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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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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宗保见穆桂英侃侃而言,心中很是佩服,自衣服里掏出一块玉牌向穆桂英一亮,道:“这便是当今皇上钦赐的‘内卫’令牌。”穆桂英见那玉牌形制精巧,盘龙为饰,又见玉牌上写着“奉天忠义”四字,点点头道:“果然是大内之物。”隐隐觉察心中疑惑立时便要掀开一角,不禁又是期待又是紧张,静等对方下文。

杨宗保将玉牌收起,道:“穆姑娘,你可知我为何要将此物给你看么?”穆桂英试探道:“想是为了取信于我?”杨宗保一笑道:“此是一件,实则还为了另一件事。”他说到这里,深深吸了口气,神色郑重,似在决断疑难一般,凝望着黑漆漆的夜空,道:“方才姑娘说‘内卫’乃是太宗皇帝登位之后扩建而成,却不知其实太宗得位之前,‘内卫’组织,便已存在于晋王府中,只是未得正名罢了。而太宗皇帝所以能逾越八贤王最终荣登九五,不必我说,相信姑娘大致也可以猜测得出,‘内卫’在其中所出的力气,——可笑世人蒙昧,明知所谓烛影斧声,个中其实疑窦重重,却以事不关已,放任一代英主死不瞑目。”

穆桂英听到这里,神色一凛。须知宋太宗得位不正一事,民间早已腹诽纷纷,都说他为了图谋九五之尊,不惜亲手杀兄,但究竟如何杀之,却半点消息也不曾泄露,只说□□驾崩当晚,曾见寝宫烛影重重,又听见□□以玉斧垂地,高声叫道‘好为之,好为之!’,这便是后来流传千古的烛影斧声之谜。但传闻归传闻,无有真凭实据,谁也不敢妄加揣测,谁知眼前这杨宗保,以宋室贵胄身份,又是“内卫”成员之一,竟对天子旧事,大肆不满。饶是穆桂英见多识广,一时半会之间,也难以猜度对方心思,只得静默不言。

杨宗保瞥见穆桂英神色,淡淡一笑,道:“小子狂放惯了,还望姑娘不要见怪。实不相瞒,自打在路上几次遇见,我心底早已对姑娘一见倾心,所以总想向你一诉衷肠。”他说这话之时深色坦然自若,便如说旁人一般,但话里情义,竟是意味深长,那穆桂英虽然洒脱娴静,毕竟是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骤然间被一个陌生男子表白心迹,一时之间,竟笑也不是,恼也不是。

小花在旁却是满心欢喜,直向小姐挤眉弄眼,意思是“我说的不错吧”,穆桂英偷瞪她一眼,却被杨宗保看在眼里,不由面红过耳,侧过脸佯作不知。杨宗保见了,心中暗想:“她虽然看似聪慧坚强,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家。”想了想,说道:“我们杨家虽然是北汉降将出身,不为太宗皇帝及当今所重,但我娘亲柴郡主在当今尚未做太子时,曾有恩于他,所以当今皇帝对我很是另眼相看,自小便让我与皇室子弟往来,又秘密将我收入‘内卫’,此事除了我娘亲,杨家上下,并无一人得知。”他说到此处,停了停,又道:“我也不瞒姑娘,虽然我家号称忠烈杨家,但其实我心底对父辈为存忠义之名而先后死在金沙滩一役,并不十分认同,所以进入‘内卫’之后,我一直刻意回避与朝廷纷争有关的事情,而把心思花在旁人不太热衷的江湖密档上,如此这般几年光阴过去,我成为‘内卫’里最熟悉武林事物的新人。”

小花听到此处,忍不住问道:“什么是江湖密档?”杨宗保道:“那是大内密库里的一间大房,里面搁着‘内卫’组织从各地搜罗来的,关于武林各门各派相关人事的卷宗,凡是举足轻重的江湖门派,都有详细记载。”穆桂英听到此间,面色一变道:“你对我知道多少?”小花听出小姐语声中敌意,虽然不明就里,但立时便向一旁走了两步,暗自戒备,谁知那杨宗保却神色一松,似乎早预料到穆桂英会如此的模样,说道:“我对姑娘所知并不很多,只知道你出身穆柯寨,是北方绿林盟主穆鸿举的独生女,自小拜在鬼谷门骊山派门下,近两年才在江湖走动。”

