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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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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穆桂英与小花依照约定,与杨宗保一道启程。小花见穆桂英神色间对杨宗保并无异样,心中暗想:“这一路过来,小姐的城府似乎比从前更深了一层。”她个性虽然单纯活泼,做事却极知道轻重分别,见穆桂英对杨宗保客气礼遇,自己也当做恁事不知,只是暗中对他加以戒备。谁知三人一路紧赶慢赶,那杨宗保规规矩矩伴在穆桂英身侧,偶然谈几句闲天,也多半天南地北,不关痛痒。小花见他二人一个丰神俊朗,一个貌美如花,若不是预先早已知道小姐心底对这位杨公子并不十分信任,定要将两人当做一对外出游玩的少年情侣,忍不住暗想:“虽然常大哥对小姐一往情深,但说到相貌匹配,天造地设,倒是这位杨公子更登对些。”

三人策马前行,虽然各怀心事,沿途连续两日并无异事。走到第三日,因三人选定去大名府的路线便是生僻小路,是以沿途甚是荒凉,少有人烟。眼看着将到午牌时分,小花见不远处有个凉亭,便向穆桂英说道:“小姐,今日反正赶不及了,不如咱们权且歇歇再走。”穆桂英道:“也好。杨公子,你怎样?”杨宗保道:“我一切但凭小姐吩咐。”穆桂英似笑非笑,一双清澈明净的眼睛在杨宗保面上转了几转,却不说话,只和小花一道走进凉亭。那杨宗保却不进亭,只远远站在一旁倚着横木,从马匹上卸下水袋来喝水。

小花将水袋递给穆桂英,冲她一使眼色。穆桂英见她面带促狭,生怕她又转什么古怪念头,忙将头一摇,又转过身去向杨宗保道:“杨公子,咱们出来行走江湖,何必那么拘束,你还是进来坐下歇歇吧。”杨宗保见她邀请自己之时落落大方,心想:“若是拘束,到叫穆姑娘瞧小了。”便应声好,手在横木上一撑,噌地跳进亭中,斜对着穆家主仆坐了。

三人正自无言,穆桂英忽然秀眉一蹙。不多时杨宗保道:“有人来了。”小花一呆,心想:“这一段路荒僻得紧,等闲没人走的,怎么会有人来?”谁知过不多时,空旷里果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看样子人数不少。她到得此间,方知杨宗保耳力之强远在自己之上,忍不住又向他望了一眼,但见他身子一侧,神色间颇为戒备,但所戒备之人,显然是来自西北角上的莫名来客。

又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一二十乘人马,捧着一位俊眉修目的公子,远远而来。小花见那行人个个锦衣华服,弯弓抱剑,随行带着猎鹰走狗,又见那中坐的公子身穿团花锦袍,腰围玉带,一双眼睛远远便向凉亭中投射过来,心中不由一凛,暗道:“这般山野之地,这几个人不尴不尬,想必另有古怪。”忽然杨宗保在旁低声道:“那公子是个女人扮的。”小花一怔,见那群人在凉亭外忽然停了下来,那锦袍公子忽然向身旁一个壮汉说了句什么。紧跟着便见那壮汉点点头,翻身下马向凉亭走了过来。

到得近前,他向凉亭中一拱手,说道:“几位客官请了!”穆桂英一笑,点点头。小花道:“这位大哥有什么事么?”那壮汉道:“我家夫人见几位客官相貌不凡,有心结交,特请小可过来传话。”说着将手一指身后那锦袍公子,道:“那一位,便是我家夫人。”穆桂英见他坦然承认主人女扮男装,甚是意外,忍不住望了望杨宗保。杨宗保一笑,站起说道:“尊夫人太抬爱了,素不相识,怎好打扰。”那壮汉微露笑容,道:“饮上几杯,便是朋友了,再说前面不远便是敝山庄,几位只需稍移玉步便可。”

杨宗保见他言辞斯文,极力邀请,正要再说,那女扮男装的公子已翻身下马,带着从人浩浩荡荡走了过来,只见她身量苗条,修眉凤目,举手投足,贵气十足。近得前来,一双幽深好似古井的眸子在众人面上一扫,白皙的面容微带桃花,笑拱手道:“几位客官莫不是嫌家奴怠慢了么,小妇人这厢请罪。”杨宗保等见她如此,只得赔了一礼。穆桂英道:“不敢请教尊姓?”那公子微笑道:“小妇人夫家姓金,洛阳金刀门便是。”原来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金刀门太上掌门姜秀芳到了。

