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来到一个小凉亭,待坐下后,唐若萱便开口问道:“天鹰前辈,昨天您说萧振逸被血月神教抓住后,经过拼死搏杀活了下来,那后来呢?”
“那次的杀戮对萧振逸的影响很大,他原本是一个家境富裕、生活无忧的大少爷,可如今家没了、亲人没了,更有甚者他还为了生存去杀人,之后的那几天,他几乎天天都是一身冷汗的从噩梦中惊醒,然后便再也无法安眠了。”
唐若萱轻声叹了一口气,同情地说道:“他还真是可怜!”
“可怜!”天鹰老人听到此话冷笑了一下说道:“或许那时的他很可怜,但你可知道,后来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手上吗?”天鹰老人站起身,看着因为轻风吹拂而摆动着的竹叶,沉重地说道:“从他为了生存而对那些无辜的人痛下杀手的时候,他的心境其实就已经发生了变化。可以这样说,是命运一点点地把他推向了罪恶的深渊。”
“血月神教的教规是一旦入教,便终身不能叛教。萧振逸对我说,他当时唯一的感觉就是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的灵魂卖给了魔鬼,他是一辈子也无法脱离血月神教的,他曾经亲眼见到过叛教人的下场。但他并不是一个轻易向命运服输的人,他说既然已经无法选择,那他就顺从命运。由于像萧振逸这样因为厮杀而最后被留下来的人大多都是普通人,根本没有武功,所以每当有新人加入时,血月神教都会派人交他们一些武功,虽然只是皮毛而已,但对那时的萧振逸来说也是难能可贵的。早在萧家遭到血洗时,萧振逸就为自己不会武功而耿耿于怀,后来被血月神教抓住,他更加体会到了武功的重要性,他是一个商人的儿子,懂得如何利用眼前的机会,使自己获得利益,就算他现在一定要留在这里,他也要学习一些功夫,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一定会逃出去,再回到中原为自己的家人报仇雪恨。就这样,因心中有了追求的目标,所以他便心甘情愿的留在了血月神教。时间转眼即逝,萧振逸来到血月神教已经有1个月了。这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利用晚上时间练习武功,但不一样的是,正是在这天晚上,他遇上了改变他生命轨迹的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唐若萱不禁好奇地问道。
看了她一眼,天鹰老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悲凉,他感叹地说道:“说起来真是孽缘呀。那个人正是萧廷的生母,血月神教教主的独生女儿阿依塔。那一晚,他正在血月神教的练功场独自练剑,突然一阵悠扬悦耳的笛声响起,几乎是不由自主的,他便朝着那笛声走去。不知不觉,他已来到了天罗宫的后花园,这里属该教禁地,是不允许护法以下级别的人入内的,但那时的萧振逸却像被某种力量所牵引着一样情不自禁走了过去。他看见一个少女坐在石凳上,虽然和她有一定的距离,可对于萧振逸来说也已经是惊为天人了。”
唐若萱低声接道:“她长得一定很美。”
天鹰老人微微一笑道:“确实很美,那是一种不同于中原女子的异域之美,廷儿的银发蓝眼便是遗传自他的母亲。那晚之后,他似乎像着了魔一样的每晚都会去那里,尽管知道那样很危险,一旦被人发现将会受到处罚,可当他一想起那名女子便把这些顾虑都抛到了脑后。终于有一天,阿依塔发现了这个在远处偷窥自己的男子,当她看到萧振逸后顿时楞住了。阿依搭出生在西域,血月神教大部分男子都是波斯或西域人,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却和自己以往所见到的不一样,这不由让她对这个只见过一次面的男人产生了兴趣和好感。从那以后,两个人几乎每晚都会到后花园见面,天长日久,他们便如胶似膝、耳鬓厮磨了。萧振逸后来描述他和阿依塔的这段感情时说:它像一杯香醇的美酒,让人不由沉醉且回味无穷。”
唐若萱担心的询问道:“他们相爱后,萧振逸知道不知道阿依塔的身份呢?”
天鹰老人摇摇头,“他不知道,阿依塔只是对他说自己是血月神教教主女儿身边的一名侍女,对于她的话,萧振逸并没有丝毫的怀疑。直到有一天,他们的事被发现后,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爱上的居然是血月神教教主的女儿。”
唐若萱迷惑的问道:“天鹰前辈,我不明白,阿依塔既然爱萧振逸,那她为什么要对他有所隐瞒呢?”
