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飞顿解颐一笑,大现亲意地一拍他肩膀道:“我知道,不过每一天都是从天一亮就算开始啦,我既对无垢有约今天相见,那就定当在天一亮时就去相待,这会可不都有点晚了么?且是要一直等到太阳西落才叫今儿一天,当然,无垢虽来不了这么早,可也绝不会让我等那么久的。”
江涛听得愈发刺心难言道:“大哥,你……你还说我孩子气,你自己才真叫孩子气呢,什么天一亮就算一天开始了,只因是和无垢一约,就这么咬字较真,让人听着简直莫名奇妙……”
楚云飞又一笑道:“好了我的二弟,我早说过,你也总会有个心仪的女子,届时说不定你比我还专情得让别人觉得可笑呢。”说着目光一遥、流现飞思,不觉已全神沉浸在想像中道:“无垢这些日子一定也同我一样,时时渴盼今日相会之期,待会她看见我,可不知要欢喜成什么样?只是她素来那么爱哭,多半又会哭个不停……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分离,她想必饱受相思苦楚,指不定又消瘦了多少呢……我得赶紧把我已正于昨日得正式脱教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她,让她也好好高兴高兴!”
江涛眼看着他那副沉浸深情、自思自语的模样,内心一阵绞痛!好不容易待他暂时顿口,急忙便道:“大哥!你……你今天就不要下山去了好么?”楚云飞心神顿回,又大现愕异地望着他,渐满目疑色道:“那你总得告诉我个为什么呵?”
江涛愈发一阵气急!又直发高声道:“你别管为什么!总之你听我这一次成不成?”楚云飞一时再无言语,只是直直盯视着他。江涛竟不敢正视他的目光,一甩头避过脸去!
楚云飞默视了他一会儿,缓缓说道:“二弟,你明知今天就算是天塌地陷,我也一定要下山去见无垢,我也能想到你这么大现异态地一再阻挠我,必当存着什么理由,可是现在无论如何我都得走了,我不能让无垢先等我,万一她来得早,见我不在可不知会有多么失望伤怀、忧心担盼,更别说我不去了,我是死也不会做对她负约之行的。”说完便轻轻一推他就欲出门。江涛却立即又上挡在他身前,这次又张开双臂,更是将他牢牢拦住!
楚云飞急气一涌,目现疑问地对着他,见他依然似难出释、闭口无言,只是强执相拦。再也容禁不住,面上动露急恼道:“二弟,你今个到底是怎么了?还要我耗时废言地对你告明几遍?你既说不出个正经情由,若再拦我,我可当真要生气啦!”说完用力推开了他,再无所顾地大步向门前走去,忽听江涛在身后甚显异常冷酷地说道:“大哥,你不用去了,无垢她今天是绝不会到瀑底见你的了。”
楚云飞顿然身形一滞,静了一瞬,头也不回道:“你说什么?”江涛当然听得出他那异常平静的口吻下所隐的震动,竟不忍正看他的背姿,原地侧立前望,硬着先前决定说那话时便已横下的心直明续告道:“那天咱们去长安银河误伤的那人就是秦家的大公子秦剑洲,他是当世出身名门、卓名早著的青杰英侠,其意外事故自其弟一路低沉扶灵回京、返近家府方大举哀礼那一经显发后便迅速传起、震动江湖,只是咱这山上的人常来都是但行受任、少关后事,而你我此次更是自当日回来后便一直沉居山上,无意关顾任旁别事、山下万情,是以什么也未得闻知。现在你明白了吧,他也正就是无垢的大哥,秦家已知当日黑风林中的两名杀手就是你我二人,先不说秦盟主早布人在山下一带追拿你,只说无垢,已是万无可能再有赴与你之约的了!”
楚云飞霍然转身,那张清秀的面孔已因无比地震惊而变样,矍目大睁道:“什……什么?你说得这……这都是真的么?”随后便一步至他身前,双手激紧一捏他双肩道:“那这一切……你又……你又都是从何知晓的?”
