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桐微微一笑道:“请母后成全太子殿下与芙儿妹妹。”
邓华清铮然一惊,失声道:“什么?”
新桐点头肯定地重复道:“请母后成全太子殿下与芙儿妹妹。”
邓华清愣愣地看了新桐半晌,忽然舒心地笑道:“哀家真是为皓儿高兴,真不知皓儿几世修来的福气,能娶到你这样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女子。皓儿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新桐低头赦然道:“母后过奖了,儿臣不过想殿下之所想,尽儿臣的职责罢了。”
邓华清又是一阵赞不绝口,而后拉起新桐的手郑重道:“桐儿,你放心,就是皓儿娶了芙儿,哀家也绝不能让皓儿亏待了你。你识大体,解人意,时间久了,皓儿必然能明白你的。”
新桐仍低头柔声地道:“只要殿下能够开心,儿臣怎样都无所谓的。”
两人心照不暄地演完了这出戏,又说了些闲话,忽听宫女前来禀报泽福已经醒了,请邓华清过去。
新桐连忙告辞,邓华清也知道泽福的性子,不好多留她,便送了她出来,才又折身回去看泽福。
新桐顺了五色碎石铺的羊肠甬路信步向前走。萼朱在后跟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新桐知道她想问的无外乎为何自己主动提出让太子纳妃一事,也懒得向她解释。李东皓纳妃泽福也是大势所趋的事,自己既然不能阻止,倒不如先提出来,也顺了皇后太子的心愿,总好过将来皇后或太子提出来,自己不免落了无脸的下场。况且而今与李东皓弄成这样暧昧不清的情形,将泽福摆出,正是摆脱李东皓的最好办法,她实在没有心思和气力同李东皓纠缠下去了。
忽听前面一阵细细的流水之声,一阵清风吹过,细碎的竹叶摆动声“哗哗”地响起。灯火之中,前方影影绰绰一座宫殿,琳宫合抱,层楼迭起。殿前小桥流水,竹林环绕,景色甚是清幽。
新桐只觉的竹影沁心,清风袭人,顿时心情大好,笑道:“此处甚好,我们去看看。”
萼朱慌道:“娘娘不可,前面是冷宫,是前朝的嫔妃所居之所。闲杂人等不可进去的。”
新桐“咦”了声道:“我怎么转到这里来了?真是有趣。”顿了顿,忽然回眸笑道:“谁说我不可以进去?我是太子妃,可不是闲杂人等。”
说着话,新桐举步就走,萼朱只急得一迭声地叫道:“娘娘,娘娘……”却见新桐丝毫不理,几步消失在竹林之中。只急得提起裙脚,急急赶去,大叫道:“娘娘等等我!”
新桐几步进了宫门。但见宫内灯火昏黄,与其它宫殿迥然不同,冷清得很,此刻月色正明,满地的重重竹影,杳无人声,一阵夜风吹过,竹叶唰喇喇作响,几只乌鸦“啊,啊”叫着飞起来,甚是凄凉寂静。
新桐原先只觉的这里清雅幽情,别有一番风格。此刻却觉得脊背有些发凉,晓是她艺高人胆大,终是一个女孩子,不免身上发噤。急忙抽身想要退回去,猛然间发觉身后皆是翠竹,竟不见来时的路了。
新桐心中发慌,急急地赶几步。忽然觉察身后呋呋哧哧似又人声,不觉毛发森然立起来,猛然回身,却恍忽见到一个白影子在密密的竹林中若隐若现。
新桐只惊得连叫也忘了,怔怔地看着那人影踉踉跄跄地穿过竹林,疯一般扑到自己脚下,带着哭腔叫道:“王妃!”
萼朱心急如焚地在竹林中转来转去,却始终不见新桐的身影,只急的快哭出来,慌慌张张地到处乱撞。忽然一瞥间,见竹林西边一人长袖翩翩,风姿绰约,缓缓踱步而出,却正是新桐。
萼朱心中一喜,几乎连滚带爬地奔过去,欢喜地喊道:“娘娘!奴婢可找到您了!”正待再说,忽然发觉新桐面色发灰,眼中隐有泪光,一下子把话了噎回去,惊疑不定地看着新桐。
却见新桐轻轻地挥挥手,有气无力地道:“我们回去吧。”
萼朱应了声:“是”。眼见新桐也不说话,双眼发直,面容冷峻地向前急急地走。萼朱虽是满腹疑虑,也不敢多问,急忙跟着新桐向景阳宫赶去。
及到宫门,新桐忽然停了脚步,回头对萼朱淡然道:“萼朱,你先回去看太子是否还在,若是不在再回来叫我。”
萼朱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忙答应了进门而去。
不多时萼朱急急地赶回来,迎面就道:“娘娘,太子殿下已经走了。”
新桐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似喜似忧,也不答话,沉脸着无声地走进宫门。
一进房,新桐便吩咐宫人拿些水酒,自斟自饮起来。一干宫人在一旁候着,无人敢上前劝阻。
半晌新桐忽然淡淡地道:“太子走的时候说了什么没有?”
旁边的宫人互相望了一眼,一个宫女欠身上前,小心地回道:“太子殿下睡到接近辰时才醒,什么也没说就带人走了。”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把话噎了回去。
新桐怔怔地半晌无语,忽然间“呯”地一声清脆的响声,手中的海棠冰玉蕉叶杯碎成千片万片,明亮的烛火之中,酒水四溅,恍若流星四射,点点晶莹!
众人一阵惊呼,萼朱一步上前跪下,惊叫道:“娘娘!”
新桐缓缓摊开一手莹白色碎玉片,怔怔地看着琥珀色的酒蜿蜒地在桌上流动,仿佛有活性的灵蛇一般。淡淡的酒香渐渐迷漫起来,在空气中发酵了醉人的香甜。
忽然新桐纱袖一拂,猛然起身,淡道:“将这酒收起来,酒最乱性,饮之无用,不过是愁上加愁,自欺欺人罢了。往后我不会再饮了。”
说罢拂袖而去,径直奔了卧榻,和衣卧下。留下一地宫人瞠目结舌地愣在当场。