些货都是大宋子民的血泪,却白白送去给金人,为那些昏君奸臣买平安?”

戚少商点点头道:“我知道。”

“你知道他们是去和金人议和的?”

戚少商继续点头,道:“我也知道。”

“那殷某请教戚兄前来为姓顾的讨情的理由?”

戚少商苦笑一下道:“没有理由,我只知道卖国求荣之辈写不出象七略这样的书!”

戚少商甚至连顾惜朝此去金国会做些什么,会怎么做都一概不知,他如何说的出理由。

“戚少商,顾惜朝曾经杀了你的一干好友。”

戚少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有生之年,戚少商忘不了!”

“既如此,你还愿意相信他?”

戚少商毅然道:“请二位成全。”

一直喝着茶的雷卷突然缓缓开口道:“殷兄,我也替戚少商向你讨这个情。”

戚少商大喜道:“谢谢卷哥。”

雷卷依旧卷在他厚重的毛裘里,他的脸还是那样苍白冰冷,却有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雷卷的人一如他的武功。

——天下有雪

雪是最寒冷最凌烈的,却也是最宽容最慈悲的。

宽容的寒冷

慈悲的凌烈

茶杯依然在雷卷的唇间,他冷冷的道:“去告诉姓顾的,机会不是我雷卷给他的,而是他自己给自己的,所以他不必感谢我雷卷!”

星空下

半波亭

月半轮波半顷的半波亭位于南燕县郊十里处

路在此处一分为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

戚少商的路,顾惜朝的路。

同心者未必能同路,同路者亦未必同心。

“这样的酒终是比不上满头烟霞的炮打灯”,微叹一声,顾惜朝饮尽杯中的酒,站起身拱手道:“戚兄说还想和顾某喝一次酒,如今酒已喝尽,顾某该告辞了。”

路不同,酒已尽,确实到了该曲终人散的时候。

挽留天涯挽留人,挽留的是有缘人。

——无缘者

月明千里亦不过是思君如明月,夜夜减清辉罢了。

“惜朝,等等”戚少商突然伸手挽住顾惜朝。

顾惜朝回头:“大当家还有事?”

戚少商松开手,微觉怅然,他道:“带上逆水寒,这把剑削金断玉,能助你一臂之力。”

“宝剑赠知己”顾惜朝接过剑,迎上他的目光,他缓缓道,“时值今日,戚大当家还能把顾某当知己么?”

他不问戚少商是否还敢,是否还会,他问的是是否还能。

戚少商是否还能把顾惜朝当知己?

关山飞渡,两肋插刀,说的都是朋友。

江湖中人最重的便是朋友之情,兄弟之义,轻的是背盟违誓,忘恩负义。

戚少商是个重义重情的人,他一向视朋友二字珍若生命。

而人生得一知己可以死而无憾,可知知己二字珍贵更远甚于生命。

在旗亭初见之时戚少商曾对顾惜朝说过知己二字。

只是事到如今,戚少商不将顾惜朝两洞三刀便已算是不错,他们还能心平气和坐在这里喝这杯酒更算是叨天之幸。

戚少商还能当顾惜朝是知己么?

戚少商看定他,沉声道:“既为知己,何必再问。”

顾惜朝突然笑了。

他迎着漫天的星斗,迈开大步,走了出去。

风吹干了他眼底的热泪

夜风虽冷却再也吹不熄他心头的热火。

天下间会珍惜知己二字的岂独戚少商一人!

江湖中的人对身着黑色的夜行服的人并不会很陌生。再深的宅子再高的门第若被江湖中人记挂上了,免不得也有被不速之客踏足光顾的时候。或早或晚全看贼的水平以及宅里招贼东西让贼惦记的程度,毕竟门口清清白白笨笨重重的石狮子只能用来唬唬人,拦不了半个贼。

虽然家中招贼不是啥好事,但如果半夜屋檐上没有那么几个黑衣人奔过,对宅子的主人而言其实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因为那多半是由于这个宅子实在太穷了。

虽然神候府并没穷到家徒四壁,但追命一直认为神候府没啥可以让贼惦记的,别说城西的宰相府,城东的神通候府,就是对面街那座挂着金字招牌,整天到处打秋风的楼子也比神候府要富上那么一点。

所以追命一向认为神候府是不需要家丁护院的,就算是小楼布满了机关,也只是因为小楼的主人擅长布机关,乘材料大减价买一送一的时候,就随手布上了而已。

如果你以为有机关的地方都有宝藏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个道理就和漂亮的盒子里不一定都装着珍珠一样,有的时候,漂亮的盒子也可以装装月饼。