“阿依塔是当时的教主阿卑罗王约达罕到了中年才有的女儿,她的母亲生下她后便撒手人寰了。”说到这儿,他向唐若萱解释道:“对于阿卑罗王这个名字你一定不陌生,但可能你还不知道,他是月血神教教主的名号,是历代相传的。约达罕一生最遗憾的事便是没有儿子。所以他决定在血月神教里为自己的女儿找一个可以托付一生的人,以便将来接替他继承血月神教。所以对于未来教主这个地位,很多人都窥视已久都希望可以娶到阿依塔,可对于这些人的目的,阿依塔了然于心,因此她曾暗自发誓一定要找一个和自己两情悦的男人,然后把一生都交给他。现在,她爱上了萧振逸,对于萧振逸她知道他是中原人,因为家中突遭变故,在朋友的帮助下来到西域,却又被血月神教抓住后经过厮杀筛选被留了下来。她之所以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不想让他们的爱情掺有一丝杂质,其实在她的潜意识中,她是十分厌恶父亲把自己的幸福做筹码的,所以她才没有说实话。”
唐若萱由衷的赞叹道:“敢和命运反抗,追求自己的幸福,她还真是一个勇敢的女子。”
天鹰老人清了一下喉咙,接道:“但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终于有一天,他们的事被约达罕知道了。其实早在这之前,他就已经为自己的女儿找到了一个对象,这个人是自己表哥的儿子,叫斯坦布。他虽然没有儿子,但他也并不想让教主之位落入外人之手,因此他希望阿依塔可以嫁给斯坦布。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私下为自己定了终身,这个人不但身份低下而且还是一个中原人,这让他很是动怒,下令把萧振逸关进了地牢。此时的萧振逸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得知萧振逸被关了起来,阿依塔甚是担心,此时她已怀有身孕,她非常了解自己的父亲是怎样的一个人,残暴、霸道、专权,她知道这一次萧振逸肯定是凶多吉少了。于是她找到父亲,说自己已经怀了那个人的孩子,并以死相威胁。约达罕虽然心狠手辣、残忍无道,可他却极疼爱自己的女儿,看到阿依塔为了这个低下的中原男人居然以死相胁,深知她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经过考虑,他最终同意了两人的婚事。”
唐若萱闻言长吁了一口气道:“虎毒不食子,看来这个约达罕虽然不是一个好人,但却还是一个好父亲。”
天鹰老人却冷笑了一声:“好父亲?他要真是一个好父亲的话,就不会瞒着自己的女儿而让萧振逸练魔功了。”
唐若萱惊呼道:“魔功?”
“没错,他放出萧振逸后便把他带进了血月神教的一间秘室,这里是历代教主练功的地方。然后他交给萧振逸一本武功秘籍,说此书是血月神教的独门武功,名为蚀血神功,因为他即将和自己的女儿成亲,也意味着他将会成为未来的教主,所以他才会把此功传授给他。其实蚀血神功确实是血月神教的独门武功,这一点毫无疑问,但问题就出在这种武功的内在上。能练此功的人必须要有很好的内力和很好的武功基底,如果没有的话,开始练时没有什么,但是天长日久,体内的真气便会相互冲撞、伤及气血,最后以至经脉断裂而亡。”
唐若萱气愤地握紧拳头,不满地说:“太狠毒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做呢?那萧振逸又是怎样做答的?”
“约达罕的意图很简单,他根本不希望血月神教落入外人之手,但如今他却碍于阿依塔的情面,无法除掉萧振逸,更何况女儿现在还怀有身孕,有了这个孩子,他就不怕血月神教后继无人了,但萧振逸他是绝对不能让他好好的活着,所以他才想到了这个办法,这个无疑于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胆敢勾引自己女儿的男人慢性自杀的方法。萧振逸当时就感觉其中有诈,自从来到血月神教这些日子来,他多少对这个教主有些了解,脾气爆躁、为人残忍、不择手段。因此,他根本不相信他会有如此的好心,同意自己和阿依塔的婚事,更不相信他会把血月神教的独门武功传授给他。但他仍然接下那本秘籍,答应约达罕自己会好好练习,实际上他的心里也早就有了打算。他很清楚,以他现在的处境根本无法对抗约达罕,因此他决定将计就计,先稳住他后和阿依塔成亲,然后再细作商量。”说到此,天鹰老人顿了一下,然后幽幽地说道:“萧振逸曾对我说过,当他知道阿依塔便是血月神教教主的女儿后,他非但没有怪她欺骗自己,反而感到异常的惊喜。他一直都想离开血月神教,但苦于教规森严毫无办法。如今,他如果真的娶了阿依塔为妻,那么将来血月神教的教主之位便会归他所有,等他当了教主之后,还怕回不了中原吗?”
