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江冠雄眼见自己斥逐完雪晴后,她却只是目光大闪了两下,便即一复前态,就那样斜身垂视、怔如失魂般地静坐着,全无有重己命即欲离去之态。不由大起厌憎不耐,直欲给她些大厉害教训!可随后又感甚是无谓怠意、烦厌多纠,正欲着人将她一骨脑强哄出去、再不容进了事,雪晴却又忽地一抱脸,俯膝啜泣起来,其后便越哭越是悲恸!双肩抽动、浑身颤抖,本就娇盈袅瘦地身姿是时缩成一团,再衬白衣丧装,更显弱怯可怜。
江冠雄看着,心中又生了点他自己也不知何样的莫名别意,似又可容待她一时了,冷声冷语道:“你既然已经知晓了,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秦剑洲是我暗觅杀手杀的。本来我不计远程地专门使人到浮罗山去寻命一等杀手杀他,是因时机未到,还不想和他秦家公然撕翻破脸,正面大起冲突,过早激化仇恨,旁生下不必要枝节妨我将来大举,不过而今看来秦川也已明知了,哼,那本王当然也不惧他。而对于你,我原早已是懒得再关半点,你在外要逍遥快活要自绝作死尽可随你自由称愿,我这也算对你即往不咎、仁至义尽了吧?你却如此不知好歹地竟反回来寻我报仇,真是可恶可恨至极呵!你很难过很痛恨是吧?那你有没有好好想过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在你为和你父亲的大仇家之子谋合贪享快活而对自己父亲极尽争闹、无所不为的时候,你有没有有想过我又有多痛恨多难受?而若不是你非要和秦剑洲这仇家之子在一起,他不会死。江雪晴,你给我听好了,本来这些话我是不想说的,可这会却又很想让你明白一下,无论本王多少次实心与你断绝父女关系,可你系本王亲生乃无可改变的天命事实,如果你要嫁的不是他秦门之人,一个父亲会去杀他自己的女婿、让他自己的女儿成为寡妇么?是以你今日所受的难过痛恨之苦皆是你自己所致,你纵定要寻报在本王身上,又能奈我何?你只能怨你自己,只能自己承受。”
雪晴先是浑身愈发疾厉抖成一团,完后便如被激省般扬脸破嗓大叫一声:“天杀的老贼!我今日誓抛这早也不想要了的性命,无论如何也要跟你拼个同归于尽!”说着从地上一把抓起长剑,一下子便跳了起来,大发了疯症般的向他冲去!
江冠雄顿时双目一睨,暴射出虎狼般的凶残戾光,切齿冷嗤了声:“同归于尽?到阎王爷那儿去做你的大梦吧!”同时甩袖一挥,雪晴顿别说是还向前冲,直如狂风中断了线的风筝般朝后疾飞了出去,直到后背重重撞上正对的堂门那侧墙面方才可算能够停下!再感背上几如骨头尽碎了般的向下一滑,脚方着地,这次就连坐倒都不及,就感又一股强大劲力已迫身而来,刹那间便被全制得紧紧背贴在那坚厚大墙上,身上只觉一种几要被压扁了般的异感,别说再动弹,就连气息都似已闭住!只能眼珠凸鼓得几如要蹦出来般直瞪瞪看着对面远处堂上推掌而立、似就要发第二道劲力的江冠雄,这一瞬间觉着自己这次绝难可免的真是要死了,虽其实也早知会是如此结果,但那种还是不甘的复杂心情已无言语可以形述。
正在这时,堂门上忽然疾步赶入两名妇人,当先一个富态丰腴、周装荣华的当即惊急大叫了声:“晴儿!”便即朝她奔来!
雪晴这时虽难有多顾,但仅一听便可知是自己母亲赵早春来到,刹时激省起当前形势,顿觉浑身抽紧,急热满欲大叫一声:“不要过来!”可浑身劲力激发的却只是能张嘴打颤,哪里又能说得出半个字来?那一刹间就已惊恐到了极点中,赵早春已至入她身前,本已伸出两手似欲关护一下她,却顿然发出一声惨利已极地怪叫,一下子便正伏倒在了她脚下!
那另一个随同而入的妇人沈妈也立发出一声惨异嚎叫,惊疯般地扑上前去!同时之间,江冠雄也微现出虞惊色,赶忙收了功力落手微一倾身投顾。
雪晴顿觉浑身得解,虽然接下便大感全身气血狂翻,痛虚溃软,倒在地上,本是已大受内伤、该再难有动,但情感精神力量奋使下,却得立刻挣动抱住母亲相离最近的头颈,恐慌得手足乱颤、心悸胆裂道:“娘亲!娘亲!你怎么样啦?”也就在一旁的沈妈是时再顾不得别情,竭尽强力自控着帮协翻转过赵早春之身,二人赫然一得见她那已喷满鲜血的可怖面容,一下震呆后,即又一起惊骇痛嚎起来!
却说当日剑洲出事后,雪晴执意带梅孝随志鹏扶灵回京归入秦家,沈妈虽然为她伤痛担忧,却也对她如此意行深可理解,又知难阻,便即告别自行返回王府。后当然对赵早春有述此情,二人一般心痛雪晴成婚之日却竟即成寡妇,连日间一直深为挂念,但又没可奈何,只能安受。头前雪晴回府大闹牡丹堂的消息传入了永福宫,又正好赵早春与沈妈在一处,二人万不想今日得闻雪晴回来向王爷发难之由竟似为正指王爷是暗害了她夫君的凶手,当然是同感无比震惊!可这时节又哪顾及又哪有知度判这个的确误,只顾着仓忙一起赶往了牡丹堂来。赵氏本乃江冠雄的元配正妻,按国律得皇室钦封的一等诰命平北王王妃,又是来行寻自己女儿这种理所应当之事,堂外一干是时只任守卫待命、也不敢探知堂内情况的侍卫自不敢不当相拦,她当然也容待不得先行通报,急忙一进堂便见江冠雄形态似正对雪晴动发大功。她虽素来对江冠雄都是大存敬畏、惟命是从,紧着奉顺讨欢,但雪晴是她亲生又唯一的女儿,做母亲的当然本心疼顾,她测是雪晴势必已更甚于前的招惹江冠雄大动肝火而致这般情形,本是因关雪晴而生怨雪晴无论何故也不该这一回来便又大捋虎须给自己找难受,下意识便欲赶紧护一下她,表面好好责骂她一番以消王爷怒气,解了这困局,根本不知其中厉害,直闯入了江冠雄对雪晴杀心已腾正发的强大功势气场间,等于误打误撞地恰代雪晴承了江冠雄第二道掌发功气。再岔说助解一下雪晴武功虽不高,却是出身于这上上下下满府战将之门,活跃生性加周受感染,从小也是多有习武,大些后又骄纵无忌,常出外闯玩游历,身体甚健又具功力,而赵早春则根本不会半点武功,更常年闲懒闭于府中养尊处优,偶有出门也是全然车轿代步,身体早就富养得虚胖精乏,比雪晴差之千里。是时虽然江冠雄对付雪晴的这掌当然还远远用不上他全部功力,但已是要致一死,那就更别提对于她了,她只一挨便已是被创得着处筋脉俱断,鲜血狂涌出口,眼看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