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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者我素性,不知笑痴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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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公主听了燕忆枫言语,叹了一口气道,“那是事后言语,如今你又要如何去寻找你的友人?”

燕忆枫道,“他一定在那个地方。”

他侧身欲行,七月公主忽道,“美人,等一等!”

燕忆枫止住脚步,“还有什么事情么?”

七月公主轻喟,“我最后忠告你一句。如果你对上剑神又不想死的话,就用你的暗器和□□,千万不要对着剑神拔剑。否则,你会死得很凄惨。”她摇了摇头,“强极则辱,刚者易摧。你好自为之罢,希望你能和小公子一同生还。”

燕忆枫只是笑了笑,又继续去找食水。他翻来翻去,只在酒馆厨房找到一点米面,虽然他知道自己真正要下厨的话,厨艺可怕了点,但是既然不至于把自己毒死,那就自己做好了——他给自己烙了两张糊饼子,吃了以后满口苦涩,幸好院中有井取水,否则真得把自己噎死也说不定。

他吃饱喝足,见天色渐晚,出门看看,城中还是空寂无人。燕忆枫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一座空城之中,会有着同样希望剑神死的人么?

他不由得想到进伤城之前那把自己当作萧澈而贸然攻击的人,杜瑷这一招也真是阴险——把萧澈和湛淇诓到这里,又放出话去借刀杀人,若是人真的死了或者不见了,怎么说还不是由他!

燕忆枫轻轻冷笑,一手抚到腰间鸳舞剑。剑是平静的,进城之后,她再不曾发出任何声响。

杜瑷是个不可小觑的孩子,他终究还是上了杜瑷的贼船了。

所以,还是去做贼罢,然后可以逃走。

燕忆枫在夜间走出空无一人的客栈,打算在内城边上踩踩点。入室盗窃从来都需要预先策谋,否则极易被捉住——而且,现在连那两个人到底有没有来这里还不清楚呢。

燕忆枫估摸了一下内城的大小,又在城边上转了一圈。内城的城墙很高,甚至高过外城,看来虽仍然有萧索死寂之感,却与这外城之中的荒寂有所不同。燕忆枫轻咬嘴唇,觉这样没有办法溜进去,若是大摇大摆进城去的话,怕是没有机会出来了呢。

他在内城边上转了一圈,月至中天。在这个城池之中仰望天空,会和别的城池一样看见繁星漫天么?他抬起头,黑色的天幕中没有星子。周遭静寂,他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很久没有这么安静的夜了罢。

燕忆枫准备再探二日,便在内城城墙边上找个舒适落脚处,靠着墙睡着了。

一夜无梦,醒时却觉已入梦中。昨日来时一座死城,今日醒来城中已是一片繁华。如果那些人自始至终在此,昨晚所见是什么?若他们今日方至此地,所为的又是什么?

燕忆枫不言语,只是阴寒着面色走上长街。那些吆喝都在空喊,没有一个人真的购买什么。是的,即使闲者也是若有所思,这里有问题。

然后他便看到了湛淇的药旗。他熟悉那种字体。燕忆枫咬着嘴唇,走过一群卖艺人身边,走到药旗边上,道,“杜瑷,你可玩够了?”

杜瑷开开心心笑了起来,“你说呢,大哥哥?”

燕忆枫道,“我不高兴,想要杀了你。”

杜瑷笑道,“那为什么不来杀呢?”

燕忆枫冷冷道,“你可不要逼我动手。”

杜瑷挑了唇角,“你害死了阿珩还不够么?”

燕忆枫想起玲珑,最终道,“他如果死了,也是因你而死。我做的错事我不隐瞒,但你也别想随便往我头上扣帽子。”

杜瑷笑了笑,换了话题道,“你觉得伤城热闹么?”

燕忆枫道,“在我看来,全是死者。”

“是的,全是死者。”小少年点头答应,“他们都会因你而死。无论你答不答应我的条件。但是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会把那个人还给你。”

燕忆枫冷笑道,“我死了以后,你履不履行你的承诺都没有意义了。”

杜瑷又笑了起来,“你对自己的剑与武艺那么没有信心?”