唐若萱美目瞪视,不可思议地问道:“他居然会这么想?难道他不爱阿依塔吗?如果是他为什么我却觉得他又在利用她呢?”
天鹰老人轻笑着,仿佛是笑她的天真:“若萱,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爱情并不是最重要的,因为他们身边有太多的东西:野心、权势和利益,这些东西都会使爱情黯然失色。萧振逸确实很爱阿依塔,他说这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他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报仇,他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西域,因此只要有一线的机会,他就会好好的利用,既然不能叛教,那他为什么不反客为主呢?就这样,他终于和阿依塔成了亲,成为了血月神教教主的女婿,在成亲的当天,他也从自己的好友、同时也是血月神教的护法蓝毅那里得知了蚀血神功的真正秘密。”
“蓝毅?”唐若萱喃喃的重复道,“萧振逸怎么会和血月神教的护法成为好友的呢?他的级别不是很低吗?”
“其实他们的交情很深,早在萧振逸死里逃生后被留在了血月神教,他就是跟着蓝毅学习武功的,萧振逸对我说,那时蓝毅对他很是看中,说他看上去像个弱不禁风,没想到却能一人力敌那么多壮汉,因此就对他额外的照顾,其后两人更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噢,对了,他的儿子蓝刚和廷儿还是很要好的兄弟呢!”
听到这里唐若萱吃了一惊并重复着问道:“蓝刚?”
“对,是叫蓝刚。他和廷儿很亲密,后来我带廷儿隐居练功时,他还经常去看望他呢。”
唐若萱沉默了,她此时想起了在天水崖上因为蓝刚的死而几乎疯狂的萧廷,顿时感觉心里酸涩万分。
天鹰老人没有看到唐若萱此时的异样,依然继续说道:“当他得知了蚀血神功的秘密,当他知道约达罕真的想要除掉自己后,那已经膨胀在他心里已久的野心终于暴发了出来,他发誓无论多么困难,他都要成为血月神教的教主。”
唐若萱此时的心情异常的复杂,她知道萧振逸做的这个决定是为了自保,可她却无法理解一个人会因为环境所逼而真的走上堕落,看到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天鹰老人像读懂了她的心一样问道:“你一定很不能理解萧振逸的这种做法吧?”
唐若萱点点头,声音中掺杂着不满和疑惑:“是的,天鹰前辈,我不能理解,我不懂,人的心怎么会随着形势的变化而变化呢?”
“如果你看到萧振逸当时向我倾诉这一切的时的表情,你就会理解了,痛苦、悲愤但更多的却是无奈,对他来说,自己所经历的那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好不容易一段如阳光般明媚的感情让他得到了失去已久的温暖,可谁承想伴随着甜蜜而来的却是更大的危机。那时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死亡和反抗,除此之外别无他选。他坦言自己并不怕死,其实早在萧家被灭之后他就对生丧失了信心,可他之所以苟延残喘的活到现在,原因只有一个,做为萧家唯一的幸存者,他的命早已就不属于自己了,从血流成河、家破人亡的那一刹,他以后将要做的便只有两个字:报仇。为了这个目标他可以负尽天下人,就算万劫不复也无怨无悔。但他也知道,先不说他自己被困在血月神教,就算他能够回到中原,以自己的能力又何以跟那些武林人士对抗呢?可现在,在他面前摆着一个机会,只要他做了血月神教的教主,他就可以拥有实力来实施自己的报复,那时在他的眼中,权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侵略霸占了他的整个头脑,他对我说,自从入了血月神教后,他才深深的体会到,权势和地位对一个人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就说约达罕,他为人阴狠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血月神教上上下下却对都他尊如神明,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贵为教主,掌有至高无尚的权力。所以一个人要想使自己不受别人欺负、使自己变得强大,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权势。他的这种想法不仅是后来夺天剑、统武林的□□,更深深的影响了自己的儿子——萧廷。”
提到萧廷,唐若萱的心又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击了一下,她仿佛看到的了萧廷在提到权势和天剑时脸上所浮现出的那种向往和膜拜的神情,耳边好似回荡着他在黄山之巅手举天剑仰天狂笑的声音。她强压住心里那种苦涩而又痛苦的悸动低喃着道:“那后来呢?他有没有练那阴毒无比的蚀血神功呢?”
