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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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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杨等人躲进旧宅之后,当晚胡乱找些干粮吃过,杨宗保见穆桂英与八妹都是两个姑娘,便去找些从前遗留的旧布,做了一个门帘,将最里间一张床隔出来,说道:“今晚大家便将就些,八姑姑和穆姑娘睡床,我便在桌椅板凳上打个盹好了。”杨八妹见他想得如此周到,笑道:“穆姑娘,当日我们在五台山那一场架打下来,似乎注定你就是咱们杨家的人呢,你看看,咱们宗保对你多周到。”穆桂英当日在五台山时云淡风轻,仪态潇洒,这时见杨八妹如此说,却显出女儿态来,红着脸一言不发。杨八妹又是一笑,拉着她一道到帘子后面那张床歇息。

到得次日,杨宗保一早起身,满宅子找了一遍,将能用的物件全都搬到这间房中,不但隔出两间卧房,还弄了锅碗瓢盆,以及桌椅板凳。穆桂英与杨八妹见了,都是一笑。杨八妹道:“宗保,你打算在这破宅子里安家不成?”杨宗保笑道:“咱们如今虽然逃难,但是有八姑姑在,怎么也不能委屈了你。”杨八妹扑哧一笑,说道:“你只管口是心非。”穆桂英在旁帮手,见她话里扯到自己,面上一红,心中却十分欢喜。

如此一连数日过去,杨廷路的神志渐渐恢复,穆瓜身上的伤也不及当日那般吓人。为了防止李仲谦尸首的臭气将敌人引来,杨宗保也早已将他秘密掩埋,只是外面的情形如何,却是谁也不知。这日杨八妹又出去采买食物,杨宗保看护过穆瓜与杨廷路的伤势,便走出房间,到树林外的花园,寻觅穆桂英。

只见穆桂英怔怔站在庭院中,身形落寞,似有所感,曼声吟道:“钟灵毓秀鬼斧工,上品岂与凡品同。质比坚铁藏金气,气若山河盘巨龙。可叹世人多余气,几人识我是真雄!”杨宗保听这诗气魄雄壮,却又包含怀才不遇之感,忍不住叹息一声,说道:“可叹世人多余气,几人识我是真雄,好诗,好诗,唉,古往今来,怀才不遇四个字,不知浪费了多少英雄豪杰。”

穆桂英见说,微微一笑,说道:“你年纪轻轻,已经是当今皇帝身边的亲信,如何也有怀才不遇之感?”杨宗保笑道:“怀才不遇,只关心境,可不关身份高低,际遇如何?”沉吟一阵,凝望着穆桂英的面容,说道:“我知道你一向不在乎浮名浮利,怎么也有这样的感叹?”穆桂英笑叹道:“可是你说的,怀才不遇,只关心境,可不关什么身份、机遇。”笑过之后,面色中露出回想之色,接道:“这诗是我爹爹写的,爹爹允文允武,年轻时一生抱负,就是想要做一番大事业,济世安民,可惜时不我与,始终不能如愿。”

杨宗保见说,心中悠然神往,说道:“穆前辈的气魄,果然不同反响。”他一瞧穆桂英面容,目光中露出关切之意,说道:“你担心你爹爹,是不是?”穆桂英道:“爹爹为人精明,却又过于自负,只怕一个应对不善,会折在须弥那老贼秃手里。”两人正说着,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不一阵,便见八妹背着一个包裹,手中拿着一卷黄纸,急冲冲跑了进来。

她一见穆杨二人便道:“你们都在就好,快看!”将手里黄纸递给穆桂英。穆桂英满面狐疑接了过去,展开一看,见是一张官府的榜文,——

兹有穆柯寨匪首穆鸿举,在大名府为非作歹,夜盗千户,今已落网在监。本官为证法纪起见,定于三日后午时,在朱雀街亲自监斩,将此匪首与穆柯寨一干人等,于府衙大狱提出,弃市示众,以儆效尤,此令。