穆桂英面色微微一变,道:“只有这些?”杨宗保道:“是,在那份卷宗里,关于姑娘的,确实只有这些,但我自己,却推测出了另外一些事情。因为根据卷宗记载,五年前鬼谷门曾于骊山有过一次同门集会,但自那次之后,江湖上便再也没有关于鬼谷门的消息传出,虽然我无法查出个中原有,但却相信穆姑娘以女流之辈身怀绝世武功,必定与那次神秘的集会不无关系。”穆桂英见他谈及江湖隐秘,对自己丝毫不加隐瞒,神色中更无异样,心中不禁暗想:“我方才疑心他刻意为之,其实他对我始终一番好意......”

杨宗保接下去道:“不过我做梦也想不到,姑娘你,你竟然......”说到这里,面上一红。小花好奇道:“什么呀,干么不说明白。”杨宗保见她满脸稚气,容貌玉雪可爱,与穆桂英之端丽秀雅相映成趣,心想这话儿如何可以跟你说明白,但若不说又怕这小丫头问个没完,只得斟酌一番说道:“我是想说,姑娘和我以为的......以为的,江湖草莽并不相同。”哪知这小花其实人小鬼大,早已听出杨宗保话里意思,笑嘻嘻道:“你以为怎样?难道草莽女子,便要膀大腰圆,好似母夜叉,官家小姐,才可如花似玉赛神仙?”一番话将杨宗保说的面红过耳,讷讷道:“姑娘教训得很是,是我自己相差了。”忍不住偷望穆桂英一眼,但见她双颊微晕,风姿淡然,鬓发在夜风中微微摆动,虽不言语,却自然而然便有一份清贵之气扑面而来,心中不禁一动。

穆桂英自己,却在盘算另一件事,说道:“你那‘内卫’密档中,可有另一人的卷宗?”杨宗保见她问得郑重,忙道:“是谁?”穆桂英凝神想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卓不凡。”杨宗保啊了一声,道:“你终于问到他了。”他摇了摇头,道:“我早该想到,以姑娘的眼力,在方才我与那几个人纠缠之时,就会从我的武功心法里看出端倪,是不是?”穆桂英见他坦然承认,心中很是奇怪,点头道:“不错,我见到你运剑的法门,虽然已经有所变化,但基本心法,却始终不脱鬼谷门‘金鼎功’的路数。”杨宗保接口道:“只因传我内功心法之人,便是卓不凡。”

他说到卓不凡三字时,见穆桂英神色一变,知道她对自己起了敌意,叹道:“我自小身体极差,常常生病,我母亲没奈何听从一个算命先生意见,将我送到城外大相国寺粗生粗养,后来机缘巧合,与卓不凡相识,他医术高明,很快便将我给治好,又传给我内功心法,却不肯收我为徒,只与我约定,将来若有需要,当为他做三件事情。我那时年纪幼小,不知轻重,一一应承。后来随着年岁渐长,逐渐领略人情险恶,心知当年所应承之事,迟早有一日会成为祸根,但却始终无法可想。”小花听他语声凄苦,心中莫名其妙,暗想:“这杨公子也忒执着了,有甚难做,给他个死不认账不就成了么?”穆桂英却知个中缘由,绝不简单,只是对方不愿多言,自己总不能打破沙锅问到底。

杨宗保见穆桂英沉吟不语,说道:“我出京之前,已从别人那里得知卓不凡如今已经贵为大辽国师,也从人家那里,得知他要我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我原本无心家国,更无心江湖,谁知今日还是撞到一处,也可算是天意。”穆桂英原本对杨宗保不无芥蒂,但听到这几句话,却似迅雷不及掩耳一般怔在当地,柔肠百结之下,对眼前之人,竟生出几分自己都未曾觉察的亲近之意,忍不住柔声道:“所谓天意弄人,自古亦然,杨公子何必耿耿于怀。”杨宗保提及与卓不凡之间旧事,原本颇为意兴阑珊,却不料得穆桂英柔声安慰,当真是大喜过望,激动之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望了穆桂英老一阵,见她望向自己的一双眸子里果然柔情似水,这才说道:“姑娘说的很是,姑娘说的很是!”

