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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六青锋长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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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六青锋长吟

静夜

山路蜿蜒

石终郁叹道:“为什么救我的偏偏是你?”

无情没有说话,他知道当一个人这么说话时通常就决不会只说半句,他在等石终郁说下去。

“这世上谁的情我都可以欠,唯独是你的”,石终郁又叹了口气:“成大捕头你还记得个叫小红的女子么?山野女子没有好名字,她却是我嫡亲的妹子。”顿了顿,他接道:“死在四大名捕手上的人那么多,自然大捕头是不会记得的。”

“不,我记得。”无情摇头道,“三个月前,石小红入宫行刺,当场被诛。”

石终郁苦笑一下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四大名捕素有侠义之名,如果当时——”

无情打断他:“没有如果,就算她是我的亲妹子,当时,我还是会杀了她。”无情知道他的话对这个汉子是个打击,可是他还是说了出来。

当日夜宴上那身着红衣的女子,确是死于他手。

无情没有再想下去。

瞪着他,石终郁突然发出一阵大笑:“好一个妹子,如果是你的妹子,你会让人把她扒光了,暴尸示众么?”

这句话象条鞭子,重重抽在无情心上。

无情抬头,看定他道:“不,我不知道。”接着他用一种清冷的声音说:“我答应你,当日的事我会查个明白,还你一个公道。”

他的脸如寒霜,江湖中,无情的承诺一向都很有效。

乌云将残月掩起

两个人在黑暗中动也不动得互相凝视着

夜色更黑

黎明前,夜是不是反而要黑上那么一点?

石终郁冷笑,他突然飞起,出手如闪电,切向无情右路。

无情急退

石终郁却不追,他的手一转,狠狠切在自己的右腕上。

半片身子还在流着血,石终郁已只剩下一只手,他脸上露出残酷的笑容:“我曾经当你是朋友,如今,我不欠你了。”

无情长长叹息。

江湖中说的是快意恩仇,这些江湖儿女自然将恩怨、仇恨看得比别人都要重。

若这种仇恨来自曾经的朋友,岂非让人更难以忍受。

长夜未央,微凉的风却已带来黎明的消息。

无情静静得看着天空微明的方向

他甚至希望风可以再冷一点

他承受过很多,无论谁经历过他的那些磨难,能活下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一直很冷静,所以他才可以活下来,继续无情,直到他开始出名,出名得无情,最后更以无情为名。

无情,四大名捕之首,永远不会出错的冷静。

有时他甚至恨这种冷静。

山路的一端突然传来一声低呼。

那正是石终郁刚刚离开的方向。

无情的手在燕窝的扶手上一按,身体已经象箭一样的窜了过去。

方应看也在吹着风

无论哪个男人被打断了那种事多少都会有那么一点邪火

血在胸腔中翻滚,受损的经脉又紊乱了几分,方应看甚至感觉得到血河神剑在匣中燥热低鸣。

抬眼看了下头顶,今夜的云低的可怕。

突然他听到了从黑暗中低来的一声闷哼,然后是一声低呼。

——是他的声音

方应看停下脚步,一双眼沉默得望着那林间,然后他咬咬牙,一个纵身掠起。

在他往暗处掠去之前,方应看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如果连控制自己的欲望都做不到,他方应看也活不到今天。

方应看不是一个容易意外的人,但眼前的人还是让他感到意外。

他声色未动得抱拳道:“蔡相”。

眼前的人虽然裹在黑色的斗篷里,又如何能瞒得过方应看的眼睛。

蔡京打了个哈哈道:“方小候爷,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方应看淡淡一笑,他的眼却牢牢钉着眼前古松下那暗影里的人。

——那身披黑色斗篷的人。

那人缓缓自暗处走了出来。

“方小候爷。”

方应看还在笑着,只不过他的笑容已经开始发苦:“金主。”

金辽两国正在阵前杀得鸡飞狗跳,金主完颜冥如何却会出现在这千里之外的黄河北岸荒郊野地里?

完颜冥道:“方小候爷幸会啊。”

方应看摇头道:“可惜能在此处遇见两位,方某觉得很不幸很失败很没面子。”

蔡京失笑道:“方小候爷,我们也算旧识,你如此说,倒似颇不欢迎我们这些客人。”

此时,黄河以北的这片区域名义上政权虽属辽国,但黑白两道已为义军所控,而这些义军的米粮财帛却都掌握在有桥集团的手中。方应看俨然便成了这片区域的主人。

方应看寒了脸道:“蔡相、金主肯赏光来到方某的地方,方某本该欢喜才是,可是两位实在太客气了,客气得方某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客气有很多种,客人已经到家中开台搓麻了,做主人的却是一点都不知道,这么客气的客人恐怕没有多少人能欢喜得起来。

蔡京一笑道:“方小候爷多心了,本座只是以为小候爷还在京师,所以没有知会小候爷。”

完颜冥也笑道:“方小候爷和有桥集团本王一直倚重得很,先王当日授小候爷乌日神枪,也算有师徒之缘,你我也算是兄弟之义。不日我大军南下,本王还有很多地方要继续仰仗方贤弟。将来蔡相和方贤弟便是助本王征服南国的左膀右臂。南国大好江山愿与二位共享。”

说至后来,他竟以兄弟相称。

方应看突然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金主可知道方应看是什么人?”