燕忆枫道,“我可不想杀任何别人。”

“但是你是一个杀人者。”杜瑷道,“无论你自觉不自觉,你都会想着最简单的解决方式。你别无选择,你来这里这一点就证明他对你很重要。你不得不为我所用。”

燕忆枫咬牙道,“你会后悔。”

“做了后悔比什么都不做后悔恨要来得好,不是么?”小少年眨眨眼,“你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燕忆枫看到杜瑷虹膜周围的那圈蓝色似在微微荡漾,心神微有不安,他终于道,“但是我宁愿不悔恨自己所为。告诉我,我的友人在哪里,否则我会自己去找。”

“他在剑神的宫殿之中。”杜瑷悠悠道,“我这样说,你相信还是不相信?”

燕忆枫道,“我可以去用口舌解决问题。”

杜瑷道,“可惜我看了你这么久,发现你最不擅长的就是口舌之争。去罢,那样更是合了我的心意。”他顿了顿,道,“你即使不成功也已足够,因为那时这些服从我的人都会冲进去,非鄞不会有任何机会。”

燕忆枫转了身,道,“我会考虑你的提议,不过八成没有什么好考虑的。”

他离开之时,人声尚在。这并非幻象,虽然这周遭的一切都很不真实。燕忆枫走了一会,听见远远有什么声音。他顺着那隐约的乐声走去,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燕忆枫听出这是笛声。

是谁在这里吹笛?

燕忆枫走了一小会,笛声到了头顶。他抬头去看,一个白衣的小少女孤零零地坐在屋檐上吹一只玉笛。少女垂下的眼中有着水色的光,燕忆枫开口道,“小叶丫头,怎么跑到这里了?”

小少女停了吹笛,看向他来。那双水色的眼里含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燕忆枫觉得叶弦很伤心。

她从屋上跳了下来,抬头看他,“阿澈不见了,是不是你把他拐走了?”

燕忆枫叹口气道,“不是我。”

“你骗我。”小少女抽抽搭搭地道,“陆嘉都说是你了,你还骗我。”

燕忆枫叹口气,“陆嘉当然说是我了,我可让他当了几个时辰雕像先生,他对我还怀恨在心呢。”

叶弦道,“那你知道阿澈去了哪里么?”

燕忆枫摇摇头,“小叶,你先不要说萧二少,你怎么在这里找人?进了伤城很难离开,你若是找不到萧澈,莫非要在这里做老姑娘?”

叶弦抬头望着他,眼睛里微有泪迹,“那你又为什么来?”

“我来找湛淇,”燕忆枫平静地道,“我和你一样为了找人而来。”

叶弦微怔,又转了身,长街尽头可有那个魂牵梦萦的影子?

燕忆枫道,“相信萧澈吧,剑舞君,若你不能相信于他,便是他的过失。”

他欲离去,少女忽揪住了他的衣角,“小苏,湘姐姐不是也说过让人相信她么?她说她不会死,我也相信她不会死,为什么她死了,为什么天枢也死了?”

燕忆枫默然,久久道,“风神的子民是不灭的,她一直还在看着你。”

他叹了口气,想起自己少时蒙萧湘搭救,同去檀瞻,那时他十三岁,之后二人道别分离,又经世事,他依着昔日重逢之约回到卫国,却遭不测之灾。之后他方听闻萧湘逝去,于是他再不曾踏入檀瞻。

昔日的小丫头变成了年轻刺客,旧时的小少年也已遁入黑暗。虽然均不曾忘却昔日故事,却均走上了本不欲前往的路。

他听见叶弦道,“天枢和湘姐姐在一起,她是不会看着我们的。湘姐姐一直在想天枢,可惜天枢已经死了。那天你也在,你知道天枢是怎么死的么?”

燕忆枫沉默片刻,道,“我看着叶天枢死,那时我在他身旁。”

叶弦抓住他,几乎要把脸凑到他的脸上,“他说了什么?”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我没有见过天枢最后一面,他说要我们活下去,他也会活下去。我不相信他死了,但是他还是在天上,在死之国。他最后对你说了什么?”

燕忆枫又忆起那时,他找到叶弦之前。那时他还是小少年,刚与谢斛分离不久。谢斛诓他去临安,自己又不知道跑去哪里。那时他看见火光,觉得应当去救火,跑去之时,却看见一个年轻人的身子飞向自己。他接住那个人的时候,看见大片的鲜红染污了那人的青衣。

“我叫叶天枢。”那个人咬着牙道,“如果有个叫萧湘的姑娘来了,请让她找到并帮忙照顾我的一双弟妹。那两个孩子还小,但是靠着萧家庇护他们可以有一席之地安身。让他们不要再进江湖。告诉萧湘,我希望她为我活下去……你是谁?”

