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涛胸中热气渐涌,一时瞬也不瞬地凝望着她,喉头宛若哽住了什么东西般,片刻方道:“月明,你回家后,请代我兄弟二人在你大哥灵前上柱香,虽然而今再言什么歉也是无谓之极,但请还是代告一声,是我们对不起他。”说着低谓了一声,续道:“此等过失已无可赎,仅此聊表一下我们的真切心意而已。”
月明当然是毫无逆意,当即点头为应。江涛又执起她双手,深情坚志大凝道:“月明,虽然我不能跟伴在你身边,但我的心会和你一起;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共同面对承担。”
月明激感复涌,回味着他话中意味,一下竟热泪盈眶!忽听窗外掠过一阵疾风,随即树叶间响起了细碎地沙沙声。本能转目一顾,原来已下起一场黄昏小雨。晶莹雨珠轻滴叶片,淅淅沥沥,甚显轻柔,好似情人私语一般。
月明因受江涛一诺,此刻已如大得倚靠、再无所畏般,原本的忧心坚定、劣情解畅,面对眼前此景只觉甚是优美触怀,莫名醉漾。江涛也微流欣色,拉着她的手伫立窗前,静赏无语。
良久,月明忽联发思情、心驰神往道:“寒哥哥,我记得飞哥哥曾说,在你们浮罗山上有一座雪梨林,每当梨花盛开时,风儿一吹,漫天就象下了一场花雨一样,那情景想想都真是好美呵!什么时候,你也带我去看一看好不好?”本觉他对这么一求应不会反对,却见他顿现了下难为之色,但紧接着便即恢复如常,只是目光似略显得有点奇特地望着自己道:“你真的想去?”
月明也未多顾想他头前瞬现的那下难色,真情兴然点了下头,江涛便道:“那好,我一定带你去。”月明欣悦一笑,满含柔情地又与他共处赏景了一会儿,江涛轻轻道:“月明,天晚了,你也该回去了。”
月明其实也知到该去时,毫无违逆的点了下头,却又似怀无限眷恋地停留不动,痴痴望着他,满眼俱是依依不舍之态。江涛复见她双颊晕红、娇羞不胜的那副动人情态,心情也是又一阵荡漾道:“月明,人生有会就有离,有离才又有下一次相会。记住我方才对你说过的话,我一定会守行我的承诺,这会自管好好回去吧。”
月明双目感光大亮,在已愈来沉暗的室中如两团明灯般,凝聚无比深情地又最后嘱咐了声:“寒哥哥,你不只要关顾飞哥哥,自己也要多加小心。”随即便转身相离。
江涛忙跟着送她到门前,唤来彩霞相送。彩霞将月明复引向已是一片喧声的大厅中,月明似已得励慰坚志,竟未再向自退回房中的江涛回顾一眼。一径行入厅中,只见那些桌几间已是座无一空、宾客满挤,正对着那座花台上不住地呼哨叫好!而那座花台四旁中间此刻也已满拥乐伎舞女,正响奏着自己以前从未有听过的不知是什么乐曲,音律说不出的……………………
月明因是时心境已与前时异如天地,备感解畅,是以不自觉中很生新奇意趣地边缓行、边又注神赏视着那台上最引人注目的那一领舞女子,只见她身段高挑、曲线妖美,只穿着一件单薄半透的紫色纱衣,在众女伴衬下当先而舞,那舞姿再禀着那原就是无可挑剔的身材,真是如蛇般灵柔诡美至极;又见她一脸艳妆也大异引目于旁女,那眼皮上重涂着一层自己从来也没有见过的蓝莹莹的妆料,妖异无比,故显大示的眼神更是摄人魂魄;忽而随那一转激荡的乐音阵劲舞疾扭………………
月明顿感一阵热臊冲面,促然间不及多有反应,但见她自己却非但毫无在乎、还显是有意的劲跳不停,弄得下面那干宾客更是激疯般叫哨震天
月明这才省臊转头,羞窘得再难有顾,加之也已行到厅边,匆忙疾步随彩霞而出。待行得牌门外,小雨已停,她这次谢绝了彩霞再送,自行上了雇车相别。彩霞觉也无碍,便依她意目送她离去方返。
月明一人靠坐在动荡不定的马车上,不住回想着与江涛先前共处的情景,细细重感着那般幽长欣幸滋味,虽连日深怀丧兄之大痛,但于此时那这份痛情却似被掩忘,满心间只有江涛一人;逐渐愈想愈多愈联愈远,将同他得以共处的每一点微细情节都竭思收罗、生恐有遗,如惜人世至贵莫比珍宝一般仔细回味,忽而想到前日自己上至浮罗山时受他命施的那双鞋子已甚显破旧,顿心念一动,伸头便唤外面那车夫转行向城中最具盛名的一家“凤翔鞋行”。
那车夫当即应诺转向后,她方才又顾虑起这会鞋店怕是已打烊,待到地方,急忙便向外一探,只见那“凤翔鞋行”店门大开、灯光通明,仍在照作生意。省到似这一等大店应是关门甚晚,不由一阵欣喜,急不可待地跳下车先遣那车夫去了,随后便两步并做一步的方赶入店中,里面伙计已热情招呼。
月明更是欣悦,一边四面转顾,一边应那伙计询问相答道:“我想买一双你们这里上好的年青男子适穿的鞋,嗯样式么,也无须太时新,要紧的是穿着舒服。”方停了口又想起,忙又补充道:“不过也不能难看,且要黑色的。”
那伙计殷附道:“你自管放心小姐,我们这“凤翔鞋行”里可没有一双难看的鞋,只是众多客人喜好选择不同而已。”随即又问尺码。
月明之前却还未顾细思及此,顿现一怔,窘意微生道:“噢,这……这我还不知道……”那伙计仍殷伺相解道:“没关系,这位小姐,如你可同意,请将要给买鞋的那位爷的身材给描述一下,小的按通常尺码估量着帮您选购一双,如您回去后穿着不合适,自可拿回来换便是。”
月明忙笑点了下头道:“多谢你了小哥。”随后便将江涛的身高胖瘦一描,忽又念想起杨乞,忙又告诉了一番,最后经那伙计帮着选定了两双品质上好的布鞋,包好妥携着步出店外。这次她没再坐车,脚步轻快地步行回返,只觉迎面扑来阵阵雨后的清新空气,心情更加舒畅,虽也仍时念起对大哥的痛悼之情,但也随后只要一回想江涛相言的“虽然我不能跟伴在你身边,但我的心会和你一起;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共同面对承担。”那句话,任何再大的苦情便似都能得慰消解。是时是境,就如原本遭受飞来重创而极陷灰灭黑暗的人生道路又重新投入了希望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