完颜冥做了个愿闻其详的手势。

“方应看贪财好色,恋权慕势,所以”,他行了个礼道:“殿下的收买,我方应看很受用。”

完颜冥满意而笑。

方应看目光闪动:“难道此地就二位?”

蔡京看了完颜冥一眼,笑道:“蛊王在前面招待一位老朋友,说起来那位与方小候爷还算旧识。”

方应看哦了一声。

“神候府的无情大捕头。”

方应看笑了。

“听说方小候爷和无情大捕头的交情很好。”

方应看笑意更深。

他的眼中闪过一道戾气,缓缓道:“他无情若落在那位蛊王手中还算好的了,若是落在我手上,包管他更痛快一百倍。”

完颜冥大笑道:“既然如此,方小候爷还不快去,要迟了的话,那岂不是可惜得要命。”

“既如此,你我不防各取所需”,方应看也抚掌大笑,那是属于男人们之间彼此心照不宣的笑声。

流水从山谷中缓缓而过。

无情自从进入密林起,他便又闻到那种如日间一样带着微甜的血腥气息。

他小心得依在一棵古松的枝桠上,石终郁的惨呼声已经听不到了。

夜很黑很静。

溪水的流光映在他清冷的眼中。

一点声音都没有。

杀机却似乎潜伏在每片树叶的后面。

夜将尽,迷雾开始在林间弥漫,扑鼻是微凉的气息,带着露水的湿意。

无情屏住了呼吸。

黑暗中,谁也不敢轻易出手。

夜战不仅是比武力,比应变,更是比耐力。轻易着急不得,匆忙出手的结果往往是目标尚未找准,却把自己的藏身之处卖与对方。

无情的耐力却是他的一大弱点。

他全无内力,此刻却以独门轻身之术藏在不易着力的枝梢上,时间越久越是吃亏。

黑暗中,无情的眸中寒光一闪,长袖一扬。暗器破空,没入树底一处枯叶堆积的所在。

声息全无——

错了么,无情眉微颦,正在转念之间,便觉腥风扑面。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便伏倒不动了。

一个黑影自落叶堆积中现了出来。

——那黑影正是蛊王

蛊王犹疑了一下,一招手,一道红光直取无情藏身之处。他如愿以偿得听到暗器入肉时扑的一声轻响,脸上闪过一抹狂喜。

贴着地面静静听了片刻,他身形如游蛇一般朝着树干而来,树叶沙沙作响,发出让人齿冷的声音,然后他便沿着树干爬了上去。

无情伏在树干上,凌凌波光隐隐约约映着他如雪苍白的脸颊,寒似星的眼波却隐在暗中,他似乎已经再也爬不起来了。

如此倦如此美。

他只是躲在地底的生物。

如此象月华一般的生命却已经毁在他手上,他的心中觉得无比得快意。

——像他这样怕光的生物,容不得如此干净的人,杀人的快意与毁灭的快意让他兴奋。

啊——

他的眼珠愕然爆出,他的手紧抓着喉咙,他想尖叫,可是他却是永远也叫不出了,一截飞刀已牢牢钉在了他的喉管上,把他的声音生生切断了。

树上原本已经不能动的无情却突然动了,而且动得很快。

无情如白鸟一般从树上飘下。

他在草间落了下来,指风一弹,出手的暗器撞开了石终郁的穴道。

“石先生你还好么?”

石终郁微哼一声道:“只怕不大好。”

何止是不大好,他简直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无情看看天色道:“天快要亮了,蛊王已经死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趁这空隙快走。”

石终郁挣扎而起:“蛊王的暗器已打中了你,你可曾受伤?”

无情笑了,几分傲然:“可惜他忘了我的腿不好。”

他的手中执了一枚暗红的事物,解释道:“这只嗜血蛊顺经脉而走,而我腿上的经脉已断,我以腿接他这杀招,却是无碍了。”

风骤起,夜云四合。

一声轻笑,“两位有话不防到黄泉路上慢慢再说。”

——方应看!

无情的心沉了下去。

方应看、蔡京、完颜冥鱼贯而入。

“只怕我又要开始欠你的情了”,石终郁看着无情苦了脸道,“可惜,这次我却不知该拿什么来还你了。”

无情不答,却笑了一笑,他的这一笑依然是冷,石终郁却觉得一股暖流涌了上来。

夜虽然黑,他们胸膛里的血已经发烫。

方应看的剑已出鞘,他向无情走了过去。

这一剑好快!

