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鸿断喝一声:“够了!我奉劝你一句,你绝无一丝机会求存保生,费这心力功夫,倒不如好好想个痛快些的死法让我们成全你!”
花似真一看他神情也知他压根丝毫不信己言,早已真是抱定杀心,绝非威言恐吓!心念一灰,颓然沉默了一会儿,蓦地又声色一毅道:“好!我先前已说,早知入你秦家无论如何也是要冒大险,而我为成我事,也是定好决心甘冒此险才会前来!如今既落你们手中,那就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着一挺胸膛,大露出些凛然之色!
心鸿倒没料他又突现胆气,自禀的傲性难服,当即厉回道:“这就是了!才符你来时的妄胆呢!事情做都敢做了,引发的这个结果也是你早能想到的,那就安心领死吧!”
花似真却又目光大闪了几下,流出些不甘之色,沉忖斯须,直对向秦川道:“秦盟主,以你这等豪雄之人、非凡身份,平生自是多历事故、见识超常,应对我有所相信。我就算是欲拖时求逃,大可编套简单易信些的情由,何必撒此若非是真便难圆自说的弥天大谎?”略待了一时,眼见秦川不动声色、不置是否。又苦忖相动之语道:“那好,就先不强求盟主信同这个。敢问盟主,你头前说我‘东海四猴’曾在百果岛一带犯下累累恶行,又有哪一件是你亲眼所见?算不算得是你道听途说?”
秦川这才轻发了一声冷笑,虽仍未说话,却大露不屑蔑意。
花似真见得明他心意,忙接诉道:“当然,我不会大歪事实的说我‘东海四猴’所有恶名全都是捏造出来的,但世人传闻多存失真夸大,这一点盟主应能认同。我不惧对盟主实言,我‘东海四猴’是素有劣行,但江湖中人从来都是任性而为、多有杀伤,黑白两道自古便鼎力并存,盟主不可能要求我们这些旁门人物之性之行皆如你秦家规范。而且我虽名列‘东海四猴’之一,被世人同三位哥哥一起一概而论,但我的性情其实与他们大有不同。
虽然我承认我从前跟着几位义兄,很多行为也是有失检点,但世人盛传的那些恶事我可确是很少参与,我两位义兄已然惨亡,此话我可对他们的在天之灵!前次在落云岭误劫贵小姐我乃是随同两位义兄的不知之罪,先前那些轻狂言行也系故意泄忿,不过是逞逞口舌之勇、表面之能而已,其实我非凶狠好色之徒,素无□□恶行。我自认此番在盟主面前罪不致死,还请盟主能多加衡度、大量有容,何必非要害我性命?”
秦川虽一生致力扬正抑恶,却非好杀之人,如今已入中年,饱览世情,更是多怀宽悯,顾谅力周,对于生杀大事极尽谨慎。他其实原本对花似真就还未真起杀心,再听过花似真这一番已是大为软和恳切的自我辩护,心觉有些道理,更有意待他交代完事情后,能酌情给予一番理教威诫,放其一条改过自新之路。
而花似真对他这般心思自是无法测定,眼看他仍不表态,又想起,急忙继续解释道:“刚才我在后花园之行实属年青气盛,一时气不过对令嫒动了歹意,但只是嘴上说的凶狠,其实即使能劫走她又哪会真将她怎的?盟主据我所行也该看得出我本绝无伤她之心,那几枚银镖皆只是为了击断秋千绳索,却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有人偏要自显义行却胡乱出手,才致我的银镖误中了令媛,可非我故意加害!”说到这后面又禁不住愤起声来,向卫□□恨恨看去!
卫□□在座中向秦川微微躬身,诚色道:“这倒确是实情。是在下拙能未细度清形势,出手草率失妥,才致使令嫒受伤。”
秦川道:“此情卫公子早已相诉清楚,勿须再出此自苛之言。”
卫□□逊颜应命,不再多言,忽觉妻子附到身边欣意难禁道:“大哥,我已把月明小姐认成是自己的妹妹啦,刚才她一直叫我姐姐呢!”
卫□□见她一双美目如阳光投照下碧波粼粼的两汪湖水般,闪跃莹亮喜光。省知她何以对此事悦重如此,一阵感怜下,也大为高兴!寻对向月明,满目皆是她能对爱妻有慰的感谢之色。
月明没料到卫夫人会于此情境下当众兴悦无掩的说起这等事,正觉她这异族女子当真少怀中土礼忌、真坦至性,又见到卫□□眼神,不想他也对此这般看重,觉知他是因对卫夫人情爱深挚以致如此,感慕之下又微有点羞臊,忙回以一笑。
卫□□收回目光,却见着花似真仍紧盯着自己,眼神甚显奇特,恨意中又加杂了一种似纠葛万千的复杂情绪。不由一时对视着他,脸上微微变色。
雪无痕对丈夫一向体察入微,当下关问道:“怎么了,大哥?”