下面画影图形,依次是穆鸿举、张嫂、虎头以及宋青等人,落款盖的是大名府守备王伦的官印。

杨宗保一见榜文,断然道:“你不要去!”穆桂英却不看他,将榜文折起,说道:“爹爹还有长乐客栈的他们都在那帮人手里,我怎么能不去?”杨八妹在旁说道:“这是一个陷阱,你去了,也只有白白送死而已。”穆桂英知道他们担心自己,嫣然道:“你们放心,我绝不会轻易让自己涉险的。”将榜文随手折叠了放入怀中,转过头不看他们,说道:“反正还有三日,咱们大可以从长计议,我看看瓜叔叔去。”

杨八妹凝望着穆桂英远去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说道:“宗保,穆姑娘是个好女孩儿,你不可以让她涉险。”杨宗保微微一笑,说道:“她要做的事,神仙也拉不住,八姑姑,我知道你打算代她涉险,不过我想,咱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杨八妹悚然一惊,说道:“原来我的心思,你早看穿了,不错,我是有这个打算。”杨宗保道:“须弥为人工于心计,如今他不惜大肆张扬,说要杀穆鸿举,很显然,是冲着穆姑娘来。因此一时三刻,穆前辈应当没有危险。而且,就我看来,穆前辈为人心机深沉,不再须弥和尚之下,绝没有那么容易落在须弥手中,退一万步,就算他落到须弥手中,也没有叫女儿冒险的道理,如今看来,此事只怕大有玄机。”

杨八妹听完,面色大震,说道:“宗保,我一向只当你是个孩子,想不到你心思如此细腻。”杨宗保微微一笑,说道:“八姑姑,再小的孩子,也有长大的时候,更何况我是杨家的男人。”杨八妹听他说话充满豪气,笑道:“宗保,你果然长大了。”杨宗保笑了笑,却不言语,只凝望着树丛出神。杨八妹道:“宗保,你在担心穆姑娘,是么?”杨宗保道:“不错,我能想到的,她必然也想得到。如今进也是难,退也是难,穆姑娘心中,只怕很不好过。”

当日穆桂英果然一直默不作声,吃饭便吃饭,给穆瓜叔喂药便喂药,还帮杨廷路打通经脉。杨八妹与杨宗保与她相处下来,知道她为人看似春风和顺,实则极有主见,但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两人心中可是一点底都没有,八妹几次提起话头,说到外面的情形,想要试探她心中想法,但无奈穆桂英这时口风甚紧,只是顾左右而言他,说从长计议云云。

到得夜深人静,穆桂英候八妹入梦,悄无声息爬了起来,见众人都睡得十分香甜,摄手摄脚越过他们床边,一个人打开门,走进夜色当中。原来她早打定主意,晚上便到府衙大狱去查探虚实,又恐杨八妹等人阻挠,因此趁他们都不防备,在饭菜里悄悄放了些蒙汗药。这东西乃是她经过恒越山庄之事后,跟小翠说起,小翠依样画葫芦,给她配了一副。由于小翠配药极为巧妙,只要极轻的分量,便能让人在不知不觉当中产生困倦之感,因此众人竟都未曾发觉。

哪知她还未走出多远,便听身后一人道:“你还是决定要一个人去?”穆桂英不必回头,便知是杨宗保。她苦笑道:“原来你早就防备着我一个人去。”杨宗保道:“是,自从跟你在恒越山庄遇险之后,我便知道你做什么事都喜欢独断独行,只为别人考虑,从不为自己想。”穆桂英目光闪动,她不敢回头去看杨宗保,只道:“我非去不可!”杨宗保道:“你明知道他们那么做,不过是个请君入瓮的局,——他们算准了你一看到告示,就会不忍心,就会劫狱,做好了圈套在那里等你,你为什么还要去入局?”