他突然转身,一剑向完颜冥刺了过去。

完颜冥但见眼前剑光一闪,忙就地一滚,半边身子却是一凉一麻。然后眼前便被一片血雾迷蒙,他自己的血,这种认知让他心胆俱裂。

完颜冥是什么样的人,像他这样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小心,他这样人又如何会全心去信任一个人。所以他能堪堪避开半寸,只是这半寸却更要他的命,痛得要命。

与此同时,无情手中的暗器也出手了,他以嗜血盅为暗器袭向蔡京。

蔡京狼狈得就地一滚。然后他自怀中取出三尺长的一方戒尺。

谁也没见过蔡京出手,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武。

如果连整日装神弄鬼,开坛画符的黑光上人都有武功,蔡京也会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惊魂方定,将戒尺持在手中,他怒道:“方应看你疯了!杀了我们,你又有什么好处?”

方应看握着剑,他冷着脸,眼中却露出如刀锋一般的笑意:“你不懂?”

点点头,他接道:“你们根本不配懂!”

无情看了他一眼,一笑中,两人同时出手。

不取蔡京,却向完颜冥,两人存了一般的心思,要将金主格杀。

就在,今日,此刻!

“方贤弟,啊,方大哥,本王答应了你擒下无情,便将他给你,为何你还要杀本王!不如待本王拿下了南国,你我划江而治。”

好一手变脸绝活!

真枭雄是不是都是如此能屈能伸?

方应看根本不听。

长剑如虹

寒光胜雪

无情和方应看的联手一击,谁又能挡!

完颜冥自幼便南征北战,也曾历过危险无数,这样带着天地之怒的一击却是从未遇见过。

满天的云似乎都当头压了下来。

他的眼中已现出绝望的死灰色。

此刻的一代金主岂非也和案板上的死鱼差不多。

——可惜有风

四股风从林外卷来。

——风吹云散

四大神剑!

这些老古董也出山了。

天已破晓,晨风更冷,收了手,四大神剑各执一角,抱剑而立。

“没想到本王还有伏兵吧,方应看,你放着阳光大道不走,为何却偏偏要找死?”胜券在手,完颜冥弹弹衣服上的灰,又从容了起来。

执剑而立,方应看抬首看天,凉凉一笑。

他的笑如一梦秋凉繁华尽。

他淡淡得道:“因为我高兴”。

初夏之晨,刚破晓,这实在不是个合适拼命的天气。

方应看不是个害怕打硬仗的人。

他年少成名,年纪轻轻便与铁手并称大内两大高手。

扳铁手,断血河。

他打过很多硬战,也流过很多血,幸亏多数情况下他是赢下来了。

他可以和人斗,与天争,却从未试过与神斗。

——四大神剑的剑法已近神。

话说得很漂亮,方应看心底却在暗自苦笑。

四大神剑的剑网已然展开,

他们还有个重伤的石终郁,那是他们的破绽累赘。

幸好四大神剑是成名人物,他们不许别人插手,他们也不会向伤者出手,他们更不许别人向伤者出手。

这便是成名人物的麻烦之处。

他们游刃有余,但他们想看看方应看的伤心小剑、忍辱神功或山字经,甚至他们想看完无情的暗器。

无论是谁,想要做到这几点都不会太容易。

不过幸好这样,所以这一战才有得打。

幸好!

完颜冥却有点急了,眼前这一战虽然精彩,但他却没有这么好的兴致。

如果不是前方战事棘手,后方渤海旧怨又起,他实在不该深入宋辽边境,与蔡京在此地约见。

更不会挨了方应看那一剑。都道宋人羸弱,那这让他痛得要命的剑是什么?

——他已后悔。

他只盼四大神剑早早得手,可惜那四大神剑貌似并不这样想。

他看了看蔡京交待道:“蔡相,此地便交于你等,孤前方尚有要事,先走一步。”

蔡京点头,心下暗骂了一声。

但是很快,完颜冥便退了回来,同回来的还有一只斧,一个人。

青光湛然的小斧正抵着完颜冥的咽喉。

儒雅青裳临风,微挑的剑眉却带着九殿阎罗的森然煞气。

——顾惜朝!

“顾惜朝你想造反不成?”见是他,蔡京讶道。

顾惜朝嘴角微上扬:“造反啊?惜朝不才,但还要感谢相爷肯教。”

他言下的意思是论造反谁又比得上你蔡京?

