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安静下来后,他朗声道:“刚才,国舅千金薛大小姐派人来传话,说这闯祸的小子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她担保此人绝不是歹徒,刚才发生的事纯属意外。她与太子佳期在即,不想京城多生暴戾之气,希望大家看在她的面子上,不要再追究这小子的无心之失。大家的一切损失由薛家负责,弄坏了多少东西,看大夫要花多少银子,只管报上来,另外每人再给十两,算是给大家赔罪压惊。明天一早,她会把银票送到京师衙门,请大家到时去取!”
国舅薛敬德在民间向来口碑极佳,深受爱戴,听到薛大小姐为此人作保,大家先就信了大半,再说又有银子可领,也总比抓了这穷小子却拿不到一个子儿强。于是,人们的怒气渐渐平息下来,开始在飞虎军的指挥下治伤的治伤,报损失的报损失,混乱的街头恢复了秩序,只是热闹与喜气不再,只余下一群伤员、满地狼藉。
“小子,走吧走吧,便宜你了,不知哪世修来的福气!”军官挥了挥手,白了少安一眼转身走开。他至今也想不明白这混小子怎会有那么大的面子,竟得国舅千金出来替他说情,还为他破财消灾。
其实,少安自己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自己何时与什么“薛大小姐”有过一面之缘。怀着满腹疑问和一腔惆怅,他垂头丧气地穿过人群,走入了一片寂寥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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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这个人月两团圆的日子终于到了。
老天似乎也知道今天是普天同庆的大喜日子,因此格外地帮忙,不仅把天气调弄得舒适宜人,而且一到晚上就及时地把一轮明镜般的满月挂到了天上,还殷勤地驱散不合时宜地前来追月的彩云,让明月的清辉毫无阻碍地洒向人间。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忙碌,婚礼一切所需准备就绪。今夜的皇宫火树银花,热闹欢腾,恐怕也只有“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才足以形容其空前热烈的盛况。
今晚将要做翁姑的元熹帝和薛皇后在大殿正中正襟危坐,不时地抬头看着天色,喜气洋溢的脸上不时流露出焦急期待之色,就怕迎亲队伍错过了吉时。
一旁观礼的皇亲国戚文武大臣们也都是笑吟吟地翘首以盼,一身盛装的小公主承秀更是不安分地跑前跑后,一会儿跑到门口张望,一会儿跑回二哥身旁,趴在他耳边嘻嘻哈哈地说上几句悄悄话,可今夜的载熙却有些心不在焉,即使在说笑时也难掩眉宇间的重重忧色。
“新人到——”
在司礼官清亮高亢的喊声中,喜乐声起,一骑红绸披挂的白马和一乘金碧辉煌的大红喜轿出现在大殿门口,其后是浩浩荡荡的仪仗队。
队伍中,有人手持亭亭如伞的各式华盖,有人高举炫人眼目的各色宫灯,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对由珍珠金叶裹饰而成的龙凤宫灯,其形栩栩如生,上书的“有凤来仪”、“龙凤呈祥”等颇为应景的吉语为结伴而来的新人更添了几分喜庆的好彩头。
礼乐声中,载淳翻身下马,揭开轿帘把一身凤冠霞帔的新娘扶下了轿。两人接过喜娘递来的红绸,各执一端,在司礼官的带领下步入了大殿。
今晚的载淳穿着一身华贵的礼服,衬得本就俊朗英气的他更加神采飞扬,而新娘的脸虽隐藏在红盖头之下,但那袅娜的体态和轻移的莲步已足以使她显得仪态万方。这对珠联璧合的新人让皇亲国戚和文武百官们纷纷暗自点头赞叹,元熹帝和薛皇后更是露出了颇以自家佳儿良妇为荣的得意之色。
在司礼官的主持下,一对新人完成了交拜天地的大礼,所有陶醉于喜庆气氛中的人们都没有注意到,仪式进行的全过程中,载淳始终若有意若无意地比新娘子抢前半步,微侧身子不着痕迹地挡在她前面,向父母敬茶时,他眼角的余光更是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身旁的新娘,所有这一切,就连红巾盖头的玄冰都没有察觉到,个中乾坤也只有载淳自己心中最为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