穆桂英见她气派不凡,忖道:“金刀门近几年来在武林中名声极大,隐隐然已有中州第一大帮的架势,听爹爹说,这里面最大的功臣,便是金刀门门主金豪的续弦夫人姜秀芳,莫非这女人竟是姜秀芳么?”瞥眼她身后群仆,但见人人均做猎户打扮,虽然形貌胖瘦有别,但自方才听他们呼吸吐纳以及行走脚步,显然均是练家子,一时拿不定主意该当如何。

那姜秀芳却似浑然不觉,只道:“这里方圆百里,原是我家围场,附近未有闲人。今日小妇人一时兴起,从别庄出来行猎,却不想在此与几位遇上。”一面说,一面将眼睛在杨宗保与穆桂英两人身上转来转去,笑道:“我看两位相貌气度如此不凡,好似一对璧人,心中爱极,便冒昧前来相邀,希望两位不要拒绝才好。”杨宗保与穆桂英见她如此说,面上都不由一红。那杨宗保赶忙解说道:“我和这位姑娘......”穆桂英却忽然截口道:“杨兄,既然金夫人盛情相邀,咱们便去她宝庄叨扰一二,你看如何?”姜秀芳拍手道:“如此甚好,咱们这便请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另一边大道奔去。沿途荒草枯林,果然少有人烟。穆桂英向小花一望,示意她小心在意。又过了须臾,来到一座庄院前。那庄客们远远看见,吆喝着夫人归来,一面大开庄门迎接。穆桂英见那庄门上高悬着“恒越山庄”四个大字,庄客们规矩严谨,训练有素,心中不由又是一凛,隐隐后悔:“我自己一人来此,自是不惧,但若有何差池,却该如何?”那姜秀芳却甚是客气,一路下马恭敬相迎,直将三人迎到大厅内坐定。

穆桂英见那厅中陈设清爽精巧,颇具江南风情,心中正自沉吟,那姜秀芳笑道:“小妇人也真唐突了,只顾迎客,还未请教几位高姓大名?”不等穆杨等人回答,笑接道:“几位人品气度,一望而知绝非寻常之人,相信不会胡乱诌个名儿,辜负小妇人一番相交之意。”杨宗保道:“夫人太言重了。小可杨宗保,久仰中州金刀门金老门主侠骨英风,今日得与夫人相遇,也是缘分。”姜秀芳眉开眼笑,道:“杨宗保?莫不是天波府杨元帅的公子么?难得难得。”一双妙目望向穆桂英主仆。

穆桂英忽然一笑,与姜秀芳对望半晌,却终于静静说道:“小女子穆柯寨穆桂英。”姜秀芳却似久闻其名,未见其人一般,面露惊讶之色道:“你便是穆桂英?哎呀,常听拙夫说,江湖后一辈的英雄人物里,以穆柯寨穆天王的女公子最为了得,想不到竟是如此秀外慧中的人物。”穆桂英见她如此,微微一笑,却不多言。那姜秀芳坐了一阵,吩咐仆人上茶,说道:“少陪。”款款起身退去。

过不多时,仆人奉上茶点。穆桂英转头见小花站在身后若有所思,笑道:“怎么?”小花向周遭悄悄扫了一眼,道:“小姐。”欲言又止,穆桂英知她必也察觉出不妥,点一点头。两人还要再说,那姜秀芳已在仆从拥簇下,款款走了出来。杨宗保见她已换了女装,绣袍轻柔,镶金缀玉,甚是华贵,与穆桂英之风尘仆仆相映成趣,心中暗笑:“世间女子无论如何权势富贵,见到比自己年轻美貌之人,总不免生出比较较劲之意。”