因此追命腿也不抬,眼皮微搭,就倚在门旁默数着从他眼前奔过的黑衣人。

一,二,三,四,五,六……

今夜的神候府委实热闹。

神候府很久没那么热闹过了。

上次这么热闹还是当六分半堂的主人还是雷损的时候。

从黑衣人进了神候府后,连个弯都不打,就直扑的方向看来,贼惦记的东西当在小楼。

小楼的灯火已是熄了。

静夜的小楼

黑暗无声

黑衣人这么踢踢踏踏的奔上楼梯。

追命眼皮微抬,微露一笑,他接着数:

一,二,三,四,五,六……

笨重的物体滚落楼梯的声音。

——一个都不少。

就当黑衣人们还躺在地上哼哼的时候。

一点昏黄的灯亮了

白衣的人影从楼上飘下,他的身形是如此的诡异,黑衣人甚至还来不及看清他是怎么下楼来的,人便已到了面前。他似乎刚从睡梦中惊醒,长发来不及束起,就这么披散着,他寒俏的脸因之有了一分柔和。

其实神候府的小楼也并非全无招人惦记的事物,提起酒壶瓶猛仰了一口,追命微觉陶然。

虽然黑衣人连对方照面都未打就被人放倒了,但其实这些黑衣人并非就差到那个份上。他们在江湖中至少都是有名有姓的。

如果有人夜闯神候府,他就不仅仅要够胆,他的武功至少还要够瞧。

——怪只怪白衣人的暗器太快了。

白衣的人眼光微寒,他手中还扣着一枚制钱,那只是普普通通的制钱,然而一众黑衣人却正是栽在这样的制钱上。

紧贴环跳穴的制钱连一点血都不见便迫退了六人,制钱带风,只割破他们的衣料,毫发未伤。能以黑暗中发出的制钱迫退一干高手的,手头功夫确实了得,但这神候府中便有一人。

——小楼唯一的主人

无情!

为首的黑衣人突然大声道:“我家主人有信要交给无情公子。”

无情微疑抬头间,便看到灌饱内力的一纸信向他飞了过来。

如一把飞刀

带风当胸而来

锐不可挡

以这样的手法发出这一张薄纸,黑衣人也有几分得意,被放倒的面子里子全回来了。

无情轻笑,制钱出手,贴上那张薄纸。薄纸的去势缓了下来,到了面前堪堪力尽,他手微抬便接住那飘落的薄纸。

珰——

制钱坠地

薄纸却分毫未损。

无情迎风展信

信写在雅致的薛涛柬上:

闻君能识弦歌知雅意,弟得美琴一副,白玉为体,七韵绝伦,明夜戌正,城郊枕月亭,邀君同赏。翘首盼君来,君素雅达,谅不致令弟空等。方应看拜上。

无情不是没有接过友人相邀的帖子。只是那些的帖子多半是光天化日堂堂正正由大门口送进来的。

而象这样,派黑衣人半夜闯神候府,就为了送一张相约赏琴的帖子给一个怎么也算不上朋友的人。

——方小候爷确实有够无聊。

看来对于方应看,他应该重新评估了。

“转告你家候爷”,无情淡笑一声道,“我没有他那么闲。”

虽然,一干黑衣人对无情这句话也颇为赞同,但他们是打工的,老板的话总得带到,“我家主人还有一句话要转告无情公子。”

“哦?”无情面沉似水,他在听。

“我家主人说:能医人的不止是树大夫。”

无情的眼中寒芒一闪,瞬即寂去。他向斜倚在门畔的追命微一颔首,道:“三师弟劳烦你了。”说完,他便翩然飘上楼去。

初夏的风沁着淡淡的花香,这样的花香伴着夜虫的低语,令人醉。追命依旧懒洋洋得喝着他的酒,他似是醉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如今再无聊的信也送了,黑衣人也该告辞了。

进来的路和出去的路一样,只是出去的路却没有进来的路那么好走。

一,二,三,四,五,六……

这一次让他们栽了的是一双腿。为首的黑衣人只觉眼前一花,那双腿便已到了他的面门。他疾退,却快不过腿影如山。腿的主人是一个落魄到沧桑的男子,天底下落魄的男子很多,但象他这样能将落魄也酿成如陈年美酒般韵味的男子却不多。

这样的男子还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此刻他便用这样的眼睛懒洋洋得笑了:“夜闯民宅,按大宋律例当处三月以下□□。我送你们去刑部,让你家候爷去朱明月朱老总那领人吧。”

花香飘在小楼中

一灯如豆

这样的灯掩在重重幕帘后,因此自小楼之外竟是看不到一点光亮。

床畔的医者诊毕,微叹一口气。

“树大夫?”无情问道,他的眼中有一分关切。

树大夫的,他道:“戚楼主的伤倒无大碍,只是他所中的毒就——,

树大夫解释道:“不是我不救,实是无法。这种毒名为七日绝,连解药也是由七种毒物配成,这七种毒物虽然珍贵,却并不是不可寻,但只有下毒的人才知道这七种毒物的比例。若有一点差池,不但救不了人,而且立死。”

无情心中一颤,涩声问道:“还有多久?”