他回答,“苏晚晴。”

“我记住这个名字了,谢谢你。我会佑护你。”年轻人说完那句话就死了。

他放下手中的尸体,听见小女孩哭骂的声音。那就是年幼的叶天璇。

但是他终究没有传达叶天枢的遗言,因为萧湘也从未询问过他。如今叶弦叶歌都入了江湖,又怎么能说出真实的话语?

燕忆枫终于道,“他希望你们好好的,不要死。”

世上谁能永生,又有多少世人问了多少遍这样的话语?燕忆枫看见叶弦眼里含了泪水,轻轻叹口气,道,“十年了。”

叶弦道,“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我要去找阿澈了。”

燕忆枫点点头,“你怎么和他们分开的?”

叶弦叹口气道,“本来我们一直在一起,湛大叔天天说一些不好笑的笑话,但是我总觉得他有心事。小苏,是你跟他又吵架了?”

燕忆枫决定不回答这个问题,只问,“怎么又分开了?”

叶弦道,“我晚上失眠,一早才睡着。起来的时候看阿澈在桌上留了条子说先走一步让我追上。我再赶就不见有人了。后来有个娃娃说阿澈在这里,我就找来了。”

好个杜瑷。燕忆枫咬牙切齿,把路上相关人都弄来这里,真是居心叵测。但是如今又不能明言,他可怕这小丫头半路跳出来搅局。最终燕忆枫道,“那娃娃是否说过能读人心思?”

叶弦眨眨眼,“你认识他?”

燕忆枫冷笑道,“何止认得,如今也算是老朋友了。这一路一直亏他搅局,真是可恶啊。”

叶弦道,“他的心思你可知道?我最恨便是猜测人,你当了那么久头儿,也应该知晓他所想罢,嗳,说说?”

燕忆枫叹口气道,“如今算是我掉入圈套了。不多言,若是天要我败亡,也没有办法。你马上离开这座城池,此地不可久留,我去找萧澈。”

叶弦道,“我帮你。”

燕忆枫摇头,“你帮不得,快点离开这里才是帮我。”

他扭转身形纵上屋檐,自己知道叶弦绝不会依他所言,但是他也没法干脆制服她然后把她扔出去。如今杜瑷占了上风,他要去内城找湛淇的话,一定会被迫面对剑神——但是若不去,湛淇安危不知,又怎能自己一人置身事外?

燕忆枫站在屋顶望内城,还是无法跳进去,他不得不从城门入内。但是先前七月公主言说命运之门已然关闭,又是什么意思?

他想不通,便不想,只是斜望长街。街上的人渐渐意兴阑珊,收了东西离去。

一些有一技之长的强盗么?燕忆枫轻轻出了口气,那个孩子太可怕了,他宁愿再也不要见到杜瑷比较好。

他见日过正午,便又回到了酒馆。酒馆多了位老板,一脸杀气,燕忆枫见着就觉得不悦,只道,“有酒否?”

那面相凶狠的酒馆老板看了燕忆枫一眼,道,“酒有。有钱么?”

燕忆枫笑了笑,问了酒价,也没有原本以为的那么高。他要了一角酒,找个靠街的位置坐了,一手托颊等酒上来,觉得很久没有与人共饮了。

眼神恶毒的小二上菜的速度虽快,却几乎是乱扔,乒乓丢了一桌子。燕忆枫斜眼看看小二,道,“你是来杀剑神的?”

小二道,“和你一样,看啥看。”

燕忆枫又打量了一下小二,道,“想要成事,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小二当他是傻子,自顾去往别的客人桌上摔盘子。燕忆枫嗅嗅酒,似乎没有迷药。她斟了半杯放在掌心看,酒色微浊,并非什么好酒,但是这也已足够了罢。

燕忆枫轻轻饮下酒水,熟悉的味道,上次饮酒是何时?如今也没有人会换走这只酒盏了。

他饮了三大杯酒,酒角已空。中午饮酒可是酒鬼之为?燕忆枫轻轻笑了起来,扣着桌子,低声吟哦,“惟忆昔年三月半,清歌一曲酒盈杯——歌者死了,对饮者也不在了,如今还有挽回的余地么?”

他的目光渐渐飘忽,投过这条长街远去。你能向西看到寞於山么?一切的缘起,一切的终结,都本应在同一个地方——但是从未开始的事情,终是不可能再有终结。

燕忆枫在出神之间,小二又走到了他的身边。凶恶的眼神褪了去,只留了谦卑与温驯,“主人要问公子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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