卫□□心神顿回,向她一笑轻言道:“没什么,我只是这会儿觉得这人好象有点眼熟,可能是以前从哪儿见过同他长得象的人吧……”话音未落,只听厅外脚步声响,见是小五已带人返来,便不再在意这个。
第十五章秋千落处恩怨深江湖百争总无休10
众人也皆投视向那边,只见小五带上的人同花似真先前所扮一模一样,正是刘魁,只是衣服不同,测是小五临时找给他的。
于跃江对徒弟自是早已熟悉万分,凌霄等人却是这才用了心的细细一端祥他,不由对花似真易容的功夫暗中都大为称罕。
刘魁来时自是已向小五问过些情由,一上厅便全神紧凝的寻视,见着被绑制在厅中的花似真,料得便是发难自己之人,下意识忙朝小五一探瞅,见小五示是的点了下头,顿时情绪激荡,三步并做两步的直赶到花似真面前,张目手指道:“你……你……原来就是你!”
花似真哪屑理他,“哼”的一声侧昂过头。
刘魁这才顾向秦川和于跃江,惊声直叫道:“盟主!师父!这、这恶贼武功实在太厉害啦!拿制得我好苦!”说着更是激动难抑、惊悸难平的急诉起被花似真劫持的情形!
于跃江虽怜徒儿横遭突难、喜徒儿幸得无恙,可见他一副急于表诉却又不住吭巴的慌张形态,又有些臊恼。
秦川则听刘魁虽言语杂乱,但能道出的情况与花似真之言大要相符,暗思:“这花似真此番是主动来寻我秦家,不管出于何因都有些胆气;能用那么纤巧的银镖在卫公子当面的情况下击断秋千粗绳,还有诸多身手皆显武功不错,他年纪青青便具这般能力也算是个人才,现在他既肯实言诚供,若再能痛改前非,将其引入正道应是好事。”
这样边思边听了少顷,见刘魁又卡了言,便道:“刘魁,你受惊吓了,先好好休息一下,等心定了再说不迟。”
刘魁虽觉自己还有大部分情况都没诉出,但对盟主之言却是定要谨从的,急忙应命退下了一边。
花似真见秦川复顾向自己,便又道:“盟主,你都看到了,我没伤害这刘魁。并且如若我今日未曾受陷,我也不会伤害他,本来我是想待完事回去后便将他再掩人耳目的弄到个远地方解穴放了,让他自己糊里糊涂的返回来便是;而令媛也算幸得无事,你不该定我死罪。
最最要紧的是我说的那件大事绝非有假,你若还不信我也不妨再告诉你,这事本是我和我三哥‘六耳弥猴’沈听一起谋划的。今夏我在落云岭大难不死后便去寻投了他,不想正在他那里竟于近日得机遇可谋上此事!
我二人随后便同心协力仔细筹谋,也原准备是一起实施,待先端事发后便拜见盟主禀报内情。因顾忌到你秦家顶级正威,我二人若是已真实身份投见怕是难以脱身,是以拟乔装改扮成平常之人,对盟主只讲事情而讳言来历……”
却说月明一听花似真提到“落云岭”三字便是心惊肉跳!所幸他其后便即转开。
而秦川听着,更是愕异大疑:“原来他和那沈听是要在什么事发后亲身来拜见我,这实有些大悖常情、难以置信。他等□□人物对我秦家向是避之唯恐不及,哪有自己送上门来的道理?
这花似真虽确少专有劣传,当然这也许还有些因他年纪尚青、干什么事的时间自然有限的原由,并不能凭此定他品行就不差,但‘六耳弥猴’沈听之名比那‘通臂猿猴’宋钟和‘赤尻马猴’胡孙可落不下多少,况且无论怎样他二人都同列在臭名昭著的‘东海四猴’之中,自己也当然明白我秦家领导正道盟帮世代除惩的就是他们这等人。
就算他二人再自认功高、狂妄无度,也定明知我秦家威名绝非吹捧而出,不消提我这一户之人,就单我秦川一人,怕几对他们也非敌手;而他们纵可乔装改扮、隐瞒身份,那也是极有可能暴露的,深入我秦家这等敌府依然是凶险重重。究竟会是何等大事,竟能让他二人拟此几同自投死路的极异行为?”
