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战的二猴齐吃一惊,却见那白衣人并不追击,解下负剑执于手中,神定气闲的说道:“久闻四猴鞭法乃世外高人传教,怪异精绝、鲜逢敌手,今日就让我来领教一下。”说着拇指在剑柄上轻轻一弹,噌地亮出半寸剑器,向宋钟喝道:“亮兵器吧!”
宋钟右手指背犹自酸涨生痛,恨恨望着白衣人,一言不发,从衣内腰间解下自己那条黑趋趋、粗黝黝的黑蟒开山鞭,送力一抖,那鞭子末梢立时如响尾蛇甩尾般硝硝乱摆,直似跃跃噬人!
白衣人定目一凝视,只见他那条长鞭通体漆黑、粗如儿臂,非是他这等功力深厚、臂力超常之人不能甩动自如;又见鞭身上下到处隐闪着暗红色的油光,想来这些年饱染鲜血,已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心中暗自一凛。当世武林中人多有自报招法之习,这时宋钟低沉着嗓音报道:“百果岛开山鞭法”,长臂一抡,黑鞭呼地一声直蹿而出,力道果然大得惊人!
白衣人双足一点,向后跃开数步。那长鞭却如长了眼睛般,紧跟住他不放。鞭声呼啸中,那白衣人不住跳跃躲闪,衣袂、发丝皆飞。宋钟与他对过前阵,已见测他与人过招开始时习惯躲闪观守,可并非胆怯惧怕;况且适才也见识过他的胆气武功,此刻还哪敢轻敌?当下将数十年苦练的绝技一一施展。长鞭左右挥舞,劲风凛烈,直抽得洞厅中石屑乱飞、磨火四溅,却始终未能伤到那白衣人。
胡孙眼看好几张桌椅也被宋钟抽得唏哩哗啦碎散了一地,生怕他这时兴起难顾,抽烂了壁柜露出密室,急忙拉住花似真,方又往壁柜那边挡站了站,一道血雾已突然腾空而起,宛如漫天红雨般撒了下来!他二人无不微吃一惊,定目一看,却原来是宋钟的长鞭不防卷起了一个强盗的尸首,将其在半空截为两断。
那白衣人面具后的双目中登时大露厌憎之色,俯身向前一扑,左手接连抓起地上下剩几名小盗尸体,用力一送,掷于洞外。这几下动作如兔起鹘落,干净利索之极。胡孙与花似真不禁都暗赞了一声“好”的同时,又不禁都暗生惊忧。
那白衣人足不停顿,连抓连掷。宋钟也是丝毫不怠,手中长鞭紧追着白衣人身形不放。高手相争,胜负本就在一线之间,这白衣人此刻如此一分神,便生出险象,好几回那长鞭眼看着便要抽在他身上,却又被他堪堪躲过。
那黑衣人打从进洞,自始至终都未发一言,这时却忽然低声示警:“大哥,小心一点。”那白衣人正好将地上最后一具尸首送出洞外,闻声当即轻笑道:“放心吧,二弟,他奈何得了我么?”说完双足一点,身形忽然拔地而起!
这洞厅甚为高大,众人皆朝他仰目而观,但见他衣发飘飘,在半空中右手一抽,一道弧光立如闪电般划过洞厅,一柄光亮慑人的利剑已拔现出来!
剑器脱鞘时发出的那声清脆的龙啸过后,白衣人蓦然转身,凌空而下,挺剑朝紧追不舍的长鞭直迎了过去。顷刻间,只见剑鞭之势一个轻锐犀利,一个刚猛霸道,不断相交!胡孙等人目不转睛的观望,忽而眼看宋钟长鞭裹住白衣人利剑。花似真正觉一喜,却听旁边的胡孙已忍不住开口大叫了一声:“当心哪老大!”
花似真顿又心头一紧!但见那白剑随即果然便脱出黑鞭,忽又腾起,有若一条纵回云空的飞龙!他眼看那白衣人无论剑术轻功都如此了得,先前喜意早全消尽;又见宋钟却也是毫不怠慢,舞起漫天鞭影。那白衣人再不退避,手腕疾抖,挽起无数个剑花,口中轻报道:“幽冥白无常剑”,白剑哧哧鸣响,转眼又朝甩在半空的黑鞭直绞过去!顷刻只见云龙上下翻飞,势如倒海!龙啸声声中,猛劲的鞭影逐渐俱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道白光在空中盘旋!
宋钟直觉面前一片眼花缭乱,连连后退了几步,怔在当地。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回过神来,四下里已是悄无声息。但见那白衣人已收式而落,正立在不远处垂剑望着自己,满眼俱是讥诮的笑意。他再低头一看,自己手中只剩下一只空空的鞭柄,那条丈长的黑鞭已被寸寸绞断,横七竖八的散落了一地,活似一条被砍成几截的死蟒!不知不觉,一股寒意从他脚底直升向脑门,竟是出道已来从未有过的惊恐惧怕!
那白衣人蓦然清叱一声:“玩够了!”身姿拔地一转,象个陀缧般又直朝上空旋去,紧接着便在空中一翻转,立如一线,倒转向下直逼而来!
宋钟张口瞪目,抬头仰视,但见半空中剑光团团,四处皆是杀招笼落,竟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心中霍地便是一片灰灭冰凉,方恍然问了声:“你究竟是谁?”却见所有寒芒四射的剑影都在那一瞬间消尽,只剩一抹淡淡的青光直降眉顶,便宛若日落西山时望见的那最后一缕残光,紧接着便觉脑额奇痛,浑身一阵抽搐后,就即气绝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