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飞这才似有省动地一望他那已激红的双目,神情渐显得异常平和,忽而轻展一笑道:“你明知道我不可能硬起心当真对你动手,况且以我的功力,就算施全又怎么能杀得了你?”
江涛激情一退,顿一垂睫松手道:“噢不,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话音未落,忽听他已甚为平淡道:“好了二弟,你理劝又强执不让我去那我就不去了吧。”登时一阵惊喜激腾!复投视向他道:“你说真的大哥?”
楚云飞肯定一点头,恢复常色的脸面一绽,又现出平素那般俊逸开朗、温热可亲的笑颜道:“二弟,我这一时间心里还乱得很,来,你陪我到床上坐坐。”
江涛更是暂消前虑地庆幸大喜!赶忙依言陪他一同往坐到床上,一边又好言劝慰道:“大哥,你不要太伤痛,事已致此只能承受慢解。等秦大公子之事给他家人造成的悲痛缓一缓,我们可再通过月明向她爹进一步解释,无谓急在眼前一时。好歹而今你已脱离冥教,只要保得这一阵危势过后,就算……就算和无垢的事难续,这广阔世上好女子多得是,将来你自会另有缘识,再喜求什么样的都行……”
一直满面亲和注视着他的楚云飞听到这里忽轻拍了下他肩,然后便落手大显亲意地揽着他后背,轻轻叹了口气道:“二弟,我知道你说这些话都是意欲能对我有所安慰,你勿须多言,你对我的一腔关重情谊哥哥我历来深明。虽然我不愿半点有违你好意,但我还是要直言告诉你,在这个世上,在我今生,我不渝只爱无垢一人。”
江涛正感他这说话间目色甚显奇特,忽然已觉背上疾劲受攻,楚云飞已连封他几大穴道!他登时周心一紧,却再难发动。
楚云飞将他轻放躺好在床上,又给他盖上被子,然后转身走到屋角箱前,取出了本收在其内的那把青蛇短剑,捧在手里端详了一瞬,插入衣下腰间,又转携起一旁搁着的自己那把随身之剑,回到江涛面前,大现深情地凝视着他道:“二弟,对不起了。方才这一行算是大哥我有负你亲信,但是你平静之时应也能想到,我有害秦大公子之事隐情多端、始末复杂,就连你我这亲身当事人都难以轻易说清,何况由月明妹妹这么个本毫不知情又少不谙事的小女孩转述?我必须得亲自对无垢解释此事、相慰她心。而且即使并无此事,古人尚能宁死不移、抱柱守信,我是无垢的深爱情侣,岂可对她负信?既已与她曾发约定,那今天就算是逢天崩地裂、赴刀山火海,我也都一定要去待会于她。”说完神情一毅,绝然而去!
江涛双眼大瞪,目眦几欲裂开般,周身血管贲张似炸!却偏偏半分也动弹不得,一时间热血冲顶,额上却冷汗迭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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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忠正府今日除大门经秦川授意不予显张外,从仪门起,至大厅、内厅、内仪门直并后花园无垢闺房,一路披红挂彩、花团锦簇!
因秦川素来不愿为这一等家己私事铺张宣扬,又逢剑洲丧事不久,是以虽为他这一代武林盟主名豪的女儿出嫁大喜,却只备了寥寥几桌宴席酒点,原意只是招待崔家前来迎娶之人,简单行个庆礼即可。但他毕竟身份显殊,虽未曾外告请客,杨振宇等亲熟好友还是大有闻知,又或约或传,从一早起,专意上门赶来庆贺的人还是便络绎不绝,秦川当然无论怎样自想也不会轻疏众位同道盛情,在正堂左右招待,崔家人尚未来前竟就已难得空暇。
贝姑、赵妈等一干家中仆妇自是早也约好晨往无垢处帮事道喜,万不料到她庭院,却见一片异常清静。几人忙进门仔细一看,梳理整齐、家常装扮地李嬷嬷和小菊正在外屋当然该是打理完善着诸般婚亲物事,却轻手轻脚、存意悄声,内室则隔门紧闭,里面竟闻不到半点动静。
赵妈先不由“咦”的一声道:“小菊,你们小姐呢,这怎么见不到半个人影呵?”小菊忙“嘘”的一声,一示内室道:“还睡着呢。”常性心直口快地贝姑顿急嚷起来:“我的老天呀!你还嘘什么嘘,今个是什么日子?二小姐这要出嫁的人就算是十天八天没睡了今也该早早的就起来了啊!你这小妮子该不是这连日来忙活糊涂了吧?”
小菊还未及再释说,李嬷嬷已先也急情一摆手,压着声嗔斥贝姑道:“你悄声些,就显你那破锣嗓还怕别人不知是怎着?”贝姑双目一瞪,大现难解不服地愈急道:“我的老姐姐,我只当小菊这小丫头年小不经事,又是随二小姐同历这等‘大姑娘嫁人头一遭’的大事才乱了方寸,赶情原来你竟也同她一般?虽然同崔家约定下的来娶吉时还早,可你见过谁家的姑娘在出嫁这日,这日头都大升了还没起床的?”
李嬷嬷先仍含嗔“嗐”了一声,后长叹了口气道:“难道我不紧重她这终身大事么?从昨起我就来这一直守顾着了,这孩子夜里象个辘轳似的翻腾了一宿的身,天快亮时才安稳了些,这会还没睡去多久。她平素那般少觉难眠的情形你们多少也是有所知道的,近日来愈见可怜相的,叫我怎么忍心呢?横竖崔家的人必是要算准了时辰而来,就让她多睡会吧。”说着那老眼竟已红起,伸手一抹,却又立省起今日喜期不当如此,忙收控悲情。
贝姑听了回现出一贯瘦弱娇怯的无垢近日有见时更皆是一副凄落憔悴的那般模样,也禁不住有些伤感起来道:“二小姐的心思实在难猜,这日近婚期的原该大喜之时,每次得见她却总是忧忧怔怔的,全不见半点欣色,也不知都在自己想些什么。想是她生性本孤怯些,方回家住熟了现又要嫁往崔家那生境,心里有所虑忌地高兴不起来吧?”微停了一下关顾了一眼内室那紧阖的雕花门,又道:“那咱们也都先别有扰了,帮着再准备准备东西,周顾着别差了什么。”
赵妈等人都意同点头,上前将一干嫁衣佩饰等物又细心整理了一遍后,还是听不见内室里有任何声动,庭院中却响来一阵脚步声。万锦、晴云等四个另外小姐房中的丫头结伴尽来,一进屋先向几位长妇见了礼,其后便将小菊团团围住道:“我们送你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