天鹰老人重新坐下来,继续说道:“当然练了,他练了大概有一个月后,便感觉身体越来越不适,身体里有一冷一热两股气流折磨着他,有时甚至会感到全身抽痛。慢慢的他的这种现象就被阿依塔发现了。当得知自己的父亲让武功基底薄弱的丈夫练蚀血神功后,阿依塔非常的伤心,同时她也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始至终父亲从来都没有接受过萧振逸,如果再不采取一些措施的话,他的处境会非常的危险。为了救自己的丈夫更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她暗地里找了蓝毅,希望能够得到他的帮助。”
唐若萱皱了一下眉头,不解地问道:“明知道蚀血神功有问题,他还要练,难道他不想要命了吗?”
天鹰老人轻笑道:“当然不是。萧振逸对我说,那时他别无选择,练了蚀血神功,自己会死;相反,如果自己不练的话,约达罕一定也不会放过自己,所以同样都是死,因此他决定置之此地而后生。他知道阿依塔很爱他,如果她知道自己在练蚀血神功的话一定会帮他的,而她唯一能找、值得信赖的也只有视她如妹妹的蓝毅了。”
“蓝毅知道这件事情后,也感到非常的震惊,他当然清楚练蚀血神功对萧振逸来说意味着什么?他看着身怀有孕的阿依塔焦急、悲痛的样子,着实的心有不忍,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冒着被约达罕发现的危险,他决定帮助萧振逸。就这样萧振逸又渡过了一次生死难关,蓝毅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并把自己的内力输给了他,还传给他一些血月神教增加内力的武功。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萧振逸渐渐摆脱了蚀血神功给他带来的痛苦,并且发现自己无论是内力还是武功都精进了不少,但他在约达罕面前却还是伪装成身体十分虚弱的样子,他知道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不光自己会死,而且蓝毅也会因为帮助自己而受到牵连。其实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他知道血月神教虽为邪教,但内部却很团结一致,他如果有一天真的叛教夺位的话,恐怕很难成功。而如今蓝毅为了阿依塔而救了他,这就在无形之中让他背叛了约达罕,到时候,假如他真要叛教夺位也可以以此来说服蓝毅助他一臂之力。转眼之间,几个月过去了,萧振逸终于迎来了他人生中的又一个重要的时刻——他的儿子萧廷出世了。但命运对他却始终是残酷的,在他荣升为父亲的同时他也失去他挚爱的妻子。”
唐若萱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她低声悲凄地说:“阿依塔死了?”
天鹰老人点头轻叹道:“萧廷刚一落地,她便因为失血过多过世了。这对于萧振逸来说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他对我说,那时候,他感到自己心里的那最后一点温暖都消逝不见了,剩下的只有空洞和冰冷,他死都不会忘记她奄奄一息的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振逸,我不怕死,但我死了以后,你和孩子该怎么办呀?’。那时他哭了,他曾经对自己发过誓,这一生都不会再流泪,但此时他却怎么也控制不住那汹涌而来的眼泪,他的泪水滴在阿依塔惨白的脸上,他从侍女手里接过他的儿子,那是阿依塔血肉的剥离和生命的延续,他有着和他的母亲一样的蓝眼睛,头顶上稀疏的银发柔软至极,他看着这个孩子,再看看已经香消玉殒的阿依塔,不禁搂紧了怀抱中的这个娇小、温暖的躯体,他知道,从此以后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就只有这个孩子了。妻子死后,萧振逸清楚自己的处境会更加的危险,以前因为阿依塔的缘故,约达罕不敢轻易的动他,可如今,阿依塔一死,他要想置自己于死地简直就是轻而易举,那一刻他意识到做决定的时候到了。”
“他已经决定叛教夺位了吗?”唐若萱十分同情萧振逸的遭遇,但她此刻更关心的却是他是如何登上教主之位的。
“其实他那时还在犹豫,谋篡教主之位就意味着要和约达罕争个你死我活,可即便他想要对自己赶尽杀绝,他却毕竟是阿依塔的父亲和萧廷的外公,所以他决定先静观其便,不到万不得已他暂时不会先动手。可没过多久,有一件事情却改变了他的这个想法,让他决定除掉约达罕夺得教主之位。”
唐若萱接口问道:“什么事情会让他那么急切的想要除掉约达罕呢?”