穆桂英一笑,道:“杨公子,我们方才说的也算离题了,你为何单身到此,还未见告。”杨宗保笑道:“我所以单身来此,也许与姑娘目的相同,都是为了同一件事,那便是到大名府去;至于我为何会招惹上黑风堡等人追杀,却是为了另外一件事。”他说到此处,略停了停,接道:“姑娘见识广博,相信应该对明月居有所耳闻。”穆桂英点头道:“不错,我知道此事。”杨宗保将手背在身后走开两步,沉声道:“数日之前,明月居老家主周桐忽然暴毙,江湖之中,都传此事与卓不凡有关。”

穆桂英见他如此说,心想:“原来你并未撞到你八姑姑。”当下也不多言,只听杨宗保道:“我素知卓不凡做事一向计划周密,绝不可能如此大意,不几天便给人拆穿,便着意打听个中情由,谁知无意当中,撞到金刀门与黑风堡的人来往,更撞到他们和一帮不尴不尬的人练一套杀人无形的阵法。”穆桂英道:“便是方才那帮人要杀你时所用的招式么?”杨宗保道:“不错。如今想来实在是我自己过于托大,仗着会些三脚猫的功夫,便去搭理江湖是非,终于被对方发现踪迹。如此这般之下,我想要与早我数日出来的八姑姑等人会合也做不到,只好临时改道,却不想和木姑娘你碰上。”

穆桂英知他心意,微微一笑,道:“杨公子也不必太谦,据我看来,你的内功修为,早已是江湖一流高手,只是实战经验不足,所以才会落败。”杨宗保一笑,接下去道:“穆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姑娘能否答允?”穆桂英沉吟道:“且说来听听。”杨宗保道:“我知道现如今很多江湖帮派都在觊觎将要出现在天下文士大会上的那柄宝剑,穆姑娘身为穆柯寨少主,相信也不会无动于衷,而在下,也恰好奉有当今皇上密令,追查一件与宝剑有关之事,既然大家前路相同,未知是否可以结伴同行?”穆桂英尚未答复,小花已自笑道:“杨公子,你是看我家小姐武功高强想找她做帮手呢,还是别有用心?”

杨宗保被她问得一怔,见穆桂英清澈柔和的目光望向自己,不由又是尴尬,又是忐忑,正自想着该如何分说,哪知穆桂英忽然一笑,道:“好,咱们就这么办吧。”小花怔道:“小姐!”见穆桂英面上神色,知道她既已决定,断无更改,只得罢了。杨宗保不料穆桂英如此爽快,又见她谈笑之间神情平和冲淡,似乎半点放人之心也无,若不是自己中毒之后果然是被她一力救回,当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样一个小女孩儿竟然身怀绝世武学。

穆桂英抬起头来,望望天色,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今日不如就到此为止。杨公子,咱们各自回客栈,明日便一起上路,如何?”杨宗保道:“但凭姑娘吩咐。”回身捡了自家兵刃,与穆桂英等各自回客栈。小花走进穆桂英房中,见她面上颇有疲累之色,道:“小姐,你今日大耗真元为杨公子疗伤,又和他说了这半晚话,累得紧了,早些歇息。”穆桂英一笑,便不多说,任由小花伺候她脱衣安寝。

穆桂英躺在床上,见小花走去包裹里取出一个小小香炉,又就着灯火将一些物事焚了,放在香炉里面端到床头,笑道:“想不到你这鬼丫头竟把山寨里的‘降龙木’给带下来了。”小花笑嘻嘻道:“想不到吧,自从老寨主说‘降龙木’的木屑对小姐你身体有益,我便偷偷带了些以作不时之需。”穆桂英一笑,道:“夸你一句你就上墙,好了,还不上来陪你小姐?”小花道:“你不怕我睡着了又压着你手臂一晚么?”穆桂英温颜道:“那你上不上呢?”一面说,一面将身子向床里挪了挪。小花一笑,道:“当然要啦。”一面说一面忙不迭脱了衣服,也钻进被窝。