姜秀芳坐定主位,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笑道:“山居简陋,怠慢贵客。”停了停,又道:“看几位风尘仆仆,结伴而来,想是为了去大名府么?”杨宗保见问,与穆桂英对望一眼,问道:“敢问夫人如何得知?”姜秀芳深邃的眸子在几人面上一扫,呵呵笑道:“近几个月来,江湖上最轰动的事情,不过就那么一件,古语云,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两位虽然少年英雄,但事关武林,焉能无动于衷。更何况此地虽然偏僻,却是入大名府必经之地。”穆桂英听她说话之时,声音又娇又嫩,满面笑容,一双眼睛更似无比诚恳,但在心底,却不知为何总是带着几分惊惧之意,一时之间好生难解。

杨宗保笑道:“夫人真是快人快语,不错,小可与穆姑娘正是要去大名府。”姜秀芳道:“我果然猜得不错么?”一笑未毕,白皙的面容里忽然带出忧愁之意,说道:“小妇人虽然身居山中,也听说近几个月来,不少英雄好汉在大名府离奇丧命,想那胜邪宝剑虽是稀有之物,毕竟太过邪门,似两位这般的年少英才,正是大有可为之时,何必去凑这个虚热闹?”穆桂英见她说话之时言辞诚恳,满脸关切,显得甚是和蔼可亲,微笑道:“夫人有心了,就好像您说的,我们不过是去凑虚热闹而已,难道当真与人动手,何况我生平最不爱与人动刀动枪,见到便头疼得紧。”

姜秀芳一笑,道:“穆家妹子这话说的很是。”招手叫仆从过来,吩咐摆宴,笑道:“今日合该你们有福,小妇人门下几个猎户,在山里猎了新鲜的飞禽走兽,做下几样新鲜菜肴,一会子便到后面去用膳吧?”杨宗保见她如此热情,望了望穆桂英道:“想不到今日好口福,穆姑娘,反正今日不及赶路,不如咱们既来之则吃之,你看如何?”穆桂英与他目光一触,心想:“莫非他竟看出我心中不安,因此要我既来之,则安之?”含笑点了点头。

说话之间,仆人过来回说宴席已然在落月厅安排妥当,于是姜秀芳起身,招呼穆杨二人一路穿廊过院,来到一座大花园中。穆桂英见那花园布局精巧,山石古拙,花香烂漫,暗暗点头:“能经营偌大一座花园,这恒越山庄的主人看来绝非庸俗之辈,胸中实大有丘壑。”正自想着,姜秀芳已经引着穆杨二人进了水阁。杨宗保见那厅中摆着一桌酒席,席面虽然是飞禽走兽,却烹制得极有功夫,丝毫不见富贵之家的庸俗之气,心中暗暗称奇。

姜秀芳请三人入座,斟酒相待,又领先干了一杯,笑道:“这竹叶青虽然寻常,却是千里迢迢从江南第一酒坊运过来的上品,两位不妨尝尝。”穆桂英等人见她如此,心中虽然敬佩她豪迈磊落,却仍暗自小心,暗自查看酒杯碗筷,见却无异状,才各自举杯。姜秀芳却似乎不以为意,自桌上举起银筷,将每一样菜都当先在三人面前尝试过了,才含笑让客。如此这般之下,穆杨等人到不由暗自惭愧,以为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众人正自觥筹交错,忽然一人快步闯了进来,道:“夫人!”杨宗保回头一望,吃了一吓,站起身道:“是你!”只见这人身量不高,满脸络腮胡子,正是当日在客栈照面过的快刀殷力。他见到穆杨等人,也吃了一惊,喝道:“好家伙,居然是你们!”腾地排开架势,便要上前动手。姜秀芳一扫穆杨二人面色,忙站起身含笑告罪,一转脸柳眉倒竖,面罩寒霜,娇斥道:“当真是胡闹,殷兄弟,你也是金刀门的老人了,怎地如此不懂规矩?”

那殷力当日指挥众人围攻杨宗保,何等威风,端的一条好汉,这时到了姜秀芳跟前,立时便矮下去半截,诚惶诚恐道:“是......是。”却似不甘心就此退下,脖子一耿,道:“只是这几个点子便是当日......”话还未说完,姜秀芳已嗔道:“还不给我叉出去!”回转身仍旧面带笑容望着穆杨等人,说道:“这中间必然有所误会。”杨宗保不由望了穆桂英一眼,见她无言,只得也不做声。那姜秀芳却好似变戏法一般,忽然间面色一变,冷冷道:“只是按照咱们金刀门历来的规矩,那是宁可杀错,绝不放过,还不给我拿下!”声调陡然提高,紧跟着便听匡地一声,穆杨等人脚下陡地一空,身子直向下坠。