江涛只觉他手上忘情重力,竟致自己双肩隐隐生痛!是时再难有所回避顾忌,硬忍心中相关疼恻地将月明上山来寻之事讲了一遍,因本身心情也很难受,又原不大擅言辞,这一时相诉中其间时有停顿,也未能周详尽细,但大要却已告清。然后续道:“后来我也曾下山关闻过一些此事在江湖世面上的传情,还曾寻措主动又见过月明一面。我知道将这些实情告知于你对你来说是何等的残酷难承,可你也必须面对事实、终得承受。”
楚云飞面色早渐变得可怕之极!周身微微发颤,待他说完,一双手失力垂下,目中一片灰落。
江涛当然早也多般测想过他会怎样反应,这时亲见,真恨不能以身相替!忙反扶住他双肩,再含哄竭力劝慰道:“大哥,你现在下山那无异于自投罗网,势必凶多吉少,今儿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放你去!你……你心里若实在舍不下无垢,那等避过这阵风头,我再……再陪你去找她以谋后策……”
楚云飞却缓缓摇头,失魂般喃然道:“不,我已经让无垢等得太久了,她为此必已饱受苦盼煎熬,如今又得知她大哥竟是死于我的剑下,那更得惊动出一种什么样的痛苦心情?她定当以为我是故意出此恶行,可会有多么伤心绝望?我得赶紧去向她解释!也许更要紧的是得去向她爹解释,我事前根本就不知道那剑上有毒……”
江涛一阵急情攻心!用力一摇他道:“大哥!你到底有没有听明白我所说的话?快自稳一下情绪清醒清醒!近期内你绝不能下山一步!毒剑之事月明已经向她爹告明了,可是大哥你只要好好想想也能想到,秦川他乃是当世武林正道的盟主,今番死得又是他最心爱的长子,如果是你你能善罢干休么?你要怎么去对他解释,你说你那一剑本可是因存了让护秦剑洲之心才刺在他肩头的?你想他可能相信你么?就算他非是那般首赫身份,那整个正道之中又有谁会相信我们这种人?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相信你,势必又会问你那幕后主使之人是谁,你又告是不告?”
楚云飞已是面如死灰,这时节一直怔落的目光连闪了几下,却无大相动反应。江涛担心如焚,急忖措语,穷力苦苦续解道:“大哥,我知道你这么一知此事后会有何等难受,其实这也怪我一味糊涂,我若早在那天月明上山来后或是其后两天在大姐那儿与她再晤那次后便将这一切告诉给你,你今日就应已有些缓解,但这件事对你实在太过残酷,这些天我几次欲言,一见你那副情形便又咽了回去,一直瞒到眼前这已不能再瞒之时!大哥,你现在生有多少痛苦尽管对我发泄,但是你自己一定要坚起性子面对现实,千万不能执情妄行、赴那已无谓之约!”
楚云飞却又不断地摇起头,目光痴迷投望着外面已愈来愈明亮、似无比耀眼的阳光,依然好象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样道:“不,不,这不关你什么事,无论你有没有告诉我我今天都要去,我一定要去,我不能对无垢失约,绝不能,她等不到我,一定会难过死的……”
江涛断然厉叫一声:“大哥!”更是接连摇晃着他双肩,激切难名、真不知怎样才能令他省悟道:“你不要再痴人说梦啦!在那些名门正派中人的眼里,我们这种人早就是万恶不赦、百死莫赎的了!何况我问你,我们当日去长安本是为了什么?虽然机缘巧合,使得你在银河街市先遇识了秦剑洲,后又在黑风林中与他加慕相交,可若没发生过这些,那就算没有那把青蛇毒剑,我们原也是为了杀他才有那一行的对不对?大哥!事到如今,你纵然再难过也该梦醒啦!难道直致此刻你还不能省明,我们这等一日沦黑则终身难洗的□□中人和他们正道中人牵缠在一起是落不了什么好结果的!你今日下山那是必投生死大险!如果你仍执意要去,那就先动手杀了我,否则休想从这儿踏出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