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顺声音一望,只见那厢一张小桌边独坐着一人,布履方巾,儒雅清秀,却是个少年书生。那书生衣着简朴,桌上只摆着两样平常的小菜,显然只是个平民子弟,正举着一只酒壶,自斟自酌。
灭顶牛目一瞪,觉空立刻带领几个和尚冲了上去,啪地一拍那书生面前桌面,凶神恶煞般的喝道:“小子!你是什么人,胆敢在我师父面前撒野?”那书生连眼也不曾眨得一下,浑不在乎的仰面喝干一杯酒,这才唇角一扬,现出不屑笑意道:“我乃进京赴考秋闱的书生,姓夏名盎,本是九江人氏。今日途经宝地,本来想效仿前古逸士,借景娱情,好好的痛饮几杯,以助我胸中诗情。谁知如此佳景、如此美酒,好端端的却不知从哪儿跑来一群恶狗,对着人乱吠乱咬,令我诗意全消!唉!真是大煞风景,扫兴、扫兴的很哪!”他这番话说着宛若诵书般抑扬顿挫,最后更是不住的摇头晃脑,引得周围的客人连起哄笑。气得觉空团团乱转、四面喝斥:“不许笑!有什么好笑的?都快给老子闭嘴!”仍有不少人捂着嘴“哧哧”乱笑。
觉空脸色发青,真想上去狠狠给那叫什么“夏盎”的书生一记耳光,只是见到灭顶目光怪异的盯着那书生,似乎竟无恼意。灭顶性情暴躁、喜怒无常,对他等这些弟子是说打就打,平时经常拍马屁就拍在了马腿上。是以他这一时测不准师父心意,未听得师父吩咐,倒也不敢造次。其实灭顶本是个极易发作的暴性,只是毕竟已在江湖上闯荡多年,有时倒也能不似年青时那般莽躁而已。他此刻心中正想:“若是个没点真本事的,料也不敢如此张狂招惹本大师。难道这看去弱不经风的少年竟是个厉害的练家子?”要知道江湖上历来有许多身怀绝技的高手异人却都是深藏不露,最喜装痴卖弱。他这么一想,仰天打了个“哈哈”,缓缓步向前去道:“朋友,你胆子不小,咱二人来亲近亲近。”不料那夏盎已端着一杯酒站起先迎了上来。
灭顶脚步一停,正睨目相待,却不想那夏盎却直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连眼也不曾斜得一下,好似全没将他放在眼里一般。灭顶微微一羞,心头大怒,只是因那夏盎尚未理他,他自觉若反先寻那夏盎倒显得有失身份,一时便先强忍着。
那夏盎径直走到少女面前,双手捧盅举向她,目色挚灼道:“姑娘,你临危不惧、品格高洁,令人钦佩。夏某不才,想敬姑娘一杯。姑娘饮了此酒,从此就如我夏盎的家人朋友。我夏盎虽仅为一介弱流书生,可若是有人在我面前欺负折辱姑娘,我拼却了这条性命不要,也誓要同他争讨个是非曲直!”
此言一出,举座称奇!那少女看着夏盎,一双秀目盈盈生光,接过酒杯便仰面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向旁一搁,俯身下拜道:“多谢公子。”夏盎急忙扶起,二人一时相视,座中原本有那爱多事凑趣的人,见他俩一个是丰神秀逸的少年书生,一个是花容月貌的二八娇女,又是这么特殊的一副情形,竟高声叫好,噼哩叭啦的乱鼓起掌来!那少女顿时面上一红,含羞低下头去。夏盎却撇嘴一笑,依然是一副漫不在乎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