天鹰老人此时的表情非常的凝重,声音低沉地说:“萧廷出生不到一个月,有一天,他在逗孩子玩的时候,突然发现儿子那双湛蓝得像大海一样的眼睛,并不会随着他的手而动,而是直直的盯着一个地方,萧振逸意识到自己儿子的眼睛可能有问题,但他不愿承认、也不想承认,他怎么也不相信上天真的会这么残忍,先是夺走了自己的妻子,现在噩运又降临到不满一个月的儿子身上。他私下里找到蓝毅,对于这个曾经救过自己的男人,孤立无援的萧振逸只能求助于他,经过商量后,蓝毅决定私下里找个大夫为萧廷诊断一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夫看过萧廷后惋惜的摇摇头,告诉他们这个孩子是天生眼盲,并且没有任何治愈的可能。那一刻,萧振逸觉得自己的世界完全的崩塌了,他望着儿子那双漂亮的眼睛,握着他那挥舞着的柔嫩的小手,心里做着盘算,萧廷眼盲这件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约达罕如果知道了萧廷是个盲人的话,一定不会顾忌他是自己的外孙而对他手下留情,不错,他可能确实想要萧廷继承血月神教,可他真的会让一个盲眼的外孙成为教主吗?就算他肯,血月神教上上下下这么多的人,又有谁能保证不会加害萧廷呢?想到这儿,他的眼神变得阴冷无比,他拦住了起身要走的大夫,一掌打在他的胸口上,那个可怜的大夫当场毙命。”
唐若萱蹙起眉头,斥责道:“他杀了大夫,他怎么可以滥杀无辜呢?”
天鹰老人冷哼了一声:“哼,岂止是大夫,凡是当时在场的人除了蓝毅外,全部难逃一死,用他的话说,他要保守这个秘密,他决对不能让别人知道萧廷是个瞎子。对于这些人的死,他后来使了一招借刀杀人,刺伤了自己并嫁祸给了阿依塔的表哥斯坦布,还告诉约达罕他意图杀害萧廷。天性多疑的约达罕对萧振逸的话并没有怀疑,因为他知道自己当初把阿依塔嫁给萧振逸后,斯坦布确实怀恨在心,好几次都出言顶撞过他,并且自己已经决定把教主之位传给萧廷,如今他的生命竟然受到威胁,再加上他太过轻视萧振逸,认为他没有这个胆量欺骗自己,所以当萧振逸告诉他斯坦布想要杀害萧廷时,便相信了他的话,并让蓝毅按照血月神教的教规处置了斯坦布。这件事过后,教内很多人都知道这是萧振逸捣的鬼,但却敢怒不敢言,特别是经过这件事后,更是对这个他们曾经鄙视过的中原人刮目相看了。萧廷眼盲这件事萧振逸知道是瞒不了多久的,因此他决定尽快动手杀了约达罕。”
唐若萱心里明白事情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她迎着天鹰老人那深邃的目光追问道:“他究竟是怎样杀死约达罕,登上教主之位的呢?”
天鹰老人颇有意味的看着她,幽然的说:“萧振逸心里十分清楚,这次刺杀将是他唯一的一次机会,如果成功的话,他便可以如愿以偿;但如果不成功的话,他便只有死路一条。因此,经过深思熟虑后,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最有可能帮他杀约达罕的人。”
“谁,是蓝毅吗?”唐若萱想到了蓝毅,所以她轻声地问道。
谁知天鹰老人摇摇头,然后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悲怨的神情,他无奈而低沉地说道:“那个人就是萧廷。”
唐若萱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的低喃道:“怎么会?萧廷当时还那么小……而且萧振逸怎么会想到他呢?”