她侧脸见穆桂英望着床顶若有所思,道:“小姐,你又在想事情了么?”穆桂英啊了一声,回过神来,笑道:“对不住,你说些什么?”小花俏脸一板,气鼓鼓道:“人家放着悠游自在的好日子不过,大老远跟着小姐鞍前马后,事事为你着想,你倒好,没事就亲姐妹,有事就一个人闷在心里胡思乱想,跟不知情似的,当真叫人寒心。”穆桂英一呆,忙坐起身来柔声道:“好啦,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见小花别过脸去不理睬,又凑上前去央告道:“小花小姐,你到底要怎样才不跟我置气,说吧?”

小花见她如此,扑哧一笑,指扣兰花,向桌上灯火虚弹一指,但听得刺地一声轻响,灯火应手而灭。穆桂英微微一笑,道:“原来瓜叔叔将他的得意武功‘弹空指’传授给了你。”小花一笑,道:“我知道,小姐你嘴上这么说,心里必定在想,嗯,这门功夫是不错的,但小花的功力不够,打来玩玩儿还成,真有事,还不是在我身后一缩,恁事不管。”穆桂英见她一张俏脸故作怒气微笑,讥讽自己,笑道:“你知道我不敢的,是不是?”一面说,一面推搡小花。小花被她揉搓得脾气也没了,格格娇笑道:“饶了你。”眼珠子一转,道:“快跟我说说,你方才心底到底在琢磨啥?”穆桂英道:“我在想杨公子。”小花一呆,忍不住凑近穆桂英身旁,问道:“小姐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穆桂英被她怄得一笑,道:“是啊是啊,我看上人家啦。”

小花信以为真,连连摇头道:“那常大哥岂不是惨啦?”原来穆桂英赠笛给常笑天之事,小花当日在常来饭馆里看得清楚明白,——那把竹笛乃是小姐亡母所有,她将之赠给常笑天,虽然未曾言明是定情信物,但以小姐的个性,小花以为八九不离十,谁知如今竟又是这般,不禁暗自替常大哥着急,想着该如何帮补,让小姐回心转意,哪知穆桂英却是一笑,道:“你当你家小姐是什么人,水性杨花,见一个爱一个么。”小花眉毛一皱,道:“那可难说。记得从前小姐给我讲前朝的故事,说什么以虞姬之刚烈,窦文之睿智,最终也不过倾其一生,只为一个男人,实在是无趣得紧,又说男人家可以三宫六院,可以左拥右抱,女人为什么不可以。”

原来穆桂英自幼酷爱读书,又喜欢问东问西,发人所未发,曾将穆鸿举请到山寨教她读书的教书先生气得暴跳如雷。她因见浩浩史册,写来写去,全都是男子故事,心中十分不忿,曾花费数年光阴查阅典籍,说什么要将历来有名有姓的女子故事都补写出来,好叫世人知道闺阁之中,自来历历有人。后来年纪渐长,阅历渐深,这些幼年玩意她早已慢慢淡忘,哪知小花虽然不爱读书,记性却是极好,这时随口言语,便将她当年言语倒腾出来。至于虞姬、窦文,指的乃是穆桂英当初颇为爱重的楚霸王之虞姬,以及汉文帝皇后窦漪房。

穆桂英听她比出从前旧事,心中颇感温馨,道:“我说不过你,不过,我可以起誓,我方才想的确实是另一回事。”小花听她说的郑重,忙问道:“那你在想什么?”穆桂英道:“我在想杨公子啊......”见小花又要起急,忙接口道:“我是说他的武功。”小花道:“他的武功?有什么不妥当么?”穆桂英打个呵欠,道:“是的。”小花道:“小姐,你累了,歇歇吧,明儿再说也不打紧。”穆桂英一笑,道:“他除了鬼谷门的功夫,还有几下别的本事,另外,他似乎...”喃喃说了句什么,终于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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