第十五章秋千落处恩怨深江湖百争总无休11
只听花似真续道:“但我三哥又说,这样也仍是大存风险,先不论会不会被识破,盟主仅见我二人来历不明、刻意隐讳,便又必相疑;盟主一代世家豪杰、多年武林称雄,怕具雷霆震宇之气、洞察秋毫之能,又与我们这等人本性行风迥异,处事心意态度难以预度得清,我二人若言语稍有差疏搞得个不好,只怕成不了己事,还得先被你为难……”
秦川正思:“想你‘东海四猴’中这等人谋行的也非好事,这样一说更显亦然,不然何须如此顾忌,其中定大有不可告别人之处。”只见花似真瞟了自己一眼,也道:“盟主,我可实话明告,我们谋划这件事内存一番私怀心计,有些地方不好对你说的太直白。但你也无须多虑,因为正因这件事对你秦家也同等重要我们才会寻上你,达成此事可让你和我们双利,并且绝不违背你秦家这等正道名门的历代操规。”
秦川本要待他诉完要诉的一切后再做计较,并不置信或不信,只平静凝听。花似真便又道:“因为在我‘东海四猴’中,除了我二哥胡孙就属我三哥最聪狡,又是个正经读过几天书的,但他胆子也谨小,所以我虽对他智识主张向为信从,又深知我们几个结义兄弟相互间皆情义甚重,可那时听了他那话,还是有点起疑他是不是心怯打起了退堂鼓之念,便负气对他说,此番能谋上此事乃是上天怜我兄弟赐下的难逢良机,纵冒天大的风险我也誓要行之!
结果我三哥当即表态说那是自然,这世上能策划再周全的事也难保不出意外之变,此事做是必定要做的,他只是要尽量思谋的万全些力保成事。因他后来说了句‘知彼知己,百战不贻’,我便腾起一意要先入你秦家刺探一番,一来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趁之情能助后面大事达成,二来是想对你家地形等情况有所了解,若万一我们后面行事时被你们扣难也能利于逃脱。
我三哥本不答应,但我此意一起便强烈坚定,他拗不过我,加之我把自己易容混伏入你秦家的一番细筹告诉给他,让他明白我并非不经思措的胡乱冒险,他被我所动,也觉并非全不可行,便勉强应允下来。但是他本是要和我一起来京后据情实行这些举措,并未让我如今日这般单独行动、只身犯险。可因他早投在一人门下效力,那天他去请辞后回来却说他在他主人门中尚有些要紧事务需料理妥当,不能一走了之,是以他看思了一下情势,未便就向他主人说出辞意,要待一切交割清楚了再走,他会尽快处理好这些事,让我等他。
我当时便大急起来,气问他还有什么事能比这件事更为紧要?怕耽搁不了两天,秦家的盟帮大会就该结束了,还哪易得混入之机?且那事也该发了。他却说‘食人之供、忠人之事’,再则我们这件事虽无比紧要,但早行晚行几天并无妨处,本就是可以等一等的,至于我先行刺探那一节,就不必行之了;还说我终是年青气躁,难成大事,以前我就是一向随他们几个做哥哥的行事,受他们庇护做主,如今仅剩他这一位义兄可看顾我,我可不能不听他的话。
我见他摆出兄长情义,不能不受感平气,听顺于他。但我仅等了一个昼夜,就真是刻刻心如油煎的再也等不得了,而且我心里一直也没放下我自措的刺探一事,便给他留了封书信,让他料理好了自己的事便来京寻我,我则先行一步去探探情况、做做准备。随后我便一路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的赶来了京城,再后来的事先前都已向盟主交代过了。
我因早在同三哥商谋时便拟在相见盟主时要隐瞒真实身份,是以今日因恰见令媛失此意外之败,虽知不可能再以刘魁身份瞒得过盟主去,但起初也仍打算不泄露自己身份。
我自作聪明、妄存侥念,思我真正面目向少人知,盟主虽定可知我用了易容术,也定可知我戴着□□,却与我素昧平生,仅凭这些岂能测定出我来历身份?而你家虽正有两位小姐曾见过我,这……这位月明小姐刚才又来在当场,但我只要避着和她不打照面蒙混过眼前这一时去,那似她们这样的小姐以后应少机同我这等人再见面。
却不防方那么暗自瞎琢磨着,一下子就被盟主揭穿了真实身份,我猝然间实是大受惊骇,一心只想着要抵赖,所以才未敢承认。现在我就连关系到我三哥的诸多本当隐密之事都明诉给你了,足可见我诚心,盟主就算仍不肯深信,也当容给我一些时间,待我所言之大事发端了再说。我保证届时无须我再求一语,盟主自己便不会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