虽然身为医者见惯生死无常,但此刻树大夫的神色也有几分黯然,:“恐怕,活不过七日。”

“无妨”,戚少商自榻上坐起,他的上衣褪至腰际,古铜色的背上一道刀伤已隐见青紫,他缓缓道:“树大夫身为风雨楼的供奉,一向忠心耿耿,戚某颇为感激。此次戚某的伤非人力所能挽回,树大夫已经尽力了,今后无论风雨楼是戚某任楼主还是石头兄任楼主,对树大夫一切供奉不变。今夜诊疗之事还请树大夫勿对他人提起。”

久在江湖中走,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树大夫自是清楚得很。他谢过,道:“今夜老夫不过在家里好好睡了一觉,根本哪都没去过。”

送走树大夫,无情叹息一声,道:“戚兄不必太担心,我一定想办法得到解药。”

戚少商惨然一笑,道:“无情兄不用安慰我了,向奸相要解药,何异与虎谋皮。生死由命,在江湖上走,总有刀头饮血的那么一天。只是可惜,这次还是没能杀了奸相。”

无情冷声道:“这次是他走运,不过他不可能次次都这样走运的。虽然老天有的时候会打盹,但只要有人执剑卫道,欠的债,迟早都能讨回来。”

戚少商又问道:“方才登楼的是哪一路的人马?”

无情轻道:“方小候爷派人送帖子约我明晚见面。”

戚少商微讶道:“半夜三更的派人送这样的帖子,难道,他已知我们行刺蔡京之事?”

无情道:“也许他猜到一些,但,我想,派这么许多人来,他试探多些。”

戚少商披上白色的亵衣,露出两个酒窝,微笑道:“我是快死的人,无论他想干什么都与我无关了不是么?”微一顿,他突然凝眸望住无情,欲言又止。

“戚兄尚有何心愿未了?”

戚少商问道:“无情我们算不算朋友?”

无情朗声道:“当然算。”

戚少商道:“如果够朋友,就把你藏的酒都拿出来,剩下的时间让我喝个痛快吧。”

无情一怔,大笑道:“到这个时候你还惦记着我的酒?”

戚少商正色道:“若非这个时候,你怎肯将最好的酒都拿出来,我可是馋了许久了。若不让我喂饱酒虫,我可是赖在小楼不走喽。”

汴京城郊 枕月亭

亭中已有人在抚琴

他似乎已沉醉在琴音里,琴弦在他的指下轻颤,琴音如打在亭檐的雨线,渐渐成丝。

木轮在地上轧过的扎扎声近了。

流畅的琴声滞了一滞,“我还以为你会让我等上半宿。”

无情淡淡得道:“既然要来,何必迟到?”

亭外,雨已沾了他的衣。

“琴音如何?”方应看满怀期待得问。

“很好”

“哎?”方应看啧啧一叹,手托着腮,转过脸去看他,笑道:“无情兄你可真让我伤心啊。我可是第一次弹这个曲子给人听啊,你就不能说说诸如很感动这类的话?”

无情入了亭中,雨幕越来越密,这小小的凉亭如在海浪中一方与世隔绝的天地。

方应看不笑了,不笑的时候,他的眼就瞬也不瞬得盯着无情。

他的眼很沉很黑甚至很温柔很多情。

无情认识的方应看却决不是温柔多情的人。

方应看是什么人?

血剑神枪方小候,冷酷心狠,从不多情甚至相当绝情。

被这样的眼看着,无情心底也有几分发毛,他微笑,反问道:“小候爷约在下来此间为的便是听这曲——凤求凰么?”

方应看觉得很受伤,他的手指在弦上滑过,宫商角徽羽铮宗乱响。他撇嘴,喃喃低语道:“我可是向依依学了一下午这个曲,结果没人领情。”

这样的夏夜这样的愁雨这样多情的琴声这样温柔的男子

就算不会使人沉醉,多多少少也会有那么一点点感动。

只是可惜听琴的人是无情。

他冷冷得听着,俏煞的脸上带着冷至极的笑意。

这样的笑足以让一般的登徒子热血冻成冰,可惜的是,方应看不是一般的登徒子。

一般的登徒子脸皮决没有他这么厚。

只是笑了一笑,他的手便抚上琴弦,那曲凤求凰未完的旋律又自他的指尖流出。

弹琴的人弹得起劲,听琴的人却未必有这个耐性。

无情道:“曲子既已听过,成某告辞了。”

无情当然不会认为方应看约他至此便真的是为了要他听这一首曲子,他这句话的意思是闲话少说,有话快说。

因此他说了告辞,却连指尖都没动一下。

他是个男子,凤求凰这样的曲子于他不是羞辱么?

这名无情人无情的男子不知何般心事,墨色的眼藏在发际的阴影下,万千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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