穆桂英叹了口气,仍不回头,说道:“你都想到了?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不去,他们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他们几个,爹爹虽然武功了得,毕竟年纪大了,虎头还是个孩子,还有宋青,当日是我把她从七星楼带出来,后来,我又怀疑她,如今,她也要死。”杨宗保看不见穆桂英的面色,但可以想见,她心中的痛苦有多深,因此他快步走上前,站到穆桂英眼前,说道:“如果一定要有人入局,那么我去吧,你留在此处,保护他们。”说着,他转身便向外行去。

穆桂英不料他如此决绝,慌道:“站住!”杨宗保只顿了顿,仍是向前走去。穆桂英叫道:“你再不回来,我便即刻死在你面前!”杨宗保慌忙转身,只见穆桂英从袖子里掏出当日小翠刺伤她的那柄匕首,抵住胸口,见自己神色迟疑,一咬牙,竟当真向自己心口刺去!杨宗保眼见救援不及,慌忙扑上前时,却见穆桂英忽然手腕一翻,用指向杨宗保胸口穴道点去。

原来穆桂英见他不肯回头,只好诈死,伏在地上,赚杨宗保上前,然后出手点他穴道。她心中算定杨宗保关心情切,必然中计,哪知她手指尚未点到,杨宗保已然将其捉住。穆桂英见他目光坚韧不拔,原本冷漠宁静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温暖,柔声道:“你早知道我会诈死?”杨宗保点点头,说道:“是,因为我知道,这是能让我到你身边唯一的法子。”穆桂英又道:“那你为什么还肯上当?”杨宗保道:“因为我怕你真的伤了自己。”

穆桂英听了,心神一震,沉默一阵,嫣然道:“如此,你不应该阻止我去!”杨宗保笑道:“我知道,所以我打算跟你一道去,生就一起生,死就一起死。这里有八姑姑在,廷路的经脉已经打通,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功力。”穆桂英见他执意如此,说道:“也好!咱们这就走。”两人彼此一笑,联袂快步而去。

他们一路藏影潜行,悄无声息来到大名府衙,潜伏在墙角,只见朱门关闭,门前一个守卫也无。穆桂英只扫了一眼,向杨宗保一笑,说道:“果然是请君入瓮。”杨宗保笑道:“不怕,咱们这便进去。”穆桂英点点头,说道:“他们目标是我,你帮我去救他们。”杨宗保道:“好,你小心。”他们二人到此,只觉纵然是龙潭虎穴,也不过如此,因此心中并不害怕,反而都生出一往无前的豪气。

杨宗保说完,只向穆桂英望了一眼,便转身快步走进夜色当中。穆桂英微微一笑,展动身形,飞身落到府衙的石阶上,高声道:“穆柯寨穆桂英,前来拜会。”话落,府衙大门应声而开,一个男子声音笑道:“穆桂英,单刀赴会,你果然有胆色。”

原来这府衙之后,乃是一个极大的广场,此时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正有一帮麻衣打扮的乞丐,拥簇着一个长须老者,远远站在那里严阵以待。穆桂英走进门去,边走边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丐帮的司马帮主,怎么,如今不做壁上观,改当走狗了么?”原来这长须老者不是别人,竟正是丐帮帮主司马长空。跟在他身旁的丐帮弟子们,原本以为今晚将要对付的,乃是十恶不赦的奸贼,这时见进来的竟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均是面面相觑,有弟子忍不住问道:“帮主?”司马长空却不接话,只微微一笑,走上前去,说道:“穆桂英,老实说,我很佩服你,年纪轻轻,不但武功了得,智谋过人,而且一身正气,曾几何时,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如此英雄,然而年纪越大,越发现,在这个世道里,英雄豪杰都注定没什么好下场,明哲保身,才是生存之道。”穆桂英见他说话如此爽直,一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也很难怨你,相信以你帮主之尊,若不是有特别理由,也不会甘心给别人当奴才。”

司马长空被她触动心事,目光火花一闪,然而只是一闪,立时便熄灭下去,叹道:“不错,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也是无可奈何。穆桂英,你虽然年纪轻,但见识气度已然如此,若没有眼前这件劫难,来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实在是可惜。”穆桂英笑道:“过奖,既然司马帮主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小女子也无话可说,我只问你,我爹爹跟长乐客栈的人,果然都被抓到这里来了吗?”司马长空对她生出惺惺相惜之情,动了动唇,说道:“我只是见到你爹爹被须弥和尚的流云神功打伤,其余的事,我并不知情。”