蔡京心下恼怒,却无言反驳。

顾惜朝手微抬,霜刃嵌入完颜冥的肌肤一分:“金主么”,他挑眉横扫了蔡京一眼,笑道:“他是你的主人,却不是我的。”

蔡京目光闪动,如洞穴中的蛇信,他在评估是牺牲完颜冥,乘此机会除去这几个劲敌还是先保住金主的命来得划算。

顾惜朝笑了,他缓缓道:“完颜冥在我手上,相爷你命令得了几位剑神前辈么?”

他故意把命令两字拉得长长的,果然见四大神剑脸色一变。

“你们走吧,别顾我”,石终郁惨笑道,这几个字他说得已是很艰难,他的半片身子正染着血,他的生命正随着他伤口的血不断流出体外。

带着一个伤号逃亡确实很危险很麻烦。

方应看露齿一笑,他一个利落的手刀,便让石终郁顺利得晕了过去。

将石终郁置于肩上,他看向无情。

无情微一点头,手在地上一拍,白衣如箭没入苍莽林间。

方应看轻笑一声随即跟上。

“等我们安全了,我保证放了金主。如果有人跟上来,那就等着收尸吧”,走之前,方应看不忘安慰蔡京。

——如果蔡京愿意相信他的保证的话,姑且可以算是安慰吧。

顾惜朝挟持完颜冥从容退走。

一行数人沿水流方向取道南行,行行复行行,看看日影西斜,黄昏将至。

山渐清水渐绿,已近陕西道。

后面并无人跟上,看来四大剑神确实不大买蔡京的帐。

方应看将肩上的石终郁往地上一放,看向顾惜朝笑道:“此处已近京城,差不多顾兄可以将金主放了吧。”

顾惜朝挑眉也笑道:“方小候爷欲自己放,还是想让顾某来放?”

方应看哈哈一笑:“顾兄何必如此客气。”

看着二人,无情无奈叹息。

顾惜朝将完颜冥的尸身推落山崖,可惜一代金主落了个客死异乡,曝尸荒野的下场,未免让人唏嘘。

看了看手中的逆水寒,顾惜朝道:“大好青锋沾了血污,我到下面的溪水中去洗洗。”

方应看站在山崖边,晚风吹动他的白衣。

渭洛二水如线自山崖下盘过,暮色苍凉中,依稀可见数点人烟村落,寒鸦几许,淡入天际。

方应看一叹道:“也许过不了多久,这中原一带便是战火连天,再无此等安详景象。”

无情沉默得看着他。

也许走得越近,他越不了解方应看。

此刻他会为那将来的荼毒天下的苍生浩劫感叹,下一刻他是否便会毫不犹豫得亲手将苍生拖进这场浩劫。

——只为了他自己。

无情有冰雪心肠,却看不清他。

无情暗自又是一叹,只是他却没想到,当他发出看不清方应看的感叹时,是因为他已经想去看,甚至已经看了。

方应看将视线收回道,“金主虽死,但这样的一个完颜冥便能让宋家天子如此狼狈,你还要为这样的人持剑护道么?”

“宋家天下百般不好,也胜过将苍生拖进战乱”,无情缓缓道,“宋家天下干我何事?我只为天下人的天下。”

“不破如何立?”,方应看笑了,他摇指水天相接处,“苍天在上,我方应看今日指剑起誓,终有一日,我要这万里江山在我脚下。”

斜阳照在水面上炸出光芒万丈,重峦叠翠从他们脚下一层层渲染开去,直欲与天相接!

“不过,也许我们很快又会再见面”,坐在燕窝上,看着方应看的背影消逝在群山中,话犹在耳,无情无语微笑。

很快?

——也许

命运这回事,你说得清?

走下山岗,方应看回头。

那白衣如雪的影子在苍茫青黑的山峦中,清傲依旧。

当时谁解唱阳关,离恨天涯远。

晚风中,他踏歌继续前行。

重逢时是敌是友又如何,他是方应看,他是无情,他们的人生同样精彩。

将逆水寒在流水中涤净,半举起,对向斜阳。

剑光如雪,更映得他眉如远山。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逆水寒杀人,杀一个几乎、根本没有抵抗能力的人。

微眯了眼,换成是他只怕是不会这么做的吧。

他与他毕竟是不同的。

唇角微扬,他笑了。

“没想到,约了我来接应你,到头来倒是你来接应我”,无情的轮椅在溪水畔停下。

“完颜昊已经举事,可惜,他不行。”

“哦?”

“不过在渤海,我遇见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孩,也许——” ,顾惜朝收剑回鞘,看看就要落到山那边去的夕阳,他道:“我也要走了,见到老朋友,替我问声好。”

“我不习惯替人传话,既然是朋友,为什么不自己去呢?”

顾惜朝蓦然回头,太阳已经沉下去了,星却在他的眼中亮起。

风雨楼中

第一盏灯也已然掌起。

戚少商正负着手看高高的青色城墙。

汴京的夜

欢歌如昼

繁华醉梦未曾央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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