天鹰老人凝视着眼前这个善良的女孩子,心里觉得异常的酸涩,她哪里会晓得,当一个人已经被仇恨和权势冲昏了头脑,又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他捋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而后说道:“萧振逸明白,以他现在的武功要想和约达罕硬碰硬的打是万万行不通的,所以唯一可行的办法便是智取。他要找一个有利的时机趁他放下戒心时杀了他,这样他才有取胜的把握,提到这个机会,他首先想到的便是萧廷。那天晚上,约达罕来探望萧廷,本应怕事情败露的萧振逸却没有阻止,他责退了闲杂人等,此时的房间里便只剩下他、约达罕和萧廷三个人。那时的约达罕则沉浸在天伦之中,他眼神柔和、充满怜爱的逗着外孙玩,并没有在意身边的萧振逸,也不知道危险正在一点点的接近他。忽然,逗着逗着,他便呆立在那里不动了,因为他发现了外孙的眼睛是空洞的、不能视物的,仿佛如同晴天霹雳般,他的脑子被轰得一片空白,悲愤情绪的慢慢的自胸中扩张,正当他准备质问萧振逸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却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向胸口袭来,他回过头不敢置信的瞪着那个站在自己旁边的男人,接着便不受控制的喷出一大口的鲜血,血溅到了小萧廷那白皙的脸颊上显得是如此的刺眼、夺目。约达罕捂着胸口,震惊的瞪着萧振逸,他怎么也不能相信,那个他本以为即将命不久矣的女婿居然会有如此的内力和武功,大概是还无法从获悉自己的外孙是瞎子的打击中反映过来,他居然没有采取任何的反抗,而这正是萧振逸想要的,此时的他已经情绪失控,一时间所有的新仇旧恨全部从心底涌了上来,他疯狂的扼住了约达罕的脖子,双目通红、阴冷狠绝的道出了事实的真相,包括蓝毅助他练功这件事。就这样,在接近死亡的那一刻,那个杀人无数、残忍无道的阿卑罗王约达罕死死的瞪着曾经寄予了全部希望的外孙,然后含恨的离开了这个世界。约达罕断气后,萧振逸也不禁喷出了一口鲜血,他知道,那一掌几乎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他颤抖着抱起萧廷,用丝绢擦掉溅在他脸上的血迹,然后再看向死不瞑目的约达罕微笑着喃喃自语道:‘杀戮果然可以换来自己想要的一切东西,谢谢你让我明白了这个道理。’”
唐若萱听到这里,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的眼睛湿润了,她没有想到原来萧廷在那么小的时候就经历过杀戮,虽然那时他什么也不懂,甚至看不见,可发生在他身边的一切却是那么的残酷,自己的父亲为了权势和生存而杀死了自己的外公,这一刻,她开始为萧廷担心了,在那样一个性格扭曲的父亲身边,他到底是怎样生活的呢?“那约达罕死后,血月神教的其他人就没有怀疑吗?”
天鹰老人收拾了一下沉痛的情绪,继续说道:“当然有,首先就是身为刑官的蓝毅,尽管萧振逸声称约达罕是暴毙身亡,但他却深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对于萧振逸和约达罕的恩怨,他是一清二楚的,所以他怀疑是萧振逸杀死了约达罕。对于他的质问,萧振逸并没有否认,他冠冕堂皇的对蓝毅说,约达罕发现了萧廷眼盲的事情很是振怒,他才不得已而为之,因为萧廷是他的希望,他不可以失去他,更不能对不起阿依塔,他说得声泪俱下、诚恳至极,又加上蓝毅知道约达罕为人狠毒,所以相信了他的话。萧振逸如愿以偿的当上了血月神教的教主,尽管有很多人对此很不服气,但他们却也毫无办法,因为萧振逸手上握有阿卑罗王令牌,再加上他是前任教主的女婿,所以他们也只能对他俯首称臣了。当他坐在阿卑罗王的宝座之上,当他看到那么多人向他下跪时,他心里的那潜伏已久的某种东西终于显现了出来,他对我说,那一刻,他便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萧振逸了,而是血月神教的阿卑罗王,这时他想到了此时还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块天剑五爵、想到了在逃亡中听到的那个关于天剑的传闻,一个充满血腥的想法闪现在脑海之中,那就是他将会以血月神教教主的身份回到中原,然后找到其余的那四块,夺得天剑,统领武林,当日那些武林人士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他要加倍的向他们讨回来,他不仅要拥有血月神教,更要让那些中原的武林各派个个臣服于他、听令于他,而萧家的子孙也誓必会成为天剑的最终拥有者,成为武林的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