他们三人均身怀武功,当此陷阱,立时便提气上跃,哪知姜秀芳为人工于心机,一面装作素不相识,纯洁无害,一面却在众人饭菜里下了从卓不凡那里取来的蒙汗药。这蒙汗药与大宋境内流传的寻常江湖把式不同,服下之后,并无害处,只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内力暂失。因此穆桂英只提得一口气,身子便陡然加重,急速下落。她心知中计,却又无可奈何。

哪知陡然之间,身子忽然一轻,似乎有人拦腰揽住。紧跟着呼地一声,从陷阱飞出。紧跟着便见人影一闪,兔起鹘落间,一个青袍男子蓦地向殷力等人拍出一掌。穆桂英落定身躯,方看清救自己之人竟是杨宗保。只听姜秀芳惊呼:“你怎么?”匆匆扫了穆桂英一眼,惊叫着向水阁外奔逃而去。便在这火石电花之间,杨宗保那一掌已被殷力硬生生接下。半空里但听啪地一声轻响,两人身子一震,杨宗保匡地撞在桌角,将桌上的汤汁撞得淋漓四散,但总算站定脚步。而那殷力却好似离铉之箭一般,嗖地从落月厅水阁窜了出去。

穆桂英这才回过神,蓦然想起,惊叫:“小花!”杨宗保不及回答,便听陷坑里传来一个清脆柔嫩的声音:“我没事,我在这里,我快没力气啦!”原来方才陷坑开启,杨宗保脚下一空,便立即施展绝顶轻功,先将穆桂英拦腰抱住,紧跟着扯下腰间所围布带,嗖地向小花掷去。那小花素来使力不使心,中蒙汗药毒之后,都未及反应,眼见着布带飘到眼前,方想起哎呀,姑奶奶不抓住便乖乖不得了,使出吃奶力气扯住。杨宗保悬空之中无从借力,只得将穆桂英向外一推,紧跟着拍地一掌击打在陷坑石壁,身子陡然拔高,抓起靴筒里藏着的一把小短刀便将布带钉在陷坑边缘。他这几下功夫,只在倏忽之间,姜秀芳等人看得傻了,竟忘记关闭机关。是以小花虽然掉进陷阱,却仍然安然无恙。

杨宗保回身,弯下腰去随手一扯,但听得呼地一声,小花好似大鸟一般飞了出来,稳稳站定,却忽然呀的一声,扑通跪倒。穆桂英大急,连声道:“你怎样?”小花笑嘻嘻抬起头来,望着穆桂英道:“我没事呀,就是没什么力气,小姐,这是什么古怪?”穆桂英见小花无恙,说道:“你这孩子呀。”心中一松,几欲软倒。杨宗保忙快步上前扶住,问道:“你怎样,莫不是中了什么毒么?”穆桂英秀眉一簇,道:“若我猜得不错,并不是毒,而是蒙汗药,唉,我忑也托大,被人算计了都不晓得。”

杨宗保道:“原来如此,不妨事。”将她扶到一边,探手入怀,取出一个瓷瓶来,倾出两颗红色药丸,说道:“这是大内御医研制的‘化毒丹’,专门用来对付蒙汗药的。”给穆桂英与小花一人一颗。穆桂英熟知医理,一闻便知真假,向小花点了点头,服下闭目运功。

便在此时,水阁外忽然传来阵阵脚步声。紧跟着便听殷力道:“屋里那个相好的听着,赶紧出来受死!”穆桂英睁开眼来,见杨宗保站在咫尺之遥,似乎若有所思,对外界之事充耳不闻,便开口说道:“杨公子......”杨宗保道:“你要我独自一人想法子逃命,是不是?”穆桂英蓦然一怔,做梦都未料到被他看穿心思,顾左右而言他:“不,我是,我是想说,为何你一般也吃了那些菜,却没事?”

她这话元不过随口一问,哪知杨宗保面色忽然一惨,却只道:“我有一门功夫可以避毒,所以没事。你......你们在这儿运功吧,我必定会尽力保护你们周全。”说完,微微一笑,一对亮晶晶的眸子里带出不尽温柔,快步转身,大踏步向水阁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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