穆桂英何等聪明,一听之下,心道:“听他意思,就是今晚这里关的,应当只是张嫂等人,我爹爹想必是被关在别处。”沉吟一阵,笑道:“素闻丐帮的大狗阵以及降龙十八掌天下无双,今日小女子不才,愿意向司马帮主以及各位英雄领教。”司马长空闻言正要出手,他身旁的两个年轻弟子却忍不住拦道:“帮主,咱们丐帮再怎么说都是中原第一大帮,若传扬出去,给人家说咱们欺负一个弱智女流,岂不有损帮主威名?”另一名弟子道:“是啊帮主,依我看,这姑娘弱质芊芊,应当不是须弥大师说的那种人。”

司马长空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看看四周。”

那两名弟子闻言,举目向周遭望去,但见穆桂英身后之门已然关闭,四周重檐高耸,每一处都伏着弓箭手,人人拉弓上弩,目标所指,竟不是穆桂英,而是一众丐帮弟子。众人见了,无不大惊失色。司马长空向穆桂英望去,只见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目光坦然,似乎对眼前一切,早就了然于胸,心中对此女更是佩服不已。

然而事到如今,怎样都于事无补,于是他只好整一整衣袍,走上前去,说道:“司马长空,向穆姑娘讨教。”说话之中,两人身形一错,司马长空一出手便是降龙十八掌,只见他身形如风,双掌大开大合,仿若金刚转生,掌风所到,宛若龙卷长空,不但四面烛火忽明忽暗,更是将一众弟子逼迫得不住后退。而穆桂英一身白衣飘飘,则好似风中飞絮,飘零天涯,竟似无法自主。

以战局来看,司马长空似乎占尽上风,然而他心中却惊恐无极:“当今天下,若论武功,自然以须弥老儿武林至尊,然而我的降龙十八掌,数十年来,自问也是武林一绝,谁知竟然奈何不得眼前这小丫头,她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武功如此之高?”他心中不服,又想提升功力,再与穆桂英一决雌雄,却不想穆桂英忽然一笑,低声道:“人不为己,固然是对,然而唇亡齿寒,你可曾想到过。”司马长空闻言一惊,说道:“你说什么?”他们此时身处之地,正是弓箭射不到的府衙正堂屋檐。只听穆桂英低声笑道:“须弥为人如何,司马帮主应是心知肚明,如今他逼你杀我,摆明了是借刀杀人,今日我死,来日却未知司马帮主结局如何?”

司马长空心中一惊,喃喃道:“不错。”他为人不似少林天峰,但求岁月安稳,碌碌无为,因此也更能体味须弥和尚背后庞大的野心,然而一直以来,他屈服于须弥和尚的武力,只求自保,进而保护丐帮,如今被穆桂英这一番话说出,好似醍醐灌顶一般,醒悟过来。

两人说话功夫,又拆解数招,司马长空道:“你爹被须弥和尚绑到七星楼去了,牢房里有天峰老儿和少林弟子在那里埋伏,你快去救你的朋友!”穆桂英一笑,知道司马长空片刻之间,已然做出决断,只一笑,说道:“多谢!”司马长空一掌拍出,将穆桂英身形一托。他的降龙十八掌境界极高,已到刚柔由心之境,此时一掌打出,看似将穆桂英远远推出,但却好似无形巨手一般,托着她由弓箭手埋伏的缺口,一路飞了过去。

这一掌打出之后,司马长空更不迟疑,高声道:“大家快散开!”一招龙战于野,冲天而起,使开从未在人前施展的龙爪神功,掌风所到,直杀得一众尚不知地下发生何事的弓箭手哭爹喊娘。反而那群丐帮弟子,一贯训练有素,一听见闪开,立即各自隐蔽,全都抱住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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